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丨陈新华:不会修汽车的大厨,不是好书法家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陈新华,东北石油大学人文学院语文教授。1968年下乡,1982年大学毕业,从教近半世纪。发表社科论文百余篇。退休后在刋物和网络平台上发表古诗词和现代诗二百余首,散文百余篇。
父亲生于辽宁省黑山县一个背倚万丈青山,足踏潺潺碧水的小村庄。那山由一大二小三峰组成,山北陡峭,壁立万仞,山南地势平缓,一马平川,五谷飘香。山体前倾,恰如一只展翅奋飞的金色凤凰,故名之凤凰山。
祖父希望父亲日后像凤凰一样奋发有为,故名之“锡凤”,“锡”,是家谱所定。也许,恰恰因为这“锡”字,父亲飞得格外沉重,后来,更因为翅膀被人残忍折断,飞得不高,不远,但他终生都在振翮奋飞。
01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父亲二十岁时,背负祖父祖母的希望,携妻挈子来到黑龙江省肇东县谋生求发展。
最初,父亲给一家饭店挑水。每天鸡叫头遍,妈妈起床给父亲做饭,鸡叫三遍,父亲已经来到饭店,挑了满满四大缸水。
"吱呀,吱呀——"动听的扁担曲从一里外的大井一直飘进饭店里。父亲身高九尺,人送绰号"大个子",有一身的力气,挑起了饭店里从未有人用过的两只大桶,扁担悠得轻松自如,一路上,竟滴水未溅。别人三四担方能挑满缸,他两担便满,店里的伙计们无不啧啧称奇。
父亲的志向可不在挑水,一有空隙就来到大厨身边,主动为其当下手,日子久了,大厨要下的食材父亲早备好了,大厨金口玉牙,很少授父亲以艺,父亲却早已黯熟于心。有一段时间,大厨因病休假,父亲代为上灶,并以自己的绝活示众,名气远超大厨。
每到饭时,店里食客桌桌爆满。
“掌柜的,来盘樱桃肉。”
“掌柜的,我们也来一盘。”
每桌都有一盘,色泽樱红,光鲜耀目,酥嫩肥美,食客们无不举杯称爽,大呼过瘾。
“掌柜的再上一道拔丝地瓜!”
于是各桌也陆续上了一盘。
“拔丝地瓜”是他另一道拿手绝活,瓜块大小均匀,色泽金黄,牵丝不断,甜香酥脆,口齿留香。食客们慕名而至,一时声名鹊起。
有时,饭店在门口架起大锅烹饪,父亲当众表演起掂勺挂浆绝活。先把汁烧热调好,再倒上过油的地瓜挂浆,能不能使汁液与地瓜块充分融合,挂出牵不断,藕丝连的拔丝地瓜来,就看掂勺的技术了。
红亮的火光中,父亲把大马勺高高掂起,于是,那汁液和地瓜块全掂到了半空,仿佛天女散花,飘飘洒洒,众人的心亦被掂到了半空。之后,父亲又会把那空中的金黄轻轻地全部接在勺里,黄澄澄的地瓜滚着汁液宛如秋天金色的果儿。一二十斤的大铁勺在父亲手里舞得呼呼生风,仿佛关公舞动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一般,举重若轻,赢得众人喝彩声声。
大厨因此而决定辞职,为了保住他的饭碗,父亲果断请辞。众人惋惜,母亲叹惜。
不久,父亲在一位亲戚的引荐下来到县政府招待所担任大厨,成为国家正式职工,正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那是怎样艰辛困苦的日子呀!
因为没钱,父母暂租位于城西北郊的一户农家的北炕。距离父亲工作的镇中心足有十里之遥,到了夜晚,除了最繁华的正阳大街有几盏路灯外,整个镇子一团漆黑。这可苦了父亲,上下班两头不见太阳,不知多少回,双脚径直踏进了烂泥塘——月光下,那里明明是白亮亮的道路嘛!
