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散》新书首发完整版
时间:2017年8月12日星期六
地点:彼岸书店
嘉宾:张弛 狗子 唐大年 杨葵 阿美 丁天 高星 李晏 全勇先 水果严虹 李炳青 尹丽川 于一爽 赵赵 方磊 高山 沈山 邹静之 陈明昊 张浅潜 张维
杨葵:一场暴雨过后在彼岸书店见到了彩虹。各位老朋友们大家好。海报上写了很多嘉宾,有些人还在路上。先介绍嘉宾。狗子、张弛、唐大年、赵赵、严虹、邹静之……
今天主要是为了一本小书《别·散》。书名中有个中圆点。我从事出版事业多年,起了无数书名,觉得这是个特别牛的书名。据说是酒后起的书名,这仨人也说不清是谁提议的加中圆点了。你们仨先说说?
张弛:老葵说雨后见彩虹,我有点忐忑,四个男的坐在一起说彩虹。这些年从我来讲,也有些其他的书稿和出版机会,就觉得我个人出的书太多了,也就十来本,真是难以示人,自己的书出不出无所谓,但对我们仨人的书充满了期待。之前没有这种形式,过去的书一编就几十个人,三个人的合集没有。之前有一本,我、狗子、石康的《北京寄生虫》。在盲文出版社出的。出的是一般版不是盲人版。因为不收钱,是福利机构,我去取稿费时还真是被他们的盲文打字机震撼了。打字机特别大,比狗子都大。出的书就两类,一类是励志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一类是生活技能书,怎么做拔火罐啊、针织啊之类的。这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从今天的场面来看是值得的。没有这本书不会有这么盛大的见面会,请到这么多老朋友。
从三个人的文体上看是不同的,也不形成互文,但文字之外有种气息,几个人臭气相投,有这种感觉不容易,没几十年的交情就找不到这种感觉。
杨葵:我前两天跟一些画油画的人在一起,他们写实派的,经常会做几个人的联展,我就问,为什么不做个人展览?他们说,写实派的人画得很慢,可能三四年才能攒够个展的作品量,可是又不想错过和世人交流的机会,就合起来做展。《别·散》是三个人的作品“联展”,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我做了几十年编辑,看了无数书稿,要问我,世人驾驭文字能好到什么程度,我想说,恐怕也就是这仨人这个程度了。当着朋友的面这么吹很尴尬,但私下更没法吹。
越会写的,就越不爱写,这也是历来如此。这三个人量不够,只能用这种方式出书,挺有意思的。三人里边,可能老弛最勤奋——也就是这两年才勤奋起来。接下来他还要出一本《古人的表情》,写上古的面具。我曾陪他去良渚博物馆做一场讲座,听得我目瞪口呆,天天在一起不知道他还做了这一项颇有意义的学术研究,把这事讲得这么好。
刚才问老弛《别•散》中圆点这个是谁起的,老弛没有回答我。
狗子:是老弛说的。当时是说给合集起个什么名,说了好多名儿,后来说要不就叫别散吧,因为书里头说了,我们喝酒经常一喝一夜,就是因为老是说别散别散,我和老弛特别爱说,那么老弛说别叫别散,叫别•散,就是说总得分别,总得散,但是又不散——反正挺复杂的。本来没想出这书,去年有次喝多了,在楼下五道营,大年照了张我和老弛的照片,这照片特别像一个小说的封面,我觉得应该出一个三人合集。
杨葵:我们今天说的老友来相会,第一步怀旧,第二是都聊聊。
唐大年:为什么出这本书,他们都说了。我这个其实是几部,因为都写了二三十年,以前写的。刚才老弛说看着还挺浑然一体的,这倒是。另外还有些我的照片,这几年越来越懒地写字,特别喜欢拍照。我觉得这两年,有一阵喝酒喝得少,我感触挺深的,老弛跟狗子,还有一帮朋友,能坚持喝下来,慢慢就出了一种新的味道,和年轻的时候不太一样。就一直这么坚持下来,我看老弛跟狗子确实又散发出一种和这个时代不太一样的光芒。这本书其实现在也没什么感触,但是至少有点意思。
杨葵:我数了数海报上的人名,加起来一千多岁了。跟时髦的、大气氛的玩法不一样了。没有孰好孰坏,每个人关心的事也不太一样,嘉宾除了全勇先在第一线,大部分都退居二三线乃至四线了,大家蹭三人的热度都可以说一说。
