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昭宏
曾昭宏,1949年出生,祖籍江西于都,成长地南昌市。南昌二中六七届高中毕业,中国矿业大学北京研究生部企管专业毕业。先后任下放知青、工厂工人、技术人员、大学讲师、教研室主任。1992年到珠海,任中职学校高级教师、财经组长、校长。高级职称,退休后常居珠海。
作者:曾昭宏
我中学时期初、高中阶段都是在南昌二中就读的。这是一所至今有着百廿年悠久历史的江西省名校,在全国也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从1962年9月至1968年8月,我在南昌二中学习和生活了六年,其中初高中各三年。对初中班记忆尤深,1965年初中毕业至今已56年过去,我仍能准确无误地记住班主任和所有任课老师的姓名,记住全班同学的姓名,甚至学号,以及老师和同学们的音容笑貌。近来闲来无事,忆起该班的一些人和事,记录下来和大家分享。其中有误之处,请老同学斧正。
一、札记:关于生源,一张历史照片
1962年的初一(1)班,最初有57名同学,其后三年,个别人员有进有出,最多时达到60人。生源主要来自东湖区中心小学,占绝大多数;小部分来自南昌师范附属小学,包括我在内只有9人。后来我发现,这里面有一个比较蹊跷的现象,就是来自南师附小的9人中,除我之外,其余清一色的都是干部子弟,分别是副省、省厅、市局和軍分区首长级的。南昌二中一直都是全省闻名遐迩的重点中学,历史悠久,软硬件相对齐备,教学质量高。不管初中高中,都是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学府。但坦率地说,我最初并不是录取在二中的,只是后来家长通过关系找了市教育局的人,才将我改录到二中。但我最初没能录取到二中,并不是升学考试分数不夠,这从我自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年级学霸这一点也可以推论。而是当年有一个实际情况,就是新组建了南昌师范附中。由于是刚组建的新校,所以各方面无法和二中相比,自然也就没什么生源,尤其是优质生源。于是乎就动用行政手段,将和南师附中一个系列的南师附小的优质生源,包括我和我的一些很优秀的小学同学,像许桔、游豫利等同学统统录取到南师附中,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管我们这些同学压根就没有填报南师附中这个志愿。结果我是通过家长找关系而改录到二中的,而那些没有关系的许桔、游豫利们,则只有在“服从分配”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屈居于南师附中了。虽然由于这部分同学的优秀,三年以后通过中考,他们又考回了二中,但却失去了在优质中学接受三年优质教育的机会;并且失去了被选拔保送到三二制学习,成为67届高中毕业生的机会(因三二制学生只从二中本校生源中选拔保送),而只能通过全市中考进入三三制班级,成为68届高中毕业生。这对他们公平吗?
南昌二中初65届(1)班同学,欢送张旭初老师离校深造,摄于1963年。二排右8、9分别为李春明班主任、张旭初俄语老师,三排右2、5、6分别为郑允钦、赵刚和作者
那些由南师附小进入二中的同学,估计和我的情况也差不离!所以至今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通过关系改取或直接进入更好的学校,还是不按择优录取的规则将那些本该进入这些好学校的同学隨兴地划拨到较差的学校,二种做法到底哪一种更应该被遣责?下面这张老照片很有意思。这是我们班当年的许力语文老师发到班级群里的一張极其珍贵的历史照片。是1962年,也就是我们刚进入二中初中的那一年,学校先进工作者的合影。后排右二为许力老师,左二为李春明老师,前排右1为教我们美术的杨信昭老师。这三位都是我们班的科任老师。照片中一共19人,没有领导,清一色的教职员工,其中教师16人,职工3人。坐在前排的是女教师和年长者,前排中间的二位,左边的是外语组长,老教师刘耀邦,右边的是食堂炊事员万金标老师傅。
南昌二中1962年度先进工作者合影。后排左2为李春明老师,右2为许力老师,前排右1为杨信昭老师,左3、4分别为刘耀邦老师、万金标师傅
看着这张照片上当年辛勤教导我们的老师们熟悉的脸庞,我感到异常親切,同时也感触良多:1、有三位我们班的科任老师被选为当年的优秀教师,分别是班主任兼地理李春明老师、语文许力老师和美术杨信昭老师,这是我们全班同学的幸运,不是所有的班级都会遇到这样的好事的;2、这张先进工作者的合影没有校长、书记和科长等领导干部,不能说明这些领导干部不优秀,很大可能是他们不参评,或上级规定他们不能参评。不与民争名利,把荣誉让给教职工,不正是优秀领导干部的优秀之处吗?3、先进工作者中,教师占绝大多数,体现了当时学校以教师为主导,以教学为中心的格局;4、女教师和年长者坐前排,彰显我校老师们的绅士风度和高雅气度;5、老教师和食堂老师傅坐在今天通常是最高领导坐的前排中间位置上,说明我们的老师和学校尊重知识,尊重劳动,又尊重长者。今天恐怕很难找到这样的照片了!二、李春明班主任
