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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 | 陈新华:夺妻之恶,一个当代西门庆的荒诞风流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2-09-19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陈新华,东北石油大学人文学院语文教授。1968年下乡,1982年大学毕业,从教近半世纪。发表社科论文百余篇。退休后在刋物和网络平台上发表古诗词和现代诗二百余首,散文百余篇。


原题

夺妻之恨



作者:陈新华

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国人就秉持儒家的中庸之道,凡事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有两种情况除外,一是杀父之仇必报,二是夺妻之恨必雪。《水浒传》里,当西门庆霸占了武大郎的妻子潘金莲并害死武大郎之后,武二郎拍案而起,杀了奸夫淫妇,为兄报了夺妻之恨,留下一段佳话。

到了现代,这夺妻之恨若和利益相钩连,便也就恨不起来了,或者有恨不报,饮恨偷生。且听在下讲二则七十年代夺妻之恨引发的故事罢。

授人以柄酿苦酒

永安公社是黑龙江三肇地区最穷的人民公社,一者盐碱多,地力太差,亩产只有一百多斤。二者集体生产大帮哄,老八分,少八分,老少都八分,大家出工不出力,地里自然刨不出产量。全公社有一大半儿村民是胀肚户。所谓胀肚户就是人们辛辛苦苦,日晒雨淋,忙碌了一整年,却连口粮钱都赚不回来,反倒找给生产队银子。人们的生活岂止一个“苦”字了得?

那些公家的人,也就是当官差挣工资的人倒是例外。他们端的是金饭碗,粮食是国家供给的,菜是房前屋后园田自己种的,烧柴由生产队供应,花销少,物价又低,所以生活倒是蛮滋润的。若是书记和带长字的干部,吃穿用度自己操心的就更少了。这里的人们便把能端上公家的金饭碗,当作人生的最高追求,趋之若骛。拉关系,走后门,攀权附贵,成为“史无前例”运动后期的社会风气,盛行且绵延不绝。

1972年金秋时节。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

长安屯的富安先生,这几天门庭若市,他整天乐得合不拢嘴。自从五七年作为带帽右派下放到这里,就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他是双喜临门呢,哪双喜?一是儿子忠凯娶了本公社根红苗正,家境最好,最漂亮最有气质的春秀姑娘。姑娘与儿子青梅竹马,相亲相爱,前年双双从乡里的中学毕业(实际只念满初一,初二初三停课闹革命)。二是儿子和儿媳妇儿刚刚毕业,就都端上了金饭碗,成了公家人。

右派分子的儿子当上老师了,这还了得?这不要翻天吗?更可恨的是还娶了最美的姑娘,根红苗正们恨得牙都挫碎了!便商量去县里告状,可是当他们打听到为富安老师办事的人是公社的大秘书程开远,都象晒蔫了的葱,傻了,没人再挑头告状了。

程大秘书可是手眼通天,村东一跺脚,村西就得乱颤的主儿。县革委会的头头们,教育局、卫生局和县供销社的头头们都是他的好哥们,其实,都是他年关时用当地的土特产一一大黄米,小黄米,小米和散养的黑猪肉半子喂出来的。此公不谋高位一一风险太大,不求大富大贵一一树大招风,却只爱女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在富安先生的记忆中,下放此地二十年了,这位曾经的公社小干部,文革靠造反起家,如今大红大紫的程秘书从来就没正眼瞧过他,也是,谁会把他一个右派分子当回事?没把他的民办教师工作拿下,没组织人批斗就不错了。

程秘书对他的热情是从儿子儿媳到公社办结婚证开始的。按当时规定,男子二十三,女子二十方可结婚登记,而儿子还差两岁未到结婚年龄,自己便找了一个和程秘书关系极好的朋友相求于程,对方满口答应。

