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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丨庄稼婴:父辈,上海地下交通站的生死考验

庄稼婴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庄稼婴,生于上海,曾在黑龙江插队,自华东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后,任教于上海外贸学院。1982年移居美国,获加州大学博士,迄今在美国高校教学、管理近四十年。


原题
不拍照的岁月
(三)





作者:庄稼婴


解放战争时期,地下党发展很快。到1946年底,党员已经从抗战胜利时的2000多人增加到了5000多人。人数多了,活动也多起来。
 
潜匿闹市之中
 
培正小学成了地下党和解放区的交通中转站,有些受到国民党注意的地下党员和积极分子,常被安排到培正小学当教师作为过渡,再由交通员到培正来接他们,把他们带入解放区。同样,交通员从根据地带到上海的同志,一般都在培正住一夜,第二天再分散到各处去。
 
在这看似宽松,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每天都在进行秘密活动。父母的责任,就是营造维护“宽松”的错觉。父亲不动声色,周旋于三教九流,游走于龙鱼之间;母亲灵活机智,胆大心细,保证来往人员的安全,他们是绝好的搭档,不但保证了地下活动的顺利进行,还把学校办得风生水起。
 
为了减少敌人的注意,父亲决定把培正办得更加正规,他四处筹款,顶下了华忻坊201号的房子,扩大了教舍,开辟了操场,扩组了校董会。并以校长的身份向校内别的系统的地下党员打招呼,暗示他们不要太暴露,努力使培正这个革命据点能够站稳脚跟。
 
考虑到培正小学的安全,地下党组织决定让父亲加入国民党,以便更好地掩护地下活动。可能父亲比较能干,人缘又好,几个月后,莫名其妙被委任为国民党区党部委员。这件事,曾经得到地下组织的赞许,然而,在解放之后,却成了“历史”问题,给父亲带来无尽的灾难。
 
母亲经常走访夜校学生,对杨树浦一带脏乱拥挤的贫民区,迷魂阵似的七拐八弯的小弄堂,熟门熟路。跟学生拉家常,让她掌握了不少信息,大工厂的前门后门边门在哪儿,厂里有哪些重要车间和部门,谁的大哥在水厂看门,谁的表弟在纱厂维修机器,谁的阿姨在弄堂口卖香烟,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随时都可能变得有用。
 
有一天,母亲在弄堂口发现两个陌生人,正向人打听,“XXX你认得吧?住在几号?”母亲一听,问的是一位准备撤离到解放区去的培正老师,赶紧转回身去。她怕那两人盯梢,走到离开培正还有几栋房子的一户人家,看到前门开着,就走进去,穿过天井和客堂间,从后门出来,早一步赶到培正,让那位老师出去躲避一下,等那两个人到了,母亲正在隔壁邻居家的后门口聊天,她走过来,客客气气,“哎呀,你们来得不巧,那个老师前两天就辞职离开学校了。”
 
在险恶的环境里,父母时刻保持着高度警觉,出门注意有没有尾巴,别人多看他们两眼,就得多绕几个弯,多走几条街,多穿几条弄堂,多换几部公车电车。说话更是小心翼翼,得把应酬的话说得顺顺溜溜,又没有实际内容。带点敏感的文字材料,看完及时销毁。需要留下的文字,藏在棉袄的夹层里,鞋垫的下面,包书纸和书的中间,装满大米的米缸里,一丝不苟,不厌其烦,力求完美。任何事情,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经过五年的共同办校,父母终于走到了一起,1947年11月他们结婚了,没有拍结婚照。婚礼那天唯一留下的是一张五彩的结婚证书。上面写着,他们是在八仙桥青年会举行的结婚典礼,主婚人是家里的亲戚,介绍人是父母的朋友和青年会的工作人员。
 
这张证书,实际上是一张表格,凡是去青年会举行婚礼的都需要填写。也许母亲的毛笔字写得比较好看,那天是她填写的表格。那对新人的信息,除了姓氏和籍贯以外,名字年龄都不是真的。因此,这只是一张半真半假的证书。哪怕是在举办终身大事的大喜之日,父母依旧保持着外弛内张。
 