说到一个班,不得不先说说这个班的班主任,因为一个班的灵魂,就是班主任铸就的,特别是首任班主任。李春明老师,就是我们南昌二中初65届(1)班的首任班主任兼地理老师。关于李春明老师,笔者曾于2018年初专门写过一篇文章予以介绍。当时是为班级准备公开出版集体回忆录而撰写的,文名为《李春明老师二三事》。后来回忆录因故没出成,此文却在二年后被南昌二中百廿校庆公开征文选中,于2020年6月10日在学校公众号上,作为百廿校庆征文选登(三)公开刊登(题目被编辑改为《不是今天才想起你》)。此文推出后,在相关班级群引起强烈反响,其它班级的校友反应也相当不错。关于李老师的事,大家可以查阅该文。在这里,我只是把李老师的特点概述一下,不展开。
当年和老年的李春明老师
李老师当年四十多岁,身材适中,皮肤稍黑,长相还算标准。笑口常开,慈眉善目,外加一口抚州普通话是他最外显的特色。除此之外,李老师抽烟还挺厉害,穿着打扮也不大修边幅,教案本的硬皮封面,常常被弄得漆黑发亮。李老师的抚州普通话很有特色,经常被班上同学绘声绘色地加以模仿,以致形成了许多长短不一的“春明语录”。内容包括课堂上的学科知识,也有日常生活方面的谈话。例如一次大扫除大家都在扫地,教室里滿是灰尘。一位女同学不仅不动手,还站在扬尘中津津有味地吃着蚕豆。李老师亊后用他那特有的抚州普通话批评说:太少徐,银咖都恰飞,茄老银咖哩,又恰船后又恰飞!(大扫除,人家都吃灰。她老人家哩,又吃蚕豆又吃灰!)说得包括那位吃批评的女生在内的全班同学大笑不止。诸如此类的所谓语录,当时班上每个同学都能背上几段。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同学们都已年过古稀,在一起聚会时,仍会不时地说上几句,并回忆当时的情景,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李老师的深情和怀念。可以说,所谓的“春明语录”,己经成为维系全班同学情感的纽带和几十年以后全班同学相互之间的“名片”!“春明语录”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极大地调动了大家学习的积极性,提高了学习效率。当年许多同学,尤其是那些顽皮好动的同学,就是靠着大段大段地模仿李老师说话,根本就不用复习,中国地理和世界地理都能考出好成绩。如郑克强同学曾回忆说,当年他用模仿李老师说话的方式,几天之内就记住了世界所有国家及其首都的名称,至今不忘。我在职时和退休后,到国内外一些地方出差和旅游时,脑海中就经常浮现当年李老师声情并茂地用他那特有的抚州普通话讲解这些地区和国家地理人文特征的声音和画面,我把这些知识向同行人介绍,每每得到他们的称赞和羡慕时,我都会既骄傲又感恩地告诉他们:这是我中学的地理老师教的!除了独树一帜的教学艺术(这一点在上面提到的《二三事》文章中有详细介绍,在此不再重复)和颇具特色的语言表达以外,李老师带给我们这个班最重要的精神财富,或者说李老师铸就的这个班的灵魂,究竟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字:爱!这种爱不仅外在地表现为笑口常开、慈眉善目。这一点大家一看便知;而且内在地表现为乐于助人,与人为善。这一点只要与李老师打交道,便很容易感知;而最本质的表现,则是李老师对全体同学一视同仁、有教无类的大爱胸襟。对这一点,笔者是在李老师二年班主任任期内,逐步地体会到的,相信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是这样。他平等地、耐心地、充满爱心地对待每一个同学,无论男女、贫富、智力高低、长相美丑、性格类型、成绩优劣和出身好坏。他象父親那样,对每一个同学充满了关爱,从不因任何原因歧视冷落任何一个同学:对品学兼优,但出身不好或家庭经济困难的同学,他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对干部子弟,他大胆管理,严格要求,对则表扬,错则批评,从不特殊对待;对有些顽皮而又天赋较高的同学,他长期坚持以表扬为主的方法,扬其长而避其短,收到很好的效果;而对有些智力较低,成绩较差的同学,他总是充满同情,生怕他(她)们受到委屈,同时又热情鼓励,帮助重拾信心……所有这些,不光是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即便是在今天,要做到也是很不容易的。而正是这些,使同学们从不同角度感受到了李老师的爱。也正是这种爱,使李老师走进了教育的最高境界。我经过当年的感受和其后多年的反复思考,认定李老师为什么在当时和历经半个多世纪以后,仍然深受全班同学的爱戴的主要原因,就是源自于他对同学们的大爱。这种大爱又是源自一个人的本性,其它人很难复制,唯如此,才尤显其金贵!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班同学是非常幸运的。三、赵刚同学
