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狼： 探望红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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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4月23日，我在红珍的病房里。

1、

“这次回去是动了去南昌的念头的。”我说。

”时间不够，路途遥远，不便一个人开溜，还是害怕见到我不知道说什么？”她问。

“我妈住院了。”我答。

这是去年9月时我和红珍对话，瞧瞧她那神速嘎嘣脆的回复，俨然一个火辣的江西大妞嘛。

那时在我心里， 她就是我远方的、啥时去都能见到的火辣江西大妞。

2、

今年三月的某天。

“回家没？咱俩喝一杯？”我问。

“你来南昌了？那你应该来看看我，我现在好瘦。”

“我还没回国。”

“等你漂洋过海跑过来，我怕我已经不在咯。” 

3、

我终于从澳大利亚又回到了中国。

4月22日，傍晚6点，我乘北京西至南昌西的高铁到达南昌。

8点半，我来到了江西省人民医院爱国路院区门诊楼二楼感染科病房16号病房门口。

房门半掩着，我敲了敲，便推门走了进去。

我看到护士正在换输液瓶，她是醒着的，人很瘦，头上包着花头巾，脸色特别黄。

看到我这个戴着口罩忽然的“闯入者”，还没等我开口，红珍就指着我对陈先生说：“他就是大灰狼”。

“你咋知道是我啊？”我问。

“你还戴着口罩，头发理得跟我儿子一样，扮得这么年轻。”她笑着说。

陈先生和护士都跟着笑了。

“我先完成一下一枚精心委托的问候吧，我觉得抱抱你能显得问候更正式些。”

离她更近些，能看出她眼白都是黄的。这时的她精神还不错。可是没一会儿就开始剧烈干呕。我站在那里只是愣愣地看着，也不知自己能做些啥。

那晚直到我离开，她基本都是干呕，胸闷气短的状态。

4、

4月23日上午9点，我再次来到病房。

其实我六点半就起来了，7点在酒店吃完早餐，就出门去买花。

“昨天夜里我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她对我说。

“睡着觉了吗?”我没头没脑应了一句。

“每天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她说完这句，就没力气再说了。

看着她闭上眼不说话了，我就把买的花递给陈先生。

“刚才上车时撞车门上，断了两枝，别介意啊。” 我对陈先生说。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的。”很小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原来红珍没有睡着，只是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我常闭着眼睛不和你说话不是我不欢迎你，我是太累了。”她又补充说。

“你帮我把电话拿一下？在枕头底下。” （陈先生这时出去给红珍买酸梅饮料去了。）

我把电话递给她。她打开微信，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

看了没五秒，她就放下电话。

“不是不回复，我连看的力气都没有。” 缓了一会儿，她说。

“我好想把这种濒死的感受写下来，可是没力气写了。”

“我能不能去天堂？那里那么美，我好想去啊。”

这些都是触动我，使我能记下的红珍那天在病房里对我说的话。

5、

因为要回酒店退房及去机场，我必须要在1点前离开病房。

起身离开的那一刻，我再次俯身拥抱她。

与昨晚初见时的拥抱有很大不同。这一次，我清晰地感受到肩头一紧——那是她瞬间在用尽全力。 

出门时，我回头对她说，“走了。”

我看见她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红珍她是在用尽全力拥抱，与我道别。

正如我匆匆从澳大利亚赶回国来南昌见她，也是为了道别。

我知道她也是知道的。

（红珍、大灰狼合唱：有没有人告诉你 2022年8月20日）

【作者简介】大灰狼：坐标澳大利亚。一枚园地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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