尹丽川:作为一个家庭妇女,其实是狗子跟我说的这个,狗子发来海报,就是别散这两个字就挺那个的。有一年我们唱歌,但不是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是往后一些,偶然又碰到唱歌。大家都走在黑暗小胡同里,然后就听到一个人说:“别散!”那肯定是张弛,挪动着圆乎乎的身体:“哎,别散!”我觉得一个事情如果像张弛、狗子、唐大年这样坚持做下去,居然隔了一段还在做这件事,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可能就显现出了别的意义吧。那现在又重新找到了一种状态,甚至发书这种事,我觉得都好久没有这样过了。挺好的。
于一爽:我拿到了这个书,真的问张弛,这书叫别散还是别散(音伞),张弛说叫憋三。狗子说可以把我加进去,书叫《四P》, 但我没作品。有的人是不能见的,因为很多人都会喝多酒。狗子把我列为一年可以见两次的交情,老全是每次不会喝大多的,见面很辛苦。
全勇先:他们仨谁都没通知我来,我看朋友圈里发的贴子,看嘉宾名里有我,我才知道。老弛、狗子和唐大年是我来北京第一天认识的,2001年11月14号,一个诗人生日局上,乱轰轰的,他们说这是北京的一帮文化人,我就挺失望的,后来一起玩了十五六年。他们仨写东西只用了五分之一的才华。三个懒人,不像好多人才华都透支了还在用。他们都挺随性的,仨人写东西都不做作。这是挺难的,大多数写作都有点造作,说不造作也是一种造作的话我还挺喜欢这种的。他们也非常独特,也就这么一个时代能有这种写作者。独一无三。别散这个书名,其实起得非常别致,我也非常喜欢。我看了唐大年的序言,后面的我没看,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路数。
邹静之:我比狗子、张弛、大年都大很多,严格来说不是一拨人。这本书我看完了,看书时我想起很多事,那时候虽然大很多,但能玩到一块。大家很难想象我们一块逛过动物园,很像小学生、中学生的作为。一起出油印刊物。我跟张弛认识比较早,艾丹跟我一个杂志,张弛外号叫白猴,又白又瘦,后来不知道怎么胖的。大年还跟你们俩有点区别,狗子和张弛二三十年没什么变化。连续剧。喝酒是特大的重要的事情。老弛写《我们都去海拉尔》时腿折了。最早的是《夜行动物》,我看《我们都去海拉尔》时就想张弛应该四肢都折一回,能写出特别好的东西。现在他写得很多,每天早上坐高铁到某某集市,收集古玩。这个东西真不是说做就做出来的。中间也有七七八八的转折和进进出出的人,他们没变,让我觉得牛逼。我特别不爱在电脑和手机上看文字,书是狗子给我的,我晚上就翻完了。纸的书为什么好?它可以看全貌。狗子和老弛的文字我看太多了,大年的文字我看得少,但看到他的文字有点惊讶。我问他这是你原来写的东西,二三十年前写的,你们总说一句话:成才和不成才没什么区别,这么多人为这本书见面、聊天,很幸福。我六十五岁了,人要比一辈子幸福不幸福,不到六十岁以后看不出来,以前在乎的东西六十岁以后不在乎了。我这几年有个特深的感觉,说出来的话老觉得不是我想说的话,特后悔那种说话,这点我就没那么自由,放纵,随意。这些东西我特别有感触。《别散》是大年写的序,老弛写的跋。我倒觉得《别散》有点刻意,还是“三屁”好。
严虹:十年前我做编辑时约张弛和狗子的稿子,狗子给我的是《一个啤酒主义者的自白》,我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十年前的感觉。他们仨的书荤素搭配,三个才高八斗的男人,我就等着看书了。
阿美:跟这些人有好久没见了,感觉一点变化都没有。和十几年前一样。大概也知道书里写的是啥。这些人跟他们的写作是浑然一体的。那会儿“别散”是张弛的口头禅,喝完就总说,所以有人说他像贾母。我因为成了家庭妇女后和大家在形上已经散了,但神上还没散。能坚持一种活法挺牛的,这时都没散就散不了了。
高星:前几天邮电出版社一编辑找到我说想把三本书重新做一下,我说版还有你们改改就行,编辑说不行,得单做一本,谈谈酒。你可以约别人写。我说可以啊,老弛、狗子的、静之的都要过来,编辑说那不行,太接着了。我说学术的书我做不了,我就是做着玩的。这些人里好多人的书都是拼凑的,静之说书好不成才,各种书都有,我们只是做好玩的。
