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视界| 专访唐都医院高国栋：手术已近极限 胶质瘤治疗的突破在于新药和新技术研发

 胶质瘤大会访谈

第三届胶质瘤大会/ 2019华山胶质瘤会议  

神外前沿讯，3月15日，第三届中国脑胶质瘤学术大会暨中国医师协会脑胶质瘤专业委员会第三届年会于西安召开（详见快讯 第三届中国脑胶质瘤学术大会在西安召开）

本次大会由空军军医大学唐都医院承办，在会议举办期间，空军军医大学唐都脑科医院院长高国栋教授接受了神外前沿新媒体的专访。介绍了唐都脑科医院在脑胶质瘤领域的工作进展和未来计划。

据高国栋教授介绍，唐都医院一直都非常重视胶质瘤的诊疗，而且开展得早，也做比较好。

对于本次胶质瘤学术大会，高国栋教授指出，本次年会上发布了两个中国脑胶质瘤治疗的新进展，一是除了常规口服的替莫唑胺外，这次增加了针剂；另一个是电磁场治疗。这是自2004年替莫唑胺上市，国内开始重视胶质瘤术后综合治疗之后的新进展。

胶质瘤的临床突路在何方？高国栋教授认为，未来胶质瘤的进展，应该是结合临床实践，争取在临床研究、新药开发、治疗手段上，进一步提高疗效。

芳·华视界 大会专辑

以下是访谈实录：

综合治疗

神外前沿：请问唐都医院在胶质瘤治疗领域是如何布局的？如何看待手术切除对治疗效果的价值？

高国栋：在我们神经外科的所有的中枢神经系统肿瘤手术里，胶质瘤几乎占一半。其他像脑膜瘤、垂直瘤等加起来占一半。可以说，胶质瘤发病率在神经外科是最高的。

神经外科手术如颅底肿瘤、颅内动脉瘤、脑血管畸形等，要讲究手术技巧，其实胶质瘤从手术难度上看，除脑干，丘脑胶质瘤等个别手术难一点外，多数额叶半球手术不难。当然，胶质瘤有时候手术也不好做，主要难点是切不完和难以根治。

过去神经外科无论做良性的、恶性的肿瘤，都是明确诊断、减轻症状和延缓生命，几乎谈不上治愈。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现在颅内动脉瘤、脑血管畸形、垂体瘤、颅咽管瘤，甚至脑膜瘤等这类良性肿瘤，外科医生做完手术后，复发率极低，可以说很多病人达到治愈效果了，医生也有成就感。

但是说实话，就是胶质瘤还达不到手术“治愈”，不但不行，无论低级别还是高级别的胶质瘤，其中绝对大部分都要复发。面对很多复发的胶质瘤病人，医生做的确实有些没信心，像脑干胶质瘤，特别是小孩的，如弥漫性内生性脑桥胶质瘤(DIPG) 更无奈。其症状不重时，小孩还能走，随后病情越来越重，像这类胶质瘤，神外医生显得很无奈，做手术只能取一点活检，术后甚至还会加重。所以我经常说，胶质瘤对神经外科医生，确实是挑战。

2004年国产替莫唑胺上市和2008年进口替莫唑胺上市以后，国内开始重视胶质瘤术后的综合治疗。放疗在过去单纯依靠直线加速器或伽玛刀，现在都在开展适形调强放疗，以减少并发症，达到更好效果。化疗也有很大进展，尤其是分子病理的出现后，针对MGMT启动子区甲基化等指标，解释了为什么有些胶质瘤患者复发快，有些复发慢的；哪些患者对放化疗敏感和不敏感的疑问。

我们唐都医院很早就重视胶质瘤术后的综合治疗问题，现在负责胶质瘤诊疗工作的是王樑教授，他现在是中国医师协会脑胶质瘤专业委员会青年委员会主任委员。在青委会刚成立以前，我们已经开始成立了西北胶质瘤治疗小组。他当时作为主治医生，专门负责治疗胶质瘤病人，而且我们还专招了两位医生专门做胶质瘤化疗，不做手术。

神外前沿：专门化疗医生是很难得的吧？

高国栋：在我们科，胶质瘤治疗组手术为一组人，王樑教授总负责主要专做手术，李刚教授等专做术后化疗，然后和放疗一起合作，我们科有伽玛刀，再加上病理等，所谓多学科综合治疗(MDT)模式—我们很早成立了，一起定期讨论病例，并出了一本专门通讯《西北胶质瘤》，定期出刊，翻译海外最新的研究进展和文献（编者注：《西北胶质瘤》神外前沿有不定期转载，读者可查阅）。

可以说，我们一直都非常重视胶质瘤，做的比较早，也做比较好。但也感到遗憾，投入了这么多精力，但国内胶质瘤的整体疗效水平，到现在仍然没有太明显的进步和突破性的进展。

手术价值

神外前沿：您作为神外医生，好像对胶质瘤手术评价不是很高，现在有术中磁共振、术中唤醒等各种方法来提高手术切除率？

高国栋：手术也在进步，但是最终很多胶质瘤患者还是进展和复发了，手术对胶质瘤的治疗效果，真没有那么大的关系。其实原来我对胶质瘤手术的信心很足，胶质瘤也一样有治好的，但指的是部分的脑岛叶胶质瘤。