王中一事件
 
1946年的时候,地下党工委系统有三名党员在培正小学任教,于是成立了党小组,由市工委委员王中一直接领导。1947年,教委也在培正建立了一个党支部,内有七八名培正老师。虽然能察觉到彼此的党员身份,但在培正小学,工委和教委系统的党员没有组织联系,只保持一般的同事关系。
 
父母地下工作时期的朋友熟人见了面,不约而同会提到一个人的名字,王中一,很多故事都跟他有关。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拨乱反正时期,王中一又被频繁提起,许多跟地下党有关的冤案错案都由他而起,不少人被打成叛徒特务,坐牢劳改,甚至迫害致死,更多的人则因为历史不清,审查不断。据说王中一本人也在运动中含冤而死,之后得到了平反。他究竟是谁呢?
 
提到上海地下党,王中一是个绕不过去的人物,他是上海地下党工委的委员,负责丝织、法电、市政行业。1948年,由于他的疏忽,大批共产党人被捕。这中间有个曲折的故事。
 
1933年王中一在法电当职员。一天,来了一名同乡,请他去管理层为一名叫丁锡山的卡车司机说情。丁驾驶的卡车撞上了法电的电车,被抓进了法租界巡捕房,罚款一千元。王中一去管理层为丁锡山说了不少好话,丁因而获释,还被免除了罚款。为此,丁锡山对王中一十分感激,称他为王大哥。
 
丁锡山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的老家在上海奉贤,曾经是一名草莽英雄,绿林好汉。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他自发组织了苏浙行动委员会浦东游击总队,任第三大队长,后被改编为国民党忠义救国军淞沪第八支队,任上校支队长,曾跟日军交战多次。
 
1939年在日伪军的胁迫下,丁锡山又成为日伪和平军十三师的中将师长。因对日伪不满,跟下级军官商讨起义,被人告发,日军逮捕并判处他无期徒刑,被囚禁在镇江。1944年新四军组织了一次武装劫狱,救出了丁锡山。出狱后,他去苏北抗日根据地参观了一阵,虽然共产党挽留他留在根据地,但是他过了三个月,就决定回浦东,重组国民党忠义救国军马丁行动总队,任少将副总队长。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计划把丁锡山部改编为交警总队,丁锡山对此大为不满,萌发了把部队拉到苏北解放区去的想法。为此,他带着手下的一个团长洪关康,去找王大哥征求意见。王中一听罢,也不再隐瞒自己地下党员的身份,鼓励他们拉着队伍去解放区。
 
丁锡山1947年到解放区后,中共华中工委特别批准他成为共产党员,并任命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苏浙边区游击纵队司令员。1948年2月丁锡山率部乘船南下,到达奉贤,由于叛徒出卖,遭到埋伏的国民党军队围剿,双方展开激战,丁锡山终寡不敌众,中弹牺牲。牺牲后,头颅被砍下,挂在城门墙上示众。
 
丁锡山手下的那个洪关康趁着混乱偷偷逃到了上海,携械向国民党自首,还主动请缨要帮助捉拿共产党,戴罪立功。洪知道王中一是党员,但不知他住在哪儿,四处打听,得知丁锡山的副官是王中一的妹夫,就对副官谎称,自己准备回解放区,却苦于找不到组织,希望跟王联系。
 
1948年3月18日的地下党市工委会议上,王中一提出要与洪见面。工委主席张祺和工委委员陈公琪、毛齐华都不同意。那时,报上已报导了“丁锡山匪部被歼”的消息,张祺告诫王中一,“丁锡山已经出事了,你不能再同他们碰头了,要切断与丁部的一切关系。我们是地下党组织,不能像解放军那样策反,会暴露身份的。”在会议上,王表示服从组织决定。
 
但3月20日,王中一违反了地下组织的纪律,擅自与洪见面,被特务当场抓捕。洪想带特务去王家搜查,就骗王说,你带国民身份证了吗?有个身份证,给这几个先生一看,马上就会释放你。
 
