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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至,从东洋到西洋

刀片儿 斗量 2021-12-31


本期主角:沖至(Oki Itaru)


2020年8月25日,日本爵士小号手沖至于巴黎逝世,终年七十八岁。


纵观日本近现代音乐史,西学东渐,师夷长技之意非常明显。很多音乐家长居欧美音乐的心脏:纽约。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坂本龙一、益田幹夫、秋吉敏子,以及日野皓正等。诚然,有些因素相对复杂,比如秋吉敏子是由于婚姻移居,但更多音乐家是希望能在一个高水平的环境耳濡目染,磨练技艺,借助更大的平台,展示自己。


而本文要介绍的主角沖至,虽然也走出日本,但与上面几位方向相反,他没有选择浮华的纽约,而是前往更加艺术化的巴黎。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日本,大约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喜欢调式爵士那就去纽约,如果喜欢自由爵士那就来巴黎。


而沖至身体力行的践行着这句话,在巴黎度过了他的后半生。


早期岁月


沖至,1941年9月10日,生于兵库县神户市的音乐世家,他的父亲是一位尺八演奏家,而母亲则是生田流的古筝大师。他从小就耳濡目染,高中时加入了学校的铜管乐队演奏小号。但启蒙期对他影响最大并不是父母,而是早期日本爵士史中的标志性人物,小号手南里文雄。其原因也比较简单,因为南里文雄的兄弟在沖至家附近开设了一个牙科诊所,于是一来二去,沖至就拜到南里门下,由这位大师亲自点拨。南里还亲切地称他为“小至”。

南里文雄

大学时,沖至没有选择音乐专业,而是去大阪工业大学念了建筑。不过毕业后,他并没有在建筑方面继续发展,而是投身职业乐手之路。在关西已经开始演奏迪克西兰(Dixieland)与比波普的沖至,与许多日本青年爵士乐手一样,选择上京。


1964年,沖至左手拿着小号右手拿着录音机,来到东京。最初,与众多乐手一起在驻日美军军营进行演奏;而后,在留美归来的渡边贞夫举办的“雅马哈爵士协会”进行学习;这一时期,还加入同为神户老乡,大明星神户一郎的乐队,在离岛进行巡演。


沖至曾半开玩笑的说:“当你早上醒来时,如果你的钱包里有哪怕一张钞票,你就会下床,但如果你只有零钱,就没有什么理由离开被子。”


可以看到,这一阶段,沖至频繁尝试,一方面确实迫于生计,另一方面也在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向。


1969年,沖至加入了由富樫雅彦和佐藤允彦领先的乐队ESSG(Experimental Sound Space Group/实验声音空间集团),另外的成员还有高木元辉。这支传说中的乐队并没留下任何录音,而其他三人与贝斯手池田芳夫在同年则出版了唱片《Space and Speed》。

沖至

ESSG可能是日本自由爵士史上一个最大的遗憾,唯一的一卷现场录音,还被遗失(参考《富樫雅彦,追寻东方爵士之路(上)》。没有任何信息表明,沖至为什么要退出乐队。从现有的信息整合来看,原因可能有二:


一、同年,沖至跟随作曲家菅野光亮前往欧洲进行巡演,也许是沖至为了这次巡演放弃了ESSG。另外,这也是沖至第一次旅欧,为他后来的出走埋下种子。


二、坊间传言,是由于高木的药物问题,导致沖至离队。沖至并不希望借助其他力量激发灵感。


不过,ESSG短暂存在的几个月,给沖至后面的音乐生涯刻下深深的烙印,富樫对音乐速度与空间的理解,一直影响着沖至。


沖至早期的音乐轨迹,几乎是延着爵士史的发展,从迪克西兰,到摇摆大乐队、然后是比波普与调式爵士,而ESSG则让他找到了方向,投入自由爵士的怀抱,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沖至与New Jazz Hall


1969,所有的故事都从这里开始。


今日依然在运营的新宿Pit Inn,在当时已经是一个重要的爵士乐演出场所。在这一年,很多自由爵士音乐家浮出水面,让Pit Inn的酒井五郎觉得有必要为他们单独开辟一个演出空间。与其中的核心人物高柳昌行和富樫雅言商议后,酒井决定把Pit Inn楼上的乐器仓储室腾出来,交给乐评家副岛辉人运营。


