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英丨胡猛：我认识的刘鹤，一位逻辑清晰的经济学家

2018-03-31 胡猛新三届

老编的话：新三届学子，人中龙凤荟萃，皆为一时之选；南金东箭聚集，各领几分风骚。40年过去了，他们中立德者有之，立言者有之，立功者更有之，可谓不拘少长、贤能辈出。本号特辟“菁英”栏目，刊发记录新三届精英的非虚构作品。

人物简介

刘鹤

刘鹤，汉族，1952年1月生，河北昌黎人。1969年吉林省洮南县瓦房公社插队知青；1970年38军服役；1973年北京无线电厂工人；1979年考入人民大学二分校工经系；1983年人民大学工经系硕士研究生；1986年毕业后进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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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

人大校友谈刘鹤

胡猛

2018-03-24

我是人民大学工业经济系(现商学院)毕业的。上工业经济课的时候，老师说请他的得意门生我们的一个师兄来给我们讲产业结构，这个师兄就是刘鹤，那时他已毕业在国家计委工作。客观讲，那堂课是我在人大最有收获最有印象的两堂课之一（另一堂课是当时北大交换到人大授课的刘伟老师讲的《消费经济学》）。

我那时年轻狂妄，对给我们授课的教授们都不以为然，觉得他们知识结构落后，还有文革恐惧，讲课四平八稳，逻辑不清。而刘鹤那堂课让我眼前一亮。刘鹤思路清晰，时间框架明确。那时中国的许多经济学者有个通病，常常把不同时间框架的因素混在一起研究，弄不清结构变化和周期变化的区别，结果就是一团浆糊。

下课以后我赶紧冲上了讲台，把我的一些观点向他请教，他频频点头，我更是兴奋，跟他要了电话，把他送出教室，一直送到教三楼门口，看他骑上自行车才回教室。

那时我对人大的课程安排非常不满，我的基础经济学知识是在图书馆左手抱字典右手抱一些美国大学的经济学教材一页一页地啃出来的，偶尔也到别的专业去旁听一些有名的教授的课，比如《国际金融》就是去国金85蹭陶湘教授的课。

送走刘鹤，我立刻有了一个想法。我那时领导一个社团叫新思社，原来是政治导向的，那天我立刻决定把社团转向经济导向，把一些我尊敬的想拜师的青年经济学者请来办系列讲座，一方面给我近距离学习的机会，另一方面和他们交个朋友方便日后请教（有点公器私用了）。

我列了一个名单，挨个挨个打电话，竟然都同意了，那时候的青年学者风气好啊，大家都很纯真，没有杂念。刘鹤当然排在榜首，因为这个主意是因他的课而起。他回人大讲座那天，我在校门口等他，一是表示尊敬，二是借从校门口到教三楼的走路时间再向他请教。

那时候经济方面的讲座没有政治方面的讲座那么热门，3101教室都没坐满，但提问很热烈。送他离开的时候，我给他讲了我的一些困惑，他写了一个他家的地址给我，说让我随时去找他聊天。

他的平易近人让我受宠若惊，那时刘鹤已经是计委干部，我只是一个大三学生。我把他写的地址条赶紧叠得整整齐齐地收好。

转眼到了大四，那时候我已经靠办托福/GRE/美国口语班成了腰缠数万元的校园“富豪”，我的困惑已经从经济学问题变成了未来人生职业问题。是继续办班发财致富，还是像大多数人大同学那样找个部委上班，每个月100元的工资，慢慢地熬机会。

第二种选择于我已经不现实了，口袋里揣着几万元是不可能每个月拿100元工资每天去单位混时间的。可第一种选择我觉得不是我的人生，虽然很赚钱，但在我那时的眼里自己也就是一个个体户而已，不登大雅之堂，不是一个职业。

当然，现在看来，那叫创业者，不是个体户。而且在我之后，北大几个年轻人干我一样的活儿做出了一个100亿美金的企业新东方，成了中国著名企业家……

困惑时我想起了我尊敬的刘鹤，于是忐忑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毫不推辞，“胡猛，你今晚来我家找我，我的地址还有吧？”我吃完晚饭就赶过去了。

那是1989年下半年，北京的气氛还比较压抑。刘鹤从宏观到微观给我做了分析，最后建议：“胡猛，去海南吧，去做生意也行，找个金融机构工作也行。”

这完全颠覆了我以前的思路，我一个四川县城的孩子，来到北京，除了一点聪明以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连过马路“先看左后看右”还是一北京同学教的，因为我的家乡没有红绿灯。来到北京，能留北京就是最大的愿望，去海南？

现在回忆起来，一个国家计委的处长能给出这么有远见的建议，实属智慧之人。虽然半信半疑，但基于我对刘鹤的尊敬，基于对他的分析的认同，我取了一万元现金，在1989年12月就去海南、深圳、珠海、汕头、广州考察了几个月，还在海口汇通金融公司上了两个月的班，一直到临近毕业才回到北京。拿了毕业证，就匆匆踏上了南下之旅。没有来得及和我的人生指路者道别。

如果不去南方，我是不可能选择投资为职业的，今天让我拿我的职业和俞敏洪的新东方股份换，我还是会选择我的职业。一个男人有一个自己热爱而且擅长的专业是比财富重要的，财富乃身外之物，可以夺走，但专业是夺不走的。

后来我又回到了北京，在华夏证券任职的时候，被邀请参加一个研讨会，我发现嘉宾里还有刘鹤，他在第一排我在第二排。我赶紧冲到前面，和他寒暄，给他讲了我在海南的大概历程。他马上对旁边一个助手讲，“宏源，和胡猛交换个联系方法，保持联系。”徐宏源是国内早期把宏观经济和资本市场结合的经济学家，也是人大毕业的，一直在刘鹤身边工作，看来刘鹤还是喜欢人大的学弟。

2004年我准备转身香港市场前，邀请相好的同行在昆明搞了一个研讨会，也算是对国内同行的告别，本来心里盘算请刘鹤给同行们做一个宏观展望，但想到他已位高权重，不宜出席，没敢开口，就请宏源来为我们做了一个自上而下的产业分析。

最近我在美国和投资者开会，有投资者顾虑中国领导任期问题，我的回答是衡量一个国家元首其任期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是否是一个好的人事经理。对比特朗普，特的人事管理一团糟，而在中国政府，王沪宁刘鹤易刚这样最优秀的人才能身居要职，说明习是一个杰出的人事经理。

在我年轻狂妄的时候就尊敬的逻辑非常清晰的经济学家，能成为中国经济的决策者，这个国家应该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

（作者胡猛，现任风和投资管理创始人及董事合伙人；在中国大陆和香港有20多年的股权投资和资产管理经验，曾在中国管理最大的投资组合之一；是中国资本市场的传奇投资专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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