一个班五六十个同学,个个都有各自的特色,都是一篇动人的故事,一部精彩的小说。要介绍给大家,不可能面面俱到。只好挂一漏万,拣那些我相对熟悉,故事性又强一点的说吧!赵刚同学就是一位很有故事的人。他天资高、闯劲强、兴趣爱好广泛,很多东西基本上一学就会,学啥像啥。是同学中很有影响的一位同学。初高中一直和我同班,是同班同学中非常要好的一个。赵刚同学是一位满族旗人的后裔,据说是爱新觉罗的后人。其父少年时期留学日本学飞行,后曾在旧政府中从事飞行教练工作,并掛名国府专机班机航长。虽然后来加入了解放軍,并最终被认定为离休干部。但由于种种原因,那段在旧政府工作的历史却使赵刚受到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赵刚从小在北京长大,小学时才随其父工作调动定居南昌。所以一口麻溜的京腔,在周边一片南昌方言或南昌普通话的孩子中,显得很特别。加上他性格外向,活泼开朗,所到之处很容易成为焦点。但赵刚同学天资高却是大家公认的,对此我非常欣赏。在校学习时,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理科还是文科,在班上都是学习尖子。我至今还记得初中教我们代数和几何的伍序平老先生,当提出的问题全班无人举手回答时,就会习惯性地将扛在肩上的教师用三角板,像出枪似地不是指向赵刚就是指向我,然后用他那标准地道的南昌话一板一眼地喊着赵刚和我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当我俩正确地回答出先生的问题后,得到先生的赞许和全班同学的佩服,当时还真的很享受。赵刚同学的俄语也学得很好,是班上的俄语科代表,我们当时取谐音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鹅蛋”。不光脑子灵活学习好,文体方面也是兴趣广泛,一学就会,学啥像啥。还是在小学,他就参加航模小组活动,到初中后,他虽有些消瘦,但人高手脚长,尤其是爆发力出众,所以投掷是他的强项,像手榴弹标枪项目,每每都能在校运会拿名次。他父親在体委陆上俱乐部工作,利用这种关系,他拉着我一起先后到少年体校参加了射击和游泳训练。当时三年困难时期刚过,食物还不是很足夠,每次游泳训练完毕,教练都会发一张歺劵,凭此到食堂领一份三个又黑又小的馒头,当时对我们的吸引力,真好比是一顿豪华大餐,吃完后要回味好久!后来我们参加南昌市少儿游泳比赛,他百米蛙拿了第一名,进而参加省赛,最后代表江西省参加全国少儿游泳比赛。我当时可能有点紧张,后程乏力,所以只拿了第3名,与省赛失之交臂。到“文革”后期,也没什么事。赵刚就一天到晚在学校唱歌吹笛子,常常是人还在老远,歌声和笛声就飘过来了。歌倒是唱得不错,但刚开始那笛声都是嘎嘎嘎地乱叫,实在不怎么样。但过了不长时间,那笛声渐渐地有板有眼,又过了一些时间,竟然有点悦耳起来了。这就是赵刚,学啥像啥,一学就会。后来听说他到兵团后还学会了吹黑管、笙,拉手风琴等乐器,而且都玩得很不错。在学校时,还听说他拜师习武,师傅就是前面那张先进工作者照片中坐在前排中间的那个食堂大师傅万金标。还学习绘画、舞蹈,水平都蛮高。以舞蹈为例,可以整场地将“常青指路”“五寸钢刀舞”给跳下来,而且还以此考取了专业的南昌市文工团,只是当时兵团不放而没有当成专业演员。但赵刚的文体功底,十八般武艺,由此也可见一斑。除了文体方面的天资,赵刚同学还是一个闯劲十足、开拓性很强的人。我常常开玩笑地对班上同学说,无论是国内大串联,还是国际大串联,赵刚在班上都是第一人。先说国内大串连吧,大约是1966年8月21日左右,湖南大学“8·19学潮”的消息传到南昌,传到学校的时候己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学校红卫兵组织当即选了一些出身红五类的红卫兵赴长沙声援。赵刚同学当时由于父亲的历史问题,基本上被划在黑五类之列,按规定是不能去的。但他全然不顾这些,穿着背心短裤和拖鞋,身无分文,跑到火車站爬上火車就到了长沙,以后又到了北京等地去串联,比那些同样出身不好的同学整整早出去两三个月。