小两口去办理那日是个阴雨天,办公室阴暗如晦,片刻工夫,开完会的程秘书回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屋子里升起一轮红日,好一朵娇美艳丽的牡丹花!他被姑娘的美貌惊呆了,自己阅女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国色天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晴脉脉含情,那粉面简直就是一朵初绽的桃花,粉中透白,香气袭人,真恨不得一手揽在怀中,一口吞到肚子里。但是,他努力稳住自己狂跳的淫心,让自己给姑娘亲和、持重和儒雅的印象。

他做到了,且十分得体。在二位青年人的眼里,他衣着得体,干净利落,一张面包一样发酵的白净的脸庞上带着亲和,一对三角眼闪着柔和平易的光芒,举止稳健儒雅。办完手续,二位年轻人千恩万谢离去,春秀姑娘心中对这位官人充满了十二分敬意。

不久,乡里来了一批公办教师指标,人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不惜重金托人办理。按能力和水平说,富忠凯是最有当教师的实力和资格的。前几年念书时,他没有革命造反的权力,却正合心意,抖擞精神自学了全部中学课程,毕业考试独占鳌头。但是谁看学习成绩呀?要看背景,看关系,看人脉。大队书记的女儿呀,中心校负责人的儿子呀,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小舅子呀,都板上钉钉了。富安老师试着又托朋友请程秘书帮忙,嘿,真答应了,更令人惊喜的是还答应把儿媳的工作一并安排,真是大善人,大贵人,大恩人哪!

老天有眼,真就成了!

自然是举家庆贺,更把程秘书当做救命恩公一样来感谢。对方却一不要钱,二不要物,只说为了交情。那怎么成?富安先生是从不欠人情的,他把自己家珍藏了几代躲过数次大抄家的传家宝一一明代文征明的真迹,送给了程秘书。

交情离不开酒宴,富家三天一小席,五天一大宴,对方有时不请自来。每每喝酒,必须由新媳妇儿斟酒,发展到后来,竟至让新媳妇儿陪酒,有时抓住媳妇的手不松开。也许是他喝高了,富安父子这样互相安慰。

起初,春秀姑娘满怀感恩之情,毕竟自已和丈夫平白无故得到了工作,不全是人家的功劳吗?加上丈夫劝,公公也劝,便热情勘酒,甚至从未喝酒的她,居然一口气喝下一大杯啤酒,而后昏睡在酒桌上,以至于老色鬼拉着他的手不放,自己竟毫无感觉。

丈夫心里不痛快了,这人怎么这样,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己的媳妇儿!可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这是转变命运之恩呀!

还好,程秘书察觉到富家人心理上和情绪上的变化,到富家的频率逐渐减少,富家人心理上的反感和紧张也就慢慢松驰下来。

然而,春秀姑娘的噩梦刚刚开始。

公社大院与小学南北相连,中间有一道土墙相隔,土墙年久失修,出现了一个豁口,人们图方便,便把这里踩成一条毛毛道,程秘书以前很少走这条路上班,自从春秀在这所小学上班以后,这里便成了他的必经之路。并且中间正好经过春秀所教的三年一班的教室。

因为刚参加工作,春秀姑娘特别认真仔细,兢兢业业,上班比别人早,下班比别人晚,跟学生一起打扫教室呀,备课呀,批作业呀……忙得脚打后脑勺。

一天掌灯时分,春秀姑娘还在教室工作。突然,门一开,闪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笔挺的中山服,面包一样发酵的脸,瞪着一双色眯眯的眼晴。“程叔叔,您怎么来了,您快坐。”姑娘礼貌相待。程秘书摆摆手:“没事,我来看看你。”一回身,把教室的门锁上了。 

春秀心里一惊,一种不祥向她袭来。“程叔,您……”姑娘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要叫我叔,要叫我哥才是。”程秘书边说边急不耐地凑了过来,双手紧紧抱住了春秀姑娘。“您别这样……”事情来得如此突然,春秀不知所措。

这时程秘书凑上了他热烘烘臭薰薰的嘴巴,春秀想躲已经来不及,她极力避闪着,扭动着脑袋。自己感恩敬仰的大恩公,竟然是衣冠禽兽!