彼时,虽然这帮人做着类似的事情,但这种音乐风格的称谓并没完全统一。有些人谓之自由爵士,有些人谓之新爵士,也有人称其为今日音乐(Today's Music)。于是副岛取了一个当时使用最广泛的名字,把新的演出场地命名为New Jazz Hall,于1969年11月21日开张。 


这个场地几乎吸引了当时所有自由爵士好手,包括高柳昌行、富樫雅彦、丰住芳三郎、吉泽元治、佐藤允彦、高木元辉、以及沖至。唯一的例外则是山下洋辅,他依然坚持在楼下的Pit Inn演出,不知是否因为当时他与富樫间的芥蒂,让他做出如此决定。


每周五、六、日,ESSG、高柳的New Direction,吉泽元治三重奏、以及沖至三重奏,在此轮番上演。当时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自由爵士乐手,很多人身兼数职出现在不同乐队中,其氛围更像是一个大的音乐社群。这些人在New Jazz Hall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后来者不停的卷入到新爵士的场景中。渐渐地,这里的面孔逐渐多了起来,阿部薰、翠川敬基、藤川义明、田中保积、片山広明等人,都是这一时期开始崭露头角。

沖至

不过New Jazz Hall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在1970年3月3日,高柳的New Direction演出前,激进的乐评人间章上台发表了20分钟演说,大肆抨击了New Jazz Hall的赞助者Pit Inn。虽然在New Jazz Hall,大家可以自由表达,但是诋毁赞助人的事,显然是运营者副岛无法容忍的。于是两人在台上唇枪舌剑,以至于后来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而副岛的态度,让当时舞台的拥有者高柳非常不满,于是退出了New Jazz Hall,并告诉New Direction的成员永远不出现这个舞台,并且带走了高木、吉泽、丰住等人。而那时,富樫雅彦遭受严重意外正在养伤,所以留在New Jazz Hall的只剩下了佐藤允彦与沖至。


不过随着新人的加入(阿部薰、藤川义明三重奏、Taj Mahal Travellers、原寮三重奏等人),New Jazz Hall又慢慢缓了过来。这时,沖至与常来的贝斯手翠川敬基,和鼓手田中保积组成了沖至三重奏。另外两位都是战后出生的新生代,沖至与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田中保积

除了自由爵士外,当时一些先锋诗人也在积极寻求表达空间,而作为经营者的副岛也想引入一些新元素,于是两方一拍即合。每个月诗人们都会在New Jazz Hall进行诗朗诵,并加以现场即兴配乐。而沖至三重奏就是时常与诗人合作的乐队之一,这些活动影响了沖至以后的音乐走向,像当时出席的诗人吉增刚造,后来与沖至一直有合作。


这一时期的沖至,一直都在寻找属于他的新声音,尝试各种实验,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叫做“与水的对话”。演出时,他会拎一桶水到台上,然后把小号的喇叭口浸入水中,以达到弱音器的作用。


“有一个只有我们才能创造出来的空间,它诞生于节奏与空间的平衡。当我说‘节奏'时,重要的是速度,而不是节拍。”从沖至这句话,可以看出,他深受富樫的观念影响。


《杀人教室》:沖至初发声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这些自由爵士乐手努力探索音乐的边界,但并没有太多受众(今日依然如此),也就是说,几乎没什么商业价值,要想出版唱片非常困难。即使偶尔有大唱片公司邀约,也备受挈肘,比如音乐内容以及唱片封面,都不能完全受音乐人掌控。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副岛辉人自己成立了一个厂牌:Jazz Creators,这可能是日本最早的爵士独立厂牌。他们推出的第一张唱片,就是沖至三重奏的《杀人教室》,也是他的处女作。


从这张唱片的名称与封面就能看出一股邪劲儿,即使今日,也无法在大唱片公司的出品中,看到如此的肆意。

沖至三重奏:《杀人教室》

沖至、翠川敬基、田中保积,三人在这张唱片中,贡献了极其先锋的音乐实验。无论是与横向当时的另一位小号手日野皓正相比(纵观日野整个生涯,与自由爵士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还是纵向与自己后来的出版相比,《杀人教室》都是非常独特的存在。

