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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 雷霆:“音盲”的我​,在老师呵护下收获一生美歌

新三届 2022-09-19


作者简历


作者知青时期
雷霆,北京101中1966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2师15团2连务农。后调入团政治处任报道员,兵团撤建后在司令部打杂。于1976年底病退回京,后修学电子技术应用专业,成为清华大学机械系高级实验师,获得高校教师资格证书。现已退休。


原题

音乐老师和五音不全的我





作者:雷霆


我在少年时代就对唱歌产生了某些疑惑,为什么有的人会说某支歌的调起得太高了唱不上去,而多高多低的调到我这里都是“一马平川”从没有什么唱不上去的感觉?后来才发现,是我对音乐的感知出了问题。上幼儿园时,阿姨管我叫“直嗓子”,到了小学,我一张嘴唱歌,就有人起哄地喊我“左嗓子”。上中学以后,我才知道,唱歌跑调那叫五音不全。科学家称我这种现象是“音盲”。

就是我这个音盲在“左嗓子阶段”却得到我的母校清华附小音乐老师的知遇之恩。在我心里,也把他视为知音。当然,这话在我这一方说的有点大,对老师那个“音”我还是“盲”着,老师对我的这个音却给了不失时机的提携。

小学二年级暑假时,爸妈把我从东北的小山村接回了北京。我在清华附小升入三年级,尽管二年级我拉了很多课,但是并没有影响我的学习成绩,我的数学语文自然等科目的作业考试都能拿到满分,得5分对于我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事情总有例外,尽管我很努力,我的成绩册上还是出现了3分。那就是音乐课的成绩。

教我们音乐的老师姓刘,是个男老师,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弹得一手好钢琴的刘老师是什么家庭背景,什么学历,如何习得这门手艺的,我无从了解。但他的才华,他对音乐的热爱,他娴熟地弹着钢琴,轻轻摇晃着身体带领我们唱歌的情景至今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因着唱歌跑调,我每每被刘老师留下补课,我站在钢琴旁,看着老师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灵巧地飞舞,听着老师边弹琴边动情地唱着教过的儿歌,我对他那十个修长的手指产生了无比的敬畏。幼小的心灵也对音乐充满向往。只是不争气嗓子还是依然跑调。

期末到了,我的全优成绩单上破天荒的出现了“3分”。面对刘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我眼圈红红绝望地想,这个3分就算跟定我了!悲哀和自卑一时间在心头溢满。记得把成绩册拿回家请家长签字时,我故意用大拇指压住那个3分,紧攥着没敢松手,勉强蒙混过关。

新学期又到了,刘老师教同学们唱的新歌是《我是一个黑孩子》,照例是全班唱,分组唱,个人唱。我那时虽然是刚到10 岁的小姑娘,羞耻心也是有的,为了躲避刘老师的点名,我把头深深地低下,把身体尽量的缩小,可是,天哪,刘老师偏偏就不放过我。

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学期我的音乐成绩得了满分。看着那个大大的红5分,我心里乐开了花。是我的嗓子不“左”了吗?不是,是敬爱的刘老师给了我一次重塑自我的机会。那天刘老师把我叫上讲台,不再让我唱歌,而是请我用充满感情的洪亮的声音,把歌词朗诵一遍!我唱歌不行,记性却不差,又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是气冲霄汉,激昂慷慨“我是一个黑孩子,我的祖国在黑非洲,黑非洲啊黑非洲,黑夜沉沉不到……”(四十多年前的这次歌词朗诵,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声情并茂的朗诵得到了同学们的掌声,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竟因此一发不可收拾,不仅成了音乐课上的活跃分子—歌词朗诵已非我莫属,战果很快扩大到语文课的领读、朗诵比赛的领诵、文艺演出的报幕等等。对诗歌的吟诵潜移默化中培养了我对文字韵律的领悟。小学阶段我最引以为荣的一件事就是:在小学五年级时我写就了生平第一首名为《献给亲爱的党》的长诗,并在全班朗读。其中有两句这会儿还能顺口念出来:小树长好要靠根,没有党啊就没有我们。您看,也还算合辙押韵。

从那以后,我对诗歌就有了一种特殊的心理体验。无论在抒发宏大理想还是个人情感时,无论在心潮澎湃还是心情沮丧时,也无论在倍受感动还是觉得无聊时,我总是不能自禁的写几行整齐或是长短不齐的押韵的句子以表达心绪和情怀。称其为诗词或许还不够水平,但是我痴迷于此陶醉于此,从中感受到诗词的魅力、文字的魅力。我的父亲是学金属学的,母亲从事的是化学分析工作,家里也鲜有文学和诗词方面的书籍,我喜欢阅读和创作诗词,大都是来自小学音乐课的启蒙。
  
