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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 | 卢治安:新的时间,新的生命

卢治安 新三届2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卢治安,生于1947年,天津第九十中学66届高中毕业生,1968年12月到河北省围场县大唤起公社插队落户。1972年11月选调回津,做中学教师。1977年底参加高考,1978年3月入南开大学中文系学习。1982年分配至天津教育学院(后并入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2008年春退休。


原题

南开记忆之二

南开,77级,

我们宿舍,我们组

作者:卢治安


 
南开,77级,我四年全部的大学生活,都是从那一天,从一宿舍楼110室我们宿舍,从中文系77级第二小组,我们组,开始的。


南开77级的记忆,我生命的花园,
我们宿舍,我们组,是我生命花园中最美丽的花朵;
南开四年的记忆,我生命的长河,
我们宿舍,我们组,是我生命长河中最璀璨的浪花。



1978年2月28日,上午,我到南开大学报到。


办完入学手续后,按着路标的指引,我找到一宿舍楼前。很破旧的一座二层楼,“是这里吗?”我有些疑惑。楼道里很陈旧,很昏暗,进门向右,最里端,110室。 宿舍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墙两边沿墙各有两张上下铺,迎面窗户下是一张长条桌子。


看我进来,几位同学纷纷打了个招呼。

 

右边里手上铺的同学很清瘦,脸色发黄,短头发,正依墙看着一本书,四目相对,他对我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没说话。后来知道,他是李瑞山。


下铺是一位戴着眼睛,瘦瘦的,留着极其整齐的分头,穿着浅灰色涤卡中山装,颇有几分书卷气的同学。他微笑着站起来,从长条桌子和床铺间的空隙处移出了身子,伸着手,走到我面前,握手,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好!我叫赵世民。天津人,教师。”他说着及其标准的普通话,有些刻意,吐字非常清晰。

 

然后,他指着左边墙里手上铺的同学介绍说:“曲宗生,来自静海县。”曲宗生同学早已经坐直了身子,对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很腼腆,很快就低下了头。

 

赵世民正准备为我介绍下铺的同学,那位同学已经走了过来,和我握了下手,说:“贾德民,来自山西。认识你很高兴!”他语音里带有浓重的山西话的鼻音。

 

我对面床上铺的同学已经忙不迭的下了床,穿上了鞋,擦得很亮的一双皮鞋。注意到了,他的裤子,一条蓝色的尼龙凡尔丁裤子,裤线很清晰,鲜明。赵世民介绍道:“蒙古族兄弟,巴特尔。”


我忙先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巴特尔显得很很谦和,双手握着我的手,用应该是有些宁夏一带的口音说:“我叫巴特尔,汉名姜革锋。从内蒙古托克托县来的,向您学习,请您多多帮助!”他的话语虽然很谦恭,但能深刻的感知到他话语中有种强烈的自信,自尊,凛然而不可抗拒。


门一推,进来一翩翩少年,穿着一身绿军装,身材健硕,面容英俊,目光清澈。赵世民忙说:“这位,杨建平,北京应届的毕业生。”杨建平也是一笑,很干净很真诚的那种笑,对我说:“我是小学生,杨建平。”


我也做了自我介绍。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知道了:我们宿舍七个人:卢治安,赵世民,贾德民,巴特尔,李瑞山,曲宗生,杨建平。我年龄最大,1947年生人,31岁;杨建平最小,1959年生人,十九岁,年龄差别12岁,整整一轮。


我们宿舍(左至右:杨建平 李瑞山赵世民 卢治安 巴特尔 贾德民 曲宗生与我们不在一个小组)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知道了:赵世民是老高一的学生,入学前也是中学教师,语文基础知识很牢靠扎实。贾德民在临汾钢铁公司工作,有极好的文笔。他的散文清新隽永,像南方的水墨烟雨,清透,韵致。巴特尔的古诗词水平好生了得,李、杜、元、白,东坡、稼轩,随口吟出,千古风流,尽在胸中。其毕业论文《论玛拉沁夫的创作个性》发表于《内蒙古社会科学》。

 

巴特尔的毕业论文


李瑞山入学前在园林局北郊刘园苗圃,植树弄草,但胸怀锦绣,口含芳华。深得罗宗强先生赏识,大学二年级即在《南开学报》发表关于《从“激流三部曲”看巴金创作的思想倾向》的论文。他的毕业论文《孙犁文学观评述》也一举获得天津市首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


 

李瑞山大学二年级论文


曲宗生来自农村,然国学底子极其深厚,深得诗词格律之妙,五言、七言,绝句、律诗,写尽沧桑。其书法更是圆熟老到,非常人可及。


杨建平勤敏好学,健康向上,朝气蓬勃,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我深刻的知道了:一宿舍,110,77级,藏龙卧虎,卧虎藏龙。真个是卧虎藏龙。


几十年后,一宿舍,110 ,77级,七个人,一个副部级,两个厅局级,一个处长,三个教授。


杨建平,当年的英俊少年,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副主任,副部长级。


我与杨建平

 

李瑞山,教授,博士生导师,南开大学文学院副院长。


李瑞山


巴特尔,先是就职于北京印刷学院,后是供职于新华社内蒙古分社,最后任职于内蒙古自治区交通厅厅长,主管高速公路建设等,辽阔草原上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留下了他的汗水和足迹。2009年夏,应邀到内蒙古旅行,我们一路飞驰,感慨万千。

这位蒙族兄弟还是成吉思汗的后裔,王爷、活佛。谒成吉思汗陵,守陵人见到巴特尔,诚惶诚恐,高呼“王爷”,双手高举,倒地跪拜。我的个天爷爷,我等与活佛王爷共寝了四个年头!


