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史｜李骥：我做投资的十点体会
黄土地上望星空
窑洞文化撞击企业家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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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记
你有一个什么样的内心世界
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投资过程
几年前，在H机构那一段职业经历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认为需要总结与思考的东西很多。站在那个时点上，面对过去与未来，我忽然想起高中毕业时离开学校的那一刻，看到一张黑板报上写的一句话：结束其实就是一个新的起始。回顾过去五年的从业历程，一个重要感受就是：人才是投资过程的关键，投资过程就像一面镜子，它是每个人内心世界的镜像。只要把与人相关的事情想明白了，做投资就会多一点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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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世界是人的一面镜子
在做投资的过程中，有时看到别人获得很大的成功（不管是长期的还是眼前的），而自己却迟迟没有什么长进，心里难免感到十分着急。做投资这件事，一辈子都要摆好心态，既不要羡慕别人年少成名早，也不要恨自己年龄大进步慢，心态的正确有助于投资过程的正确。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你身体保持健康，乐观向上，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与理念，把注意力放在投资过程的正确上，好的投资结果自然会到来。巴菲特和芒格都是五十岁以后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巴菲特今年93岁，芒格今年99岁，依旧头脑清晰，还依旧公开演讲，发表自己对投资的见解。其实，在世界上很长寿的投资家还真不少。
做投资的人心中永远要有一个“桃花源”。我父亲去世后的那一年，我整理了他的诗集，并在纪念他的文章《诗写烟村》的题记上写了一句话：心中有个桃花源，身外处处终南山。桃花源代表着一个人内心理想世界中的彼岸，而终南山就是内心理想世界在现实中的镜像。做投资的人内心也要有一个“桃花源”，要有一个“理想的彼岸”，的确没必要急于求成。投资过程就是一个人内心世界在现实中的镜像——你的内心世界若投机取巧，你在投资过程中也会投机取巧；你的内心世界若高瞻远瞩，你在投资过程中也会高瞻远瞩。人只有把内心世界建设好了，做投资才会多一点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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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阅读与思考
芒格是我很喜欢的投资家，相较于巴菲特，我相对更加喜欢芒格，这个人给人留下的想象空间更大，投资人李录说他的身上有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的气质，尽管我并不认为他与中国古代士大夫有着很大的相似，但我觉得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像陶渊明。在一年一度的伯克希尔投资者年会上，全世界的人都更加关注巴菲特，相比之下芒格则更加低调，就像藏在巴菲特影子下的人。每当巴菲特率先回答完投资者的问题后往往会扭头去征询他的意见，芒格最典型的反应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这种表情与回答已经变成芒格的一种标志，常常让巴菲特与听众会心一笑。但芒格的低调并不代表芒格的智慧会比巴菲特少，巴菲特自己也承认，芒格对自己的投资哲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芒格很喜欢读书，领域涉及心理学、文学、物理学、生物学、社会学、哲学、数学等领域，他读起书来不分时间与地点，属于那种工作生活都很有质量的人。芒格说：将不同学科的思维模式联系起来建立融会贯通的格栅，是投资决策的最佳模式。我不想过度地去解读芒格的投资思想，但他广泛涉猎的阅读习惯给我的启示是：对于投资过程的本身，芒格花更多的时间用于读书，说明投资的过程本身是可以简化的。股票投资毕竟不是一项仅仅通过勤劳就能致富的工作，尽量要在自己的投资理念上想办法改进。
对于大多数深度参与股票投资的人，大家不妨对照一下自己：你一大早就起来开始盯盘，平日对世界大事的操心比他国总统还多，整日忙于行业研究与上市公司调研，但是投资业绩也未必如意。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把自己的日常工作整理整理，减少时间精力上不必要的消耗，去涉猎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和投资有效的结合在一起，想办法让自己的工作生活有质有量，这也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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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对股票投对人
“护城河”、“好生意”、“好赛道”通常是投资决策中倍受关心的问题，然而 “护城河”是谁塑造的？研发与创新又是谁在主导的？投资人张磊说：“世界上只有一条护城河，就是企业家不断创新，不断疯狂地创造长期价值。”一家企业的发展前景，领头人的作用不可替代，企业的关键决策都是领头人最终拍板定案，公司员工、中层干部，甚至其他管理层的实际影响力都十分有限。另外，企业的护城河并非一成不变，它实际上是动态的、变化的，这一点在民营企业更加明显，哪一天企业领头人不思进取了，或者企业更换了领头人改变了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的那些“护城河”在市场竞争中也许慢慢地就未必存在了。2008年金融危机过后那十余年，国内推行供给侧改革，那些看似行业产能过剩的大背景下，还有一些企业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如汽车玻璃、防水材料、光伏、玻纤、细分化工等细分行业的龙头企业，这些能够在残酷的竞争中发展壮大起来的，哪一个背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头人？这说明商业模式与赛道的选择在企业领头人的推动下也是可以调整与选择的。所以我要说，只要你看对了领头人，他能够与时俱进不断创新，你在投资选择上就多了加分项。
