袁好 | 城春草木深
袁好，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有诗上过《诗刊》《延河》《诗潮》《华商报》《诗词》《辽源日报》《安康日报》《商洛日报》等等纸媒。喜欢一切细水长流的人事，且经历且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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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黄昏时，最先抵达山庄的
是那些影子。斜斜的拉得很长
最有灵性的，不是人类
鸡鸭，鸟雀开始归巢
圈里的牛羊也已躺下
它们开始休息。而
一些与阳光背道而驰的事物
比如黑夜
——才刚刚苏醒
蝴蝶
眼前一亮的，都是自然的恩赐
荒芜的枯草丛中，春天来了
蝴蝶来，迟早的事
不要太失望
花总是会开的。如果
没有开，蝴蝶也会来的
它们和下雨前一样，都有预感
午后
我决定交出我。日记里的秘密
随火车从村庄的夜晚驶出去
河里没有桥
河水流过的地方，铺上四四方方的大石头
就连接起村庄整个世界
村庄有村庄的精神，我有我的信念
一只鸽子，不止是一只鸽子
它拥有自我
拥有我一样的信念。在我不是很完美的时候
又一只鸽子飞了过来
黄昏有雨
夕阳说落就不见了，像是害羞躲起来的女人
那些被镀上红色的琉璃瓦片，不知所措的杵在高空
四围沉寂，黑灰色统治了空阔的12月，此时的雨有些迟钝
大地仿佛拒绝它来，彼此都有点犹豫不决
一直疑虑，往乡下，路越走越少越近
而城里
为什么越走越多，越走越远越黑
公园里有古寺，躲雨听钟，
无需千山万水，无需行叩拜大礼
擦拭
母亲在没有我们兄妹之前
也有白里透红的脸庞
也有婀娜挺拔的细腰
走起路来，也是一阵清风难挡
田间地头，麻利地背起背篓
背起一家人的希望
那一手看家的饭菜，和着炊烟飘香
豪爽热情在众人面前有口碑
那是多么好的年华啊
如今，她白发苍苍
走路低弯腰，气喘吁吁
没有牙的嘴说不清楚言语
脸庞上不再白里透红，皱褶里藏着凄凉
给她洗澡时，我多想
对照着她年轻的照片
把所有的都反反复复
擦拭复原
穿越她年轻的时光
城春草木深
我爱过一座城市
它有百年的银杏
千年的柏树
山坡路旁的野菊花
白蒿，酸酸
所有的故事
朴素、谦卑
一拨又一拨人走过
那些草儿的根
一直牢牢地扎在那里
一到春天，它们冒出芽
顺从节气、宿命的安排
但从不轻易选择颓废死亡
那些以草木为生的人
——有些就埋在了地下
化成了养分和泥土
别说你不认识麻雀
我们在山里种植许多树
种植老有所依的情根
我们在城市做不老练的猎人
把许多真实积压，在陌生的熟悉上
路途，一声熟悉的鸣叫
却让我们回头，驻足良久
春天来了，种子在哪都会发芽
麻雀，城里一群一
乡里也一群一群
只是我们，能认出谁
又能叫出谁
月夜
中秋快了，回乡的脚步像雨点
越来越急
娘肯定在等我，在小柴门的
小门凳上
瘦小的身板
坐在那里不怎么起眼，迎着风
苍苍的白发和满身的皱纹说着话
掉了牙的嘴里
是唯一没有露出骨头的细软
干枯的手再也拽不出身体上多余的水分
血液里也再发不出QQ的弹跳声
趁着月夜前回家，有一丝伤感像胃里发出的咕噜声
又像是水碰了一下，再晃一下
江山辞
说江山，翅膀就从心里长了出来
向高处飞，向山村稍远的方向飞
风吹过田野
远山不动，耸入云彩，相依
草木皆兵，芦苇颤颤巍巍
花谢花开无觉察
千紫万红也是过眼烟云
多事之秋，枯黄，一再退出
旷野一空再空
山显山露水，人已不再当年
空了的部分
刚好放下心，那么大的世界
河流的孤独
想起一条河流，可以马不停蹄地翻山越岭
在川谷之间自由穿梭流淌
我就忍不住想有一对翅膀
带着山谷一朵朵盛开的山丹丹
随它一起流浪
我看到它所到之处均以破碎、断裂、和隐忍呈现
自身将自身消耗殆尽
特别是从悬崖半空滚落山谷
那些它雷霆般的热烈和疯狂
像极了因爱而丧失于爱之中
痛且快乐
一条破碎的河流因看清了一个又一个
深渊、激流和漩涡
悬崖
最空阔的地方，风爱来
轻柔的，急匆匆的，狂怒的
路过
树林。周而复始
悬崖上的人
那么大的草原，都容不下
一颗心
非要翻山越岭去海边
一行人，天南海北
像不同的鸟儿借宿在岩石下
取暖
两日，而归
风，像收藏了很久的红酒
打圈，怒吼
你还要拿出所有的惬意
几乎
都随风卷上去
就近的悬崖，又纵身
跳下了海
一念
以后没事，就不联系了吧
你说
这个冬天
我用大部分时间，呆在山里
野蔷薇的种子，一半红
一半黑，我感觉她们
膨胀，在不断生出新的芽来
在更深的夜晚，我们奔跑
有时候，也莫名地
笑出声来
大部分时候沉默。听小溪水
成群结队从山外走来
带回好听的方言
看汤汤流水
在一秒间凝结成冰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存 在
这是很多人，以及我
都亲身经历过的。
未来的队伍，有人陆续加入
我在山寺的庙堂下跪着，菩萨坐在庙堂之上
一和尚站在香案旁，一边祷告一边帮我要药
我是虔诚的
菩萨是有求必应的
同行的李医生
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求医问药。他作揖
上香
然后仰头，凝视菩萨
黄表里，有各种颜色的颗粒物
一些香客迫不及待的，向和尚要了茶水
连纸吞了下去
迟到者
水珠里有一只鸟飞过
影子落进河里
扑通。扑通一声
巧儿呆了。在对面坡上
她爹的坟头前
打碗花，刚冒出花蕾
粉嫩的小脸，嘟嘟着嘴
还不会说
我爱你
桃花的心事
铭心岁月播放的时候，杏花樱花正美
桃树上，粉红星子正在积攒
最后的疼痛。开，开
北方四月，她迟迟不来。举笔的人啊
枝桠上一笔一划，勾点，往事
快乐的，疼痛的
从苞蕾上逐一还原。场景再现
一朵两朵……
它们从出场到结束，都那么我行我素
那么痴醉
它们无闲暇去管写生的人
如何落下怜悯的泪。它们退落时
花蒂中隐藏着青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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