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新冠疫情如何影响全球收入不平等？

Original Angus Deaton 城读 202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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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如何影响全球收入不平等？

新冠疫情导致非人口加权的全球收入不平等减少，人口加权的全球收入不平等增加。

Source: https://scholar.princeton.edu/sites/default/files/international_income_inequality_and_the_covid_v2_assembled_0.pdf

Picture source: https://www.arcgis.com/apps/opsdashboard/index.html#/bda7594740fd40299423467b48e9ecf6

截至目前，世界超过1亿人感染新冠病毒，已经造成219万人死亡。疫苗的出现带来曙光，不过在全球范围内，新冠疫情仍未得到有效控制。对于新冠疫情影响的研究，是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重要主题。

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家安格斯·迪顿利用网站Our World in Data收集的各国每百万人新冠肺炎死亡数的数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人均国民收入数据和人均GDP增长预测数据，分析正在肆虐的新冠疫情如何影响全球收入不平等。

新冠疫情如何影响全球收入不平等？

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取决于如何定义和测量全球收入不平等。

迪顿采用两种方法测量全球收入不平等：一种是以每个国家为观察单位，计算国家之间人均收入的分散程度，另一种是对每个国家按人口加权，计算国家之间人均收入的分散程度。

如果把全球收入不平等定义为以国家为单位，国家之间的人均收入的分散程度，那么，由于新冠疫情，全球收入不平等程度不增反减。

如果加权每个国家的人口来测量全球收入不平等，那么国家之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则增加了，不过这不是因为穷国收入比富国下降得更快，而是因为中国控制疫情和经济增长成绩斐然。

过去四十多年，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使超过十亿人脱离世界收入分配的最底层，从而减少了按人口加权计算的国家之间的收入不平等。但从全球来看，中国不再是一个贫困国家，因此，在新冠疫情全球肆虐的2020年，当中国经济增长速度超过其他国家时，它不再减少反而增加了全球收入不平等。

截止目前，贫穷国家的人均新冠肺炎死亡率低于富裕国家，我们尚未充分理解其原因，其中可能包括测试不足。并且，2019-2020年各国人均国民收入损失与人均新冠肺炎死亡数密切相关。2019年人均收入较高的国家，其人均收入下降更多；2019年人均收入较低的国家，人均收入下降较少。这实际上缩小了国际收入不平等。从各国横向比较来看，各国人均收入比2019年的人均收入差距缩小。

中国经济增长对于全球收入不平等影响的变化

中国新冠肺炎导致死亡人数较少，2020年经济正增长。在新冠大流行病之前，中国的快速经济增长使超过十亿人脱贫，对各国按人口加权，中国一直是全球收入不平等持续下降的原因。但随着中国收入的进一步提高，这种效应在减弱。如今，在全球78亿人口中，有44亿人生活在人均收入低于中国的国家，只有20亿人生活在人均收入高于中国的国家。在新冠肺炎全球肆虐期间，中国经济依然增长，而其他大多数经济体则在萎缩，人口加权的全球收入不平等发生逆转，开始增加。与疫情之前的趋势相反，新冠疫情导致非人口加权的全球收入不平等减少，人口加权的全球收入不平等增加。

近年来，主要受到印度和中国人均收入的快速增长的影响，人口加权的国家之间的收入不平等有所下降，而未加权的收入不平等在2000年之前一直在上升，此后则有所下降。同时，在新冠疫情之前，人口加权全球收入不平等的下降伴随着许多国家内部不平等的上升，其净效应是全球所有人口之间的收入分配变得更加平等。但是，中国的富强削弱了其高增长和巨大人口总量对缩小全球所有人收入分配差距的贡献。

迪顿用三张图分析各国疫情前（2017年）人均国民收入、每百万人口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和2019-2020年经济增长率三者的两两关系。

第一，人均国民收入与每百万人口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的关系。

图1显示了2019年各国每百万人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的对数与人均收入对数的散点图，圆圈的面积与该国人口规模成正比。代表亚太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的圆圈为黑色，代表非OECD成员国的国家的圆圈为红色。

中国及东亚国家和地区每百万人新冠肺炎死亡人数较低。布隆迪和坦桑尼亚的新冠肺炎死亡人数非常少，可能是由于测试不足。最高收入国家的每百万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相对较高。

美国每百万新冠肺炎死亡人数高于每百万人死亡人数对数对人均收入对数的回归线，美国和瑞典死亡率持平，比匈牙利、西班牙、波兰、葡萄牙、意大利、英国和法国好，而比利时则是所有国家中最差的。特鲁斯肯(Troesken)认为，美国一直以来容易发生传染病；1900年，在安全有效的疫苗已经问世一个多世纪之后，尽管美国已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但在预防天花死亡方面，美国比其他富裕国家做得更差。这“不是尽管富而自由，而恰恰是因为它富而自由”。

第二，新冠肺炎死亡人数与2020年人均GDP增长之间的关系。每百万人新冠肺炎死亡率较高的国家在2019-2020年经济增长可能更低。

图2显示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的2019-2020年的人均GDP增长率与每百万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的对比。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少的中国，显示为正增长；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多的美国，则为负增长。按人口加权，回归线（如虚线所示）的斜率为-1.5（t=11），因此，每百万人新冠死亡人数对数每增加一个单位，预测的经济增长就会减少一个半百分点。

新冠疫情导致的死亡带来经济上的破坏并不奇怪，并且这种关系应该比2019年死亡和收入之间的关系要紧密得多。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在新冠疫情之前并不明显。事实上，在早期，人们对生命价值以及假设死亡和收入之间的取舍进行了大量讨论，封城可以拯救生命但会破坏经济。但是从发达国家以及印度和中国的数据来看，没有证据表明存在死亡和收入之间的取舍。恰恰相反，经济增长的途径在于阻止死亡。这不是钱或命的问题，而是钱和命的问题。

第三，对于全球收入不平等，关键是美国、中国和印度的三角关系。中国的经济增长使其更接近富裕世界（减少全球不平等），但与印度的距离更远（增加全球不平等）。

图3将图2中的人均GDP增长与图1中2019年的人均收入水平进行对比；较富裕国家2020年的经济增长速度比较贫穷的国家慢（或者说经历更大的负增长）。图中加权回归线的斜率为-0.44（t=1.1），在没有人口权重的情况下，斜率更大，为-1.6（t=5.3）。中国之所以增长，是因为尽管人均收入相对较高，但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很少，而印度每百万新冠肺炎的死亡人数比其他相似收入水平的国家多，收入下降了10.2%。中国和印度都是异类，但两者方向相反。

忽略人口规模，2020年的经济增长与2019年的收入水平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在全世界以及非OECD国家内部都存在。

中国14亿人口，死于新冠肺炎人数较少，人均收入增长，这使中国人民与世界上大多数人的距离更远，加剧了全球收入不平等。

结论

2019年经济状况较好的国家，人均收入损失普遍较大，因为每百万人口新冠肺炎死亡人数更多，这缩小了各国的收入差距。但当各国按人口加权时，2020年的收入不平等略有增加，但这并不是因为贫穷国家因为新冠疫情而进一步落后于富裕国家，而是因为中国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很少，而且经济取得正增长。新冠疫情加剧了全球收入不平等，它把14亿较富裕的中国人与14亿较贫穷的印度人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在全球78亿人口中，有44亿人生活在比中国更穷的国家中，所以当中国经济增长更快时，就会增加人口加权的全球收入不平等，而不是像过去40年那样减少全球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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