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子 | 何所为
空瓶子 ，70后，陕西汉中人。偶尔发刊，写诗是一种爱好
本文已授权
月初
遐想，时间空下来
看《权力的游戏》第一季
我躺宽大床上
剧情让人绝望
如莲藕
陷进淤泥厘不清多少出口
关掉电脑自我宽慰
我从夜里蜷缩回双腿
挑出青虾肉里面
那根很少年很透明的黑肠线
权力这个闪光的词
分散我的停留起初膨胀
一个原始的星系
何时了结。
月中
不经意捡起桌边
一张纸片，什么也没写
屋里没人来过
我将翘桌上的腿放下
从中间先折横线
然后转过来
像一把光滑斧头正
对着桌上木纹
继续折这张纸
这是纸飞机最重要的
保持左右平衡
纸飞机
平稳飞出落草地上
现在谁会上前捡起它。
月底
时间夹在褐煤里
扇子不停煽
哦，眼里打转的贪吃蛇
游向炉口卷出的火苗
青色棕叶圆扇
不断扯出它－－时间埋在
这些红的出关清单里
铁皮的烟囱顺着天花板
通向看不清人脸的
运煤的一个码头
通向月底的债务。
信使
我们的梦里有雨敲击
我们的梦寄养一个远方
如磁石
大地海洋找寻方位
我们的梦也是从外地来的
遗弃家庭里的养子
小心翼翼仰着看天鼻息
雨越下得密了
梦伏那相互取暖
身上长出水湿羽毛
散发着霉味的白云
我们的梦是信鸽
佩带雨的密码
脚上有雪粒
冰冷金属编号
我们拥挤的脚
危险立在海岛上
岩石那么陡峭
不再给我们反哺梦的热气。
保持沉默
结果都是一样荒谬的
黑暗中
有声音冷冷地说
这时候需要一台暖风机
烘干他的手
和声音。
黑暗立起黑暗石像
他每次都是扑空的
他折叠前面坏掉的影子
他将手伸进瓷盘
烘干的落花生
剥壳出来的
有时单数更多是复数
滚吧，到那个石像脚边
捡起来，塞进它嘴巴
真相会害你的
漫长的那个单数的花生
把黑暗的时间花瓣
继续塞进石像嘴巴
凌晨2点52，
它们都没有影子
生死剧情没了结果
养护石像的儿子
保持沉默如谜的
儿子，瞬息间穿进黑暗。
重要的一月
我不能从卫星观看这个地球
但反馈的色彩令人欣喜
人的结构在那涌动
念头中:这是重要的一个月
为更重要的
这个地球的日子一角
修建光彩的建筑。
也能从土卫2甚至更遥远
看见手还兴奋着
我在它们中
半夜对它们更感激
微观的生物，滇金丝猴冬季
吃着苔藓过冬。
一只小海豹跃出
它有点寒冷
我想它地球家园里饿坏了
语言冰层才如此凝固
北极才逐渐在融化。每一月。
木头人
一个木头人
手里拿把锯子
走出来拔下电脑线
给锯子接上电源
木头人锯开树洞
锯出五个木头人
我清点五个证人不少
语言巨人
随雨后蘑菇
木屑里冒出
及时去摘它们
阳光里曝晒
可能变成和你一个模样
脱水的木头人
会裂口，会说出谎言。
鸽子的明天
从山上看小溪只是一笔
小孩无意的一笔涂鸦
很洁净
刚才我经过了它
现在我把砍下的湿松枝
往农用车上搬
谁把松枝品质的意义
千年前说了出来
我不记得。
只知道山上松树砍伐完了
山下世界将是混沌的
大山将会没了家。
这时天上
有只鸽子飞过头顶
我手里停顿一下
看天，明天可能有雨
我担心雨会将松枝巢穴
和鸽子淋湿在
一条忧伤的溪水里
但鸽子飞得很快
往山下飞走了
我还在山上
溪水和鸽子在远处
我坐上突突发动的农用车
把松枝拉回家
我离它们又近了。
上帝的视角
宽恕上帝:
紧张，结巴。
飞机翅膀在高压气流层
一片片翻起
舷窗外
上帝可怜
蚯蚓也很可怜
此刻都写不出一首诗
直到
飞机翅膀慢慢合拢
陆地阳光中像烤香土豆
他边说边笑忘了
刚才那个上帝。
群鸟
群鸟有群鸟孤寂
走到它们跟前
准确说，到了树叶都颤抖
啼叫的树下
你没有看见鸟
鸟儿知道你在它们脚下
鸟儿突然地安静
也是你突然安静。
石凳冰凉，沾满鸟屎
石凳也是被鸟唤醒的植物
你也像你
有次酒吧里喝醉
斥耳的音乐
你斥着红脸膛低头
爬群鸟翅膀底下流泪
脚下蹬着空喜力啤酒瓶
绿色的，像一只绿鸟
地板上训练发音。
厨房
对厨房我有深深依恋
厨房小灯一直开着
方便找食物
月亮不会注意我
我徜徉原野
风吹太阳，也吹月亮下
不认识的发黑植物
我想摘回它们
到厨房鉴定
我的能力也在厨房里
给神和未来许愿
舀一勺蜂蜜或油炸蜂蛹
忘记生活中
种种苦
和月光粘身上的不安。
更年期
执着看蜘蛛:
墙角的
天空的。
蛛网里会有什么发生
她向天空举起双手
像有洁癖的一个助产士
