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报音频节目·周读 | 仇钧：歌德的月光

Original 仇钧社会科学报社 2021-11-04

月亮一定是迷人的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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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歌德的月光》

作者 | 常熟理工学院仇钧

图片 | 网络

歌德一生写过许多以“月光”为主题的诗歌，如《对月》《良夜》《给上升的满月》《圆月之夜》等。在去往意大利的旅行期间，他一边观览古代遗迹，一边也勤于笔墨，绘制了许多幅与月色有关的速写和水彩。其小说如《少年维特的烦恼》《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和《亲和力》中都有关于月色的描写。月亮在歌德的情感海洋里宛如一片无边的海滩。

在我收藏的《歌德全集》（Goethe Werk）诗歌卷部分，有《对月》一首，开头部分这样写道：

你又把幽谷密林/注满了雾光，/你又把我的心灵/再一次解放；

你用慰藉的月光/照我的园邸，/就像知友的眼光/怜我的遭际。

该诗作于1777年夏季的某个夜晚，月光下，歌德内心惆怅。

1828年8月25日，79岁的歌德写了一首《给上升的满月》，诗的后半部分写道：

可是你知道，我多么难过，/请露出边缘，像星星窥望！/证明我是被人爱着，/即使爱人远在他乡。

升上来吧！更亮地照耀，/倾泻下壮丽无比的清光！/不管我的心痛苦地乱跳，/我觉得今夜幸福非常。

这首诗歌，他送给玛丽安娜·冯·维勒默（Marianne von Willemer）。歌德曾于1814年在其法兰克福的家中做客，在这些短暂的日子里，主人殷勤款待，白日歌德创作诗歌，夜晚，大家安坐，壁炉内篝火冉冉，玛丽安娜一袭长裙，深情地将诗歌唱出。歌德一边聆听，一边端详着玛丽安娜文静的面庞、如水的双眼、完美的体态，恰似希腊的缪斯。每当歌声短暂停顿时，唯有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静静地，一种微妙的情感悄然而至，可是歌德觉得有必要克制这样的冲动，稍稍停留，他便坐着马车回魏玛去了。回到魏玛后，歌德的内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并把这段恋情写成诗歌集，取名《东西合集》。彼夜，月亮高挂夜空，道恩堡城静悄悄的，歌德一人在院中独自踱着步，对着盈盈月光，他找到了安慰。

在创作中，面对月色，歌德展开了哲学式的思考，尽管他不喜欢思辨的哲学。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歌德写道：“我在月光下散步，没有一次不想到我亡故的亲人，死亡和未来的感觉也没有一次不袭上我的心头。我们大家都难逃一死。”蒙田说：思考哲学，就等于思考死亡。或可大胆假设：凝视月光，也就等于在作哲学式的思考。

狂飙时代的歌德，年纪轻轻，才高气傲，月光下，独自徘徊，于是寂寞啊、哀愁啊、生死离别等情绪齐上心头。他借月光表达了那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的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年纪的增长，这份独特的情景与心境的交融、开始变化了。从意大利归来后，歌德除了写文艺作品外，便将剩余的时间用到植物学、矿物学还有光学上。年轻时，他用肉眼观察月亮，一种朦朦胧胧的诗意油然而生；中年后，他用朋友送他的望远镜观察月亮，原来那种朦胧的月色已经不能满足歌德的好奇心了，借助望远镜，他看到月亮上清晰的山脉、荒芜的月谷，那一刻，他忘记了在月光下徘徊的“维特”，忘记了月光下的亲吻和誓言，也忘记了月光引发的对死亡的思考。

在《歌德书信集》中有一封1799年8月21日歌德写给席勒的信。信中写道：“这个星期，我又熬夜了，午夜时分，我用望远镜观察月亮，令人愉快而舒心，且极有意义，摆弄望远镜使之清晰地观察，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竟然毫无察觉。”

月亮一定是迷人的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1800年4月2日，歌德在与其挚友、诗人兼翻译家卡尔·路德维希·克内贝尔（Karl Ludwig von Knebel）的书翰中写道：“望远镜已经安置妥当，其外形迷人，极富魅力，故而人们可以认识它所具有的高贵品性。月亮在镜中清晰可见，完美无比，但土星环还是模模糊糊。”书翰之中，歌德表达了对于观察月亮的喜悦，他觉得人类与月球的距离缩短了。彼时，那个“悠悠我心”的歌德，专注于观察月亮，而记不起那晚朦胧月色下绿蒂的誓言：威廉呀！我如果能随着狂风把云层撕碎，把流水紧抱，我是多么乐意把我的生命抛却！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733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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