有一次,一脚陷进泥沟里,一下子陷落了半截身子,沟里的泥淤了不知多少年,熏得狂呕不止。他拚命挣扎,疾呼“救命”,四周空旷,少有人家,对面是偌大的瓦罐厂,呼唤半个时辰,一个打更的师傅闻声赶来,才将他救起。回到家,站在院子里,母亲拎来冷水反复冲洗,方得进屋,已是半夜子时。倒头睡了一个时辰,又昏头昏脑地挣扎在新一天的星光里……
夏日暴雨滂沱,父亲两步一滑,三步一跌,到了家里又成一个泥人。数九隆冬,朔风吼,雪如沙,父亲一身薄棉,走时满身霜,归来一身冰。当父亲瑟缩着铿锵着走进家里,几乎被严冬刻成了冰雕。
所谓的家,仅仅是四米宽,二米长的一铺北炕,一床舅舅所送的被子,连褥子都没有。房东也是穷人,两间土坯房,因为买不起煤,冬天不生火炉,仅有一个泥火盆装满烧过的草木灰取暖。屋子四面透风,墙上全是厚厚的冰霜。幸亏火炕有些许温度——钱少柴贵,和米一样量入而烧,慢慢温暖了冻僵的身子和几近冻僵的心。
父亲小时候得的气管炎病迅速发展为哮喘病,寒夜里,咳喘不止,有时刚合上眼,一顿咳喘便让他再难入睡。无钱就医,连止咳药也没用过。
退缩吗?不!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02
当时,人们仍然承袭旧观念,把服务行业列为"下九流",无论你有多大本事,也为人不屑不齿。父亲“见异思迁”,另择良木,托亲戚转行来到汽车修配厂当了一名技术工人。
他早年曾自悟编笊篱,打制洋铁壶,洋铁桶,为做技术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天生心灵手巧,靠勤学苦练,靠“偷”艺而无师自通,不到三年,车,钳,铆,锻,焊五大技术尽皆收入曩中,集修车,配件于一身,成了厂里鼎鼎大名的汽修技师。
在忠厚淳朴的老车间主任的提议下,厂里任命父亲担任技改小组组长,让他成了车工车间技术改革的领军人物。从技术含量看,汽修厂十大车间中,车工车间居于火车头的位置。在父亲的领导下,完成了一项项重大技术革新项目。到了五十年代末,汽车引擎的大部分零件都能自主生产,肇东汽修厂因此成为绥化地区工业战线的排头兵。年终总结大会上,父亲戴上了大红花。
那年代的红花,远比金钱和粮票富有含金量呢!
记得当年有一首专门歌唱红花的歌儿:
“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
父亲每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午饭晚饭都由我送去,常常是,父亲饭没吃完,就已睡在了满是铁屑的工作台上。然而,父亲累并快乐着——那是父亲最为风光最为开心最为幸福的时日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自从撤换了原来的车间主任后,生产车间就变成了硝烟弥漫的阶级斗争战场。
新车间主任上任第一天,就给大家更给父亲一个下马威。
“首先宣布厂部一项重要决定,在毛泽东思想的光辉指引下,在县委、县政府的亲切关怀下,在厂领导的直接领导下,车工车间进行了改组,现选派苦大仇深的崔强同志为车工车间主任,原车间主任暂时调离,另行安排——本人即是崔强。”自行宣布,毫无尴尬之感。
说完,用三角眼瞄了瞄一张张紧绷着的脸,清了清嗓音,又提高了八度,满是横肉的脸上一派刀光剑影。
“下面我再宣布第二个决定,撤销陈大个子的技革组长职务,改换贫下中农出身的刘世贵为组长,以后技术工作都由他来主持。原来的车间主任搞阶级调和这件事情,还要彻底清查。”刘士贵本是父亲的爱徒,崔此举既打击了父亲,又意在分化父亲多年来所带出的技术队伍,用心何其毒也!