我,家属小杨与巴特尔及夫人景兰

 

腼腆的曲宗生后来成了中国传媒大学教授,《中国广播电视年鉴》的常务副主编、主编,夫人章伟秋,端庄,美丽,知性,央视著名主持人,这很让有些男生羡慕嫉妒恨。

 

 

曲宗生

 

贾德民先是分配到市教委工委,后调至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任党委副书记,多了一个厅局级官员,少了一位出色的散文作家。
 

贾德民


赵世民分配到市政府办公厅,以后世民调入了新单位,接触渐少。2017年农历正月初三,送别王秀勋同学,见到世民,他还是那样清瘦,但很有精神,穿着件皮夹克,寒风中,我们交流了很多,唏嘘不止。很开心的是,他告诉我很关注我发的朋友圈,并告我,他的孙儿,和我孙儿一样,也取名“涵”。言毕,浅浅的一笑。


老赵,保重!



赵世民


一个宿舍,很多的故事,很多的记忆,都很美好。


当晚,夜已深,难以入眠。沿着大中路漫步。清寒的月光,透过白杨树密集的枝干洒在洁净的路面上,一道长长的身影陪伴着我。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


我确切的知道:新的时间开始了。



3月3日,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新开湖畔的柳丝儿,已经绽出了朦朦的新绿,风轻轻,湿漉漉的。巍峨的主楼,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上午,全系会议。系副主任张竟双介绍了全部的17门课程安排、教学计划及第一学期的任课教师。接着,辅导员门莲凤宣布了全班分组名单。


77级全班77人,分为六个小组。我们组是二组,共13人。我们宿舍的曲宗生分到了一组,其余6人,都在二组。另外还有111宿舍孟凡俊、张亚利,安志军三位男生和白雪林、陈建平、王凤云、贾蕴青四位女生。


立即分组进行了活动。先是根据辅导员的提名推选组长。一致同意孟凡俊担任组长,张亚利担任副组长。接着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孟凡俊是位军人,来自驻地在四川铜梁的13军,山东人,55年生人。他个子高大,面容憨厚和善,一身绿军装板板正正,领口的风纪扣系得紧紧的,眼睛里是和煦的慢悠悠的目光,操着挺浓重的山东口音,大家都笑了。孟凡俊的脸有些红。正好辅导员门老师过来,也笑了,说:“孟凡俊同学在部队各方面都很优秀,还是中共党员。”大家“哇”的一声,他的脸更红了。


张亚利来自天津长途电信局,55年生人,好一位俊朗清秀的后生。他说的是略带天津口音的普通话,他的话好干净,好简洁,面带微笑,目光聪颖、智慧。


大家的目光一起转向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安志军。他来自712厂,57年生人。他的身段与张亚利差不多,也很白净、清隽,但他的神情显得很深沉,眼神中总有一种隐隐的冷峻之气。当时我就觉得,此公定是个厉害角色。他抬起头,也笑了一下,立刻收敛住笑容,用地道的天津话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垂下了眼睑,低下了头。


我们宿舍的同学也都相继做了自我介绍。


四位女生中陈建平先说话,她是63中学教师,55年生人。朴实,厚道,诚恳,还有些侠义之气,我的第一印象。


王凤云看了看白雪林和贾蕴青一眼,很从容的做了自我介绍。20岁,58年生人,插队知青,来自武清县。白白净净的圆脸盘,说话挺快,说着话,偶尔带出些天津口音,面带由衷的笑模样,目光把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很有些成熟的样子。

贾蕴青低着头,显得有些瘦弱单薄,声音不大,说:“我叫贾蕴青,山东曲阜师院,54年的。”说完,抬了下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神情中有些忧郁。大学四年中从未和她有过交谈,毕业后也从未曾再见过一面,但这种感觉一直在心中。忧郁,美丽的忧郁,或者,忧郁的美丽。

最后是白雪林,个子不高,小巧玲珑,她微笑着,很自然很亲切的那种微笑,说:“我是白雪林,白天的白,下雪的雪,树林的林。我从新疆来,在乌鲁木齐种畜场工作。55年生人。”她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大姊在新疆,她的那种内地汉族人久居新疆后有些发“艮”的语音,让我感到很亲切,不由的对她笑了笑。她也对我笑了一下。回想起来,这应该是和白雪林的第一次交流。后来知道,她也是中共党员,而且成为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