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程秘书吻不到姑娘的嘴,顺势吻到在她粉腮上,见姑娘没反抗,便双手抱起春秀,放到一条长桌上,嘴里说:“全公社一共才二十一个指标,我给你一家就安排二个人,这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天大的事啊,今儿你若不满足我,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声音不大,语气很重。

春秀的心在颤抖,两行泪水簌簌地落下,闭上两眼,躺在桌上,就如一条鱼一块肉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老色鬼第一次得到如此年轻貌美的少妇,欣喜若狂,成就感自豪感油然而生。“滴达,滴达……”此时的春秀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滴血的声音。

“楚客莫言山势限,世人心更险于山。”

老色鬼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一天早晨,他上班路过,见春秀正准备带领学生去参加秋收劳动,便说:“你让学生先走,我有重要事和你商量。”春秀知道躲不过,便对班长嘱道:“排两排,靠右侧走,到昨天劳动的地头等我。”孩子们唱着歌儿慢慢走远了,老色鬼急不可耐地拉着春秀的手走进教室,行苟且之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邻居的二丫正好在这个班里,她当时就很好奇,一个公社大官儿怎么单独和老师留在教室里?回家就跟奶奶说了这事,奶奶又把这事告诉了富安先生的妻子。富家人怒了,他们要好好教训这个让丈夫戴绿帽子,让富家人蒙羞的丧失礼义廉耻的猪狗不如的媳妇儿!

晚上,春秀下班回来,见家人一个个对自己金刚怒目,觉得气氛不对。忐忑不安地脱下外套准备去厨房做饭,丈夫发了疯一般扑到面前,口中骂道:“你他妈给我戴绿帽子,非打死你不可!”“啪!”一记耳光,春秀惨白的脸庞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索性铁青着脸,脑袋直扎到丈夫怀里,口中喊道:“打吧,打死我吧!为了给你还这人情债,我受着侮辱,你不保护我,反而来逼我!打吧,打死我吧,我早就活够了!”满腹苦水全吐了出来。

富忠凯与春秀相处二十来年,从未红过脸,婚后更是恩恩爱爱,即便婆媳有矛盾,他也处处护着媳妇,外面的闲言碎语虽有耳闻,但他不相信媳妇会背叛自己,何况对方又是父亲一样年纪的人!今天听父母一说,更坐实了消息,不过,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欠那个老色鬼的,不忍心对媳妇儿动手脚。

如今听媳妇这样一说,抱住媳妇,泪流满面:“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我实在接受不了哇!要不,我去告他,告他强奸罪。”

“那不是诬告吗?再说把他掀下了台,我们的工作也丢了呀!我们,我们真的是没有别的出路呀一一除非我死了,能免了老鬼的念想。”

“都是我害了你呀!”忠凯的手掌搧到了自己的嘴巴上,“秀呀,你千万别往窄道想,我以后不会怪罪你了。我们先忍忍吧!”

“那可啥时候是个头哇!”

夫妇二人抱头说了一夜,哭了一夜,一夜也没商量出个办法来。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日子仍然像流水一般过着,这屈辱的日子真难熬哇! 

夺妻之恨被人情债击碎了一地,男人便彻底失去了血性。

一年后,春秀得了抑郁症,常说活着没意思,几次寻死,幸亏家人看得紧,悲剧才没有发生。

直到老色鬼又有了新欢,春秀才从梦靥一样生活中解脱出来。听说,三十多岁便不幸离世,死于突发心脏病。

一朵艳丽的花儿就这样被一位当代的西门大官人摧残了,或者说,是被公权力摧残了。

古代的西门夺人之妻,花大把大把地花银子是必不可免的,今天的西门却可以不费一纹银子就独占花魁,令古代的西门汗颜于地下矣!

夺妻夺命心如蝎

光荣村当了八年兵的赵大壮,转业后也端上了金饭碗,被安排为公社干部,更令人艳羡的是,还带回一个貌若天仙的媳妇呢。

村里的长辈爷们儿夸这孩子有出息,平辈弟兄们眼红他有桃花运,年迈的父母高兴得心头抹了一层蜜,甜哪!