赵赵:我今天来其实是司机,下这么大雨他们都不敢开车。我觉得特别怪,这几个人活得好好的,坐一起就开始夸。我上学的时候看《北青报》,大仙写的东西,有一天上面登了俩人照片,我就惊了,北青报怎么能登这么丑的人呢。我后来看到老弛,他当时就长这样了。后来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小尹。书好不成才这话特别好。我想起代方有句话说得好:就浪费才华怎么了,给自己的懒找个台阶。书我没看呢,但这几个人才华是有,也是浪费,就是这么喝下去,干得最大的事应该是把“别散”俩字注册了,注册成酒标应该很赚钱。
李晏:刚才说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时我就觉得特好。那时还没加大年的微信,我前几天去了趟杭州,火车上把这本书看完了。之前也看了网络的,但纸质的和手机上看不一样。三位我认识二三十年了,他们的作品,包括几位嘉宾的小说我也都看过,但大年的是第一次看,和大家同感。
大年是85级电影学院文学系的,85年我也考过北电,摄影系,但我没考上。
丁天:我昨天和老弛喝酒喝大了,情绪比较低落。很抱歉来晚了。昨天我们喝酒就是今天的动员大会。上次聚会时狗子拿 了一本书,看于一爽比较重要,就给她了。我过会就买一本。我90年代初认识的大年。唐大年当年写过一篇文章,这么多年我看他们的博客、微博、微信,看他们的文字就没断过。后来西 局公号上认识了高星。
方磊:很久没跟大家见面了,得来一下,不然就真散了。没看书,但看他们在朋友圈里发的文章,我觉得应该很好看。
李炳青:狗子和老弛的处女作都是我编的,我是山东来的,一本看了三四遍,看他们的文字就像大乡遇故知,阿坚很惊讶,说这编辑一定有病,不认识咱们仨给咱们仨出书。02年的时候他们的书第一次发表会有次聚会,是方文弄的,邹老师没来,给我们写了封信。张弛《像草一样不能自拔》,狗子《一个寄生虫的愤怒》,唐大年的文风特别好。
高山:首先这本书能出来真是挺好的。然后,我觉得还是挺喜欢唐大年的照片的,我觉得如果没有唐大年的照片,这书就少一点立体的东西。因为文字也能给人想象,但是唐大年的照片所传达的信息更有触动力。我是说它的特点,其他的文字大家都说了,我就不说了。我就从一个新的角度。另外我觉得,刚才不管是各位对三位夸也好,聊也好,或者聊现在或者聊过去,挺难得的一点是,我很少听到周围纯北京的话,三个老北京,恨不得跟葛优躺似的,确实是挺亲切的。我觉得那里边有一些味道是有吸引力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会和这样的人去交往。因为这个亲切和土生土长的地方有关系,是挺好的事。
陈明昊:昨天晚上跟狗子喝酒,我们聊得特开心。这书我翻了翻,大年去我家里专门给我拿了这本书。一翻开,吓一跳,有张照片,也算是我一点贡献。后来好长时间没见,以为就散了。我觉得一切这些事,觉得好像也没散。后来认识狗子哥,有一个戏想找他演。就觉得那感觉特舒服,什么都没干在那待着,那字好像也是那种感觉。看书和跟他们人在一起待着感觉不一样,看书就是跟书一块待着,挺舒服的。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别·散》。
沈山:这本书本来我们是有机会出的,但是我们跟出版方的接洽花了很长时间。三位老哥也耐不住性子,非要我们拿出一个时间表,我们拿不出来。后来这本书就给了长江文艺出版社。以后这个机会绝对不会错过的。希望这本书大卖。
杨葵:今天下午活动就是这么回事,一帮人坐一块唠唠嗑,一块把平常饭桌上、酒桌上不太好说的冠冕堂皇的话说一下。还有一个环节,是读者提问。
读者1:其实我今天是带着五湖四海的朋友的任务来的。其中我上海的一位老朋友,可能跟各位年龄差不多。他今天过不来。他特别希望把书签上所有老朋友的名字。之前狗子老师问读者都是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我们是这个书店的忠实的朋友,所以书店的活动的分享我们都能收到。另外这个是有品质的活动,大家都会过来的。这本书其实我没有看完,我很羡慕大家这个多年老朋友的感觉,基于这种情怀,我就很愿意去看这本书。拿到这本书之后,我被封面的感觉以及照片吸引了,里面的一些配图我希望能看到一些注解,比如说张弛老师的表情,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我是被文字吸引,也是被文字后面的情怀吸引。所以今天特别早来,等着各位老师。也谢谢老师的分享。把多年的友情在我们面前分享,给了我们很多感动。谢谢大家。
