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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序:琴乐是一个不断变革发展的多元开放系统——兼及中国文化传统的传承与发展(一)

秦序 中国昆剧古琴研究会 2022-12-20

摘要:

琴乐历来被视为古乐宝库,具有高雅、守旧的特点。本文通过对古琴形制、琴曲音乐、演奏方法与风格等方面发展历程的初步考察,指出琴乐的历史充满变革发展,琴乐本身是一个多元开放的系统。它在推崇传统、维系传统的同时,又善于吸收民间音乐养分,不断求新,勇于开拓,从而保持蓬勃生机,经数千年历史急流冲刷而弥新。“日新又日新”的积极进取,与相对稳定的传统配合,形成持“中”能“和”的平衡,这对今天如何更好继承发扬中华文化艺术传统,是非常有启示的。同时,我们还应从现代的科学的角度,在传统文化艺术的保存和继承方面努力探索新的思路和新的途径。

琴乐是一个不断变革发展的多元开放系统——

兼及中国文化传统的传统与发展

古琴音乐从上古一直延续至今,虽经历诸多社会动乱和文艺形式嬗递而未曾有过中断,因而,琴乐具有悠久而丰厚的传统,是蕴藏大量古代音乐文化遗产的一座宝库。
一般认为,格外尊重传统是琴乐形成遗产格外丰厚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也给人们造成另一种印象,即琴乐似乎是一种保守的、因固持传统而长期落后于现实的乐种,它总是曲高和寡地演奏着昔日的旧调,显得那么苍老和凝滞。例如,唐·杜佑《通典》卷一四六“清乐”条即指出:

自周、隋以来,管弦杂曲将数百曲,多用西凉乐,鼓舞曲多用龟兹乐,其曲度皆时俗所知也。唯弹琴家犹传楚汉旧声,及清调、瑟调、蔡邕五弄,楚调四弄谓之九弄。雅声独存,非朝廷郊庙所用……

对此,唐人诗歌中也屡屡发感叹,例如:

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白居易《废琴》)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刘长卿《弹幽琴)》
所弹非新声,俗耳安肯闻。(司马扎《弹琴》)