不过没几天,烦恼就来了,这媳妇一不下田劳动,二不下厨作饭,每天只知道描眉打鬓,招摇过市。还整天撅着嘴和丈夫吵架:“说好给我安排工作,让我也端上金饭碗,这都一个月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你他妈说话不算话,空手套白狼呀!“完全失去了当初的温柔,成了十足的泼妇。

媳妇儿叫金凤,是大壮复员前所在部队驻地的小镇子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只金凤凰。那时候,最高尚最受人敬仰的职业是军人,女孩子心中最可爱最可嫁的人自然也是军人。大壮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一身刚阳之气,让绿军装一衬托,更显得英姿飒爽。金凤在一次拥军活动中认识了大壮,便认定他是能改变自己命运,走出大山,走进外面精彩世界的白马王子,主动出击,投桃送李,大壮更是心花怒放,两人迅速确定了恋爱关系。

因为得了肝炎,大壮提前转业回乡,原来以为可以留在城里,因为找不到关系,安置办公事公办,把工作安排在他的家乡一一永安公社机关。回乡后,他四处托人给金凤安排工作未果。

媳妇儿这一闹啊,愁得他吃不好,睡无眠。有人给他出主意,找咱们的程大秘书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哩!大壮眼前一亮,对呀!托人到省城买了四瓶茅台,四条红塔山,满怀希望来到了秘书家。

秘书说,好办好办,嗯,你那媳妇儿什么文化呀?外在条件和内在条件都怎么样啊?我得先看看是吧,然后考虑给他安排哪个行业,是供销系统啊,还是卫生系统,或者是教育系统……其实,老色鬼早就听说大壮带个漂亮媳妇回来,自己心里正痒痒呢,这就送上门了!

大壮一听有门儿了,第二天便把媳妇儿领到了程大秘书的家里,老色鬼眼前又是一亮,如果说春秀姑娘是貂蝉,那么这位就是杨贵妃了,圆润俊俏的脸蛋,丰腴袅娜的体态,一双美丽多情的眸子,不时地向他暗送秋波。那秋波勾魂呢,老色鬼心里痒得不行不行的。想想自己所钟情的那个春秀啊,每次行事都像死人一样,年轻轻的那么守旧,真是没滋味。老天开恩,总算给我送来一个你情我愿的。

金凤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多少识几个字,当老师是不行了,做售货员吧,怕她算错了账,当大夫呢,不懂专业,最后老色鬼一拍脑袋,让她上卫生院药局做调剂吧一一当然,只能当助手,万一拿错了药,出了事故,自己也有连带责任。

县里卫生局的哥们毫不含糊,不到一个月,事情办得利利索索。

公社卫生院长更懂事,干脆给她安排了个仓库保管员的差事,开锁上锁的事总出不了问题吧?且整天可以不在岗,多自由啊!

皆大欢喜,金凤乐了,大壮乐了,父母乐了,大宴答谢必不可少。他们哪里知道,“福兮祸之所伏”,一场大难正一步步逼近赵家。

不久,大壮被安排到最边远的村庄包队去了,老色鬼是否做了手脚,没人查证。

生长在大山里的金凤知道一份工作对农村人的重要,知道自己的工作来之不易,更何况自己的工作如此清闲自在,工资待遇与别人丝毫不差。“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她是懂的。在她眼里,程秘书举止优雅,工作有能力,生活有品味,又是自己的大恩人,怎样报答都不为过。再说了,有了这个靠山,她说不定还能到县城,进省城去生活,那可是一步登天了呢,她常常梦里笑出了声。

金凤居住的光荣村离公社卫生院足有七八里,每当黄昏下班之时,她奔波于田间小道,两侧是织得密不透风的青纱帐,四下里蛙声如鼓,间杂着一声声蟋蟀的呜叫,就是听不到人声,她心里直发毛。真要听到人的语声,她也会心惊肉跳。听说这一阵子出了个什么采花贼,五经半夜钻女人被窝,这荒郊野甸的,一旦被劫住,名节倒不算什么,就怕小命不保。丈夫包队的村离此三十多里,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天傍晚,她正胆战心惊地走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突然一阵自行车铃声在身后骤然响起,转身一看,竟是程大秘书。

