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京：被身体经验的艺术 | “LIFE+”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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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嘉宾：向京

艺术家。

1968年生于北京，

1995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

现工作、生活于北京。

👩

我是一个做雕塑的人，刚开始做这个工作的时候，我当然还是怀着一颗更年轻的雄心，在越来越充斥着物质欲的时代，想要做一件不太先进的事儿。用一个不太先进的媒介，试图证明这个不太先进的媒介在时髦的当代世界里面的合法性，一做超过了20年。

2016年对于我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年份，我承认我是一个幸运的人。1995年大学毕业，那年我做了人生第一个展览，第一批作品。而今年得到一个非常意外的邀请，做一个21年来的回顾展，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回顾展。这当然准备了很长时间，因为雕塑这个东西完全是物质化的，作品本身在你想它的时候只存在于脑海里，我很羡慕比方说作家，他很多素材就是自己头脑。还有舞蹈家，我多次说我特别羡慕跳舞的人，因为他们很环保，他的身体就是他的素材。我这个雕塑就特别麻烦，特别占空间、占时间，所以我的工作室特别大，不是因为我需要这么大的地干活，是因为我需要特别大的地搁东西。

🖋雕塑的基本要素

我想要分享雕塑这样一个媒介，是一个非常非常慢、非常非常老、非常非常不合时宜的媒介。它充斥在我生活里面，其实无非就是艺术的一种表达形态。你可以看到雕塑首先有形态，简单跟大家分享雕塑一些问题。

首先可以看到很多形体，这个形态关乎到很多材料，我用的材料多半都是一种叫玻璃钢的东西。玻璃钢的主要成分是树脂，说到树脂大家都会觉得有点熟，因为树脂的型号非常多，它很多成分是被广泛应用到民用上，比如说临时搭建的一些建筑房顶。还有些不是特别高质量汽车的外壳、有些更好的更高端的可以做成VR眼镜框架等等。但是在雕塑里面用的，它其实是不到一百年的新材料。我选择它纯粹是因为这种材料非常没有性格。但是它表面经过化学反应之后特别细致，表面可以打磨得很光。因为我喜欢做人，玻璃钢没有上色之前就是一种灰颜色，这种灰颜色本身已经很接近亚洲人肤色。

当我想选择一种材料做人物的时候，玻璃钢是一个比较容易选择的材料。虽然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坚持雕塑本体价值的创作者，我很多时候都是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关于生死乱七八糟问题追赶的一个人。关于雕塑原问题并不是在我核心问题里面，但我也是在漫长工作当中慢慢反映到跟雕塑媒介本身可能它所有一些属性，我也是在这种媒介的限制下去工作的。

所以首先你要意识到雕塑这样一种形体、材料它们之间立刻构成另外一个雕塑原问题，就是空间。因为雕塑首先形体占据空间，而且形体和形体之间，把它放在不同空间里它必然会产生不同的所谓的感觉。因为每一个像这个体量，这是一个真人的体量，当我完全做一个真实的人的时候，我把所谓传统意义上所谓雕塑，从一个底座上，放到地面上，这个时候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站在它面前，你如同看到一个人面对面的感受。如果我把雕塑放大两倍或者三倍，它变成一个看着比你尺寸大一号或者两号的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感受就会改变。

包括我也曾经在很多场合讲过一个感受，就是说当你站在一个人面前或者站在一个雕塑面前的时候，你离它十米、五十米，和你离它只有几公分，这个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被身体感受的艺术

这里它意味着一个什么概念？意味着其实所有这一切，不管形体也好、材料也好还是空间也好，所有这些东西都是被身体感受的，就是身体构成，我们观看一个作品尺度，所有这一切关于雕塑这些东西、这些问题其实都是被身体这个尺度丈量的。我前面准备了几张PPT，其实都是雕塑杂乱放在我工作室里面的这种形态。而这些东西搁在一起乱七八糟，既不分所谓的系列，也不分这种尺寸的时候，拍成照片之后会产生很多错觉，因为你搞不清楚哪个近哪个远，会有一些感知上的一种错位。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我不必解释我每件作品是什么，背后是什么观念，依然可被感知的东西。

🌷展览的开放语言

当作品完成之后，其实不管是跟我多亲密的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都不可能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因为这个语言在我的身体里面，我在试图把它说出口。在我创作的时候，工作室本身是个封闭系统，像一个孩子被母亲酝酿的过程一样，它是一个不可发声的、沉默的东西。当然我试图让它发声，构成一种更好的公共性言说方式，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展览，展览确实跟创作，对我来说是两份工作，两个性质非常不同的工作。

我刚才讲创作完全是一个闭合系统、绝对封闭的状态。而到了展览的时候它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开放心态，因为这时候你需要把话发出声音，这个声音并且被人听到。

在这个时候，我刚才讲到所谓形体、材料、空间，这样跟雕塑相关最基础的几个元素，其实在展厅里面，它同样是非常基础而重要的东西。因为本来雕塑是在我脑子里面发酵出来的，它转换成一种物质化的作品之后，我把它放到空间里。雕塑就是一个占据真实空间的东西，它和每一个不同真实的空间产生关系的时候，它是一个完整的东西。空间和雕塑在一起，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东西。

当我在做一个展览的时候我会这样思考，这样一个雕塑和空间的整体情景，我希望能够构成一种通道，这种通道其实就是给予观者理解作品的。这是一种观看之道，它打开的是每一个个体一种开放度、开放性。当这个展览开始的时候，这个不主体其实已经不是创作者，这个主体已经转到了观者身上。每个人在看展览的时候，就是一种他的自我投射。

很多参观者会愿意给我分享他们的感受，这些东西当然是跟我的创作是有契合的。对我来说这是非常有趣的，因为我自己觉得是一个对人性问题非常感兴趣的，所以当然所有问题都跟这个有关系。当然我愿意去知道每一个看的人他看这个东西，看我的作品时候他对应的东西，他投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最动人的是它的身体性

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艺术最动人或者它最重要的东西还是身体性，就是你真的自己站到这个展览空间里面，站到一个真实的空间里面，你真实的在作品之间走来走去，穿过来，然后你慢慢地从入口进来，慢慢地接近一件作品，然后再慢慢离开它走向另外一件作品。这种体验其实是没办法替代的。这次展览雅昌帮做了一个网上3D非常实景的展厅空间，这种技术我相信都会越来越先进，并且做得越来越好。但是我依然顽固的坚持这东西没法和现场比的，所以我也非常热衷于带来自己展览到处跑江湖、到处做现场。现场的概念我认为是一个绝对身体性的东西，而且这是艺术的核心，因为我试图打开的就是这种身体性，当你站在作品前面那个时候的感受，就是无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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