车间里死一般沉寂。刘土贵举手发言:“这个技术组长非我师傅莫属,我这个徒弟实在难当此大任。”
“这是组织决定,你想抗命不遵吗?陈大个子出身地富,怎能让他领导工人阶级?”
崔氏一记闷棍,父亲五雷轰顶,金刚怒目,却又无力反抗——那个时代,出身决定地位,贫下中农是君临天下的天子,处于泥沟里的地富子女是俯首贴耳的臣子,君叫臣亡,臣焉可不亡?
父亲的人生从此跌入了低谷。
给父亲送饭时,我见过那张阶级斗争脸:满脸疙疙瘩瘩挤在一起,如同小丘起伏,紫红紫红的;脸色冷漠,冷酷。出于礼貌,跟他打招呼:“伯伯好!”,对方哼都不哼一声,扫过来的眼光,毒毒的!
后来的技术改革项目,多是由父亲拟定,由徒弟刘世贵宣读,却每每遭到崔姓车间主任的坚决反对,且是全面否定,无一是处。
他是为反对而反对,理由只有一条,方案是父亲设计的,剥削阶级的立场决定,必然是错误的,甚至是反动的!幸亏彼时尚未进行文革,否则,父亲必定被揪被斗被劳改。似乎他就是为了整人活着,以整人为乐,专心,醉心,铁心。他是喝狼奶长大的吗?
崔大主任的车工技术其实处于皮毛阶段,实在拿不出可行的技术方案,最后不得不施行父亲设计的,却又贪天功为己有,将荣誉记到自己的名下。
他是玩政治的老手,加上手握生杀大权,不久,暗中窜掇厂领导把父亲由车工车间调往喷漆车间。
此车间是全厂污染最重的车间,开工时全车间都被雾化的油漆拢罩,浓烈的油漆味戴上八层口罩也挡不住,父亲当时肺气肿已是中晚期,走进车间的第一天,就因油漆味过敏而窒息,被紧急送至医院抢救,所幸大难未死。
万般无奈,父亲忍痛离开了至亲至爱的汽修厂,调至肇东养路段工作——那里的领导讲人性,以仁待人,父亲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奋斗里程,正所谓“人生无处不青山”。
他又向汽车驾驶技术发起了冲锋。先后掌握了货车,大型客车,小轿车,压路机车,吊车等各种机车的驾驶技术。那些年呀,他天天都当学徒,都在学习,迷在其中,乐在其中,醉在其中。
最危险的,是冬季去山里运输原木。挑战这一驾车禁区,是为了让自己技术上再上一层楼么?
兴安山路弯又弯,一弯更比一弯险,上山难于上青天,下山如进鬼门关。何况是风雪运木车!父亲是个极细心的人,空车上山,尽量掌握速度,防止车轮打滑坠入山谷;记住每个路囗或转弯处的特征。重车下山,则瞪大眼睛,紧握方向盘,手脚不离刹车,随时处理突如其来的险情。由于高度紧张,高度疲劳,每天归来,里外衣服全湿透了,寒彻骨,透心凉。
晚上,放松了神经的父亲头一着枕头,便又咳嗽不止,却丝毫没影响他酣睡。咳了半宿,他竟毫无知觉。这不是钢人铁马吗?
父亲进山拉原木,整整一个冬天不回家。大二那年,寒假回家,没有见到父亲,心中着实牵挂。恰巧此时父亲来信,要我开学乘车路过他的驻在地时,下车一见,喜不自禁。
火车开到半夜,在一个叫做苇河的车站喘息着停靠。我下了车,走出站台,眼前漫天雪花飞舞,对面不见人,一路打听着,踩着碎琼乱玉来到了父亲所在的旅店。
这时天已放晴,只见那小店位于一处四面环山的山坳里,青峰连绵,峰峰披着一袭白衣,恰如一个个威风凛凛披甲执刃的戍边战士,警惕地守卫着祖国的万里边疆,守卫着岁月静好;又仿佛飞车在大山里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迎风斗雪,倾情献身祖国建设,身上写足了粗犷、豪放和刚强。
眼前是一座低矮的砖房,四周簇拥着几丈高的翠柏,郁郁葱葱,青烟袅袅,一派安祥宁静。
进屋沿着黑乎乎的走廊七拐八拐,拐进了父亲的房间,一豆烛光,映照着父亲高大的身影,黝黑的面庞,厚重的浓眉下,目光如炬,他刚刚穿戴好,准备去饭堂用餐。见了我,异常兴奋,顿时喜笑颜开。
“爸爸!”