翠川敬基

唱片一开始,沖至就迫不及待地把实验成果呈现出来。“与水的对话”,小号浸入水中发出的音色,独一无二。在如同溺水般,绝望窒息氛围里,偶尔的风铃,一下子又把你拽到诗与远方。在长达12分钟的长曲中,偶尔有优美的乐曲出现,但又迅速被掐灭。

“图形的发展”,并非像前一首以形式为主题,而是围绕着固定乐句展开即兴。虽然放弃了固定节拍,拒绝摇摆,但整体结构还是典型的爵士乐,有主题、齐奏、轮流独奏,再回到主题。相对于传统爵士,这首更多是微观反叛,而非宏观颠覆。


接下来是“空间的飞翔”,英文名为“Papilio”,也就是凤蝶的意思。与富樫一样,沖至也是蝴蝶标本收藏爱好者。不知是否与此有关,沖至时常把自己的演奏,比作风暴中飞舞的蝴蝶。


“对于新爵士乐来说,它不是恒定的东西,而是流动、波动的。我总是说波动......指的是起起伏伏。起伏有不同种类,有的像蝴蝶飞舞的波动,有的像海浪的波动。”


最后的“永远的诗”,是整张专辑中,最“容易听”的一首,可以看出,这里肯定受了New Jazz Hall诗歌活动的影响,但并没加入任何朗诵,而把这个实验放入唱片,要等到几年后。


对于这张唱片,沖至还是有所遗憾,因为嘴里的疖子影响了他的发挥。不过他说:“如果再做一张唱片,我希望能做得更好。几十年后,当我秃头时,还会演奏新爵士乐。” 最后半句的承诺,以今日来看,算是兑现。只是不知道,后来沖至一直以戴帽子的形象示人,是否与秃头有关。


虽然在唱片内页中,副岛已经放出话来,接下来Jazz Creators要推出丰住与高木的二重奏,然后会一张张持续出下去。然而,形势永远比人强,《杀人教室》最终成为厂牌的唯一出品。


而New Jazz Hall也在1971年底结业。


出走:从东洋到西洋


七十年代初期,沖至的团队并不稳定,成员几乎每年更迭。大阪的鼓手水木正光加入最初三人团队,然后片山広明、安斎久、山川均等人也先后加入。等到1974年,沖至离开日本,举行巡演时,又是全新阵容了。


这其中,大部分是生计原因。当年曾经发生过一则趣事,从中可以看出他们面临的环境。水木争光刚刚加入沖至团队时,曾在后台给沖至看他的存折。他告诉沖至:“过去我在一支叫Blue Jeans的乐队赚了不少钱,我会一直坚持自由爵士,无论能赚多少,直到存折的这些钱花光。”


“世界上我最爱的是日本。这绝不是被弃。不仅如此,我认为我们已经创造出可被称为'日本爵士乐'的东西,我想用它接近世界。另外,就完全是自己的问题。如果我想去哪里,那我必须遵从内心。这算是是自我,还是向往自由生活?”


当问到为什么离开日本,沖至这样回答道。


当时,日本爵士圈中很多人都向外寻求发展,不过大部分人几年后又回到国内。所以,从那个时间点来看,虽然沖至发表了一篇《欧罗巴永住宣言》,这并非是一件多么轰动的事。


在赴欧前夕,沖至展开了告别巡演,纵贯日本。当时的阵容还有萨克斯手宇梶晶二、贝斯手德広崇、打击乐手中村达也。他们在东京的最终一站演出实况,在这一年晚些时候以《しらさぎ(白鷺)》为名,由致力于发行音乐人自录音源的Nadia进行出版。

沖至四重奏:《しらさぎ》

这场演出的场地设在草月会堂,这是东京先锋音乐的标志性演出场所,它是一所激进的花道学校的音乐厅,早在六十年代初就接受前卫音乐表演,很多实验工坊的音乐家都在此留下足迹。


演出吸引了很多观众,不仅来自东京,还有来自北陆、东北和日本其他地区的观众。很快座位就全部坐满,舞台和观众间,以及过道的楼梯上也挤满了人,几乎水泄不通。更多人打开后门鱼贯而入,目光前面人的肩膀上射向舞台。