这就是我们组,中文系77级第二小组。


47年生人,31岁,1人(卢治安)

49年生人,29岁,1人(赵世民)

52年生人,26岁,1人(贾德民)

54年生人,24岁,3人(姜革锋 贾蕴青 陈建平 )

55年生人,23岁,4人(孟凡俊 张亚利 白雪林 )

56年生人,22岁,1人(李瑞山)

57年生人,21岁,1人(安志军)

58年生人,1人,20岁(王凤云)

59年生人,1人,19岁(杨建平)


 
13人中,有来自工矿的,有来自学校的,有来自农村的,有来自部队的,有下乡知青,有应届毕业生。天津、北京、山东、山西、内蒙、新疆,五湖四海,四面八方,四年里,我们成为一家人。四年后,我们永远珍藏在心中的友情。从这一天起,我开始被大家称呼为“老卢”,而在原单位,我一直是“小卢”的。

不知何故,年轻的军人组长孟凡俊竟也被称呼为“老孟”。

老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那么英武的一个军人,出奇的好脾气。厚道,正义,善良,徐徐的话语,慢悠悠的目光,让人心中好暖。四年大学生活中,老孟对我照应很多,我很感激。随着我家庭事务越来越多,我在校住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以后,竟至天天回家,上课来,下课走;以后,竟至上课迟到,下课早退;以后,竟至时时不能到校。每次向老孟请假,诉说情况,老孟都仔细的听着,满满的理解和同情。常常是用带有沂蒙山口音的普通话安慰我,不要着急,注意身体。并一再表示,会给班里、系里汇报我的具体情况,要我放心。老孟的话不多,但他的话真是一缕缕清澈温暖的风,慰藉着我疲惫的身心。老孟,谢谢你!

毕业后,1984年我有机会作为访问学者重回南开进修学习,得与很多当年的老师、领导接触。我知道了,当年系里开会的时候,提到学生纪律的问题,老孟,作为组长,还有李平同学,作为班长,都为我说了很多好话,替我担了很多的责任。我很感谢。李平,也谢谢你。我记得有一次全班早点名后,你有些着急,站起来,面向全班同学,严肃的说:“有些老同志诚是不自觉了,太无组织无纪律了。”我知道,你并不是专门对我说的,但我真的理解你的苦衷,你的纠结,你对班级体的责任感,也为自己不能很好的遵守作息纪律深感惭愧。李平班长,四十年了,请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1981年5月,柳条弄色不忍见,梅花满枝空断肠。文革中受尽苦难的妹妹走了。事后,回校进入一宿舍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老孟。他手里拿着几本书,正要外出。见到我,似乎怔了一下,很快的随手把书放在停靠在楼道里的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很紧,很紧。没有说话,没有说话。眼睛湿了,眼睛湿了。我内心无限的温暖,我内心无限的温暖。泪水长流,泪水长流。老孟,谢谢你。谢谢。

走进我们的宿舍,大家都在低头看书,姜革锋先看到了我,说:“老卢,老卢大哥来了?”我立即感觉到,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躺在床上的李瑞山、赵世民也忙坐起身来,并且都下了床。一时间,都没说话。但我读得懂每个人的目光,听得到每个人的声音。很长时间没到了,我的床有些凌乱,赵世民走过来,俯下身整理床铺;贾德民搬过一把凳子,让我坐下;杨建平忙倒了一杯水,双手递给我,说:“老卢,喝水吧。”

门推开,对门111宿舍的张亚利、安志军也过来了,还有其他几位同学。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我感到了深深的、浓浓的情谊。好重好重,好烫好烫。

自此以后,没有一个人给我提过这个话题,但是,宿舍中,几位同学没让我打过一次水;三食堂里,全班同学,没让我排过一次队;甚至在宿舍中,只要我在,同学们没有说过一个笑话,没有一次开怀的笑声。

这就是我们组。我们中文77级第2小组。

谢谢你们。谢谢老孟,谢谢亚利,谢谢革锋,谢谢世民,谢谢瑞山,谢谢德民,谢谢宗生,谢谢建平,谢谢志军。


永远。

我们组,前排左至右:贾德民 李瑞山 孟凡俊 赵世民 卢治安 张亚利 后排左至右:陈建平 贾蕴青 巴特尔 安志军 杨建平 王凤云 白雪林

老孟家乡在沂蒙山区的山东单县,谷子、玉米,煎饼、大葱,很穷困的老区。夜深人静,一宿舍楼外,桥头树下,我两个有过很多次的交谈。他说到家里辛苦劳作的父母,说到自己疼爱的弟弟妹妹,眼睛里流露出那么温情的眷恋和爱。也说到自己不很中意的婚姻,农村嘛,父母之言,都是带有包办性质的婚姻,谈不到了解,更谈不到感情。家中多次催促他尽快回乡成婚,而他立志趁着年轻,努力学习,很是苦恼,纠结。他平时不吸烟,此时,也会向我要支烟,皱着眉,深深地吸一口,呛的咳嗽不止。我在农村生活过,很理解他的处境,也很理解他的心情,但也帮不上他什么。常常是在清冷的月光下,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老孟学习十分刻苦,毕业后,回到部队,不甘现状,1987年,竟继续报考了南开大学外国文学臧传真先生的研究生。且不说那么多的专业课,仅就英语而言,那口带有浓重山东味儿的英语硬是能通过全国统一的研究生英语考试,其间他下了多大的功夫,做了多大的努力,自然可知。