唐·南卓《羯鼓录》说喜爱俗乐歌舞及羯鼓等胡乐器的唐玄宗,竟无法耐心聆听整首琴曲,便将弹琴者叱出,并大呼让“花奴”(宁王)速来演奏羯鼓,给自己“解秽”。
但透过表面现象而深入到历史长河中去考察,则不难发现琴乐的整个发展历程其实充满蓬勃生机,它的传统实际是一个不断发展变革的、多元开放的系统。
一、形制的不断发展不断创新
琴是我国古代最早见于记载的弹弦乐器之一。尽管对殷墟甲骨文的“乐”字是否“木上张丝”的“琴瑟之像”尚有争论,迄今考古发掘也还没有发现战国以前琴的实物,但在西周至春秋时代,琴的运用已非常广泛,《诗经》、《春秋左传》等文献中都有琴瑟等乐器的不少记载。《诗经》中“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关雎》)、“妻子好合,如鼓琴瑟”《棠棣》、“我有嘉宾,鼓琴鼓瑟”(《小雅·鹿鸣》)、“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郑风·女曰鸡鸣》)以及“琴瑟击鼓,以御田祖”(《小雅·甫田》)等等众所熟知的描写,表明琴瑟不仅广用于男女之私及燕乐宾客,还与鼓等乐器一起用于祭祀“田祖”(谷神)等场合。琴也是当时宗庙祭祀的“堂上”登歌的伴奏乐器[1],而且,很早就成为当时“士”阶层的代表性乐器,不离其左右以便随时弹奏。
在古希腊,音乐被视为诗歌的附属物,对希腊人而言,音乐最初指一种和谐的理论,既不指歌唱,也不指乐器的演奏。西方音乐史家曾指出:古希腊虽有双管箫(Aulos)、竖琴(Lyre)等多种乐器,他们却没有纯器乐作品[2]。据说欧洲直到基督教产生才开始有从诗歌中独立出来的音乐。在此之前,音乐被看作诗歌的一个从属部分,它之所以能对心灵产生作用,就在于它与诗的联系。[3]但在中国西周到春秋时期,不仅有《诗》三百首在内的大量琴歌(弦歌)演唱,还出现了许多器乐性质的琴曲,如师旷所鼓《清商》《清角》《清徵》,孔子从师襄学弹的《文王操》和他自己创作的纪念性琴曲《诹操》,以及伯牙创作演奏的“志在高山”“志在流水”的琴曲等等,有力说明至迟到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的琴乐已经成为一种独立的成熟的器乐形式(乐种)。琴乐独立也是我国先秦器乐艺术高度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
与琴乐的“早熟”相比,琴的形制的确立却较为滞后,似乎长期处于多变的选择探索之中,直到汉、晋以后,始大体确定其基本形制。依今天乐器分类,琴属于弹弦乐器中的“齐特尔”(zither)类。它有一个面隆底平的、两端有着宽窄差异的近似于长方形的音箱,琴面上张有七弦,弦的一端通过岳山后的弦孔引入背板。再接于弦轸上;另端绕过窄端即琴尾(龙龈)系于背面两个雁足上。琴身平放于演奏者身前,七条弦下无柱码支撑,以两手分别按音和弹奏。外隆内空的面板通常用桐木刨剜而成,另用一块平整的梓木制成同样宽长的底板,与面板胶合在一起组成音箱。音箱表面以鹿角霜或瓦灰研成粉,调大漆(生漆)后通体抹底,干透后磨平,再髹以薄漆(生漆)即成。琴面上一则镶嵌螺钿等材质制成的13个圆形“琴徽(晖)”,标志半按便可发出泛音的位置。这种样式的琴可以概称为全箱、两足、十三徽琴。然而,不仅是在汉晋确立基本形制之前,琴的形制有长期探索变化,定制之后,其形制也不断改进,在大小、样式、工艺等等许多方面,一直保持多样并存的格局。
(一)定制前的琴
虽然有关早期古琴形制的文献记载不多,考古发现的实物材料也相对较少而且偏晚,但可以看出琴的形制经历长时期探索,仍在变化演进,并表现出多样化的特点。例如琴材的选取,《诗经·定之方中》已有“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的记载,朱熹《诗集传》云:“椅、梓实桐皮,桐,梧桐也;梓、楸之理白色而生子焉;漆,木有液粘黑,可饰器物。四木皆琴瑟之材也。”[4]
说明当时制作琴瑟的主材是桐木、梓木和漆(生漆)。至今桐、梓等木仍是制作琴、筝等乐器基本材料,说明我国人民对琴材的选取具有久远的稳定性。值得注意的是当时乐工已知选用软硬不同的材料来制作乐器面板、背板等不同部位(后世用较软的桐木作面板,用较硬的梓木等料作底板),体现了当时乐器制作科技的高度水平。这种选择非常符合近代乐器的声学原理,西方提琴等弦乐器同样是选用硬软不同的木材分别制作底、面板,始能发出理想的优美音响。不过,《左传》襄公二年和十八年还记载有当时也选择美槚(楸)、(椿)等材料来制作“颂琴”。[5]表明先秦琴材是多种多样的,采择范围比较宽广。
值得注意的是琴的形制经长期探索而仍未确定,这不仅与钟、磬等乐器定型很早大异其趣,与瑟四岳四枘式基本形制的确立相比也显滞后。目前考古发现的可认为是战国初至西汉初的琴,均出土在原楚国势力范围内的湘、鄂两省。[6]数量虽不多,其形制却与今天习见的琴有很大差距,它们均是一种半箱式的分体的琴。半箱指其面板可大致从中分为箱体部分和实木尾部,尾部的尾端稍上翘,上有过弦的凹口(龙龈),尾部背面有一长方形“足池”,插入一个方形的系弦轴(雁足)。所谓分体,则指当时琴面板箱体部分,与同样大小的底板,是可以分开的两部分,演奏时琴面箱体部分搁到底板上后组合成完整音箱。当时琴的音箱只占琴长的一半左右,加上面板上也没有标示泛音位置的琴徽,有效弦长(宣长)也明显短于后世,故可命名为半箱式一足无徽琴。