我扑到父亲的怀里,泪水顿时湿透衣衫。
父亲亦是泪眼婆娑,声音沙哑:“相信你们兄妹会登科及第,却没有想到两年三子登科,为了供你们上大学,我必须挣钱,挣好多好多的钱。”
“可是您的身体实在不允许进山呀!”
“没事,这儿的空气好呀,你看,我都不喘了!”
神了,印象中,父亲即使平时静坐在温暖的屋子里,也会喘息不止,喉间传出嘶鸣声,双肩耸动,突出的前胸剧烈起伏,那是肺气肿造成的身体形变,让人心疼啊!如今,真的喘息平静了许多。
用过早餐,父亲送我上车站,路上,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从怀里掏出三张拾元大票塞到我手里:“你带上,读书苦着呢,别亏了自己。”
“爸,我是带工资上学,您别为我担心,把钱给二妹三弟吧,他们比我花销大。”
父亲脸一沉,“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惹我生气!”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父亲站在栅栏外,目送我登上列车。回头看去,金灿灿的暖阳斜照在父亲古铜色的刻满苍桑的脸庞上,那脸却被栅栏隔成一条一条的,只有一双充满不舍和期望的温暖目光,照耀着护送着儿子前行——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儿,让目光足以穿越栅栏的顶端。直到列车开动,他还一动不动地站在栅栏的后面。
我早已泪眼模糊了。
以后的日子里,在那双睿智温暖目光的照耀下,我像父亲一样,振翮奋飞,一飞万里。
一九八三年,肇东县城里有了自己的柏油马路,从二道街到八道街,后来连正阳大街也铺上了,一直铺到我工作的肇东一中大院里。
这黑亮如镜面一般平整的柏油路哟,处处凝聚着父亲的心血,浸透着父亲的汗水。父亲操纵压道机一轮一轮地压过了每一寸乌金似的路面。他是第一次开这种机车——段里的司机没人敢于承担这项任务,因为没见过柏油路面是怎样压成镜面的,怕出差错。
父亲又一次主动请缨,又一次无师自通,吃住在工段,只待路修到我的单位肇东一中院里,才见他一面。脸色已变得如同脚下的沥青一般颜色,仍喘,不严重。压道机压过的地方,道平如镜,阳光下闪着亮光,碾压过的路面衔接处,绝对无缝对接;机车始终是超慢匀速行驶,仿佛是今天的智能操作,从而使每一寸路面受力绝对相同。人们为之赞叹不已。
于是父亲的脸上便涌起兴奋自豪的光芒。
后来,每当与他同行在这条柏油马路上,那兴奋自豪的光芒愈加灿烂。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03
兰藕菊梅四季花 ,琴棋书画诗酒茶。父亲在高雅的文化天空中照样奋飞九霄。
篆,隶,楷,草,行,无所不通,尤喜草书,其书亦有“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之势。搬了几次家,每一处宅内都挂满他的墨宝。
儿时,每年进了腊月,父亲下班后都会挥毫疾书,写下一副副年味浓郁的传统对联,尔后我带到集市上,蹲于路边出售,供不应求哩!
若至周日休息,父亲则于集市上摆一方桌,展开文房四宝,奋臂若猱猿舒展,落笔似龙飞凤舞,墨迹萧洒,遒劲,灵动,寒风中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喝彩不断,那是一种得天独厚的艺术享受呀!
