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慈随想 | 你的眉目,相思如灰
文/萧慈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热势褪尽
还我寂寞的健康
——《木心诗选|眉目》
原来,先生也曾为了某个人,生了一场病,你美,我就病重,就难痊愈。人人都会生病,正如人人都会痊愈一样,再好的才貌,不过病重19天,再不然,190天也足矣了吧。
如若再唔见
感觉是远远的
像有人在地平线上走
走过,只剩下地平线
早春的雾迷蒙了
如若再唔见,该礼貌地问候一句“还好吗?”,可真不知该如何发音了似的,好个没出息的样子。
渐渐地感到,世间的感情当深怆到一定程度时,往往说不出口似的,语言在这样的时候仿佛被禁止,显得无力又苍白。
所以有柳郎中与恋人分别时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而面对夜来幽梦忽还乡的亡妻,洒脱如东坡者也只能叹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亦舒也写过这样的话:“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内心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甜言蜜语,多数是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当先生郑重又孩子气十足地说道:
你这点儿才貌只够我病十九天
第二十天你就粗糙难看起来
你一生的华彩乐段也就完了
别人怎会把你当什么宝贝呢
我笑,这分明是说我将永远把你当宝贝,我将一生长病不起。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先生!
“遗失了东西,好容易找回来,欢喜非常---人类在所谓进步进化中能得到的福祉,就是这些。欢天喜地,终于获得的,是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先生总是说得恳切。我们最终获得的,不就是本不该失去的东西吗?可现实往往是,本不该失去的,也就失去了。
《鼠疫》中的里厄医生说:“在这人世上,什么都不值得人离开自己所爱。然而,我也离开了,却弄不清到底为什么。”
人之糊涂,人之精明,往往一线之差,一念之间。获得还是失去,到底是一瞬间的事儿呢,是两个瞬间性动词,然无论何种状态,却都要用一生去承受这个结果,叫人哭笑不得。
先生继而说道:“现在大家处于多重‘遗失’的状况中,‘找回’的希望极微茫,因为极少人在追索,而那些东西又不会自己走回来。”
连遗失的是何物,也许都不甚解,又何谈找回呢?一个个兀自欢喜,以为手里攥紧了好多好多,失去的也不自知,真希望大家都能感到幸福。
而我,将追索我失去的,即使最终获得的亦不是曾失去的了,仍不失为人生一种惨淡的希望吧,希望出现希望。
去年秋天谁知世上有你
喘不过气来的瞬间
心中喝一声懦夫
喘过来便轩昂而笑
一个男子爱一个女子的时候,是要比平常显得怯懦的,而女子爱上男子却相反,会变得异常的勇敢。这爱的差异,因着这爱,也显得可爱起来。
好久不曾想起“爱情”一词了,到底像是失传了一样。越是想不起,越知道爱情之难得、可贵。相信爱情,其美好,其力量,尽在不言中。知道爱情值得追寻,但不用追寻。
我们的爱源自想象,而非源自对方。
世间美好的情感很多,爱情只是其中一种。爱情是平静湖面的涟漪,一圈圈地,终会消散,湖面复归平静。而湖水之富足充盈,亦不是爱情可填满。
“连情感,爱,也不在乎了。爱也好,不爱也好,对我好也好,不好也好,这一点,代价付过了。唯有这样,才能快乐起来,把世界当一个球,可以玩。”
久病一场,代价付过了,究竟是可以就此快乐起来了。先生早就奉劝过我们:除了灾难、病痛,时时刻刻要快乐。心有余悸,亦不敢投石激起一湖涟漪了。
“都爱过了。但还要做点事。”
你我皆受木心先生的滋养,故也该做点事,该活得像个人,如若不然,岂非辜负了先生一生的教育。先生之教育---引导我们一生进行自我教育。
好了
不再劳瘁于思念
虽然啊虽然
我是临街橱窗中的刺猬
巧克力刺猬
视之可怕食之还不坏
——木心诗选《甜刺猬》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纵使相思成灰,终是不复相见。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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