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让我想起了一些苍翠往事
有一次采访,记者问他: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补救,先生会选择改变什么?先生说:“憾”也是一种感觉,很温柔呢。一瞬间击中我的心扉,让我又领悟了一些失去的深味。
以前有个很爱很爱我的人,然后我就以为被一个人爱是件很容易的事儿,现在我才知道,爱一个人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好好地被一个人爱就更不容易,更困难。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太年轻,我没有意识到,我失去了一个很爱我的人......便永永远远地失去了。
先生说他读英格丽·褒曼传,想起了自己的很多苍翠往事。
读先生的我们,何尝又不是这样,在读先生的文字中时常想起了一些自己的苍翠往事。岁月往往像个雨刷,把过往的视野变得模糊,可是每一次的冲刷,总会有那样一瞬间的时刻,让过去的某个人某件事变得愈加清晰。先生的文,先生的字,就是这样的雨刷,模糊中让一些东西变得清晰起来。
偶尔也能听到先生说爱情,先生说:“爱情如雪,新雪丰美,残雪无奈。”说得多好。
先生爱雪的心,我们都知道,这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呐。这如雪的爱情,都曾经落在我们的心头,可能是忘记了,也可能是融化了。无论是忘记还是融化,这片雪它来过,即使消失了,也总归是好的。
突然想起苏东坡的那首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人能留下些什么呢?不就像飞鸿过后,留在雪泥上那一点点淡薄的痕迹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先生的天才和忍耐,能够留下这么多苍翠欲滴的往事,供我们心神领会。平凡如你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吧,不要忘记你曾经在雪泥上留下的点点痕迹,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请你们帮我记得。
就像今天先生去世后8周年的忌日,那些爱先生的人去到了先生的故乡乌镇,这些你们去过的痕迹,也让我们替你们记下来吧。忘记,才是一件真正很悲哀的事呢。
先生说:“性无能事小,爱无能事大”。扪心自问,有多少人还有爱的能力?我们早就失去了那种小跑着去见一个人的快乐了。
知与爱永成正比,但偏偏我们知道不了任何人,我看,了解一个人也是一种能力,一种在现代人身上逐渐消失的能力。因为无知,所以无爱也就不足为奇了。
“貌合神离固遗憾,神合貌离亦惆怅”。
先生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三言两语便就点透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读起来仿佛读了两大本长篇小说一样:一篇是貌合神离的故事,一篇是神合貌离的故事,实在精彩,容量之大,要我们一生反复咀嚼。
对于感情的三三两两,我们能做的事,就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蓦然回首,那人亦未在灯火阑珊处。然而,我们依然还是活着。
先生说:“人,自从有了镜子才慢慢像样起来”。先生就是这样的镜子,照到我们内心的怯弱、阴暗、自卑、丑陋,然后我们看到这样的自己并开始相信点什么了,于是慢慢地开始变好,变得像样起来。
可怕吗?有什么可怕的,寂寞是自然好,撞在这个不言而喻都变成了言而不喻的世纪上。连先生都说了,现代比古代寂寞得多。因此对于寂寞,又有何所惧呢?
萧慈
2019年12月21日·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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