读者2:我个人是比较喜欢这类的作家写的。我感觉这本很适合一些偏文艺的人去读。
张维:首先我是特别荣幸。当时是我和赵赵有多年的合作,所以赵赵和我说有这么一本书,看看你们有没有兴趣做。我也是第一次看唐大年老师的文字,之前张弛和狗子两位老师的作品倒是看过。这次看了我觉得,确实文风特别好,我也觉得这本书我们是不可错过的。在出这本书的过程中跟三位老师有过很多的小会,从最初这个稿子怎么编,怎么排这个照片,全都是三位老师给的意见。所以我们基本上就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多的加工。在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审美,包括张弛老师经常和我们分享的他考古方面的一些常识。所以其实这本书确实是我们的荣幸。
杨葵:你们听这么多人夸了以后,你们也得表示回谢一下吧。从狗子开始吧。
狗子:这生活不用持之以恒,有点一闭眼就过来了。我一直想改变,但一直还这操性,特别惭愧。像我们喝大酒的人能活到现在不容易,也出过些意外。我以前最开始要改变,也演过话剧、电影,但没入表演这道,想拍点东西,进入娱乐界,哪美女和钱多就往哪扎,但一直扎不过去。就这么写下去,不景气,但也没别的路可走。
张弛:我们经历过意外。有天一早我接到一电话,说贾新栩你认识吗,我说认识,那你过来一下吧。我就去了,看到两辆警车,看到狗子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我给他们看我身份证,警察松了一口气。他们守着狗子待了一小时。我费了很大劲把他弄到他家大院门口,弄来水缓,缓了四十分钟,有个美女就匆匆来了,说是狗子的朋友。她说你把狗子交给我吧,三扛两扛就把他扛进院子了。老唐喝酒前是豁出去的样子,但雷声大雨点小,借助表演蒙混过关。今天大家说得太温和了,大家的友情不是温情,每个人身上都有坚硬的东西。
唐大年:我没经历过什么意外,比较可笑的事有。有一次半年喝完酒,张弛有一女朋友打车,把我搁我们家。刚下车就看到一帮武警把他们围了,我就躲一边看,就看到把他女友叫出来了,就听张弛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司令”,女朋友就声嘶力竭地喊:“他是诗人。”于是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有一次下着雨,我回家,有人说有人找我,电梯特别小,大仙对角线一样躺在我们电梯里,秋裤都露出来了,我就给他拽出来了。雨夹雪,我就在地上铺一纸壳,把他放纸壳上,我还给他打把伞。张弛打一车来,把大仙拉到招待所里睡了一夜。
张弛:我大喊一声“雨夹雪”,大仙从容地对了一句“肉夹馍”。
唐大年:老弛赚着钱了就开始玩,各种荒唐,没钱了腿折了就开始写作了。所以他这辈子也发不了财。他摔断腿那次特别紧张和依恋我们,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一定要来看我,我一人在家不行。
邹静之:那本书是他写得最好的一本书。
张弛:尹丽川和阿美去看我,本来我瓜子和花生壳都已经扔垃圾了,我为了证明来看我的人多又摆在桌上。邹静之我叫他“邹敬而远之”,他也没生气。
我和老唐去医院治鼻子,住了头一个礼拜,体检,吃病号饭,临做手术的头天晚上,我们有点紧张,就出去喝酒。好像是到李晏的酒吧,我们俩喝了一大瓶清酒,一点不剩。回医院,值班的睡觉了,我们爬大铁门进去,那时候身轻如燕。第二天手术就止不住血了。鼻子手术没法止血,用泵和管吸。我正做手术,听见旁边喊出事了,唐大年晕血晕过去了。好歹我们俩总算过来了。
张浅潜:我没时间讲话了,我叫的快车就要来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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