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银行业，远离那头“灰犀牛”！
本月，东营大海集团破产的消息，震动了山东经济界。
这家去年营收652亿，今年7月份还荣膺山东民营企业100强第8位的民企巨象，一夜间轰然倒地；只留下82.59亿的债务，和37家在风中凌乱的授信银行。眼见年尾将至，他们今年的财务报表上，又将添上一笔坏账。
37家银行中，东营银行、广饶农商行、东营市商业银行、潍坊银行、齐商银行、莱商村镇银行等山东本土金融机构赫然在列。
对于资产规模本就不足，不良率又居高不下的山东城商行、农商行来说，在业务蓬勃发展的快速车道之外，危险的“灰犀牛”，正伺机发难。
挥之不去的“灰犀牛”阴影
“灰犀牛，生活于非洲草原，体型笨重、反应迟缓。人们常年看得见成群结队的犀牛在远处吃草，却从不担心它靠近并造成伤害。然而，当灰犀牛群受惊狂奔时，却是致命的杀手。”2017年，美国作家米歇尔·渥克在《灰犀牛》一书中对“大概率且影响巨大的潜在危机”的警示，一经翻译出版，就引起了中国金融界的关注。
去年7月17日，中国金融工作会议召开后的首个工作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发表《有效防范金融风险》，特别强调防范金融风险，既防“黑天鹅”，也防“灰犀牛”。
中财办经济一局局长王志军还专门提出了“五只灰犀牛”的观点：
影子银行、房地产泡沫、国有企业高杠杆、地方债务和违法违规集资，是造成金融风险的严重隐患。
对于山东本土金融业，尤其是城商行来说，“灰犀牛”已经开始缓慢加速了！
截至11月10日，山东、贵州、海南等10个地市银保监局发布了前三季度银行业金融机构监管指标，引人关注的是，山东银行业的不良率，由二季度末的2.96%升至3.41%；不良贷款余额2630.6亿元，比年初增加817.4亿元。
而272.8亿元净利润，降幅则达38.47%。要知道，2年前的2016年前三季度，净利润额度有707.8亿元。仅仅700余天，净利润已经不止于腰斩了。
而且从今年的数据看，一季度、上半年净利润分别为227.7亿、352.5亿，增速分别为33.95%、－8.68%，说明二季度以来，山东银行业净利润呈现出快速恶化的趋势，三季度单季净利润为－79.7亿元。
金融是经济的血液，为实业发展提供资本与活力；但实体经济的萎靡不振，也会让血液流转滞涩。
近年来，山东实体经济发展不尽人意，不少知名民营企业先后爆发危机并产生连锁反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山东的城商行。
迟来的希望之春
城商行，由原城市信用社改制而来，成立的初心是化解地方金融风险，服务城乡居民。目前，在山东省17个地市中，除聊城、滨州、菏泽外，其他14个地市均已设立了城商行。
到2017年，山东城商行总资产超1.57万亿元，青岛银行、齐鲁银行、威海市商业银行、日照银行、潍坊银行、齐商银行、莱商银行和东营银行8家银行，迈入“千亿资产俱乐部”。
截至今年第三季度，7家公布财务数据的山东城商行，共实现净利润46.488亿元，总资产合计超8650亿元。经营状况稳中有升。
也正是这两年，山东城商行的收入，也成了齐鲁百姓议论的话题。像2015年，有媒体计算出山东本土城商行人均薪酬达24.18万元，远远领跑15.90万元的16家上市银行人均薪酬。齐鲁银行以33.55万元的人均薪酬高居第一。2017年，莱商银行以32.35万元的人均薪酬列山东城商行之首。
更令人振奋的是，山东城商行的龙头——青岛银行，更是在2015年登陆香港H股后，再次转战A股，11月30日获得IPO批文，有望成为山东首家A+H的金融上市机构。而作为首家挂牌新三板的城商行，齐鲁银行也在11月初正式宣布转板A股IPO。
山东的城市商业银行，正在自身业绩提升与证券市场闸门逐渐打开的双重利好下，迎来难得的春天。
逼近的失望之冬
在亿欧网对全国26家上市城商、农商行今年业绩的梳理中，山东城商行当之无愧的老大青岛银行，放在全国仅仅是中游偏下的水平，GDP第三大省的计划单列市，本土银行业实力，也就是江西九江的水平。
山东本土实力最强的城商行尚且如此，其他银行的水平就可想而知。而且，山东本土城商行，农商行，备受诟病的就是对风险控制，不良债务比例的控制。
2010年齐鲁银行22.59亿元的“12•06特大伪造金融票证”案、2012年烟台银行刘维宁4.36亿元票据诈骗案，反映出山东本土金融机构在发展起步期对于风险控制的忽视。
