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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丨方起:我想讲一桩生死之交的知青往事

方起 新三届 2019-01-04

老编的话:今年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50周年。本号开辟的“知青”栏目,将重点分享知青朋友的纪实性文图稿件,期待您的支持。本号对知青朋友“不堪回首”或“青春无悔”的争论不持立场,只愿提供一个网络平台,供大家回忆、再现、追思、反省那一段以身相许的苦乐岁月。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方起,安徽知青,1974年在安徽黟县插队,1978年3月考入安徽大学本科,中科大硕士,德国达姆斯达特工业大学博士。现旅居美国佩雷斯堡。

原题

生死之交:一同下过乡!



作者:方起

 


今年(2018)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50周年。一直想写些文字去回忆、追思那一段不寻常的人生经历和苦乐岁月。 成为知青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十八岁高中毕业时,来到今日被称为中国最美徽派民居群落的黟县宏村,当时颇为贫穷的称之为际联公社插队落户,开始了四年难忘的知青生涯。



照片是站在公社所在地宏村边上的塔川山头时所拍摄,中间的水域是奇墅湖,当时叫东方红水库,集全县电力与水利之便利。为造水库,原来的奇墅村皆在百米水下,千余户移民他乡,所剩只有有半山腰的两个自然村,排林村和西头村,组成集丰大队。最远处的尖椎峰下边,便是我插队的排林村,距公社所在地山路约有八公里。


同屋知青


照片上是在排林村插队住在同一幢房子的知青合影。后排左起帖德荣,王小毛;前排右边是余文辉。文辉和小帖是早一年插队的同校初中毕业生,我和迟半年来的小毛是高中毕业生。 


中国人形容关系很铁,非同寻常的段子有:一道同过窗,一同扛过枪,一起下过乡……是指同学、战友和插队知青的共同经历与友情。对我而言,最刻骨铭心的是生死之交、永志难忘的知青情谊。


文辉心灵手巧也极有耐心,山间雷雨多,家家有线广播的细线圈常烧断。文辉绕拆下线圈,接上融断处,再绕结上,通常干一宿。后又建避雷装置,雷雨开关,两个村的村民家,都受过惠。


小帖父母是苏州支援屯溪电厂建设的,作为骨干,就被留在徽州了。小帖为人豪爽,热情助人,不怕吃苦。


王小毛父亲是河北南下干部,娶黟县大家闺秀为妻,时任地区商业局长。1974年下乡插队几乎是唯一选择。在家磨了大半年,最后决定去有亲舅舅照应的地方了。


我们住的小屋,却是生产队小牛栏改建的。福建李庆霖为知青请命,遂有毛大人聊补无米之炊之举,也发有建房款。


1998年带儿子去排林村,知青房变成了养猪场,儿子对十几只出生不久的小猪崽,流连忘返。



2016年重访排林村,沿湖建成高档度假酒店和徽派建筑度假村。排林村总体被迁到后山,年轻一代,虽通乡音,却难拾旧梦。


用过时的文字描述我这插队四年:凭借中学田径运动员体质,带领知青无畏重活累活,建抽水站建三十余亩水田,当选为公社劳模;苦读六百多页赤脚医生手册,建小药房为乡亲送医送药,此举也救了知青小帖和我自己,此为后话。


集丰大队知青合影,前排从左到右是余文辉,帖德荣和王小毛;后排三人是西头村知青,从左到右,黄文忠,汪晓光,李正顺


我下乡第三年担任大队农科队长,培育适应山区高产中稻品种青龙二号,出席地区先进知青大会。1977年恢复高考,我考取了安徽大学化学系。


其实这一切皆是过眼风云,我想讲的是一桩真实有关生死的往事。



大水冲垮了晒谷场


那年双抢季节,暴雨成灾,大水冲垮了晒谷场。紧急会议后,抽精兵抢修,买水泥,清理晒谷场废墟,我则和小帖,带几个壮劳力去山间沙塘挖取清水沙,山塘水冷,喝几口酒轮流下水。挖掘三个小时左右,总算集齐清水沙,晒谷场也修复一新,保证湿稻及时晒上。 