老孟研究生毕业后在北京国防大学讲授外国文学,主持翻译了美国作家威廉.斯泰伦的《在黑暗中躺下》,教学、科研很有成就。


孟繁俊的译著(合作)


1999年,作为国防大学军事留学生到英国皇家国防研究学院访学一年。由于学业优秀,归国前曾受到查尔斯王子的亲切接见。归国后在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任师职研究员,成果颇丰,有表现太平洋战争的纪实性军事著作《肆虐的太阳旗:刚烈将军对决马来之虎》等著述。

 

孟凡俊的著述


师职转业后,老孟在一出版社任老总,还是那么英武,出奇的好脾气,厚道,正义,善良,徐徐的话语,慢悠悠的目光,只是,那身板板正正的军装,换成了笔挺合身的领带西装,皮鞋,随手带着个高档的手包,微微笑着。


不清楚老孟的夫人是不是那位曾让他苦恼纠结的山东妞儿,没打问过,我想,应该是。那么,她随老孟从沂蒙山区到了北京,到了英国,成为我军师级干部、出版社老总的夫人,还真是命好。而更好的,是老孟的正直,老孟的善良,老孟的心。


孟凡俊

 

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总是分不清张亚利、安志军,还有外组的一位男生顾明,这固然是因为自己上课进教室,下课即离校回家,与大家接触太少的缘故。但三位同学个头差不多,且都面庞白皙,神清气朗,倜傥风情,着实的英俊小生,时时难以分清。


在我的印象里,这几位美俊才子都酷爱读书,那时天津大学有个书店时时有新书展卖,张亚利、安志军与其他同学总是前呼后应的去购买,各自捧着一摞再版的书籍满载而归。

还有就是几位美男参加了班内的《诗魂社》,对面宿舍里朗诵声经常是不绝于耳,引得姜革锋等也过去参加。《诗魂社》的成员甚多,出了几期诗刊,记得似乎有《地平线》《黑洞》等,还出过墙报《琴泉》《北方》等。张亚利、安志军、还有白雪林等的诗句都很清丽隽永,安志军的似乎更富有哲理,颇宏大,时有对人生、宇宙的终极思考。张亚利的尤是清纯、细腻、婉约。现在,年纪已逾花甲的张亚利更是发扬了四十年前的文风,以软绵的“如酥小雨”为网名,时时有散文、诗歌、摄影作品在网上推出,其风格似新荷,似弱柳,似雏燕剪水,似细雨春风,好一个柔情曼曼,好一个摇曳多姿。

再有就是美男们都爱跳舞,依稀记得似乎姜革锋、杨建平,包括赵世民等都在舞曲中漫步流连。女同学中赵玫、孙艳、滕锦然等舞姿更是曼妙多姿。

时间久了,终于分得清几位美男了。亚利总是笑眯眯的,很阳光。说话时,亚利很懂得体会别人的意图心情,不是假意的逢迎恭维,而是真正的尊重理解他人。我一直觉得这是亚利最大的优点,是骨子里就有的一种品格,性情。

记忆最深的,是亚利那辆电信局的二八自行车,铮亮的车把,墨绿的颜色,停靠在一宿舍楼道里,不亚于现在的一辆奥迪A6的公车,很牛。不知亚利大学毕业后可否将车交回原单位。 

毕业后张亚利分配到了天津市市直机关党委,应该是有大好的政治前程。但他似乎终究还是个文人,调到天津人民出版社做编辑,很是策划出版了不少好书。曾将他编辑的一套《中国民俗丛书》惠赐于我,余至今珍藏。随后,亚利似乎也做过公司,但最后落足于《今晚报》,在报社最重要的部门广告部任职,干的春风四起,很是了得。


张亚利策划责编,惠赐于我的丛书


安志军毕业后先是到市政法研究室,遂调人国家安全机构,干部、处长,局长,用自己多半生的青春和热血,为国家的安全、人民的安康,披肝沥胆,奉献忠诚,抒写着共和国的诗篇(出于保密原则,不多述说)。还是那么白净、清隽,神情也还是很深沉,眼神中的那种隐隐的冷峻之气已经变成一股肃杀之气;依然是地道的天津话,微笑着,抽着烟,坐在同学们当中。同学聚会,他说话还是慢悠悠的,抽自己带的白牌的“三五”,装在一个小手指长的白色的烟嘴里。敬酒时,看对方一眼,随即垂下眼睑,收回酒杯,仰脖喝下。时时不离手的拿着个不大的手包,手包里是何物,没有人知道。

