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端午假期第一天，《消失的她》开画即一骑绝尘，截至当天24时，总票房刚好达到了2亿。这是除春节档外，今年院线电影单日票房的最好成绩。一天之内，该片的总票房预测数字也从7亿涨到了约12亿，有望成为端午档冠军。作为一部悬疑片，影片中的情节、人物、细节、彩蛋等都在被持续讨论，最后的反转结局以及与之相关的社会话题也引发网友思考。《消失的她》由陈思诚监制、编剧，崔睿、刘翔执导，朱一龙、倪妮、文咏珊领衔主演，杜江特邀主演，黄子琪主演，是陈思诚继“唐探”系列、“误杀”系列之后，深耕悬疑类型片领域的又一部作品，而他在这一领域内票房从未失手。当电影院已经不再是大众休闲娱乐的首选，究竟什么样的电影才能把观众吸引回来？当观众的鉴赏水平、阅片量越来越高，创作者还如何能拍出一部能给人带来意外和惊喜的悬疑片？近日，娱理工作室对话《消失的她》监制、编剧陈思诚，听他讲述了这部电影创作背后的故事，也进一步了解了他对于类型片探索、系列电影规划、电影市场等方面的最新思考。在本次对话中，“极致”成为了我们探讨的一个关键词。“我认为只有类型片做好了，中国电影市场才能迎来有希望的未来。三年疫情很明显地降低了观众的观影频次，大家离电影越来越远，你得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拉回来。”陈思诚说。陈思诚是国内最坚定的类型片探索者之一。类型是能让观众最快速建立对影片的认知的一把钥匙，也是连接起创作者和观众的一道桥梁。由他担任导演或监制的三部“唐探”、两部“误杀”票房都很成功，《消失的她》虽然从大的类型上来看也是悬疑片，但对于陈思诚来说，更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我们想做一个极致的、单一类型的电影。《唐人街探案》系列是合家欢，而《误杀》系列比较偏现实主义，《消失的她》则是单一的垂直类型，所以在剧情、影像风格、表演上，我们都希望能体现出一定的极致感。”看《消失的她》幕后花絮，能看到陈思诚对这部电影的上心程度，多个重点戏份场景都亲自坐镇片场指导幕后工作、演员表演的画面。陈思诚也坦言，拍《误杀2》时他几乎没怎么去过现场，《消失的她》的确是他作为监制参与得最深的一次，“因为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消失的她》开机前换过导演，更意外的是，他们发现电影的核心创意“撞梗”了。陈思诚说自己到现在也没看过那部冷门老片（《为单身汉设下的陷阱》，苏联，1990），但他们发现核心创意是类似的，都是一个男人报案说自己妻子失踪，然后一个陌生的女人假借他妻子的名义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那部老片是个喜剧，风格完全不同，但为了避免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他们去补了版权。真正让陈思诚产生冲动想把这个故事拍出来的原因是，它讲述的其实是亲密关系下的暴力事件，这里的亲密关系并不局限于哪一种，夫妻、父子、母子等都可能有。近些年不断有类似的新闻出来，“我不可能不受到冲击，不可能不受到影响，我想试图走进这些人的内心，思考他们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是先天的恶，还是在欲望的控制和驱使下，慢慢异化成了这样？”演员的选择无疑是打造“极致感的悬疑片”中重要的一环。被问为何找朱一龙、倪妮、文咏珊他们来演这部电影，陈思诚说：“模糊感很重要，不能一上来就让观众觉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选择一龙的时候，《人生大事》还没上，他还没有成为影帝。当时我觉得第一他有很好的演员潜质，第二我认为他始终跟观众保持着一种很舒服的距离。这几个角色身上都具备一种所谓的‘亦正亦邪’的气质，演员的个人气质、他们和观众之间的这种情感连接，都是我认为对电影来说很重要的。”起初朱一龙和文咏珊都有过顾虑，他们的表演会不会太过火，陈思诚则让他们大胆去演。“我一直在让他们更‘过’一点，比如咏珊有两场戏，我都要求她更妖娆一点，更挑逗一点，更有攻击性一点。因为没关系，剧情设定就是她在演戏，何非也知道她在演戏，所以我特别希望两个人之间能够流动起来。我认为最好的表演都是有韵律感的，像舞蹈一样，偶尔我在上风，偶尔你在上风，互相试探，你来我往，一张一弛。它是一个极致的戏剧情境，但其实生活比电影极致多了，很多现实世界里的事情更戏剧、更荒谬。”《消失的她》里每位主演都有很多极致的情绪展现，朱一龙尤其，慌乱、惊恐、情绪崩溃、大汗淋漓、精神恍惚……观众跟随何非的视角走进这个故事，然后慢慢地对他产生一丝抽离感和不信任，像莱昂纳多演《禁闭岛》一样，演员的表演也是悬念营造的重要组成部分。朱一龙是真头发要剃光，剧组请来一位专业的剃头师傅，能够很流畅地一把剃完。但到了现场，剧组人员把众多灯光机器都架好调好之后，师傅明显开始有些紧张，所有人都捏把汗，因为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卡顿这个镜头就失败了。还好最后师傅顺利完成了。在朱一龙拼命挣扎的过程中，镜头捕捉到他眼角流下了一滴泪。“这滴泪是我们的剧本里没有的东西，可能一龙表演这段时的感受很强烈，头发突然被剃光了，自己也被困在这里了，那种愤怒、委屈和无力感都在这滴眼泪里了。