“让你受惊了。”程秘书下得车来,紧紧拉住金凤的手。

“让大哥费心了!”金凤惊恐万状中见到恩人,惊喜万分,便又伸出一只手,把程秘书的手抱到胸前。程秘书顺势把金凤拉到怀里,二人便紧紧抱到了一起。

“得儿,驾!”远处驶来一辆大马车。

二人赶紧分开,“坐到后座上,我送你回家。”旁边一条小路,是奔往光荣村的近路,程秘书驮着金凤便拐了过去。金凤紧紧抱住程秘书后腰,还把头紧紧贴了上去。

他们来到一处玉米地前,那一株株玉米足有一丈多高,长势荗盛,蓊蓊郁郁的。二人下车,手牵手一同钻进了地里……因为是你情我愿,老色鬼欢畅无比。自此以后,倒让春秀解脱了。

不久,金凤偶感风寒,在家休息。一天上午,老色鬼骑着一辆薪新的永久自行车,专程来到金凤家探望。 

不知就里的丈夫正在家里照顾媳妇,一家人见到程大秘书,无不感激零涕。大壮笑着说:“您也不事先知会一声,我们也没个准备。”赵老汉特地杀鸡问戚,老太婆取出准备过年的精细面粉烙起油饼来。

老色鬼心中暗笑这一家人的蠢笨,蠢愚,口里应和着众人的问候,径直来到西屋坐在炕头的金凤面前:“听说玉体欠安,特来探望。”

“您太客气了!”丈夫搓着手说。

“你来看我,带什么礼物了?”金凤嗲声嗲气地问。

老色鬼喜滋滋地把一枚银光闪闪的钥匙递到金凤的手心儿里,说道:“供销社新进来一批名牌自行车,只有两台永久,我要了一个票,并且把它买了下来。知道你从卫生院走到家,得走八里地,太辛苦了,这辆车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那年月,拥有一辆永久自行车就跟今天拥有大奔一样气派。金凤闻听大喜,真想扑过去亲上情人一口,碍于家人,特别是丈夫在场,只好又嗲声嗲气地说:“谢谢!这么大的礼我可承受不起呀!”

一家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无缘无故地送这么大礼,啥意思啊?丈夫赵大壮观察二人的来言去语,凭着男人的直觉,知道两人已经暗通款曲,心中不由得怒火万丈,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又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再说一旦传扬出去,岂不坏了自己的名声?万事忍为高吧。

半个时辰后,赵母走进西屋,一边用身上的围裙擦手,一边满面笑容地对程秘书说:“吃饭吧,东屋请。”大壮强堆笑脸,把程秘书让到酒桌上。席间,大壮敬酒,老色鬼也不推让,连喝三杯,金凤自然不错过表白心迹的机会,也斟满一大杯,热情相敬。老色鬼心领神会,把金凤拉到自己身边碰杯,一连又喝了三大杯,很快,三斤五十度老烧下了肚,他便烂醉如泥,挣扎着爬下炕,赵老汉以为他要回家,便让儿子搀扶相送,谁知彼竟推开大壮,趔趔趄趄走进大壮夫妇住的西屋,一头倒在炕头昏昏沉沉睡去。

赵大壮此时仍然敢怒不敢言,再说他已无知无觉,也不能赶他走哇。

此时已折腾到三更天了,一家人安息就寝不提。

赵大壮哪里睡得着啊,他把整个事情思前想后,觉得其中似有蹊跷。这程秘书为自己媳妇安排工作,应该就是一场阴谋,他就是图谋自己的漂亮媳妇来的。我是引狼入室呀!暗自后悔不迭。

半夜时分,那老色鬼醒来,借着月光看了看旁边儿的大壮,又看了看大壮身边的金凤儿,不禁淫心又起。爬起来走出屋外,在院子里撒了泡尿,又返身回屋,竟直接钻入了金凤的被窝里。赵大壮本来就没睡,亲眼目睹了这腌脏的一幕。