王信以为真,带着一拨人回家去拿身份证,特务就此搜查了他的住所。在搜查的时候,搜出一份地下党员的名单,上有180多人,除了工委系统,还有法电、英电、和其他系统的一些地下党员。
 
王中一为什么会在家里放这样一张名单呢?几个月前,上海地下党组织曾经要求工委准备一份党员名单,最初的想法是,在配合解放军解放上海的时候,党组织可能会遭受较大的损失,当时党员都是单线联系,万一党组织被打散或接线人牺牲了,解放后可以用这份名单确认党员的身份。后来党组织考虑到这么做不安全,撤销了这一决定,并让工委马上销毁名单,但是王中一没有及时销毁。在王家,特务还搜到一些地下党的工作报告。
 
时任上海市长的吴国祯根据搜查结果断定,王中一是地下组织的重要干部,急电蒋介石报功:“被获共匪工运机关,所有奸匪大部工运名单、组织计划均已搜出。”
 
王中一被捕的第二天一大早,地下党警委系统就把情况汇报给了地下党市委书记张承宗,告知他搜到了一份党员名单。张承宗立即通知了工委和其他系统,让可能在名单上的人及时转移。可是,国民党也及时展开了大搜捕,因为这张名单,前后有125人被捕,其中包括我父亲。
 
生死考验的纸婚期
 
西方把结婚一周年称为“纸婚”,内含两层意思,一是两人的关系是从一张白纸开始的,需要双方同心协力,共同画出美丽的图画;二是结婚才一年,婚姻关系薄如纸,需要小心呵护。父母婚后的第一年,就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狂风巨澜。
 
1948年3月20日,父母结婚还不满四个月。当时,组织上让父亲负责地下党员撤退去解放区的工作。那天,他去警察局老闸分局找一名地下党员商讨工作,不巧没有遇到,在回来的路上,转到王中一的住所向他汇报情况。
 
那时王中一在八仙桥会稽街18号开了一家杂货铺。父亲到了杂货铺附近,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了。他觉察到四周的气氛有点儿不对,没进杂货铺,转身走了,却被王中一的小女儿看见,她轻轻说了声:“叔叔来了。”守候在四周的特务当即将父亲抓了起来。
 
那天夜里,母亲正在刻印《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准备油印散发出去。突然听到楼下有人砸门,特务到培正小学来搜查了。母亲随手将没有刻完的腊纸放在垫被下,把被褥弄凌乱了,自己披衣坐在床上,好像是刚被吵醒。特务进来后,翻箱倒柜的,一无所获,最后只拿走了一套翦伯赞的《中国通史》和几本音乐书。
 
特务走后,母亲一夜未眠,牵挂着父亲。见父亲一夜未归,母亲估计他被捕了。第二天是星期天,学校里没有人。母亲怕敌人再来搜查,把暗藏在华忻坊193号扶梯下工人地下军的枪支弹药取出来,转移到201号的阴沟里,并将所有可能引起敌人怀疑的文字书籍全部销毁。
 
在母亲后来写的材料里,我看到:
 

“1948年,我爱人及上级领导被捕,我和党失去了联系。那时,我们办了一所小学,作为党的据点,半夜里特务到学校里来搜查抄家。第二天,有一位同志来联系工作,我告诉她已出事,叫她快走。她让我也走,先避避风头。我想,我不能走,要是走了,学校怎么办?这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党的据点,同时更难和组织取得联系。要是不走,也有被抓的可能。考虑后,我决定挺下去,一方面我想好了口供预备给抓去,一方面我以家属名义出面主持学校工作。”

 
母亲的上线是父亲,父亲被捕后,母亲跟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当时地下党教委在培正有一个支部,支部书记是培正小学的教务主任。党组织考虑到母亲的安全,就让他以同事的身份,劝母亲离开学校,可她拒绝了。为了防止学校被封,他们俩商量后,把培正小学的校产造了清册,转移到校董会名下,母亲自任代理校长,在教务主任和教师们的协助下,学校工作照常进行。
 