当然，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会有周期性，宏观经济与行业发展会有周期性，企业家的创造力也会有周期性。对于企业来说，中国经济大约每隔十年都会有一个新的结构性转型，有谁能保证这些曾经成功转型的企业在新的十年竞争优势会依然保持？对于企业家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创造力也会因人而异地开始逐渐衰退，企业家创造力的顶部也往往意味着企业发展的顶部，企业家要是不一直保持开放创新的状态，企业到一定时候就会走下坡路。
最近几年，我对企业家有类似这种行为十分关注，比如忙于参加各种演讲并频频在大学校园给大学生畅谈人生感想，或忙于出书介绍个人经营思想，到处出头露面做广告等……，所有的这些活动的核心只要不是在全力促进企业发展，就并非是一个好的兆头，这只能说明企业家的创造力已经到了顶部，他和他领导的企业已逐弃了与时俱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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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常识出发
投资没有必要去猎奇，窄小的市场空间不容易出现伟大的企业，优秀的企业所做的事情大都会与人们的日常工作与生活有关。伟大的企业大都最终会服务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偏离推动人类文明发展的这条主线，企业必将失去做大的空间。企业的市场地位则多取决于两个维度：市场的宽度多取决于接近工作、生活的程度，市场的深度取决于自身“护城河”的宽度。通过这两个维度初步界定自己的能力圈，然后再细细研究深挖。站在这个角度来考虑投资问题，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的思想觉悟高了？人生的格局变大了？投资的幸福感也变强了？另外，在和客户与合作伙伴之间，相互沟通要做到人之常情，大家都是穿衣行走的人，在促进合作的同时，也尽量多站在如何促进别人的工作成绩上考虑问题。5
选择与谁同行很重要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三类人对投资事业至关重要：入行时的老师引导、年轻时遇到好领导、到一定阶段最好有合作伙伴。年轻时遇到好老师、好领导需要靠点运气，合作伙伴则是能够和你一起陪伴工作的人。如果年轻时运气没有那么好，则需多经历几次牛市熊市的轮回，多在股市去体会投资成功的快乐和失败赔钱的痛苦，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成长方式。投资事业不需要很高的智商，也不需要很高的学历，很年轻就得巨大的成功也不太现实，因为你的很多想法还需要市场去验证，所以也没必要期望年纪轻轻就大有成绩。职业圈有一句话——“别把平台当本事”。很多人去创业后才能体味出这句话的意义，平台是平台，你是你，你在原来那个平台上的风光并不代表在市场上真正的生存能力，这两者之间完全是不一样的事情。所以，保持谦虚的心态十分重要。在某个时候，员工与领导可能同时出来创业，员工中出色的往往会超过自己。这时作为曾经的领导要坦然接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这个行业的常态。
还有，对于团队领头人，尤其是带领大家去创业，我认为这里面还有一种社会责任在里面。作为团队的领头人，大家坐都上了创业的过山车，而你就是把握方向盘的人——你正确了，大家一起阳光灿烂；你走歪了，大家一起生不如死。为什么呢？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家庭。所以，作为理性的人一般不太可能陪着你在市场里疯玩，你把事情没弄明白干砸了，一起干的人会跟着倒霉。如果有一天收到员工的辞职信，并且如果还与公司自身的原因有关，作为领头人心态要好一些，多从自身找找原因，这样可以带领大家走得更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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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工作与投资理念：
哪个更重要？
在公募基金行业，投研协作矛盾从未停止过，每家机构都有自己的烦恼，小基金公司表现更加明显，投研力量薄弱，研究人员人少，行业覆盖深度广度不够，尤其是在公司投资业绩不尽人意的时候，研究团队通常压力巨大。人数少当然是力量薄弱的表现，在这件事上，我认为基金（投资）经理在投资上要有自己的想法，投资理念与方法正确相对更加重要一点。只有投资理念正确，经得起牛市熊市轮回的检验，再去推动投研建设，这样才事半功倍。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能力圈建设很重要，人少的情况下当然无法面面俱到。投资人李录的公司只有6-7人，却管理上百亿美元规模的资产。最厉害的当属巴菲特和芒格的公司，全公司总共只有25个人，股票资产却有2600亿，加上其它类型的总共约3500亿美元市值的资产，总共参股控股了60多家企业，这恐怕是世界上人数最少的集团公司总部了吧。当然一般人无法和巴菲特与芒格相比，毕竟你和人家远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上。但是，投资这件事，小公司有小公司的活法，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干法，想法上正确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半，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量体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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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诚实、独立与善良