初中毕业后我去了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在连队的黑板报上,在连队的文艺演出中,我写的小诗小快板和小歌词常常出现,兵团的报纸和自治区的刊物上,也偶有发表。由此受到《兵团战友》报社文艺版的旭宇、火华编辑多次指导鼓励,那时我还在连队养猪班喂猪,我的那首《喽喽喽喽,开饭喽》发表了,成为本人兵团诗作的代表作。

喽喽喽,开饭喽

饭还未端料已熟

忙把扁担搁肩头

身凭圈栏轻声唤

喽喽喽 ,开饭喽

满圈的猪娃闹槽头

飘香的饲料顺瓢流

美美地吃吧,小猪娃

多多长上几斤肉

小白要稀

小花要稠

食谱上样样都不漏

热腾腾的正午滚滚的汗

爽朗朗的歌声绕云头。


东圈停,西圈走

水桶悠悠扁担抖

小辫儿甩的太阳落

围裙招来晚霞游

看那肥猪滚滚圆

听那猪娃唱又吼

饲养员一丝甜甜的笑

掠过脸颊嘴角留。

 

发表的作品多了,引起团领导的重视,出身不好的我破例被调到团政治处做了报道员。

在兵团参加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班时的合影,前排右三作者


回城后在清华大学工作,写作的时间少了,但也向校报《新清华》投过诗词方面的稿件,竟也被刊登。五音不全的我还偶尔涉足歌词创作,我写的那首《啊,教师》的歌词有幸被作曲家瞿希贤选中,谱了曲子,发表在《中国教育报》上。尊敬的瞿老师还寄了20元稿费给我。因为我不识谱,一直不知道这是怎样旋律的一首歌曲,直到最近,一位不曾谋面的北大诗友,请他的歌唱家朋友哼唱了这首歌的曲子,我才得以一饱耳福,那是一支多么美妙动听的歌曲啊。

1991年9月,在北京音乐厅举办了一场特殊的音乐会,纪念清华附中的音乐老师王玉田老师从教35周年及其作品音乐会,音乐会是由王老师35年间培养的学生们发起的,会上演奏及演唱了王老师作曲的数十首乐曲和歌曲。身患重病的王老师以最后的生命之力来到现场,未及音乐会结束就被救护车拉回医院抢救,当晚即辞世。

此事轰动教育界和音乐界。

不久,王老师的夫人董老师托人转送我一本《王玉田歌曲集》,其中我意外发现有一首由我做词王老师作曲的校园歌曲《校园夜色美》,这首歌词是如何送到王老师的案前不得而知,但是对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学习者,王老师亲自谱曲并收入他的歌曲集,令我非常感动。

自2008年退休后时间充裕了,我的写作热情又被唤起,我参加了由清华大学离退休教职工中诗词爱好者组成的《荷韵诗社》,继续我的诗歌学习和创作。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出版了《清华百年诗集》,收录了我的三首律诗,能和百年间的大师朱自清、闻一多等众先贤共于一册,能在百年校庆的舞台上听大学生高声朗诵我写下的律诗《题二校门》我内心的感概难以言表。

清华园里二重门, 

千万书声石内存。

一举霄冲风写誌,

百年园守雨留痕。

曾悲碎玉洇黄土,

终慰新妆比旧尘。

儿女应知沧海事,

安得此门永驻魂。


回首当年,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且有音乐缺陷的孩子,有幸遇到恩师刘老师,虽没有音乐上的造就,却成全了我一生的诗词梦。

自小学毕业后和刘老师再无联系也未曾见过面,多年后才得,刘老师文革中跳楼自杀了。得知噩耗我悲痛不已,曾回到当年我们上音乐课的教室前祭奠过他。我不知道刘老师活着的时候,是否会记得音乐课上那个五音不全的小姑娘,那时清华附小的小乐团很是活跃,管弦乐团、民乐团都有训练和演出。刘老师一直是乐队的“导师”,忙着培养那些有音乐天赋的孩子。但是他没有忽略我这样缺少音乐感知的小小少年,正是他的“因材施教”,使我的人生有了更丰富更充实的精神享受和文化滋润。

谢谢您,敬爱的刘老师!怀念您,敬爱的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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