待此趟串联回来,发现他父亲己被单位隔离,家也被学校的红卫兵抄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赵刚同学1968年被下放到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七团(安福劳改农场)。1976年顶替回南昌,在江西印刷公司从亊美工设计,毕业于江西大学夜大电子专业,并自学了日语。1988年,在其父当年的日本朋友的资助下,赴日本留学。取得大阪工业大学硕士学位后,在一家电子公司就职,现定居于日本。以这种身份和经历出国留学,我们戏称为国际串联,赵刚在班上也算得是第一人。在那个“血统论”盛行的年代,赵刚同学不仅家被抄,父母被批斗关押,自己也由于出身不好政治上受到歧视和压制。例如各方面表现优秀却不能入团,“文革”中被诬蔑为“狗崽子”,不准加入红卫兵组织,被要求到学校参加所谓“自我革命小组”,遭受人格侮辱。赵刚和班上以及同年级六名出身“黑五类”同学不堪忍受,以实际行动发起反击,组成“不到长城非好汉”步行长征队,打算沿着当年红軍长征的路线,走到延安后再赴新疆参加生产建设兵团,永不回校,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概。结果从南昌出发,经瑞金、井冈山、安源、长沙、韶山,翻过雪峰山,到遵义。走了100天,步行4千里。一路餐风露宿,每天咸萝卜就米饭,到最后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直到中央三令五申停止串联,才从重庆坐船回家。
步行长征队的同学在韶山,左起前排袁志伟、赵刚、雷萌,后排朱光汉、张棣初、李康年,摄于1967年
赵刚同学后来在日本求学工作打拼,直到前年七十岁时才彻底退休。现居神户,在家中颐养天年。我曾去过日本,但由于失联,未曾与赵刚谋面。现在有了微信,我们经常联系沟通。上面所写离校以后的情况,基本上都是他提供的素材,表示感谢并祝他晚年健康愉快!
四、郑允钦同学
班上同样很有故事的另一位同学是郑允钦。与赵刚走到哪里都容易成为焦点人物不同,允钦同学内敛低调,含而不露,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时间长了,厚积而薄发,能量相当惊人。
郑允钦初中毕业照和近照
允钦同学瘦高身材,略显单薄,白净的小脸厐,永远标配一副镜片上带圈圈的高度近视眼镜。平时话不多,说话一板一眼慢条斯理,一口南昌话,打官腔(当时我们把说普通话叫打官腔)时也是南昌普通话。从外相、语言和性格,都使人感觉到浓浓的腼腆书生气。据其自己讲他的近视是先天遗传的。那时我们虽然只是刚进初中,才12、13岁,但好像比现在的同龄小孩要成熟一些,知道这属于个人隐私,从不打听,也不议论。只是允钦同学个子较高,虽然高度近视但座位也只能排在中间,因为排太前了会挡住个子小的同学,排太后了他又实在看不清楚,所以班主任李春明老师煞费苦心,把他排在中间,算是兼顾吧。只是上数学课时,伍序平老先生的板书特别多,有时字小他看不清楚,这时允钦也不叫,只是默默地拿出另一副眼镜架在原来那副上,二副眼镜迭加着看。当时全班同学谁也没觉察,只是伍序平老先生觉得奇怪,便稍作停顿问了一句,这一下使得允钦同学一脸通红,有些尴尬。旁边的同学马上替他解释,是先天近视。伍老师听说,马上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问,接着继续讲课。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但不知怎么回亊,事隔50多年,我仍然记得很清楚。允钦同学是1948年生人,比班上的标准年龄大1岁,这属于正常情况,当时谁也没在意。只是多年以后允钦同学成为著名作家后,记者釆访他时我们才知道个中缘由。原来既不是由于读书晚,也不是由于成绩不好留级。而是在允钦9岁时,隨祖母从景德镇迁往南昌与父母共同生活。转入新的小学,本应小二升小三。入学考试时不知何故没有试卷,由老师把试题写在黑板上。允钦个子高坐最后一排,由于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直至考试结束,交了白卷。事后允钦没有将此事告诉家长,家长也没有过问,学校则以为他什么也不懂,便让他重读一年二年级。腼腆的小孩,粗心的家长,马虎的学校,阴差阳错地凑在一块,便使得允钦莫名其妙地比同班同学大了一岁!学习方面,允钦同学理科成绩一般,但文科很好,深得语文老师赞赏。尤其是文章写得很好,每每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宣读。故总体上成绩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除此之外,允钦同学还有一些显著特点。