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志：放声高唱同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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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邓伟志
我是统一战线上的普通一兵，今年83岁，本职工作是从事社会科学理论研究和教学。1986年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始知民进是参政党，始知议政是参政党的任务之一。因此，35年来，我一直在议政上下功夫。
议的出发点是爱，是帮。帮要帮在点子上，帮还要注意帮忙不添乱。议，是传达人民群众的呼声；议要符合马列理论原则。议，在我喉咙里就是放声高唱同心歌。下面就叙述一下唱同心歌的几个故事。
——同心歌的前奏曲
1985是知识界相当活跃的一年。上海在这一年成立了第一届知识分子联谊会，我任副会长。不久，市委统战部动员我加入民进。民进也三次派人到我所在单位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上海分社，动员我加入民进。
在一个周六的上午，分社党委书记罗洛找我谈话：“民进是征求意见。是入党还是入民进，主要是听你本人意见。”我表示：“对民进不了解，不入民进，还是争取入党。”过了不大一会，入党介绍人杨秉言先生通知我：下周三支部大会讨论你的入党问题。我兴奋异常。入党是我几十年的愿望。我父亲1926年初在上海大学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年划成右派后，他依然信仰不变，继续坚决跟党走。我决心继承父志，盼望时间快一点，早日进到下周三，实现我的心愿。
当天下午，按原计划我到位于南京路的市委统战部楼下参加一个知识分子座谈会。会议中间出来，正巧碰见市委统战部部长毛经全、副部长茅志琼陪同中央统战部部长阎明复下楼梯，可我没有注意。阎明复主动叫了声：“伟志！你在这里……”毛部长惊奇地说：“你们认识？”阎部长说：“老朋友啦！”毛部长说：“那请你帮助做做工作，我们请他加入民进，他不同意。”阎部长原是大百科总社党委书记，是我顶头上司。他平易近人，工作踏实。1979年8月大百科首卷天文学卷借车公庄2号市委党校旧址审稿，通知我这个编辑组副组长先到北京。可是到了车公庄，只有床，没蓆子，没被子枕头。阎书记马上批条子着人买来。被子一到，阎书记就主动铺床。我十分感动：能批条子的一般不给人铺床，能给人铺床的一般无权批条子，可是在明复同志这里集于一身，我佩服！由于与明复同志很熟悉，我这个不知深浅的人，说话随便。他劝我一句，我顶一句。毛部长低声同阎部长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见。接着，阎部长说：“我住XX宾馆XX房间（宾馆名称忘了，只记得在仙霞路）。明天10点到11点有一小段时间，你过来聊聊。”第二天，我准时到达。阎部长同我讲了民主党派的现状，又讲了要把人材留给党派，还讲了叶圣陶、雷洁琼、赵朴初的功绩。他说：“现在年老年轻的都喊雷洁琼‘大姐’。我不敢，我一直称她‘雷姑姑’。”他还说：“我是来开陶行知研究会成立大会的。”我说：“《陶行知全集》我翻阅过，没细读，很敬佩他。”接下去，明复同志讲了个笑话，他说：“我小的时候很讨厌陶行知到我们家里来。他一来，父亲便把我赶走，不许我在父亲身边玩耍，后来知道是他俩要讲悄悄话。”一个小时到了，我开始热爱民主党派了，但仍未放弃入党的强烈愿望。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吃午饭前罗洛亲自来我办公室，微笑着同我说：“刚才我们碰了个头，星期三的支部大会不开了。上午市委宣传部、组织部、统战部三个部打电话来要我们把你留在民主党派。我们得服从上级组织，希望你也服从党组织安排。”我呆了一会，陷入沉思：入党就是要服从党。如今党要我服从，我怎能不服从？不服从这本身就不够入党条件。我向罗洛书记表示：“服从党组织安排要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请书记放心。”我平时都是称罗洛“老罗同志”，从不称罗洛书记，这次我语重地称他“书记”，因为他今天是代表党组织郑重其事来同我谈话的。
党指向民进，我第二天就申请加入民进。
——同心歌从心窝里唱出
1998年初秋，上海交通大学党委常委、哲学教授召集我们到闸北区健康城二楼的一个小会议室开会，安排我第一个发言。讲着讲着我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便低声问身旁的厉无畏先生：“我脸色有没有变化？”厉说：“没变化。”哪知继续讲了几句后，实在支撑不了，便对厉讲：“你接下去讲吧！我吃不消了。”说了，便起身往会议室外边走。很巧，市卫生部门的钱静庄医生正在门口，我对她说：“我躺在这地毯上好不好？”她说：“再走两步，躺在前面沙发上。”她搀着我，勉强走到沙发跟前，扑地躺下胸口就痛得受不了。钱医生马上打电话请三楼医生带心电图仪器下来给我检查。三楼说：“什么人不能从二楼上三楼来查，还要三楼搬仪器？”钱医生讲了病情后，三楼立即下来诊断，说是“心梗”。钱医生马上问我老婆的电话。我老婆说去华东医院，医保在华东。钱医生对我老婆说：“华东太远，这附近有家医院”。她叫我老婆马上赶到附近一家小医院，并说，这医院虽小，但是有架进口的做支架的二手货，别处还没有。这医院医生是四川人，水平高，胆子大，在用二手货看不太清楚的情况下他也能装支架。我老婆马上带一千块钱来到这小医院。交大的教授还有文汇报的周锦熙都不开会了，跑出来照顾我。好多朋友，还有民进的朋友都站在手术外面等手术结果。