琴的弦数也不确定。后世有“尧使无勾作琴五弦”(《太平御览》引《通礼篡》)、“舜弹五弦琴而天下化”(《通典》卷一四四引汉·杨雄《琴清英》)等传说,又有“尧加二弦”(《琴清英》)及周文王、武王各加一弦,遂成七弦琴的传说(桓谭《新论·琴道》)。这固然有“层累”造成古史之嫌,但也多少折射反映出上古琴弦数量及相应形制存在发展变化。
考古发现的半箱式琴,不仅通长、通高及面板宽窄不同,弦数也不确定,有七弦、九弦至十弦等不同。其中最早琴出于湖北随县战国初期的曾侯乙墓,十弦,通长67、尾宽6.9厘米;湖北荆门郭店村一号战国中期墓,七弦,通长82.1、尾宽12.4厘米;湖南长沙五里牌战国晚期墓出土彩绘琴(严重残损),九弦或少于九弦,通长79.5、尾宽6.4厘米;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西汉初期墓出土之琴,七弦,通长82.4,尾宽5.2厘米。弦数的不同也许能够说明在战国早、中期,琴尚未形成七弦的定制。
从上述半箱琴体积较小、琴面浮搁、面板不甚平整、岳山较低、弦距较窄等特点看,当时琴发音质量、音量肯定多有不足,也不适于快速而复杂的指法。从器物类型学角度看,半箱式琴与后世琴相比形制已有不少共性,但仍存在明显差异,表明中间存在缺环。对于它们是否是“琴”至今仍有不同看法:它们是后世琴唯一的、直接的前身?还只是先秦琴之一种(颂琴)?是后世琴来源之一?看来还需更多发现与研究。但它们的存在与出现,有力说明琴的形制在其早期约千余年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诸多选择和若干较大的变革飞跃,仍尚未确定。
(二)汉晋南北朝时期琴的定制
马王堆三号墓琴为半箱式一足无徽琴,但四川绵阳等地出土的东汉弹琴俑所持之琴模型,均是长条形全箱式琴,又可以细分为头宽尾窄的长条形和具有内收弧形琴项的长条形两种。这些发现或可弥补先秦古琴与今天古琴音箱形制间的重要缺环。[7]故宫博物院藏东晋顾恺之(约346—407)《斫琴图》非常重要,图中绘有两种古琴,都是全箱式。两种琴身虽已出现额、颈、肩等细部分化,但造型仍与东汉弹琴俑大体一致[8]。这一样式的琴体还见于河南邓县北朝彩绘画像砖墓《商山四皓图》,说明初见于东汉的这一古琴形制,一直保留到东晋、南北朝时期。陕西三原唐初李寿墓线刻壁画伎乐图中,有抱琴、弹琴图像各一,琴式则与《斫琴图》中琴基本相同。这表明一种传统的古琴式样,会延续相当时间。
南京西善桥、丹阳胡桥等地南朝齐、梁大墓中先后发现多幅砖印“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壁画,图中嵇康、荣启期等所弹的琴,具备全箱式特点而又明确呈现为新的样式,即音箱从东晋的内收弧形项的长条形,发展为方头、阔肩、收尾形态,与后世琴基本形制相同。这种音箱样式应能进一步改善琴的音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竹林七贤”壁画琴面上赫然出现标志泛音位置的琴徽。据李纯一先生的意见,琴徽的出现大约早在西汉前期稍晚,即公元前二世纪上半。西汉枚乘(?—前140)的名赋《七发》,曾提到用龙门之桐制琴,用野茧之丝制弦,并以“九寡之珥为约”。从上下文意看,用珥做的约(或㢩或的),本是箭靶的中心,这里相当于徽。此说若成立,则早期的徽应出现在西汉早期后段。[9]更为明确地提到琴徽的,是晋嵇康(223—262)《琴赋》的“徽以钟山之玉”这句话,但有关徽数仍不详。南朝齐、梁墓砖印“竹林七贤”壁画嵇康和荣启期所弹之琴,琴面外侧均列有十多个明显的圆点状琴徽,这是目前所见最早的有徽琴图像。据此纯一先生认为全箱式琴体和十三徽的基本定制,年代约在东晋或稍前,下限至迟不晚于南齐初年,即公元五世纪九十年代。[10]
琴上泛音位置确立和采用琴徽加以明确标记,其前提应是长期演奏实践对泛音的探索和掌握。曾侯乙墓曾出土一件“五弦器”,黄翔鹏先生考证它似琴却省减了琴的演奏功能,应是调对该墓编钟“钟律”的一种律学工具“均钟(均)”。[11]通过实测,曾侯乙编钟音律(钟律)体系是三分损益律和纯律相结合的复合律制,可以推断是乐师们据“均”上确定之音来调定钟律的。这意味着当时乐工在“均”亦即在琴乐的演奏中,已熟练掌握和运用泛音。后世定制琴上给出的琴徽,应是先秦以来琴乐泛音演奏实践的一种追认。
有趣的是,多幅壁画中的弹琴图像,琴均反向放置(即琴左右倒置,岳山靠演奏者左手端),琴徽分布不在低音弦一侧而在高音弦外。对此尚未见深入讨论,这是不是壁画模印时颠倒所至?考虑到壁画墓主均为当时权势人物,且不只一两例,墓葬年代也不同,恐不会一错再错而不被监工所发现,因此会不会是当时实际存在此种特殊演奏方式?