资本市场诱惑颇多且一直存在，欺骗他人短期获益甚多，但长期来看可能付出代价甚大，我相信市场最终还是会奖励诚实、独立、善良的人。有人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会有，即使你不做坏人，难保会碰见坏人，比如买股票踩了雷、认真分析了假报表做了错误的判断、因虚假披露信息赔了钱，……甚至有人被招进了某家公司，发现上当白白浪费了一段职业经历。还有一个倒霉蛋儿在行业干了很多年，在不同的时期分别跟着好几个老板去创业，结果没有一个老板干成事的。但是我还是认为，即便你所面临的处境再艰难，诚实、独立、善良这三个品质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这个市场这么透明，你的坚持怎会被长久埋没？格雷厄姆说，股票市场在短期内是一台投票机，长期来看更像一个称重机。价值投资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投资策略了，它看重的是企业对这个社会最真实的贡献。价值投资者所需要具备的最重要的三个品质就是：诚实、独立与善良。诚实就是不要欺骗别人，既要对别人讲信用，也要对自己坦诚；独立的核心就是客观，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与标准，不盲从他人，也不固执己见，不盲目遵循过去的经验；善良不仅仅是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不做损害他人的事情，做事还要能够替别人着想。偏离了这三项，尤其是前两项，说明你不是真正的价值投资者。做到这三点，才是真正的“知行合一”。有人说：价值投资就是一种信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坚持价值投资就是一场人生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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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生与好人为伍
资本市场诞生到现在四百年，市场中每一条监管法规的背后，都至少曾是一段劣迹斑斑的血泪史。想想看，如果没有坏人，哪里会有这么多条法规？然而，守法合规都是外在的约束，作为投资管理人，除了外在地守法合规之外，更要发自内心地做好人。如果你既想对客户负责，还想对自己负责，那就要始终坚持一条准则：终生都要远离坏人，永远要与好人在一起。这一点的重要性在于，它在帮助我们克服人性之恶，不管是来自外边的，还是来自自身的。富兰克林说——“整天与狗睡在一起，身上怎能不长虱子？”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但是，与什么人交往，每个人都可以有所选择，如果还想让客户永远都信赖你，至少要保证——自己的朋友圈都是好人。9
一切从投资人的长远利益出发
想想吧，投资人为什么肯把资产委托给你去做管理？每个人的钱财普遍都来得辛苦，人家肯把资产委托给你去管理，相当于很信任地把宝贵东西交给了你，投资管理人应当诚心相待。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永远都要站在投资者的长远利益这一边。发自内心的坚持投资者利益优先的原则，不仅是一个合规理念与经营理念的问题，更深层次的其实也是投资人对你信赖的基础。理解了这一条，也就理解了作为投资管理人，你的收入到底来源于什么地方。10
保持永远的心态开放与进取
曾经看过一场电影《夺冠》，讲的是郎平带领新一代中国女排再次夺冠的故事，郎平带领中国新一代女排再次夺冠，除了拼搏精神以外，还有与时俱进的改革精神。毕竟30年前与30年后的年轻人打排球所面临的时代背景差异巨大，如果做教练的不与时俱进加以跟进，怎可能凭老办法带领年轻一代在新时代取胜？在投资领域也是如此，如果我们还固守于1934年格雷厄姆与多德的《证券分析》的投资理念与投资标准，我们则在这个年代很难找到合适的投资标的。巴菲特在自己老师的思想基础上加以改良，加入费雪的成长投资理念，价值投资重新被定义，变成寻找护城河的价值投资者，即购买既有内在价值也有成长性的企业。而现在，信息化与智能化时代已在眼前，市场环境更加透明，发现价值的成本大大降低，所以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地适当调整。证券市场就像一年四季，有如春暖花开的牛市，也有如严酷寒冬的熊市。尽管股市周期变化，但作为投资人需要保持心态的永远开放，坚持价值投资需要继承与发展并重，既不能脱离价值投资的基本原则，也不能墨守成规，否则也注定难以战胜市场。 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一种职业比投资事业更好的了，它不必通过搞权钱交易、商业欺诈、潜规则来获取成功，靠知识与智慧就可以取得成功，这或许是一种最安心最干净的方法了。股票市场的确比高考还要公平，你无法在长期投资结果上作假，但你想取得成功也是有前提的。在此前提下，尽管每个人的价值观、能力圈、风险承受能力都不尽相同，任何投资方法都不可能不分时间地点包打天下，但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方法，资本市场不乏投资高手，只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法，并有足够的韧性与耐心去坚持，就有可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李骥
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21年基金行业从业经验。2002年进入嘉实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任分析师，宏观策略部副总监；2005年进入长盛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任研究部副总监、投委会委员；2007年进入东方基金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担任研究总监、首席策略师、东方精选基金经理、投委会委员；2018年进入华融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任总经理、投委会主席。2022年1月10日加入合煦智远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任总经理、合煦智远嘉选混合基金基金经理。
L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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