金凤应该也没有睡,不,似乎正等待这一刻,他们是事先约好了吗?接下来,大壮眼睁睁看着二人干起了苟且之事,真想冲过去一脚踢飞那个畜牲。可他太爱自己的媳妇了,知道那一脚踢飞的还有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婚姻,家庭,甚至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程秘书久在官场,手眼通天,如何斗得过他?只好用牙咬着被角装睡,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大壮的父母也整宿没睡,虽不知这边的情形,却已经倍感屈辱,有什么办法呀,人家给咱办事了呀,忍着吧!

这一忍,可就把病忍到了五脏六腑。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又好吃好喝送走了那个瘟神。金凤恋恋不舍地把老色鬼送了一程又一程。回到家里,见全家人一个个脸色铁青,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她知道,小小泥鳅掀不起什么大浪一一她把这一家人拿捏得透透的。走进西屋,倒头便睡,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她想再补一觉。

想不到丈夫一下把她拽了起来,拖下炕来,扔到地上,“啪!啪!”左右开弓搧了了两巴掌:“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当着我的面儿,给我戴绿帽子!”

“怎么的,你自己没能力还不让我找个有能力的靠山吗?告诉你,这叫家庭暴力!我要上妇联告你!跟谁怎么样,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如果忍受不了,可以离婚啊,我嫁给你可没卖给你,不是你的私有财产!”说得理直气壮,大壮感到自己的心在淌血。

女人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得罪程大秘书的后果吗?我的工作没了,你的工作也会没了影儿,他手眼通天!识相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也许啊,将来我们还能够双双进城呢!”

大壮也自知其中的厉害,小黄狗怎么能斗得过大老虎?草民怎么能是大官人的对手?哎,自己的身份就矮人三分,认命吧,可是认了命却认不了气,让他的肝炎重了十分。

且说那老色鬼见大壮一家人如此面货菜货,自是喜不自禁,此后更是蹬鼻子上脸,隔三差五便到大壮家,甚至当着老两口的面和金凤打情骂俏,晚上则当着大壮的面行苟且之事。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这对男女的丑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赵老汉儿街头闲坐,听到人们对他指指点点,骂他儿子是王八,有一个小伙子甚至骂他一家人都是王八。老人回来之后,只觉得胸闷气短,“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送到县城的医院抢救了七天,终无回天之力,撒手人寰。 

儿子在医院里守了老爹七天七夜,老爹最后遗言:“儿子啊,你和那猪狗不如的东西离了吧,咱们家从来没受过这个辱啊!”

儿子左思右想,实在是犯难,离吧,这十几年的打拼竹篮提水一场空,不离,只能苟且偷生,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送走了父亲,自己更觉得没有脸面见人,父亲就因自己不争气而死的呀!

半年后,只感到腹部疼痛难忍,住进了医院,结果一诊断是肝癌晚期。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妻子仅仅象征性地来医院瞧瞧丈夫,说是在家照顾孩子,却继续跟老色鬼厮混,难分难离。

二个月后,他在医院里同样吐了一滩殷红的鲜血,带着满腔遗恨撒手人寰。赵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年后,也含恨离世。赵大壮引狼入室,家破人亡。

不久,金凤果真被老色鬼调进了县城,用金凤的话说:“程大官人真是重情重义呀!”其实是程大官人又有了新欢,“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那些年,凡有姿色之人妻,程大官人尽皆得手,风情占尽揽国色,敢笑西门不丈夫 。

程大官人当年之罪孽,相比今日之贪官,虽小巫见大巫,却为日后权色交易之滥觞也。彼以公权巧夺人妻,致民苦难甚至亡命,虽人神共愤,终是一手遮天,既富且贵,风流半生,平安退休。

不过,闻程某晚年,精神失常,颠狂流离,不知所终。或曰遭遇车祸,早已殁矣,现世终有报焉。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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