父亲是作为“政治犯”被捕的,一开始不知道被关押在哪里。幸亏地下党在警察局安插了不少内线,没几天就确认父亲被关在四马路(今福州路)警察总局内。不久党组织把王中一的党员名单上有哪些人也搞清楚了,通过四马路的一名狱警传递消息给父亲,这张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培正党小组其他成员的名字。为什么没有写?是王故意不写还是疏忽?随着那一代人的逝去,成了永远的问号。
 
当时,地下党有一条非常严格的纪律,万一被捕,就是牺牲,也不能承认是共产党员。父亲被抓之后,就谎称是王中一的表弟。狱警传来的信息更说明父亲没有暴露身份,被捕只是一个偶然事件。父亲和王中一都是浙江镇海人,他们通过狱警,串了口供,坚持两人是表兄弟。

四马路上海警察总局
 
到了那年的6月,由王中一案引发的对共产党人的搜捕告一段落,母亲也跟地下组织失去联系两个多月了。有一天,培正小学的一名教师(地下党员)带了一张陈公琪写的条子给母亲,让她去五芳斋接关系。母亲去了,在那里等了一阵,可是没有人来。那是地下组织为了安全,确认没有人跟踪母亲。
 
过了几天,那位老师又通知母亲,让她第二天去外滩的中国银行的储蓄部,见一个拎着旅行袋的熟人。母亲到了中国银行,见到了地下党市工委委员陈公琪,就此恢复了党的关系。
 
因为工委一直在培正活动,陈的妹妹又是母亲的挚友,母亲跟陈公琪很熟,陈公琪常像大哥一样关心她。当时,当局不允许探监,母亲怀着身孕,想到父亲生死莫测,悲哀难抑。见此情景,陈公琪特地为他们安排了一次短暂的“隔街相望”。
 
父亲被关押的牢房有一个靠街的窗口,与马路对面一家居民的窗户相对。地下党跟这家人家联系,付了酬谢金,那家同意出借窗口半个小时。内线把时间通知了父亲,于是,母亲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见到了她日夜思念的父亲,他们无法对话,互相做了一些手势,绝大多数时间,就这么默默不舍地远远相望。这是我知道的父母婚姻中最浪漫凄美的瞬间。那时候,他们结婚才半年多,而父亲已经被关押了两个多月。
 
在监狱中,父亲几次被提审,他和王中一都一口咬定是表兄弟。敌人见二人口供一致,又抓不到父亲的任何把柄,同意释放父亲,但是必须有十家店铺联保。为了怕引起敌人注意,这件事地下组织不插手,完全由母亲出面解决。那时候她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冒着酷暑,四处奔走。幸亏她娘家亲戚里有若干地主、工厂主、商铺老板之类的有产阶级,不久凑足了十家商铺。然而,一般人对保释犯人这类事存有戒心,母亲只得厚着脸皮,多次游说恳求,方才办妥了联保。
 
过分劳累使母亲早产了,她在上海的平民医院生下了只有七个月大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大哥。大哥生下来不足三磅,在暖箱里住了九天就夭折了。母亲不止一次提到我那只活了九天的小毛头大哥,“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你爸爸。”
 
1948年9月,父母婚后的第十个月,父亲终于被无罪释放了。母亲拖着虚弱的身体,在警察局门口接到了苍白瘦弱的父亲。两人再见,恍如隔世,百感交集。
 
撤退去解放区
 
父亲出狱后,依旧受到特务的监视,无法在上海继续开展工作,地下组织决定让父母撤退到解放区去。
 
为了跟交通员接上关系,商讨行程,组织上定好了时间和暗号,让母亲身穿深蓝色旗袍,咖啡色大衣,左手拿一份报纸,右手拿一只橘子,在外白渡桥英国领事馆附近走动,届时会有人跟她联系。
 
那天,母亲缓缓走过领事馆门口,有一个人跟上来问她:你是不是要去汉口?母亲说:是的。他再问:要乘飞机还是乘轮船?母亲说要乘飞机。这样,暗号就对上了。这人告诉了母亲出发的日期和时间,约好在火车站见面。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父母在上海火车站跟联系人碰头,他把他们交给了交通员老郁。老郁跟父亲工作上常有接触,是熟人。1949年1月,父母离开了上海。
 