细细想来,除了我们本组的女生,与全班其他的女同学,几乎都不曾有过什么接触,年龄大了,自知应该谨慎,况且也确实不常在班内,见面都少。

陈建平同学相对接触多些,可能是都做过教师的原因吧。也都是我请她帮忙。记得最清晰的一件事是抄写他的作业,先秦文学杨成孚先生留的关于《诗经.卫风.氓》的作业,具体内容不大记得了。陈建平把书写的工工整整的两页纸给了我,我坐在教室里抄写。她的字体很有些古拙,墨水很深,标点一丝不苟。是个做学问的人,我当时想。
 
也确实是个做学问的人。毕业分配,她分配到河西区工商局。那个年代,刚刚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工商、税务,绝对的“肥差”。据陈建平同学说,刚进机关,就正赶上分发罚没的雨伞等日用品,很是反感。故而坚决要求调离,到学校教书。正规的大学不好进入,遂联系到河西区职工业余大学。曾约我一起拜谒王达津先生,先生曾为我们亲授“中国古代文论”课,想请托先生出具一推荐信。王先生慨然允诺,并为陈建平做出“成绩最优”的评语。

以后,风风雨雨几十年,陈建平同学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在河西夜大,教授职称,直至退休。有专著《红楼臆论》问世。我很敬重佩服她。


陈建平著述


由是,想到了我们宿舍的杨建平。毕业分配,22岁,政治可靠,思想进步,成绩优秀,分配到中共中央办公厅。忘不了当时他那难过伤心的样子,他的意愿是继续学习,考取外国文学的研究生。分到中央机关,极不情愿,极有情绪。少不经事的他,也没有其他一些同学拒绝派遣,拒不报到的勇气,很纠结很苦恼的到了北京。于是,现在,中国政坛上,有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副部级的驻港办主任;大学里,则是少了一位讲授外国文学的教授。


噫吁嚱。


和王风云、贾蕴青同学同在一组,没有说过多少话,但很喜欢王凤云明朗的话语和笑容。看到她,总想起自己的妹妹,心里头有莫名的亲切之感。

王凤云分配到了市旅游局。很巧,我原来工作过的元奎里中学的一位杨老师也早已经调到旅游局工作。于是,与王凤云同学会时时有些交流。她工作很好,做了市旅游管理局某处的处长。很干练,很有能力。

曾经托付她帮我的一个表弟做件事,她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后来才知道,事情其实是很难办的,她一定为了很多难。

我忙给王凤云同学打电话,表示了歉意,表示了感谢,表示了不安和内疚。

电话里,王凤云春水流泻般爽直明快的声音:“老卢,你再客气我就不高兴了。咱们什么关系?同学,对吧?一个组的同学。这么说吧,你有事找我,我高兴,求都求不来,自个儿家的事。这事完了啊,不许老大哥再说了。我手头正有点事,先不说了,老卢,挂了啊。”

我忙说:“风云,等下,不知你哪天有时间,怎么也得和你坐坐吃个饭呐。”

“行,找个时间,我请大哥喝酒。你准备好喽,咱们好好喝两盅。我给你说呀,喝酒行,不许有别的,别整事儿。这事儿过去了,翻篇了,不许再说了,大哥,你要是还这段儿,我跟你急。”挂断了电话。

酒,终于还是没有喝成,但王凤云同学的友情记在了心里。风云,谢谢你。

我很珍重王凤云小妹妹一样的真挚的友情。难忘。

贾蕴青分配到了北京政法大学,几十年了,竟无联系,也无音信。但也听到了她一切都好的信息,时时想起她有些瘦弱单薄的身影。

在同组的女同学中,不,应该是在全班的女同学中,白雪林同学是我接触最多的同学。大家都叫她小白。

 很多男同学,都觉得小白很可爱,是男人欣赏女人的那种“可爱”。刘卫国同学生前就曾多次对我描述过:某个假期,某一天,某个夜晚,他与小白坐在宿舍里聊天,柔和的灯光下,小白好可爱好可爱。

我虽虚长小白8岁,但在我的心里,小白很“可敬”,是我最可敬重的人。

小白最让我敬重的是她的人品,她的善良。那种发自本性的关爱每一个人、出自本心的帮助每一个人的善良。她是中共党员,但她首先更是一个女人,一个好女人,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人,一个充满慈悲至爱的好女人。

忘不了小白对我的帮助。忘不了小白对我的友情。

1979年5月,初夏,很有些闷热的天气。已经很晚了,有人敲门。谁呢?抬头看了下挂在墙上的表,九点了。拉开单元门,微弱的灯光下,小白,是小白。简易楼,楼道很窄,很陡,很黑,小白气喘吁吁,额头都是汗水。“老卢,可找到你了。”小白开心地笑了。
 
进了房间,我忙为她倒了杯水,来不及坐下,小白就说:“老卢,你别忙了,太晚了,别影响你休息。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你得准备准备。”
 