不料,才忙碌完,我和小帖就发高烧病倒了,起初以为着凉感冒发烧,两天后两人浑身酸痛,软弱无力,竟无法下地行走。结合两人眼结膜充血,同时腓肠肌有强烈压痛感,小帖两边颈淋巴结均肿大。我基本判断我们俩遇上大麻烦了,可能是钩端螺旋体病。


钩端螺旋体病


钩端螺旋体病是由各种不同型别的致病性钩端螺旋体(简称钩体)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全身性感染性疾病,属自然疫源性疾病,鼠类,牛,羊和猪的尿是主要传染源。此病多发于青壮年,且伴有肺出血,肺弥漫性出血、全身出血。农村中抢救不及时,几天后病人常常七窃流血而亡。民间又称之为人瘟。


显微镜下的钩端螺旋体急剧繁殖


要活命就得回屯溪就医


不可坐以待毙,当即决定回屯溪。此举是绝对正确!


双抢时节,生产队已经支不出任何现金。好在我箱底还有十元人民币。这得感谢田中角荣。读田中传,出身寒门的田中往东京闯荡,其母含泪在田中腰上别上10日元,(当时1美元=2日元)告诫出门在外诸事奋斗,万不得已不可动用救命钱。读来感动且力行之。


我和小帖皆虚弱无法行走,如何走上十几里山路到宏村赶上一天一班的客车。老队长命人赶上公路边的马车等侯,尚有近两里小路。余文辉性急之下,背起我就沿小路飞跑,百把米后放下我,又跑回去背小帖。如此这般,硬是把我俩背上马车,全身湿透。



到了公社尚在中午,文辉买了三张下午车票。但小帖和我虚弱得厉害,且无法下咽,眼内充血吓人,小帖且有呼吸急促。好在公社卫生院就在车站边,请求每人吊了一瓶葡萄糖以增加体力。事实后来证明这也是救命之举。


到了屯溪车站,让文辉联系小帖家人立即送医院。我父亲出差,弟弟插队,家中仅有小妹,只得给我父亲单位校长打电话,本欲及时入院,不料却派工友大老杨骑三轮车把我从车站拉到学校家里。


“医生,还有一人得同样的病”


小妹见我虚弱模样,赶紧炖上鸡蛋羹。


此时我脑子还清楚,知道当务之急是去医院抢救。正欲打医院电话,医院急救车就在屋外鸣叫上了。上了救护车才知道,小帖被送到医院后,马上诊断出是钩端螺旋体病,且是中晚期。小帖在昏迷之前告诉医生,还有一人得同样的病,家住徽州师专。于是才有急救车师专救人一幕。


我和小帖住院后不同程度昏迷了几天,两个疗程青霉素结合其它药物治疗,我住了十九天医院,而小帖留院观察的时间更长一些。


有时想来,冥冥之中,许多无形的手在帮助小帖和我与命运抗争,与死神擦肩而过。


那本翻了无数遍的赤脚医生手册,是继母在我下乡时的礼物。没有这些医学知识的积累,遇事便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没有余文辉的舍命相救相陪相护送(病人的尿液,汗液也是传染源),能否获救真不好说。


没有小帖昏迷前还不忘告诉医生救救我,我的救治肯定会耽误!


更感慨那时的医院医生,一切以救死扶伤为宗旨,无论公社小卫生院医生,还是屯溪大医院,都无愧白衣天使称号。



一同下过乡的生死之交 


多少年,无论我们各自的生活如何变化,生死之交的情分,胜似亲人。无论外出求学,从国外回来讲学探亲,无论时间长短,亲戚同学可以缓缓,我们三人,三个家庭都会聚在一起。 这张照片三个老朋友笑得多开心!


但这是我们三人最后一次合影了。2016年回国时得知,帖德荣因肝硬化去世,刚退休才九个月。闻之无限悲伤!老朋友一路走好!


小帖的英年早逝,是否与他插队时所得的钩端螺旋体病有关?小帖病愈后脸色一直不好,据悉溶血性贫血与肝、肾损伤为钩体病常见后遗症。



文辉已退休,是两个外孙的外公。文辉和夫人大华,都是黟县宏村插队知青。安度晚年,也时常去上海帮助带外孙外孙女。照片是今年十月在上海相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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