他们先坐火车去无锡,转乘汽车去江阴,再从江阴渡江去靖江,那里是国统区,看守很严。交通员带他们沿着江边走了很久,在人烟稀少的乡下,走到一条小河边,对岸有人在放哨,腰上别了带有大红绸子的手枪。交通员和父母坐了木盆过了河,交通员跟岗哨对了口令,把他们送到根据地的第一个交通站,交给了第一站的交通员。
 
接下来,父母跟着交通员,从一个交通站到另一个交通站,步行了二百多公里,终于抵达淮阴的华中党校。在华中党校,他们被编入了“南下干部纵队”,准备上海解放后的接管工作。
 
同年5月,父母随军南下,回到上海,双双被分配到上海市委组织部工作。
 
终于可以拍照了
 
或许父母已经习惯了隐姓埋名,习惯了低调行事,习惯了不拍照的生活,拍照这件事儿在我们家难得发生,父母从来没有带我们去照相馆拍过全家福。每次去同学家,看到人家的墙上挂着大幅的父母结婚照,男女老少挤在一起几代同堂的全家福,还有大镜框里密密麻麻三姑六婆的亲友照片,我都会留步多看两眼,我羡慕人家的红火热闹。在我们家,墙上和书桌的玻璃板下没有一张照片。只有两张风景画——无锡的太湖和杭州的西湖,在父母的房间里挂了几十年。为此,母亲在文革中受到批判,说她有“严重的小资产阶级情调”。
 
在母亲留下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旧照片中,很难找到父母的合影。最后我终于发现一张一九五十年代中期,父母在苏州与武文斌(时任苏州市公安局长)夫妇的合影。为了搞清楚父母的历史,我托哥哥在国内查找资料,他在张承宗的回忆文章里,发现父亲曾经跟武文斌在1944年去华中党校参加过整风学习班。原来这是一张老同学重聚的留念照片。
 
1950年代中期摄于苏州,从左至右:武文斌、父亲、武文斌爱人、哥哥、母亲
 
父亲、母亲、和他们那一代的许多人,都已化为尘埃,回到了无垠苍茫的宇宙中。
 
为了了解父母不拍照的岁月,我竟然有幸从历史纪录中,从老一代人的回忆文字中,捕捉到了他们的身影、他们的时代、他们的信念、他们的热诚、他们的故事。
 
最神奇最有意义的是,我再次走近了父母,隔着时空告诉他们,我理解了他们在那个时代的选择。这一选择为父母短暂的人生注入了意义,构成了他们的精神世界。至于别人如何看待,历史如何评说,于他们、于我,都无关紧要了。父母没有留下年轻时代的照片,却给我留下了无价的精神启示:人生的全部意义在于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后记

本文提到的为数不多的地下党员中,有四位:父亲、陈公琪、刘长胜、王中一,在十年浩劫中,毅然选择了用肉体的死亡来换取精神的自由和人格的尊严。

谨以此文追思七八十年以前,为了抗日,为了理想而奉献一切的一群年轻人。


参考文献 
方俊:《往事追忆》中共河北省委机关文印中心,2006年
《解放战争时期上海地下党的群众工作》激流网2017年

刘宇:抗战时期中共地下党的“十六字”方针和“三勤”政策,《学习时报》2020年

毛齐华《风雨征程七十春》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7年
彭秀良《社工史话:沪东公社》社工中国网2014年

张承宗:华中局城工部三年《文史资料选辑,34》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

张祺《中国工运纪事》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1年
赵晓阳《基督教会与劳工问题——以上海基督教女青年会女工夜校为中心》普世社会科学研究网2013年
中共上海市杨浦区党史办公室《播种、育人、战斗——沪东地下党领导的工人夜校》中共上海市杨浦区党史办公室1996年
中国共产党杨浦史编篡委员会《中国共产党杨浦(沪东)史,1921-1949》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
周武:二战中的上海:毁灭与抗争,《解放日报》2015年 

庄稼婴读本
庄稼婴:荒唐的中学时代让我厌恶
庄稼婴:曾经两小无猜手拉手回家
怀念彭小莲,活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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