古琴基本形制的确立,与同时期古琴理论、创作、演奏的迅速发展有密切联系,是人们重视乐器制作、不断探索改进乐器音质的结果。众所周知,汉儒曾将上古以来对琴的推崇提升到了“琴道”的空前高度。东汉桓谭《新论·琴道》推崇琴“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通万物而考治乱”,在八音之中“琴德最优”。汉儒还在先秦“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慆心也”的基础上,明确地提出“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正人心也”《白虎通·礼乐》及“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蔡邕《琴操·序首》)等观点。司马相如、蔡邕、嵇康、戴颙等著名文人琴家创作演奏的许多琴曲,如《蔡氏五弄》《嵇氏四弄》《聂政刺秦王》(即《广陵散》)等,对琴乐推广和发展作出重要贡献。在文人士大夫的积极参与下,琴的制作技艺大有提高,司马相如的“绿绮”琴,蔡邕的“焦尾”琴[12]都是历史上广为传颂的名斫,成为文士琴家自己选材斫琴的佳例。当时傅毅、蔡邕、嵇康等人写作的《琴赋》等文献,常用许多篇幅描述歌颂造。琴的选材、制作,表明汉魏六朝的人们很早就已把斫琴、制弦等,视为古琴艺术的重点之一提出来,从而推进了琴形制的基本确立。
(三)隋唐以后,琴的形制仍不断变化、发展
古琴确立今制之后,一方面多种旧制琴仍继续使用,如上述李寿墓壁画所示。另一方面,今制之琴仍不断尝试细部的调整改进,力求完善。例如现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传为唐初阎立本所绘的《北齐校书图》中的古琴,圆首阔肩,中部微狭,凤翅以下收杀至尾,专家认为这一造型对改善琴的音响应当更为有利。
隋唐时期,定制之后的琴迎来斫制的高峰。尤其唐代造琴工艺成就突出,数量、质量都有空前的进展。当时民间出现很多造琴的能工巧匠,最受欢迎的斫琴名手,多出自四川雷氏家族。较早出名有雷俨,他曾在唐玄宗做过待诏,继起的则有雷霄、雷威、雷珏、雷文、雷会、雷迟等。雷威尤其著名,传说他得神人指点,又传说他常在大风雪天去深山老林,从风吹树木的声响中辨取造琴良材。他们所斫之琴在大历(766—779)中被称为“雷公琴”。苏轼《杂书琴事》说它们的特点是:“其岳不容指,而弦不㪇;其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其精妙如此”。[13]贞元(785—804)时,成都雷氏所造之琴“弹之者众”。当时长安李勉、江南沈镣,张越等制琴名手所制之琴,也受到人们的喜爱。
定制后琴在基本形制一致的前提下,仍发展出多种多样的琴式。人们根据它们外形起伏收缩的不同特点,命名为仲尼、连珠、神龙、伏羲、蕉叶等等多种琴式。此外,同一琴式的琴还存在大、小、长、短、方、圆、扁、隆等等无数细部的差别。例如,经郑珉中等专家鉴定今,存较可靠的唐琴共约十六张,按后代琴书列举琴式分类,有“伏羲式”六张、“神农式”一张、“凤势式”三张、“连珠式”二张、“师旷式”二张、“列子式”一张、“仲尼式”一张。[14]晚唐的仲尼式琴,较之后世同类琴,还具有琴面较圆,腰部内收较深的唐琴共同特点。唐以后的仲尼式琴,除仿唐之作外,一般不具备这种特点。这反映了同一式琴先后形制特点也有不同。
仅存一张仲尼式琴,属晚唐之作。据此有学者推测从东汉到中唐的八百年间,仲尼式琴并不很流行,待中晚唐孔子又被儒家作为道统代表再加推崇之后,仲尼式琴才逐渐时兴。按仲尼式琴即所谓“孔子琴”,盛唐已见记载,如崔宗之曾以“孔子琴”赠大诗人李白,宗之去世后,李白抚琴怀友,写下《忆崔郎中宗之游南阳,遗吾孔子琴,抚之清然感旧》[15]的名篇,表明仲尼式琴在盛唐时期便已受到欢迎。
宋代大力推崇儒家学说,仲尼式琴大为流行,出现定于一尊局面,其它样式的琴则日益少见。不过,古琴形制的发展变化并未停止,占今天传世古琴的绝大多数的元、明、清所斫之琴,品种、样式变化多端,而且在琴体大小、制作工艺、装饰美化等方面不断探索创新,有如百花竞放。例如宋朝宋太宗至道元年就增作“九弦琴、五弦阮,别造新谱三十七卷”。[16]民间斫琴也有许多新样式出现。例如公元2000年台北古琴艺术节“唐宋元明清百琴展”所陈列的琴,就有神农式、递钟式、仲尼式、号钟式、子期式、潞王式、凤舌式、正合式、凤势式、落霞式、绿绮式、霹雳式、连珠式、焦叶式、此君式等不同式样,同一式琴又有大、小、厚、薄变化,有基本体式与变体的不同。[17]至于具体斫制工艺中的变化,例如以许多几何形小块拼合成面板的百纳琴,以及各部位厚薄尺寸出入等,更难一一备述。
总之,可以看到古琴的形制发展,始终保持着一以贯之的蓬勃创新生机。即使其基本形制确立之后,形制样式的调整改进、对更美妙音响的追求至今仍未稍歇。[18]显然,古人并没有因为琴是所谓“圣人之器”、“八音领袖”而视之为禁脔,禁锢其形制方面的变化和创新发展。