事实上，不论是首家上市的青岛银行，还是新近闯关成功的青岛农商行，不良率都是绕不过去的硬伤。青岛农商行披露的上市数据显示，虽然该行的不良贷款率呈逐年下降趋势，但是从2014年至2018年三季度末，不良率都还是高于上市银行的平均水平。
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山东城商行的盈利能力，在去年去杠杆、强监管背景下，山东城商行营收普遍下滑。
第一梯队的青岛银行，2017年营收55.67亿元，同比下滑7.15%；而14家城商行中，有7家2017年的营收交出了负增长的答卷，营收增幅为-13.45%的日照银行下滑幅度最大，其次是烟台银行。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可能还在灰犀牛背上狂欢。”建设银行董事长田国立广为流传的金句，也是山东城商行现状的写照：
青岛，烟台，威海、日照、潍坊，这些山东沿海发达城市城商业绩的下滑，既是当地经济放缓与停滞的反映，也是这些城市商业银行经营思路滞后，业务创新能力弱的表现。
众多银行只知道围着当地少数的几个大企业、系统客户，拼抢撕扯，用尽关系，不择手段。
而随着新旧动能转换、基础设施建设高潮褪去，投资拉动GDP模式式微；大企业盈利空间收窄，银行业围猎大象的红利期，也一去不返。
像今年破产的山东晨曦集团，银行授信额度达到213亿元；而同在日照的山东昌华集团，2016年破产时的负债高达114亿；还有山东邹平的长星集团和齐星集团，两个产值上百亿的大型企业，纷纷因为短期债务违约而导致破产，分析人士在复盘时，均认为银行的“过度授信”成为导致这些大型集团资金链断裂的重要命门。
而只会围猎大客户，业务单一，风险高企的城商行，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像山东城商行里最“袖珍”的枣庄银行，在董事长、副行长、行长助理接连违法违纪落马后，整个银行资产规模仅有200多亿规模，利润只有可怜1亿多一点；不良率却高达2.48%，在山东城商行中位居前列，可以说面临生死存亡之冬。
国资收编，兼并整合还是百花齐放？
2013年谙熟金融的郭树清担任山东省长时，就意识到山东本土银行业的“小散乱”，从而积极推动山东金融界的“金改”：
其中的一个成果，就是从2016年起，“国资”纷纷收编当地城商行。
2017年5月，刚组建不到两年的省管国企齐鲁交通发展集团，成为莱商银行的第一大股东；同年11月，兖州煤业（600188.SH）公告，出资21.53亿元购买临商银行19.75%股权，与临沂市财政局并列第一大股东。
随后，另一家省管国企——山东省国有资产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也着手收购德州银行20%股份。至此，山东省国资委成为山东城商行们最大的“庄家”，“国资系”城商行总量已经达到7家，占到山东城商行的半壁江山。
国资的注入自然会给盈利能力孱弱、实力规模弱小的城商行带来活力与希望。毕竟，在目前流动性收缩，宏观经济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下，除了上市融资补充资本金，中小城商行几乎没有其他渠道扩大资本。
但国资的加入，国资系的形成，也许会带来一场重组整合风暴：
资产规模较小、盈利能力较弱的小银行，将合并到规模较大的城商行中，或者通过邻近几家中小型城商行重组，组建规模较大的省级城商行。
而这，也是10年前，山东城商行股份制改革之始，当地政府的初衷。但一方面，当时监管层认为山东省内城商行发展势头相当，合并成大银行容易产生吸虹效应，主张发展为中小企业服务的中小微银行；另一方面，也是受制于各城商行的股权问题，利益难以协调。最终，山东借鉴德国储蓄银行集团模式，组建了以信息科技合作为基础的城商行合作联盟。
但是合作联盟只是一个以信息科技为基础的松散组织，并无行政人事权力，在加强省内城商行间的业务合作中也面临一定短板。
目前，支持民营经济，发展普惠金融，是中央对银行业下一步发展的指示。
对于山东城商行来说，是保持独立自主，“小”“快”“灵”，助力当地中小企业发展？
还是由国资牵头，兼并重组，组建大型省级商业银行，参与到全省新旧动能转换的宏大战役中？
春天似乎近在眼前，却又缥缈无定；灰犀牛似乎远在天边，却又步步惊心。
到底该往何处去？留给14家山东城商行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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