原来是中文系副主任张竟双老师似乎听到了我已经登记结婚的信息,而按当时学校的规定,在校学生是不允许结婚的。几次找我,恰逢我又没到校上课,于是,张主任在关于整肃学生纪律的党团干部会议上表示,要认真调查,严肃处理。

实际上,我与家属小杨之所以在2月底匆匆登记,只是因为她复员到津,“已婚,配偶在津”是当时请托的首长及“军转办”具体工作的同志提出的一个最好的理由。我的介绍信是由我原来的工作单位元奎里中学开具的。

我向小白诉说着这些情况,她不住地“嗯,嗯,嗯”的点头听着,目光中是满满的理解和关爱。她是第一个知道我婚姻情感状况的同学,我也是第一次向我的同学诉说我的婚姻情感状况。很知心。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第二天到校后,我主动找到张主任,如实说明情况,以期取得谅解。和她反复商量时,真没有觉得她是个党员干部,是团的书记,只觉得是很亲近的人。

一看表,十点了。小白站起身:“老卢,就这样,我走了。”

楼道黑,我忙找手电,心越急,越找不到;小白已经出了房门,出了单元门,说:“老卢,不用找了,我摸着墙就行。”


 当年我家楼梯,(文革中落难此处)


我急急忙忙的打着了打火机,一簇豆大的火苗,照着小白纤细的身影,她手摸着墙体,小心的试探着迈着脚步,听得到她微微的喘息声,我突然有一种挽起她的腰身扶她下楼的冲动,不是欲望,是疼爱,是敬重,是感谢。

出了楼门,小白扶起靠在墙上的一辆二八自行车,这才想起,小白,我住在河东区这么荒僻的地方,从南开大学到此处,要过南开区,过和平区,过海河,过河北区,过连本市人都不甚熟知东站老地道,过简陋、凌乱的市民区郭庄子,李公楼、新开路、复兴庄,南横街、枫林村,你,你一个新疆女生,娇小的身材,骑着辆笨重的二八自行车,你是怎样找来的?

夜幕下,看着小白骑着车歪歪扭扭的身影,我掉了泪。

回到房内,看到,一杯水,还静静的放在茶几上。小白,她连水也没喝一口,在五月,在初夏,在这么闷热的夜。

第二天早晨,我到了学校。校大门外,刚上桥,就看见小白站在校门口,金色的阳光下,一道长长的身影。她神情似乎有些焦急,不停的张望着。看到我,她急忙迎了过来,说:“老卢,我见到张主任了,我没有说你登记的事,这事儿还是不说的好。我对张主任说,你这几天家里有事,你母亲病了,你急着回家,找老孟请假,没找着,正看见我,就对我说了。可我忘了,忘了替你请假。就这么说,统一下口径。啊!我先走了。”

说完,她匆匆的转过身子,还是那辆二八车,沿着大中路,远去。大中路,路两边的白杨树,新生的绿叶;大中路,笔直的路面,浓密的绿荫;大中路上,小白,你远去的身影。

走在路上,按小白的话,我默默地准备着。

轻轻地敲了下系办公室的门,沉重的走到张主任身旁,低着头,嗫嚅着说:“张主任,我向您承认错误。”张主任说:“卢治安嘛,你也是班干部吧?更要严格要求自己嘛。白雪林同学已经说清楚了,还为你打了保票,以后要注意,按规章办事,有事请假,尽量不请假。好吧?怎么样、你母亲身体好些了吗?”

我低着头,诉说着母亲的病患,诉说着丫丫的苦难,诉说着自己的操劳。越说越动心,越说越动情,张主任不断的叹息:“卢治安嘛,不容易,不容易,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呦。”又似乎不经意的问了句:“你的女朋友在北京服役?”我说:“是啊。”张主任说:“好嘛,上课去吧。”

顿觉轻松。走出系办公室,看见小白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本英语书,低着头,做着看书的样子。看我出来,转身上了楼梯。我急忙跟过去。小白急切地问:“怎么样?”我说:“雨过天晴。”

小白笑出了声,很灿烂,很美丽。

那一刻,我心中一热,很感动,很想拥抱她。

两个月后,按教育部文件精神,学校发文,允许77级大年龄同学在学期间结婚。是走个形式,也是为了纪念,我在学校开具了申请结婚登记的介绍信。教务处负责开信盖章的女老师说,我是全校申请结婚登记的第一人。

我很欣慰,南开大学,读书四年,我也曾有个第一。


南开大学教务处开具的婚姻登记介绍信


又过了近两年,1981年4月,卢桢出生已经8个多月了,家务自是更多了。常常是早晨到阶梯教室上课,课间休息时,即离校回家。为了不引起注意,都是我先到教室外,由杨向东同学从阶梯教室高高的窗口把书包扔下来给我。