一是好奇心强,从小对生物特别是怪兽感兴趣,有时脑袋中不思学业,而是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并不断提出来和同学们讨论, 比如山羊兔子为什么不吃肉,而老虎狮子为什么又不吃草?传说中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我们看不见?灵魂如果存在,人死后它跑哪儿去了,转世再生可能吗?……还有一些更怪异的想法,如水能不能倒流,时间能不能倒转,树上能不能结出动物来,蜗牛能不能跑赢猎豹,将人的脑袋换到动物身上会怎么样,等等。时间久了,同学们便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老怪”,寓其想法怪异,与众不同。二是喜读书。据允钦同学回忆,他5岁时就喜欢听祖父讲《聊斋志异》上的故事,那些狐狸精和鬼的故事听得上了瘾,越听越想听。上小学時,对南昌街头巷尾到处可见的图书摊发生浓厚的兴趣,每到一处,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附近书摊上的图书读完。所有零钱皆用在图书摊上,有时囊中羞涩,还斗胆赊欠,弄得老板登门向家长讨要,好不尴尬。这些小人书,不仅有《聊斋志异》,还有四大名著,各种科幻、童话和侦探小说等等,几乎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上中学以后,允钦同学便开始上图书馆阅读。好读书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1965年暑期,年方十七的少年郑允钦遭受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打击,即中考落榜。此消息传出,不仅允钦一家如雷轰顶,痛苦万分,就是全班同学都为之震惊。因为和允钦同学成绩同类甚至更为优秀的同学,例如周苹君等同学,均告落榜。周苹君同学品学兼优,初中前两年曾经是班长,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也强,所以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她的落榜,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家庭出身问题。但允钦不同,他父亲当时还是省总工会的干部呀!前面讲了,允钦同学文科特好,总成绩中等偏上。而且据他自己讲,中考基本上也是正常发挥,怎么着也不致于落榜!横向比较一下,有一些成绩不如允钦的,也都考取了,而且是比较好的学校!但是这一切,你找谁去说呢!我们除了安慰他和不胜唏嘘以外,还又能做什么呢?对于中考意外落榜,当时找不到原因。家长认为是他没有考好,他无奈也只能自吞苦果。但若干年后,允钦的父亲在一次和曾任南昌六中校长的老同学的饭局上,这位老同学告知,当时允钦的成绩已上了该校的录取线,但不知何故就是调不到档案,故只有作罢。允钦进一步分析,他父亲解放后虽成为省总工会干部,但解放前三年尚在校读书,而供养其父读书的祖父后来被划为剝削阶级,故允钦父亲的成份,也即允钦的家庭出身,只能是剝削阶级了。这也可能就是在填报中考志愿时,班主任一再告诫其不要填高中和中专,只能填技校的原因了。已过六中录取分数线而调不到档案,允钦事后高度怀疑自己的政审表上不幸被盖上了“不予录取”的戳记!只是是否盖了,你当时不可能知道,并且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未考取高中大学,你不能像今天这样复读一年再考,而是几乎只有上山下乡一条路可走。关于中考高考,当时有一个喊得很响的口号,叫做一颗红心,二种准备。二种准备就是升学和下乡,即升不了学就下乡。因为是党的号召,所以在当时就逐步演变成一种规则。中考落榜以后,时任班主任、居委会和父亲单位就秉承上级意志,不停地动员允钦上山下乡。名曰动员,实际上就是非下去不可的架式。当时去动员的班主任老师(不是李春明老师,李老师此时已调往廿二中负责筹建工作),可能在方式方法上有所欠缺,引起允钦很大的反感,加上中考时发生的调不出档案的缘由,使得允钦同学至今心理上仍有阴影。去年母校搞百廿年校庆征稿,我劝允钦动笔写一点,但允钦作为江西省作协名誉副主席、全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竟不知从何下笔。没办法,郑允钦在学校和接受单位的所谓“照顾”下,下放到了南昌市郊的梅岭垦殖场(当时要高中毕业生才能去),开啟了自己人生的艰难之旅。