唱片选取了当天的三首曲目,A面的标题曲“しらさぎ”,是这场演出两个月前,于前往北陆的同名特快列车的餐车上创作。即纪念了曲目的创作地,白鹭这个名字又符合沖至所追求的飞翔感。曲目的主题带有浓浓的东方风味,是非常典型的爵士曲目结构,在乐手独奏间,反复回归主题。

B面由标准曲“You Don't Know What is Love”与沖至创作的“October Revolution”组成,老伙伴水木正光也作为客座打击乐手加入。其中中村达也的打击乐,意兴飞扬,酣畅淋漓。

沖至

这次演出结束后,沖至即奔赴巴黎。


神奇的是,刚到巴黎那晚,便有工作等着他。然而,事情并非这样一帆风顺,由于沖至不懂法语,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半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段日子里,他一直靠着炒大葱、法棍面包、以及一百日元一瓶的红酒果腹。


最终,沖至想起了在New Jazz Hall认识的德国乐手Michel Pilz,于是用光了最后的积蓄,买了一张前往科隆的单程票。时值隆冬时节,从车站到Pilz所居住的小镇还有一段距离,虽然有公交车,但他买不起车票,只能步行前往。


由于天气原因,他的脚被冻得生疼,身体也开始不适,最后倒在了路边的地里,当时他以为要死在这里。还好,一个过路的好心人,把他接到车里,送到Pilz家。


这段事,给沖至留下了深刻回忆,以至于经过了几十年,还能清晰记得。


不久,Alan Silva的管弦乐团向沖至发出邀请,同时他也被聘为Institut Art Culture Perception爵士学校的老师,教授爵士理论与演奏。这才算是在欧洲站稳了脚跟。


后来,沖至移居到另一座法国城市里昂,这里是欧洲著名的管乐维修大本营,在二手市场上,沖至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小号,并爱上了他们。他开始学习维修并收藏小号,成为欧洲著名的小号收藏家。沖至一共收藏了四百多把小号,并且每一把都被他打理得可以正常使用。这些小号,也时常参加展览,据说参观者还包括时任法国总统奥朗德。

沖至与他收藏的小号

虽然身在异乡工作艰难,但他还是保持着独立人格,有着艺术家的风骨。


一次,法国国家广播公司给沖至打电话,要颁发年度作曲家的奖项给他,确认他能否出席,被沖至一口回绝,因为他把自己视为一个即兴演奏家,而非作曲家。


另外,他也拒绝西方人对东方人的刻板标签。由梁家辉主演,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指导的著名影片《情人》,曾经找过沖至进行作曲,并邀请他把头发梳成发髻,在片中饰演一位亚洲音乐家。不过这一邀请被沖至拒绝,最终配乐工作随之泡汤。


生活在别处


"如果我出国,就能了解日本的真正善良,作为一个日本人的意识就会加强。我认为,我一直在挣扎的事,在那边会比在日本更容易完成。”


从以上的话就可以看出,虽然生活在别处,沖至还是保持着日本人的自我认知,并不定期回国,参与各种音乐活动并录制唱片。

藤川义明

1975年,在前往巴黎14个月后,沖至回到日本。并召集老伙伴翠川敬基、田中保积、以及藤川义明,进行巡演并一起录制了一张新唱片《幻想Note》,由独立厂牌Offbeat在1976年发行。在这张唱片里,沖至还邀请了New Jazz Hall时期曾经合作的诗人吉增刚造。从阵容可以看到,沖至还是非常怀念New Jazz Hall的时光。

沖至:《幻想Note》

在这张唱片中,有两首曲子需要特殊提一下。一是《微笑的南里》,这首歌是1975年沖至在巴黎听到南里文雄去世的消息时写就,来纪念他的启蒙老师。另一首是《古代天文台》,这是一首吉增刚造的诗,在录音前沖至才看到内容。这种诗与自由爵士的搭配,虽然在七十年代初就开始进行,但这是第一次被录进唱片。

作为爵士乐形式可能性的拓展,诗歌并非唯一的合作对象,那时,自由爵士还积极的与电影、戏剧等艺术形式进行合作。而大厂牌仿佛也被这种形式激发,对这种合作进行了商业化变种,邀请著名演员,与一众录音室乐手打造不少念白与音乐的唱片,不过今天听起来,并不成功。


