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些大师，何来的“日本配乐”？

本文节选自《知日·BGM之魂》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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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 年，日本交响乐团的创始人山田耕筰首次为一部叫作《灵乐堂》的电影创作了配乐，自此之后，日本电影开始有了配乐。

到了1952 年，日本结束了战后七年的文化审核期，艺术家们迎来了久违的自由创作时代。蛰伏许久的日本电影人们纷纷重返舞台，国际电影节上很快出现了黑泽明、沟口健二等日本导演的身影。

东映、东宝、松竹等电影公司纷纷发力。1954 年电影《哥斯拉》获得巨大成功，日本电影业如同「哥斯拉」猛兽一般，在小小的日本卷起巨大的浪潮。国内观影人数、电影票房年年刷新纪录，加上威尼斯电影节上日本电影入选佳作频出，国内与国际上的成功无不向大家宣布着，日本电影的「第二次黄金时代」已经正式到来。

1961 年，NHK 高层萌生了制作大河剧的想法，找来当时为NHK 的广播、美食节目创作过主题曲的年轻人富田勋，让他帮忙写一些曲子。

这个29 岁、钟爱电子合成器的年轻人点点头，完全没有想到，伴随着两年后第一部大河剧《花之生涯》（花の生涯）的开播，他创作的音乐响遍了全日本，富田勋这个名字也逐渐被大众所熟知。当然就连刚刚创立动画公司的「动画之神」手冢治虫也被富田勋的音乐所打动，决定请他合作……

同一时间，30 岁出头的年轻作曲家武满彻通过与小林正树、勅使河原宏等著名导演合作，在电影配乐界崭露头角。

哥斯拉、座头市、黑泽明、大河剧、手冢治虫……这些诞生于日本第二黄金时代、日本文化最闪亮的时代标志的背后，是三位自学成才的先驱：伊福部昭（1914—2006）、武满彻（1930—1996）、富田勋（1932—2016）。

也许是战争年代的成长经历赋予了他们勤勉的品质与表达的渴望，三人从少年时代就对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这三人无一是专业学院出身，但他们靠着长年的勤奋自学与不输给任何人的强烈的表达欲望，逐渐找到了自己的音乐语言。

创作第一部大河剧被日本国人熟知的富田勋，5 岁时曾在青岛、北京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父亲带他参观天坛的回音壁，他被回音壁深深震撼。

他创作的《花之生涯》奠定了大河剧开篇曲的基本结构与大河剧充满时代感、荡气回肠的风格。不久，还与手冢治虫合作了《森林大帝》——日本制作的首部彩色电视连续剧动画。由富田勋配乐的第十二部大河剧《胜海舟》（1974）可谓历史上最经典的大河剧。在大型交响乐编制出的音符潮汐中，时隐时现的新潮的爵士小号与爵士鼓让人耳目一新。恢宏与细腻的完美结合，使得其配乐成为日本配乐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作品之一。

与黑泽明等日本著名导演合作，并将「尺八」「日本琵琶」作为日本标志带入国际视野的作曲家武满彻，也有着艰难的学习之路。自学作曲的他高中毕业后下定决心要走音乐这条路。穷困时期家里买不起钢琴，武满彻便在路上边走边听，听到钢琴的声音便寻过去，希望能借来弹一弹。20 岁第一次参加作曲比赛，创作的钢琴曲被乐评人在报纸上严厉抨击，这使他大受打击，躲在电影院里偷偷哭泣。

不服输的武满彻不停学习、创作，27 岁时，他的新作《弦乐安魂曲》（弦楽のためのレクイエム）终于与其他年轻作曲家的作品一起由东京交响乐团首演。然而日本音乐界对他的评价仍然是一边倒的差评。两年后，现代音乐巨匠斯特拉文斯基到日本，想让NHK 给他听一些当代的日本音乐作品，工作人员找磁带时不小心把武满彻的这首《弦乐安魂曲》也放了进去。

当音乐响起，工作人员意识到错误准备更换磁带的时候，斯特拉文斯基坚持要将曲子听完，不仅留下了非常正面的评价——「真诚」「热情」，还邀请武满彻共进午餐。斯特拉文斯基回国后不久，武满彻就收到了来自美国的作曲邀请。这一消息不仅震撼了日本音乐界，也将武满彻带向了世界乐坛。1960 年他与导演小林正树合作电影《切腹》获得国际赞誉，武满彻也就此展开了他的配乐生涯。

随后他又与黑泽明合作了《乱》，不仅向世人证明了自己，更是将日本现代文化与美学推升至崭新高度。

1954 年，《哥斯拉》横空出世，开启了特摄片的时代。震撼的影像背后还有着令人难忘的旋律。

作曲家伊福部昭来自北海道的一个偏远乡村，从小自学作曲，在学生时期组了许多小乐团，演奏一些自己创作的小作品。21 岁刚刚大学毕业，他突然头脑发热地想要参加巴黎举办的切列普宁作曲大赛，因为看到法国作曲家拉威尔的大名赫然写在评委名单中。怀着对拉威尔的狂热崇拜之情，他将自己创作的《日本狂诗曲》第一乐章编辑后寄出。

结果拉威尔因病从评委团退出，伊福部昭的梦想没能成真，但他的作品获得了第一名，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伊福部昭也凭借该奖项一举成名，来自北海道小村庄的愣头青就这样登上了世界舞台。

1951 年的第一部电影《源氏物语》、1954 年的《哥斯拉》、1962 年至1973 年的「座头市物语」系列……伊福部昭笔耕不缀，产量惊人。除了大量的管弦乐、新歌舞伎配乐、校歌、歌曲、芭蕾舞配乐、室内乐、和乐器曲（日本乐器合奏曲）等，还以400 多部影视配乐傲视群雄。

富田勋、武满彻、伊福部昭，与其他许多同期的作曲家，支撑起了日本战后复苏的现代音乐界。他们的作品陆续在国际上获得认可，并把日本的歌曲文化、乐器（如尺八、日本琵琶等）成功国际化，仅凭他们一代人的力量，就缩短了日本严肃音乐与西方严肃音乐的距离，这是值得敬佩的。他们的音乐与旋律，与那个时代的影像、故事一起，为数不清的日本民众提供了精神支柱，用音乐讲述属于他们民族自己的故事，这是伟大的。

久石让、喜多郎、坂本龙一、细野晴臣……这些感动过无数人的作曲大师脚下踏足的基石，有富田勋儿时在天坛回音壁感受到的震撼，有伊福部昭送作品去参赛时受到的质疑与嘲笑，有武满彻在影院里默默流下的不甘的泪水，更有那一代人刻苦努力、独自追赶先进文化的汗水与身影。

本文节选自《知日·BGM之魂》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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