从中考落榜到1970年代初,5~6年大部份时间在梅岭垦殖场当知青农工,后来又抽去建设湾里当筑路民工,其间尤其是在茶岭林场的二年,生活之艰苦,肉体和精神所经受的磨难,真是超出一般人之想像,比起高尔基的《我的大学》,丝毫也不逊色,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到1970年代初才有机会调到工厂,先后到过宁崗造纸厂、吉安江西电缆厂、南昌齿轮厂和南昌柴油机厂等厂,当过操作工、热处理工、统计员、财务会计和厂报编辑。在这几十年时间里,无论是身处顺境还是身处逆境(恐怕大部分时间都是身处逆境),允钦同学都不放弃自己的“文学梦”,坚持写作,坚持投稿。先是写诗,后又写小说,最后根据自己的特点,开始chuan创作童话。开始投稿,累投累退,退回的稿件堆成了小山,还曾遭到他人的公开羞辱,以致使他“羞得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虽是累战屡败,但允钦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还是累败累战。经过长时间的煎熬,终于感动了上蒼,迎来了转机:1981年第7期省级《星火》杂志,发表了小诗《热处理工》,虽从12行砍到区区6行,却是允钦的处女作;1983年,诗作《迎春的喜讯》和《在数据的山上攀登》在《财会通讯》杂志上发表并获全国征文一、二等奖,主评委为大名鼎鼎的作家,著名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的作者徐迟先生;1981~84年,一边上班,一边写作,还要一边为刚出生的孩子洗尿片的允钦同学,拿到了江西财经大学的函授大专文凭;其后的童话作品《小卒》在《摇篮》杂志发表,并获全国征文奖,打响了童话创作的第一枪;再后来,童话《巨人托托米》和《吃耳朵的妖精》在上海重量级的《童话报》和《故事大王》发表,广获好评,打开了允钦成功的大门,国家级,省市级等各种报刊杂志和出版社的约稿纷至踏来。……接下来允钦同学的才华就如火山般喷发,一发而不可收,直至调任微型小说选刊主编才告一段落。欲了解其详,可到网上查阅允钦同学的回忆录《我的文学梦》和相关文章,这里谨将该文的《作者简介》照录于下:2006年11月13日,出席全国第七次作家代表大会,郑允钦与新当选的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在人民大会堂合影郑允钦,江西浮梁人。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国家一级作家、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江西省作协名誉副主席。著有童话专集16部,《好蛇索索米》《镜子里的脸》等多篇作品被选入《新中国六十年儿童文学精选》《百年童话精选》等多种选本。获各种文学奖37项,其中童话集《吃耳朵的妖精》《树怪巴克夏》分获中国作协第二届和第三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怪孩子树米》获第四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一根头发和十座金矿》获全国童话名家邀请赛金冠奖。《蜗牛创造的奇迹》获全国微型童话征文大奖赛二等奖,《得天独厚的星球》获《儿童文学》杂志想象征文竞赛一等奖。获奖童话合集《吃耳朵的妖精》由中国作协高端评委会列入“百年百部儿童文学经典丛书”出版。调任选刊后,允钦又成了一位成功的办刊人,将一份不起眼的杂志办成了全国有影响的双百期刊,个人也获得了“全国百佳出版工作者”和“新中国六十年有影响力的办刊人”称号。最后,将允钦同学的一句话:愚天性好奇,是个不服输、不信邪的人。以及作者对允钦这位50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的感慨(借用名人的话),作为本文的结束: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最后我还觉得:班上同学50多年前送他的外号“老怪”,看来是取对了!2021年4月17日~22日
于旅途中
曾昭宏专列
中学毕业被分配到“哈!军工”
伟大的车工兼“首席大提琴”
江东,梦想破灭和理想实现的地方
曾昭宏:36岁老青年赴京读研
大学里的“江湖”,差点呛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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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