一年后的1977年,沖至又在东京的Trio Records推出了一张四重奏唱片《Mirage》,这次沖至召集了几位老相识,包括贝斯手翠川敬基、鼓手富樫雅彦,以及钢琴加古隆。前面两位与沖至很早就有合作,而加古隆则是与沖至同在法国的日本音乐家。

沖至:《Mirage》


与沖至不同,加古隆是去法国求学,就读于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学习现代音乐。在学习过程中,加古接触到自由爵士,并对其产生兴趣。1976年,加古隆以成绩第一名的身份毕业,并在法国录制了一张唱片,《巴黎的日子》,而沖至就参与其中。再次合作,说明两位对彼此的认可。顺便说一句,加古隆也是第一位在ECM发行唱片的日本音乐家。


这次录制《Mirage》,几位音乐家都非常重视,并非在录音室即兴录制,而是几次聚集在富樫家里,讨论唱片的架构与走向。虽然Trio在组织这张唱片时,认为沖至与富樫当时的音乐并不相容,但音乐家们有强烈的合作意愿,我想一定程度上是要弥补ESSG时代没有留下录音的遗憾。


几位音乐家小心翼翼的寻找共同点,最终呈现的结果也非常奇妙。虽然被打上自由爵士的标签,但这张专辑的风格像是在几种既定风格间漂浮,小心翼翼的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兼顾了可听性与实验性,它既不像那一时期富樫的音乐东方性指向如此强烈,也不像沖至的实验性那么丰盈。几个人的风格有机结合,可以看作《しらさぎ》外,沖至最出色的作品。

除了返日录制唱片外,沖至还是把工作中心放到了欧洲。来到欧洲的第二年,便参与了Noel Mc Chie与Larry Martin的唱片录制。随后又参与Noah Howard、Texture六重奏、The Celestrial Communications Orchestra等人或乐队的录制工作。

沖至参与录制的部分唱片

不过说到领衔出版唱片,要等到他前往欧洲的第六年。1980年,沖至在德国著名的自由爵士/自由即兴厂牌FMP出版了三重奏唱片,《One Year - Afternoon & Evening》,这次他叫来的是初到欧洲便去投奔的Michel Pilz,与鼓手Ralf Hubner。

沖至:《One Year - Afternoon & Evening》

获得欧洲厂牌的持续认可并非十分容易,在这张唱片出版后,要过很久,才会等到第二张他作为主打在欧洲出版的唱片,而那时黑胶时代已经结束。


虽然远离日本,本国的唱片公司并未忘记他。1986年,Paddle Wheel厂牌主导,资助沖至在巴黎录制了唱片《Opera Night》。除了沖至本人外,参与唱片的其他乐手都是欧美人。这张唱片以标准曲为主,只有标题曲是沖至原创。今日看来,在沖至的作品序列中,略显寡淡。

沖至:《Opera Night》

除了唱片出版外,沖至还在巴黎以及比利时、南斯拉夫、德国、瑞士、匈牙利、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音乐会和艺术节上进行演出。上世纪九十年中开始,沖至每年定期回到日本,与各种音乐家合作,展开巡演,让新一代的乐迷了解这位小号手,并陆续的出版各种唱片。

沖至

黑胶复兴后,一些历史录音被持续挖掘。值得一提的是录制于1996年,2017年由立陶宛厂牌No Business出版的《Kami Fusen》;以及1975年,在《幻想Note》录制前几天,与其相同阵容的(翠川敬基、田中保积、藤川义明》)的《Live at Jazz Spot Combo 1975》,也刚刚(2021.08)由同厂牌发售,与录音室专辑的有主题有框架相比,这张专辑全是即兴,对比起来,会非常有趣。

No Business挖掘的沖至历史录音


尾声


2020年,就当我们还在不时怂恿阿飞疫情后把沖至请到中国演出之时,非常突然,听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沖至在整个日本爵士圈都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存在,大部分东方乐手事实上都很难融入西方音乐世界。具体到法国,高木元辉、丰住芳三郎,以及上文提及的加古隆,都在此短暂停留,但只有沖至一人终老于此。


七十年代赴欧前,沖至有次接受日本电视台采访,当被问及日本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时,他回答:“勇气。”


也许这个就是我们需要的答案。

沖至

本文特别感谢孙悟空、刘三菜(https://kenkajouto.typlog.io/)在资料与人名翻译上给予的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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