六十年代初,大街上第一次竖起了高大醒目的交通警示牌,如“行车万里路,走好每一步”“遵章千家乐,畅通百业兴”“开车莫饮酒,饮酒莫开车”,还有各种交通符号警示牌,全出于父亲一人之手。字迹工整大方,秀美雅致,力透板壁。画面规范标准,一如今日的智能机印,成了肇东城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标语内容则显示了父亲非凡的文采。
文革期间,父亲非但没有受到触及,还被抽调到县交通局宣传部门,先是筹办毛泽东丰功伟绩展览馆,后专职做毛泽东思想宣传工作,成了堂堂正正的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天佑乎?人事乎?
放眼望去,满大街耸立着高过房屋,用仿宋体或新魏体书写的,巨型毛主席语录牌,那是县城“三忠于四无限红海洋”的主体地标,无一不是父亲倾情奉献,泣血之作。六六年下半年,是红色恐怖的至暗时期,父亲被工交造反派安排到大字报组抄写大字报,十天半月不回家。高大威严的大字报栏上,到处是潦乱污秽的涂鸦,唯有交通局的版面规整规范,清晰清秀,富有审美感,成为恣肆横流的浊水中的一股清流。
除了单位同仁心未泯,善德犹存,父亲书法才干超群,更重要的是父亲的人格魅力使之免受史无前例风暴的伤害罢。
少时, 父亲曾给我出了一道灯谜: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抓耳挠腮,久思无解,举头忽见他刚刚做的“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画,才妙然解颐。他对丹青同样如醉如痴。
他调到汽修厂后,在工厂附近买了两小间土坯房,八口之家一铺大炕的卧室,同时是兄妹六人的学习室,也成了父亲的书房画室。
火炕是卧榻,是书桌,也是画台。墙上钉满了一排排麻绳,上面悬挂着一幅幅父亲精心书写绘制的书画,那便是书画展壁了。
这壁厢的山水国画,春山如笑,夏山如怒,秋山如妆,冬山如睡。那壁厢的西洋画,是父亲临摹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若到市场去卖,还真看不出是赝品呢。画面描绘了一群衣着褴褛的穷人正在痛苦劳动的场面,纤夫们维妙维肖的不同的姿态和情态,给人以巨大的心灵震颤。五十年后,我仍记忆犹新。
火车站候车室还悬挂过父亲的巨幅油画呢。广袤的内蒙古大草原上,远处的羊群与天上的云朵相连,相衬;近处万马奔腾,气势磅礴,马蹄下,碧草青青,野花芬芳,蜂飞蝶舞。一位手执套马杆,端坐于枣红骏马背上的蒙族女子,居于画的中心位置,英姿飒爽,面带祥和欢乐和幸福。整幅画以金黄暖色调突出主题。
候车人面对此画,焦灼感顿息,轻松感立生,情不自禁地激荡起人民当家做主的自豪感和幸福感,还有万里行车的安全感。由于内蒙古草原与三肇地区同属松嫩平原,自然又生出去国离乡依依不舍之感。
另一幅山水画上,那巍峨的高山,挺拔的青松,湍急的流水,岂不就是父亲执着和坚韧性格的象征?
父亲唯一痛心的事是含泪把自己的启蒙画本,收藏了几十年的《芥子园图谱》送进灶膛里。
1997年10月,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父亲,这只终生奋飞的凤凰终于耗尽最后的力气,从空中坠落,享年六十八岁。
曾写悼父诗录于下:
七律 •悼父(新韵)
唱着父亲的奋斗之歌,我们兄妹六人也坚实地走在一往无前的奋斗路上,下海的,虽非巨贾,也算大商;体制内的,或宦海弄潮,手把红旗旗不湿,或成大儒硕师。父辈出色的凤凰单飞独奏调,变成了儿女六马奔腾的管弦协奏曲。
九泉之下,父亲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