这一天,我刚走到窗口下,就看到张竟双主任沿着阶梯教室墙根慢悠悠的走过来,急忙隐身在一棵树后,高高的挥着手,示意杨向东万不可此时扔出书包。可我的这位仁兄,偏偏连头都没探出窗口,隔着窗,信手将书包扔了出来。天意啊,不偏不斜,书包正砸在张主任的头上。他大叫一声,双手捂住了头,蹲坐在地上。继而站起身抬头看阶梯教室的窗口,没任何动静。怎么会有动静?此时我的这位仁兄可能正手夹着烟卷,喷云吐雾,与人神侃呢。

张主任弯腰拾起了书包,打开,掏出本书,带上花镜,看了看。我想:完了。

杨向东,我恨死你了。

张主任远远的看着我,说:“怎么着?卢治安嘛,又是你?”满脸的气恼。我忙不迭的道歉:“张主任,我,我……”张主任说:“我什么我?去办公室。”


我以为,这回,我是真的摊着事儿了,摊着大事儿了。


“说吧,怎么回事?谁扔的?”张主任说。


“张主任,我错了,不该中途逃课,都是我的错误。不关别人”


“你好义气嘛。”说着,打开书包,拿出里面一个铝制的饭盒,晃了晃,说:“什么?”


我说:“早点,豆腐脑,没吃完。想留着中午回家吃。”


张主任突然不说话了,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亏得这饭盒盖子紧,不然,我就满脑袋开花了。”然后,盯着我,说:“谁帮你扔的,你说。”


我说:“张主任,是我的错,真的不关别人的事儿。”


想不到,张主任笑了,把饭盒放回书包,说:“卢治安嘛,学习委员,对吧?你们77级啊,好,人性都好。那个白雪林,帮你说情,以为我不清楚,我都明白。白雪林嘛,也是个热心肠。”
 
张主任已经过世多年了,我很怀念他。

8月1日,建军节,没有任何仪式,没有请任何人,没有对任何人宣布,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姐、弟都没回来,像平常的每一个普通的日子一样,母亲包了一盖帘饺子,我与小杨成婚。

没有告诉同学们,真的请原谅。或许,这也是我们的家风。解放前,士绅大家,自不必再说;解放后,我的所有的长辈、亲属,都没有大事操办过婚仪。锋叔(四叔卢锋)的岳父是老红军,现代京剧《奇袭白虎团》中王团长的原型,很有些影响的老同志。锋叔与四婶结婚,也只是在家里吃了顿饭,未举行任何仪式。锋叔的女儿,我的堂妹结婚,也是双方家人在一起吃了个饭。我大姊,两个弟弟亦是如此。日前刚接到我北京最小堂妹的信息,告我月底结婚,也是不举行婚仪。祖父说过,大家庭出来的人,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兴败枯荣,生生死死,经得多了,看得淡了。

好感谢我们组的同学们,知道信息后,大家“凑份子”为我买了两个精致的绸缎面笔记本,曲宗生同学还题写了美好的贺词。为了尽量减少我的负担,本市的同学都没有来,由几位外地的同学做代表,到我家祝贺。当老孟,小白,姜革锋,贾蕴青,贾德民,曲宗生等同学来到我只有16平米的房间时,当老孟、小白代表全组同学向我表示祝贺时,当老孟、小白把两个精美的笔记本递到我手中时,当大家亲切的称呼小杨“杨大姐”、“嫂子”时,我很感动,我看到,小杨转过了身子,在单元过道里,哭了。

亲爱的同学们,谢谢你们。从1970年到1979年,我和小杨经历了整整九年的风风雨雨,今天,此时,你们是唯一为我们祝福的人。

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连学校三食堂的水平都达不到一顿便饭,记得当时饭不够了,小杨又忙着出去买回几个烧饼。

很对不起大家,不知同学们吃饱了没有? 


  

二组同学的礼物、贺词(曲宗生 书)


也还记得1979年4月底,全班同学到北京参观历史博物馆,在天安门照完集体照后,很多同学都准备到中山公园、故宫、景山等处游玩。小白随口问我:“老卢,你要去哪?”我说:“我不去玩儿了,我去看看我爷爷奶奶。”

善良的小白马上回到一群女同学那里,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快步跑到我身边,说:“老卢,那我也去看望下老人。”我觉得有些意外,就说:“不用不用,好不容易来次北京,你还是去玩儿吧。”小白很认真的说:“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已经知道你要去看望长辈,我不去,心里觉得不应该。”

这就是小白,内心总是怀着对他人最美好的善意,她的善良,是本性中的,是娘胎里的,朴质,真诚,美丽。

我们在东单坐24路公交车到了海运仓中医学院,在南小街街口的副食品店,小白不顾我的阻拦买了些水果,到家后和祖父母谈得很开心。天色渐晚,小白告辞,祖母执意要留她吃晚饭,她笑着说:“奶奶,以后吧。我会常看您来的。”

夕阳下,小白的身影。

多少年后,每次到京,奶奶总会问起小白:“你们那个叫白雪林的同学还好吧?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