一只花斑蜘蛛
水声中落下
木地板上。
她合上谨慎百叶窗
看着蜘蛛爬过来
卸下背上闪电、马鞍和
一本秘密警察证件。
白露
大地又轻摇几下。
径直走下的人
白晰明亮
又有点黑暗中的兴奋
从摇晃的8数
数到5的兴奋。
他讲别人的故事
他探求真理
漠不关心是上帝的因子
还是科学微粒
他一遍遍播放幻灯里
放大的真实
是困住一只虫子的灾难片
是露水滴下来。
舒缓的
舒缓的事物不是安静
细雨中的树叶
和一个
披透明雨衣的女人
踟蹰电单车踏板上
昨晚忘记充电
你考虑走上前去
把她从路线
取出
像从油画中取出
点上一根烟让她一直
轻袅着
舒缓的节奏中
让她忘记意味。
面具
植物学家眼里
树木和他人不同
他们的树叶
都长在湖泊里
有时会被一个漩涡吸附
成为受力体
有时也被他用镊子
夹起来当作自己
毕生得意的面具。
稀罕啊，
毕生也只这么一次
他站在船头
船浆拍上一条
半死大鱼的头部
那一瞬间
他产生同等剌激的
快感反应是两岸树木
向后迅疾游走
植物学家的面具
以游鱼之身附于他身体。
空箱子
他把一只空纸箱子
送给拾荒的人
看着折好成一个小方块
消失进袋子
又一个拾荒者
过来敲门
他将一撂撂文件
塞到他手里
等下一次吧
你将得到一个
新箱子
他眨巴一下眼睛
他也这样形容
自己工作中
从不放弃奇怪想法
他将
荒诞而贫血的脸
挤到一侧角落
从镜子里
得到一个卡夫卡
或臆想天才。
雨中
雨下了三天
三天里
身体被海带缠住
一个锁孔人
来敲门
才知道灯塔在这段时间
也被盐锈死了
没有时间
到街上闲逛
他独自一人
街头
游满了未经处理鱼籽
他想游回海里。
101次广播剧
杜丘淌过了一次
愤怒的河
他从熊掌里救回爱情
幽暗山洞里点燃
蒙面真相
和有点憔悴的火种
他带着菊花与刀
我呆呆听着
那时的广播剧
他带着美好结局
活了出来
他活过了75岁
他滞留在上世纪
八十年代
立领还挺着
他不知
还有很多匹东方小马匹
一步步退后
嘶拉的电流中
我听出了真由美
真的衰老了
抚摸杜丘花白头频。
“我们快要越过
那一条愤怒的河
101次了。”
我带着一块摸索的石头
秋天的石滩
却漫无目的。
望出去
听一段小提琴
总不得要领
望出去，河边钓鱼的人
正往钩上穿鱼食
你问他什么鱼食合鱼口味
得去他面前
你问他下一条会钓起什么鱼
他答不上来
拉小提琴的放下手中活计
弹起钢琴
又或者是二人所为
这个早上
我有水花中的朦胧听觉。
何所为
死者的亲人
一圈圈围着宾朋劝酒
喝好，人才能散去
窗口也可以看见
小河里
几只野鸭子扑腾浪花
它们不会理解
人何所为
把几个小酒樽的酒
都倒入大杯
像把野鸭们夏天的洪水
一口都饮尽了
悲伤又何为？
怀疑苍天不可信
喝完就坐下吧。
野鸭正褪毛
有一圈红脖颈
它们一直
压抑水面不让涟漪激起。
早读
在大海旁边想到大海
忧伤旁边想到忧伤
看着那个人
正在爬树
自由在爬树
早读的人
手机上刚存了一百话费
深红木桌上
放下一副白色耳机
放下手机
又拿起书
在大海旁边想到大海
忧伤旁边想到忧伤
他平淡处理
互不干涉
他像是一个泯然
众人间的浪漫
又自律的家伙。
投林
鲸投向海鸟投入林原本
平常事表上的指南针
指向北原本平常事
呃，实验失眠的小白鼠
爬上树梢，它们不肯下来
进入预设好的圈
药物作用下
它们没有性欲也少
对下一代安排。(安排也没
稳妥的椅背，你望过去
完整里又少八张笑脸。)
这一切都是清早
你没安排好的
你视它们为幻想飞起来
像在一张过期孕纸上
考验爱的
不可预知性。
仿卡门曲
看见的人
看见自己站在梯子上
看见他在橱柜里
打开了橱柜
他炫耀
一把新鲜韭菜
不为逗引愚蠢的公牛
他穿肉色的上衣
没穿一件红披风
他看热闹
也让经过窗下的人看
没受到肉票影响
他还有一个
漂亮橱柜。
重新之诗
把远处看不清的山和路
形容为
镜子和绳索也无不可
朋友指着它们上方
快看，积雨云
朝这个方向移动
自己的预感一向不那么强烈
从车窗转过头
想别处风景
一张黄纸摊开
卷成喇叭筒儿点烟
我蹬着车里后座的一块铁
车正在爬坡
我人蜷着，后仰
雨落了下来
我像一块
淬过水里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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