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 钰 | 一个很喜欢追求“意义”的人
对 话 内 容
C：春 熙 S：粟 钰
C：聊聊你的摄影，摄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S：一开始摄影对我来说只是个打发时间的爱好，学摄影的人未来可以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做好它。可是不知不觉，摄影竟然成了我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一件事情，到现在差不多快十年了。
C：对你有什么影响？
S：它给我的改变和影响挺大的，最直接的就是改变了我看世界的方式和深度。就好像学摄影前我对很多事物都是一扫而过的“看”，但在学摄影以后，开始“停留”“探究”“重组”。这种改变其实很深的影响了自己的思维。不过摄影带给我最重要的影响是它让我体会到了信仰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是个很喜欢追求“意义”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究底的去研究它的意义。但其实这样的问题很经不起深入推敲，经常想着想着就会自己推翻所有意义，然后自我放弃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完整的坚持一件事情的原因。
但是自从开始接触摄影，我就放弃了这种追求“意义”的思考，我没有研究过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我只知道“摄影”是永远不会离开我的生活的一部分。他能不能让我赚钱，能不能让我出名，甚至能不能让我快乐我都不在乎，它就一直存在就好。这种感觉特别踏实，你不会离开它，它也不会离开你。
C：谈谈你的项目“婚”。
S：“婚”是2016年我自己做的摄影项目。通过拍摄金婚和新婚夫妻的肖像，来探讨关于婚姻的意义。
2016年初的时候，几个朋友一起闲聊聊到了这个话题。在离婚率如此高，剩男剩女如此多的今天，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很少人再用纯爱的角度去看待这样一层社会关系，与之相对的是大家隐约透露出的担忧与疑惑。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但这场讨论并没有什么结果。
于是我想用很笨的办法去探究一下这个问题。我想用金婚和新婚夫妻的肖像对比，去体会一种关于婚姻的时间维度的东西。因为50年的时间一定会在他们的脸上留下岁月与情感的刻画，也许这种差别，就会是我想要寻找的答案。
C：你也快要结婚了把？你觉得婚姻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S：其实之所以会拍“婚”，就是因为我不知道婚姻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喜欢追求“意义”的人，我思考过婚姻对于我的也许不下100种的意义，但它们又逐一的被我推翻。这也是促使我去拍“婚”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想不明白，所以干脆直接“实践”。
C：《婚》在形式上有点像结婚登记照，是出于什么考虑？
S：其实并没有刻意选择用这种形式去拍摄。只是因为一开始的考虑就是用不同时代夫妻的肖像作对比，所以就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人物肖像上面。我尝试过很多效果，最终决定摒弃其他元素，把背景和服装都设置为白色。我不希望其他的东西干扰到观者对人物肖像和表情的关注。
C：拍摄过程中，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S：我拍摄了几十对夫妻，原本只是为了这个项目做记录，却发现这个项目带给被拍摄者更多的意义。很多的老人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张正式的夫妻合照，在镜头前，他们好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表达爱意。
我听了每一个老人跟我说他们恋爱的故事，生活的故事，我看着每一对夫妻在镜头里，眉眼中彼此的温情。但得到的也不止这么多。最大的触动，是拍摄中我妈妈的一句话。在拍摄进行到一半时，有一天我妈无意中说到：“如果早两年拍摄该多好，外公和外婆也能拍上一张。”
C：那么《婚》也是关于遗憾？
S：当时的我陷入了很久的沉默，突然强烈的意识到，有些照片，错过了就再也拍不到。有些人，相伴一生，却总有一天，不再能坐在你的身旁。所以很庆幸，“婚”的拍摄给那么多人，留下了纪念和记录。有很多老人的家人跟我说谢谢，谢谢我帮他们留下了这样的纪念。但遗憾的是，我只能给外公，拍下了那样一张单人合照。
其实直到拍摄完成，我也没找到一个属于我的关于婚姻答案。但很多看过照片的人都跟我诉说了他们各自不一样的感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同一个作品，每个人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而你看到的就是属于你的意义。
外公和外婆的合照
C：对于某些问题来说，摄影会给出答案吗？比如：婚姻关系。
S：一定会给出答案，只不过有些答案也许是另一个新的问题。我更在意的是去思考和探索这个问题的过程，以及在用摄影呈现这样一个问题的过程。况且答案本身并不是我的唯一目的，我更多的是希望自己保有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就像《婚》，通过这样一个项目，我并不妄图给自己或其他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因为这个拍摄，这样一种“思考”被看见了，被关注了，被反思了，也被我自己实践了。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C：你认为肖像的力量在哪里，为什么会打动人？
S：对我而言，肖像的有趣在于人的有趣，而人的有趣在于人的复杂。当两个（或多个）复杂体联系在一起时，又会产生各种神奇的化学变化。所以我喜欢拍摄人像，它会有熟悉的陌生感，和普遍规律里的细微出其不意。至于为什么会打动人，多是源自肖像更容易使观者产生情感投射吧。你会在某幅肖像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朋友的影子，家人的影子，或者某个群体的影子。它有更低的思考门槛，至少谁都看得懂吧。
C：聊聊你最近的创作和《婚》？
S：最近的创作继续讨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因为我感兴趣的还是人物和情绪。下一个拍摄应该亲子的，母女的，是一个特殊群体的亲密关系。我在拍摄《婚》的时候其实是单身的，也确实是因为《婚》这组作品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婚》至少在我个人生活中还是很多有不同的感悟，在不同的人生节点上。
春 熙 说：
粟钰的《婚》拍摄日常生活中的平凡夫妻，从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到相偕走过半个世纪的金婚夫妻，用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方式记录下这些面孔。她用摄影的方式思考婚姻的意义。相信在与这么多夫妻交流拍摄的过程中她会有更多的感悟，就像她说的“因为这个拍摄，这样一种“思考”被看见了，被关注了，被反思了，也被我自己实践了。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关于 自 然 生 长 摄影计划
之所以选择邀请1985年后出生的中国摄影师加入这个摄影计划，是因为我希望能与志同道合且观点相近的伙伴一起探索摄影，一起举办展览，一起完成有趣的项目。
这个摄影计划叫作《自然生长》，宗旨是呈现当代摄影师丰富的摄影实践和实验，寓意我最向往的状态——在宽容的环境中自然生长，不被强行扭曲、改造，受到应受的尊重，尽可能自由地创作。
我邀请的摄影师们人数众多，他们的作品风格迥异，显示出的对摄影的认知都有差别，但他们孜孜不倦地尝试摄影不局限、不拘泥、不终结于其自身的各种可能性的精神，却很相似。他们努力延伸着视觉表达的维度：无论是模糊媒介的边界使之更具弹性，还是思考形式带给内容的影响，抑或是用最简单的技法强调所处理的主题……
我不打算赞美他们的作品的价值，为他们增添任何浮夸的光环。相反，我只想以我的绵薄之力，诚恳忠实地向观众介绍中国当代摄影生态图景的原貌，打开一扇让观众了解85后摄影师眼中的当代生活的窗。虽然并不全面，也谈不上代表性，但至少，足够自然。
——黎光波
项目负责人：黎光波
项目总监：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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