1989年,小白和朱毓朝同学移居海外,三十年来,每次回国讲学或省亲,都会给我带来一些礼物。卢桢小时的毛衣,玩具,我的营养品,其他小工艺品,等等。不只是我,几乎每个人她都会想得到。大洋彼岸,烟波浩渺,长长的,浓浓的,沉沉的,友情。

小白原籍是河北保定地区人,记得安志军也是,我们是老乡。觉得很亲很亲。 

与白雪林、安志军


同宿舍的李瑞山和我一样,读书时似乎家务负担都比较重,因此,也很节俭。每每上午第四节课,还没下课,有些同学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饭盒,只待铃声一响,就以百米速度,冲出教室,冲刺般的涌进食堂,以期能买到供应不多的“小炒”等好菜。而我和瑞山都是尽量拖到最后,买些四、五分钱一份的熬芹菜、熬萝卜等。因此,互相多有心灵的沟通和理解,心里头也觉得很近很近。


左为李瑞山


瑞山很善良,沉默少语,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读书。毕业留校后,曾从事过多种专业的教学科研,多年担任文学院行政副院长,对我子卢桢多有教诲。近些年与陈洪教授做大学语文课程的研究和推广,成绩斐然。由陈洪老师主编,瑞山副主编的《大学语文》教材独秀于全国各高校。他自己编撰的《语文素养高级读本》也是誉满学林。


李瑞山的著述


巴特尔的衣服不多,但很注意整洁。上床后,都是把上衣、裤子迭得平平整整,放在床边,因此,那条尼龙凡尔丁的蓝色裤子裤线总是直直的,皮鞋也总是擦得一尘不染。

应该是1978年11月初,天气很冷了,北风打在窗户上,呼呼的响。夜,很晚了,参加团组织活动的几位同学相继回到宿舍。似乎情绪都很低沉。巴特尔没脱下裤子,就直接爬上床,趴在铺上,不动。怎么了?我双手扒着巴特尔上铺的床栏,正要问,却听到了他隐隐的抽泣声,我忙推了推他的身子,他竟然哭出声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曲宗生眼睛也是红红的,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刚才听了王宇建谈文革中她父母受迫害的经历,都很难过。”

巴特尔已经是“呜呜呜”的哭声,蒙古族男人才有的那种“呜呜”声。我站在他床边,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几天后,一个夜晚,巴特尔给我讲述了他的家庭,他的家族,他的祖辈。那是金戈铁马的祖辈,那是荣光无限的家族,那是历经苦难,受尽屈辱,惨遭迫害的家庭。无衣无食,流离失所,流浪荒野,猪狗不如的生活。他诉说时没有流泪,咬着牙,而我,已是满脸的泪水。那天,天很冷很冷,泪水,结成了冰。

于是,我觉得我更深刻的了解了巴特尔。于是,在我内心深处,巴特尔已经成为我很好的朋友。

毕业时,巴特尔借口路远(其实他当时分配到北京),东西多,不好带,把一领还是很新的凉席留给我,说:“老卢,你床上一直没铺凉席,留给你。”

我没做任何推辞,接受了。

巴特尔在任职内蒙古交通厅厅长期间,在职于北京交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其毕业论文在界内很有影响,他本人也是内蒙古大学的客座教授。从政、从教之余,巴特尔还雅好诗章,多有诗词佳作。有诗词集《塞上杂咏》。政府官员,专家学者,文人墨客,我的这位蒙古族兄弟,真的是十分了得。


巴特尔的博士论文

 

巴特尔诗词集


杨建平同学,建平,你还记得1978年暑期,你邀请我和杨大姐到你家吗?透明的玻璃茶杯,几片嫩绿的茶叶,淡淡的清香,你的真诚的微笑。

赵世民,老赵,你还记得有一次我把“水獭”读成了“水赖”,你把我叫到一宿舍门前的小河边,微笑着,说:“咱老高中可不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啊。”

贾德民,德民,你还记得主楼一楼的“芳草地”专栏吗?你指着我的一篇题为《月下》的散文说:“老卢,写的很好”。你知道你的评点给了我很大的快乐吗?

曲宗生,小曲,我们虽不在一个小组,但你的朴质,你的才情,还有你略带羞涩的笑,难以忘怀。你为我和家属小杨题写的贺词,我会好好珍存。谢谢你。你的大作,我也早已收藏。



曲宗生的著述


我会记得1981年的4月,我们二组在水上公园的春游。春风,春柳,春的涟漪。划船时,大家用船桨击打水面,水花飞溅,我们的开怀的笑声。



我们二组


我会记得,1982年1月,我们二组在110宿舍召开的个人鉴定会,真诚的话语,真挚的情感,真纯的笑容。

然后,我们毕业。

然后,我们告别。

然后,我们各自西东。

然后,我们四十年割舍不断的友情。



我们二组有很多很美好的故事,我愿意慢慢的回忆,很美好。



卢治安读本

塞北初恋,

此情绵绵五十秋

高高的红枣树下,

是我童年的小兰

我那青春萌动

时期的单相思

我们的南开,

我们的77级

叶嘉莹先生的开门弟子

“七路军”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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