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 || 四月诗选：诵经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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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曾获《鹿鸣》年度诗歌奖、许淇文学奖。诗作见《诗刊》《星星》《中国诗歌》《扬子江诗刊》等。现居内蒙包头。

| 约稿、排版：罗永鸿

    唐月诗选   
      四月诗选：诵经的雨     

所谓琥珀

松脂般滴落下来，小野猫从老榆树上。
随即，它含苞了
整个春夜，我儿时的尖叫和此刻的缄默
也在其中。

2021.4.3

往事如烟囱

那时的黄昏，全村的炊烟
都会慢慢长在一起
而我一眼就能认出其中的两缕
它们缠绕得最紧
飘得最远
直至昨晚，将我的双眼从梦中
辣醒……
可见，往事不止如烟
还有烟囱
它们始终站在老屋的老房顶上
日夜眺望着我们，朝着
两个不同的方向

2021.4.3

所谓默契

牙疼的时候，看月亮
一会儿是棉签儿
一会儿是镊子
一会儿是拔掉的半颗牙齿……
牙疼的时候，月亮也跟着

辗转反侧
天空的大床也嘎吱嘎吱响
凌晨，一些呓语洒下来
飘落为雨，几多叹息升上去
又氤氲成云

2021.4.5

寺外佛

寺门外的老榆树
俨然活成了佛。
每个黄昏，一任喜鹊头顶报喜
乌鸦肩上叫丧
多嘴的麻雀脚下嘈嘈不已。
甚而，它还默许怀中一只野猫扯着嗓子
叫响暮春。
据说，一切乌云到了它耳朵里，无非是
一片诵经的雨声……
香灰说得对：佛前什么膝盖都跪
那些始终不曾礼佛的，大约都是佛本身。

2021.4.5

攒日历的人

一些好日子，始终不愿从日历上
撕下来
这些年，它们就那样
卷边儿折角的在抽屉里待着
越摞越厚了，包括灰尘
这令你记起鸡毛掸子
和它打散的鸡飞狗跳的生活，于是
那些撕掉的坏日子又雪片般
飞回来，落满阴山两鬓，落满
大发街废弃的小院
于是，这个暮春，湮没双脚的冬天
又一次折返人间

2021.4.16

春事种种

玄鸟归来的日子
屋檐远去

许多东西一旦落下来，就成了
尘埃

所以有人一直在飞
而有人，成了他们的天空

只有春站在时间之外，眼里
一只蒙了尘的怀表

指针已然弯曲成
一串问号

2021.4.19

谷雨帖

梦醒时分，天空和大地还在
交换呓语：一个以雨，一个以谷
我在其间，负责发芽
以沉默，以泥土包裹不住的
秘密。亲爱，让我们摘除
夜的眼，拥有
火的嘴唇
春天就要去了，春天就要
来了

2021.4.20

梦游记

半夜醒来，制作了盏小桔灯
我不知道自己
要照什么
虽然，月亮远在丙辰中秋
四下里已然灯火阑珊
我更不知今生今世
该将它挂在何处
眼下，没有一堵墙容得下
一颗钉子
我提着它，在被窝里打瞌睡，直至
所有的梦都亮起来

2021.4.20

信仰

一杆竹子就是一条路，脚们踩着它
过水，手们拄着它爬山
末了，它们劈了它，烧火
春风秋月已惯看一条腿
慢慢变成灰……一杆竹子就这样
活成了自己的庙，活成了自己的佛，活成了自己的香客
一个响头磕下去，一排经筒转开来
嗡嘛呢叭咪吽

2021.4.22

飞

终于把一只小喜鹊撵上了树
连同一抹斜阳、两声叹息——
我的和风的

不能再将这未丰的羽翼赶上天空了，那里
或许还盘旋着一只老鹰、几封情书……
数米开外，放大的镜头中

小喜鹊嘴里叼着一条虫
来不及化蝶，毛毛虫竟然起飞了
作为牙祭一份，在他人口中和眼中

202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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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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