我们只有一次拍摄机会，所以我觉得这滴眼泪非常有价值。”陈思诚说。《消失的她》也是视觉美术、影像风格都颇为极致的一部电影，东南亚小岛环境、神出鬼没的爬行动物、无处不在的梵高元素等等都营造出一股梦幻又危险的气息。陈思诚说，《消失的她》让他有机会尝试把类型片做得更加风格化，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之前《唐探》是春节档电影，需要对最大公约数的观众都比较友好，所以不管是剧情还是视觉上的尺度都不能太过浓烈和黑暗，而这次在叙事之上，他终于可以尝试更艺术化的视听表现手法。因为故事是讲一对夫妻去小岛上游览、走散，后面又有潜水的情节，主创认为像东南亚地区的海岛环境最为合适，是比较大的内陆岛，岛上有医院、警局等地点，但孤岛同时也有一定封闭性，会让主角显得更加孤立无援。“东南亚因为它本身的历史地理环境原因，包括它的植被，给人一种热烈但又阴郁的感觉，很复杂。你会觉得它既鲜艳、炽烈、美丽又充满危险和不可预知，像梵高的画和岛屿上的爬行动物的感觉。我个人一直很喜欢梵高的画，它们的色彩非常浓烈饱和，甚至有一些疯狂的气质，而梵高的人生很悲惨，只卖出去一幅画。所以我把李木子设定为学美术、喜欢梵高的女孩。这些都成为了这部电影共同的一个美学抓手，找到这个抓手之后，我们的服化道摄录美才能往一个方向去走。”开机后的第一天，陈思诚一去到片场就很不满意，和摄影、灯光、美术等部门都重新明确了这一美学方向，然后所有人共同朝这个方向去努力。陈思诚受影响很深的导演之一是朴赞郁，朴赞郁就是一个典型的细节控，画面内外的每一个视听元素他都想得很清楚，都有一定表意功能。“一部电影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是设计过的，都要有态度在里面。比如一个很普通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很暖的台灯、一个冰冷的鱼缸，一个小全景镜头你就能感觉到水火不容的那种隐隐的不安感。我认为所谓极致影像、风格化影像的一点是，在看似普通的空间里，创作者也会把他的态度放到每一帧画面中。”《消失的她》上映后，果然有很多细节引发网友列文虎克式的讨论，比如多次出现的灯塔相关元素、每个人物的反应等，二刷会有更多发现。看似陈思诚及其团队拍悬疑片已经信手拈来，但陈思诚坦言仍然会有创作焦虑。“我们也很担心自己会有‘黔驴技穷’的那一天，也不想让大家觉得我们只能做一个垂类。我们要在垂类里继续去拓展，去深耕，然后也会有一些新的东西出来，仍然会在题材上不断地突围和尝试。后面至少还有两到三个剧本，是我觉得能给大家很大的惊喜。”陈思诚向我们透露，最近他们在做《误杀3》的剧本，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思路，后来跟编剧们一起头脑风暴推演了两天，突然一下子思维就打开了，找到了他想表达的那个冲动的点，也让团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要什么。就跟这次《消失的她》的一样，找到那个点燃冲动的瞬间、那个解决问题的抓手很重要。《消失的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这两天有不少网友都在讨论不断反转的剧情、令人大感意外的结局和彩蛋。陈思诚说，他想讲的其实是选择，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会造就完全迥异的人生。这个故事是一个极端案件，他并不希望大家因此对所有亲密关系产生质疑。比起监制、导演这样的单一身份，陈思诚现在更像一群编导创作势力的带头人。他对未来的谋篇布局已经不只是一个人或一个系列该拍什么，而是很多种不同题材类型的电影该往什么方向走。有消息称，陈思诚近期计划将“一位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的代表作”改编成电影，他认为，“改编文学作品如同站在巨人肩膀上，目前进展的文本远超之前的电影剧本的分量。”“我不想越拍越小，我有更大的创作上的追求，等你看到我下一个要拍什么就知道了。但是作为团队，作为一个运营主体，我们还会继续拓展生产力空间，电影产业也需要更多有类型片拍摄经历的创作者。现在国内的类型片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陈思诚对我们说。最后，他向娱理工作室分享了一些新项目的进展情况——“去年我们拍了两部电影，还有一个《三大队》，今年年底会跟大家见面。它是一个很新的类型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宣传，但它是一个内容很好的作品。今年8月底我会开一个新片，之后还会开一两个其他的、成本没有那么高的电影。《误杀3》也是今年年底开机。《唐探4》不会那么快，我明年会拍一个新的唐探系列，叫《唐探1900》，在国内搭建一个1900年代的唐人街。唐探的番外电影也会有，剧本大纲已经很成熟了。”此时，非系列、非IP的《消失的她》票房正在稳步增长中，而陈思诚对类型片探索的野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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