[1]李纯一:《中国上古出土乐器综论》,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第455页。
[2]如H·阿贝尔(H·Abert)就认为希腊人并没有纯器乐作品,见其《古希腊音乐的伦理学原理》,莱比锡1899年版,第56页。转引自朱狄:《当代西方艺术哲学》,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9页。
[3] 转引自朱狄:《当代西方艺术哲学》,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9页。
[4] [宋]朱熹:《诗集传》,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2月新1版,第31页。
[5]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成公九年),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844页。
[6]李纯一:《中国上古出土乐器综论》,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第448页。
[7]郑珉中:《对两张“晋琴”的初步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1991年第4期,第8页。
[8]参阅《中国音乐文物大系·北京卷》,大象出版社1996年11月版,图2·b·2a,图2·b·2b。
[9]李纯一:《中国上古出土乐器综论》,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第453页。
[10]李纯一:《中国上古出土乐器综论》,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第454页。
[11]黄翔鹏:《均钟考——曾侯乙墓五弦器研究》,《武汉音乐学院学报》(黄钟)1989年第1、2期。
[12]据说蔡邕至会稽,听到吴人烧饭时木材暴裂之声,马上辨认出这是一块做琴的良材。以之造琴,果然音响极好。但尾部木材已被烧焦,遂有“焦尾”琴之称。
[13]中华书局:《苏轼文集》卷71,中华书局1986年版。
[14]郑珉中:《对两张“晋琴”的初步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1991年第4期,第15页。
[15]中华书局:《李太白集》卷二十三,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082页。
[16] [元]脱脱:《宋史》卷126,中华书局点校本1977年版,第2944页。
[17]台北市立国乐团、鸿禧美术馆编:《古琴纪事图录》,台北市立国乐团2000年版,第52—249页。
[18]李明忠:《斫琴艺术》,《世纪古琴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北市立国乐团2000年版,第95—99页。
往期回顾:
杨荫浏:七弦琴讲座提纲
杨荫浏:古琴谱式改革刍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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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荫浏:七弦琴徽分之位置以及音程之比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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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荫浏丨三律考
杨荫浏:嵇康的音乐理论和音乐实践
王建欣:杨荫浏先生与古琴音乐研究
查阜西:琴坛漫记
谢孝苹:十九世纪前后诞生的中国古琴家
林晨:作为琴人的杨荫浏
李村:琴学中的传统琴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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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西西
审校: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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