大约快12点时，市委副书记王力平同志赶来了。我隔着玻璃能看得见他，但讲不动感谢的话语。我听过他的报告，他是一位能把十分艰深的大道理讲得鲜活而又亲切的好领导，让人听得进，记得住，做得到。我还听说过，他在莫斯科红场立在列宁墓前热泪夺眶而出。这热泪里饱含什么理念和感情，让人深思。从1962年开始，连续两年多我的任务是分工通读、学习《列宁全集》，我知道《列宁全集》在中国出版前，中央编译局请力平同志的母亲校正过。力平同志的母亲是哈尔滨俄语学校的创办人。
力平同志来了，大家从心底里感到欣慰，感激。不论是在场的党员，还是非党民主人士，大家一起从心窝里唱出同心歌。
——同心歌是奋进歌
听说沙海林同志任市委统战部部长，我很高兴。沙部长在当团市委副书记时我们就有交往。我被团市委研究室特聘为研究员。他当卢湾区区委书记时送我一件既是美化我，又是丑化我的礼物——画我的漫画。我很喜欢，在深深感谢他的同时，当面同他开玩笑说：“你这礼物既可以认为价值连城，也可以认为一文不值，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我珍藏。”不仅如此，沙部长父亲的战友也是我的老熟人。我知道沙部长的父亲是全军通报表扬的先进人物。
有次沙部长来家访，我故意问他：“沙部长：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当代研究并践行《愚公移山》最杰出的是哪一位？”
“不知道。”沙部长有点奇怪，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提醒一下，在雷达二团。”我严肃地说。
沙部长马上变严肃为轻松，他笑着说：“那是我父亲，你怎么知道？”
我回答：“号召全军学习的模范，我们全民也应该主动学习。你父亲的先进事迹感动了千百万人。”接下来，我又说：“听说你父亲去世时，你不在身边。”
沙部长眼圈有点红了。沙部长援藏时，他父亲已经病重，他是出名的孝子，但他未告诉组织家中的困难，毅然决然走上西藏高原。在他父亲病危时，母亲问他父亲要不要海林回来？老年模范以大局为重，说：“别让他回来了，回来影响他在西藏的工作。”中年模范沙海林也想到过自己走后父亲会怎样，但仍坚持工作第一，天天奔走在西藏，没有回上海向父亲作最后的告别。当他知道父亲的丧事已经办妥时，偷偷地把热泪洒在海拔三千多米的西藏高原上。
我们两人的对话暂停了一会，彼此都陷在深深的思考中。党对我的教育既有“有声教育”，也有“无声教育”。沙海林公而忘私、忠诚于党的事业的模范行动就是用实际行动对我的“无声教育”。
此时无声胜有声。“无声教育”感动我唱出奋进的同心歌。
——放声高歌荡气回肠的同心歌
光阴荏苒，历史一进入21世纪，黄跃金、周臻分别任中共上海市委统战部正副部长。他俩办事公道，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搞形式主义，早就被大家赞为“放心干部”。他俩工作上接天线，下接地气，上情下达畅通无阻，下情上达不折不扣。
周臻副部长任同济大学副书记时，我挂名为同济大学文法学院院长，因此对校领导有所了解。大家都知道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电视塔。电视塔主要是由同济大学设计的。作为校领导，为了确保建筑质量，在电视塔没有装电梯时，80多层的高塔，上千个台阶，周臻爬上爬下好几趟，仔细检查，不放过一个瑕疵。看到的人，不论是同济大学的，还是建筑部门的，都异口同声地呼吁把周臻评为劳模，可是周臻坚持自己是干部，不参评。
黄跃金只干了三年市委统战部部长，因为优秀，被上级选中，于2003年调任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兼纪委书记。他到中央统战部继续对我这普通一兵关心教育。他知道我的专业，聘请我为中央统战部信息员。
干写信息这种对胃口的事我特别热心。这么多年，我写了多少信息不知道，没统计过，上百条总是有的，政治方面的，经济方面的，社会方面的，文史方面的，我都写。有的被上级接受，有的石沉大海。对“石沉大海”我有遗憾，但不计较。因为人啊，不可把自己的见解估计过高，石沉大海主要是因为量多而质低。我是高调写信息，低调看自己。当然，有时石沉大海也可能是领导的失误，但是，想明白“人无十全，瓜无滚园”，包涵一点就是了。包，是要能够包他人的弱点，懂得“理解万岁”就恬静淡然了。
这里多说点信息成功的。有一年“两会”上，我头一天下午对《政府工作报告》提建议，第二天报告就做了文字改动。还有一次，上级看了我对和谐社会建设的看法后，派中央研究室、国务院研究室、全国政协研究室三个室的六七位高手听我讲观点。我写了对共同富裕、社会矛盾的看法。当时的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派车把我接到康平路，亲切交谈了一个半小时，畅然，舒然。
听到好评不得意忘形，听到对我的不同意见不灰心。我坚持一条：那就是矢志不移。我自己知道，我距离邓小平所讲的“杀出一条血路”的大无畏精神相差十万八千里呐！
高音、中音、低音都是大合唱必不可少的。还有男声唱女声的假唱也是需要竖起耳朵听的。八个参政党与执政的中国共产党手挽手一起纵情歌唱同心歌，中国一定是无往而不胜！高度民主、高度文明、高度富强的中国必将在我们手中成为光辉的现实！
来源：民进上海市委会，作者邓伟志系著名社会学家，上海大学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学会顾问，曾任民进第八届、第九届、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副主席。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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