1996年，世界神经外科主席（M.G.Yasargil）亚萨吉尔教授第一次到中国讲课，报告的病例就是脑岛叶胶质瘤，导航都不用，术后磁共振复查显示，肿瘤一点没有了。那时我也这么做，把肿瘤切完，病人多年不复发。另外，还有顶叶边界清楚的I/II级胶质瘤，手术效果也都非常好。 但七八年后，有些病人最终还是复发了。

现在是在不加重原有功能障碍的情况下尽可能全切肿瘤，然后再辅助放化疗，但在疗效上，目前都没有太大的进步。包括赵继宗院士、周良辅院士等都讲到，胶质瘤有很多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值得大家去研究。

在神经外科手术中有两大问题，一是胶质瘤有很多问题没解决；二是功能性脑疾病，到现在很多发病机理也不清楚。其他的肿瘤，如颅底肿瘤手术，只是手术技术高与低的问题很难有所创新和突破，目前国内手术水平，可能和国外没有太大的差距，但说拿不出与国际相比更为突出的东西。只有在胶质瘤和功能性疾病的难题上，才值得作为课题去研究，所以目前国内这两大领域的课题研究项目特别多。

神外前沿：关于手术中蛛网膜下腔开放的转移和扩散问题等，您是怎么看这些问题。

高国栋：蛛网膜下腔开放导致的扩散，在髓母细胞瘤中最常见。所以，常规的小儿髓母细胞瘤做完手术后，一定要全脊柱+全脑放疗，正因为肿瘤细胞会顺着脑脊液进行播散种植。

神外前沿：小儿髓母细胞瘤是没法术中预防转移？

高国栋：不好预防。现在大家知道能预防，手术尽量小心，完整切除和周围保护，不让往其他地方流动。

神外前沿：胶质瘤不存在这个问题吗？

高国栋：胶质瘤转移的可能性较小，但是有这么一类胶质瘤在复发时，靠近中线部位，会顺着胼胝体、脑池边生长；另外，颅内肿瘤一般不会向体外转移，只有极个别的个案例除外。比如我们做过一例，病人胶质瘤手术后，在身体其他部位发现病变，病理结果发现是胶质瘤，这种情况极少见。

神外前沿：在胶质瘤手术上，如术中磁共振等，没有其它新技术进展吗？

高国栋：真是没有太多，现在胶质瘤手术的术中磁共振、术中导航、术中超声等结合，可以尽量安全规范化多切肿瘤，运用术中电生理来测，也避开功能区，不加重不损伤静脉等。但是胶质瘤手术，即使肉眼、显微镜、磁共振、术中荧光造影等都看似都切干净了，但是可能还是照样复发，像额叶部位的胶质瘤，扩大切除，半球切了，也还要复发。

胶质瘤规划

神外前沿：唐都医院在胶质瘤课题，科研上有什么成果，或者计划吗？

高国栋：研究成果都是参与一些基础研究，比如参与了以天坛医院江涛教授为首的《CGCG成人弥漫性脑胶质瘤临床指南》撰写团队，把中国胶质瘤的治疗成果写入美国的2018年胶质瘤治疗指南里，这点很不容易。另外，在胶质瘤治疗的临床和基础研究上，王樑教授在2018年拿了陕西省抗癌协会一等奖。

神外前沿：唐都医院科室胶质瘤的日常床位和工作量，大概是什么情况？

高国栋：2018年统计的胶质瘤手术做了500多例；另外，我们还建立自己胶质瘤标本库，由专门技术员负责，一部分送到病理科做诊断，一部分留在自己标本库里，便于以后进一步的研究，标本库从2009年开始，现在收集了约2000多标本。

神外前沿：未来在胶质瘤有什么规划？

高国栋：未来仍然是结合临床实践，争取在临床研究、新药开发、治疗手段上，进一步提高疗效。

受访者简介

高国栋 教授，原第四军医大学唐都医院神经外科主任，主任医师，博士学位,二级教授，博士导师。现任空军军医大学唐都脑科医院院长、全军功能神经外科研究所所长、陕西省神经外科医学会及医师协会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神经外科分会常委、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外科分会副会长、中华医学会神经外科分会功能神经外科学组组长、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学会会员、世界神经调节学会会员、世界介入神经放射学会会员、中华神经外科多种杂志编委等职务，全军科技银星、总后育才金奖、国家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

从事神经外科40多年，在颅面部血管病和高血运肿瘤血管内栓塞与手术综合治疗、微电极引导定向手术治疗帕金森病、微创定向手术戒毒的基础研究和临床诊治等领域取得了多项创新成果，以娴熟的显微神经外科技术治愈了大量疑难复杂的颅内和脊髓内肿瘤病人。获国家科学技术发明二等奖1项、军队医疗成果一等奖2项、军队“九五”、“十五”重大科技成果奖各1项，国家发明专利4项；承担国家及军队科研重点及其他课题20余项；发表论文100余篇，以第一作者或通讯作者发表SCI论文80余篇；主编、参编12部，培养硕士77名、博士研究生67名，博士后3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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