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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瓦斯诗2首

艾布·努瓦斯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艾布·努瓦斯之前，阿拉伯诗人虽也不乏咏酒者，但往往只是将其作为多题旨的长诗的组成部分，嵌在诗中。艾布·努瓦斯则发展了这一题旨，使其独立成篇，并在其诗歌中占有首要地位。他的咏酒诗，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生活，也反映出诗人的人生观和他的个性。诗人所处的时代正是阿拔斯朝鼎盛时期。当时阿拉伯帝国熔波斯、希腊、印度等外来文化于一炉，兼收并蓄；经济、文化呈现一时繁荣的局面；宗教统治相对宽松；许多统治者成日沉缅于声色犬马的奢靡生活中，并笼络诗人墨客为幕宾、清客，为他们歌功颂德。

首都巴格达近郊和底格里斯河畔，有不少异教徒开的酒馆，有些修道院中也有酒供应。诗人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常常同酒友出入其间。由于伊斯兰教禁酒，卖酒、喝酒都不能公开宣扬，酒也往往以“咖啡”等词代替。诗人生性落拓不羁，把饮酒作为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他不但要喝酒，而且要公开地、明日张胆地喝。不愿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喝。似乎让耳朵听到“酒”这个词，也是一种享受。这首诗的开头，仿佛让我们看到这样一个场景：诗人走进一家遮遮掩掩的“地下”酒肆，面对一个鬼鬼祟祟前来轻声细语询问的酒保，爽朗地大声说：“是酒就说明白，让我豪饮开怀！别让我偷偷地喝，如果能公开。“大胆指名说出我之所爱，欢乐幸福怎好遮遮盖盖。”

诗人的一生是坎坷多艰的：他的父亲实际上是波斯籍的释奴，诗人自幼就不得不为生活奔波，饱经风霜，历尽艰辛，后虽以颂诗得宠于哈里发，进入宫廷，但伴君如伴虎：一时一首颂诗可获千金重赏；一时不慎，又会获罪被囚遭贬。“人生就是酒醉一场又一场，唯有长醉才逍遥自在。在清醒时我总是失意潦倒，醉如烂泥才走鸿运发大财。”这几句诗，正是诗人对人生不可捉摸、命运不能自己掌握、社会不尽公平台理、生活荆棘载途的感叹和他面对被扭曲了的人生和社会的心态的反映。正因为如此，诗人反对禁欲，而主张及时行乐，并认为“寻欢作乐难免放荡不羁，循规蹈矩岂能得到欢快！”诗人直抒胸臆，言简意赅地道出了自己的人生哲学，也无异于鼓动人们离经叛道，追求人性与个性的解放。最后两句：“哪一个酒徒不似新月当空，周围美女如群星大放光彩。”是诗人不无矜夸地在炫耀自己这种生活，同时也是当时上层社会奢靡生活的写照。

据说在哈里发艾敏(787-813)与其异母兄麦蒙(786-833)的权势之争中，麦蒙的手下人曾以这首诗为例，指责艾敏姑息养奸，宠信艾布·努瓦斯这种放荡酒徒，艾敏也不得不劝阻诗人收敛一些，甚至将其囚禁起来。此事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诗人和他这首诗的意义和价值。

人生就是酒醉一场又一场

是酒就说明白，让我豪饮开怀！

别让我偷偷地喝，如果能公开。

人生就是酒醉一场又一场，

唯有长醉岁月才逍遥自在。

在清醒时我总是失意潦倒，

醉如烂泥才走鸿运发大财。

大胆指名说出我之所爱，

欢乐幸福怎好遮遮盖盖！

寻欢作乐难免放荡不羁，

循规蹈矩岂能得到欢快。

哪一个酒徒不似新月当空，

周围美女如群星大放光彩。

仲跻昆 / 译

这首诗是阿拉伯阿拔斯时期著名诗人努瓦斯的一首颂酒诗。它通过对于饮酒享乐的歌颂，表达了诗人任性率真、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

阿拔斯时期，阿拉伯人的生活奢靡放浪，饮酒是人们游乐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酒肆在当时遍布伊斯兰各地。由于自由享乐，嗜酒纵欲的风气盛行，产生了许多颂酒诗和颂酒诗人。而努瓦斯就是颂酒诗人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努瓦斯出身寒微，但却聪明绝顶，敏锐细腻。他在阿拉伯传闻、语言以及印度和希腊哲理、天文、自然方面都有极高的文化修养。同时他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酒徒和藐视清规戒律的十足的纵欲享乐主义者。爱情与美酒似乎是诗人不可或缺的两件东西，然而，在努瓦斯的生命里仿佛没有爱情，只有美酒。他可以说是嗜酒如命，酒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希望，是医治这世间一切痛苦的良药。由于这种对酒的喜爱，努瓦斯的颂酒诗情感真挚，语言流畅，格调明快，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

在这首《人生就是酒醉一场又一场》中，诗人用轻松的笔调，坦率地表达了自己任性不羁、纵欲放荡的人生态度。诗人一般都是狂放不羁，不合主流的，而努瓦斯似乎将这种恣意狂放发挥到了极致。读这首诗，我们首先可以清楚地看出诗人的坦荡率真，自己所要追求的就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没有任何约束和顾忌。如：“是酒就说明白，让我豪饮开怀!/别让我偷偷地喝，如果能公开。”再如：“大胆指名说出我之所爱，/欢乐幸福怎好遮遮盖盖!”充分暴露了诗人大胆率真、清澈透明的天性。其次，读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到诗人明白透悟、毫不犹疑的人生态度：“人生就是酒醉一场又一场，/唯有长醉岁月才逍遥自在。”仿佛有一种李太白的潇洒恣意。我们可以说他浅显，也可以说他聪颖。他犹如孩童般未经世事，又如高僧般看破红尘。人的天性就是追求快乐，而人生却仿佛是苦难的孪生兄弟，冰心聪明的诗人怎能不知这个道理。“在清醒时我总是失意潦倒”，“循规蹈矩岂能得到欢快”，而古往今来“酒”好像一直与“现世”和“片刻的欢愉”紧紧相随，如我们古人所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这位诗人既不是追求来世幸福的虔诚教徒，又非积蓄今生功名的君子伟人，他只是一位率性而为的普通人，就只有在长醉的岁月里逍遥了。尽管这首诗也许只是诗人对于人生的不假思索的感叹，可是掩卷思之，我们又不能不对人生生出许多深沉的思索。人生的道理似乎就是这么简单，而有时候，简单的往往又是精妙的。

另外，这首诗语言生动活泼、自然流畅，风格清楚明白、恣意豪放，给人以鲜明轻快、酣畅淋漓之感。( 慈丽妍 )

她时而山丘般耸立

她时而山丘般耸立，时而芦苇般弯下身子，

她被赋予罕见的魅力，洋溢着青春气息。

她非常遥远。可是，要与她相会，请相信，

有时充满凶险：望一下——便离死神很近。

在你面前默默静坐或者怯怯低语——

她的强弓一旦张满，箭矢难以闪躲。

啊，你是美与光明的创造，

你，对于我的赞美从来不予回报。

我增添一份罪孽：我得到了慰藉，

那时另一种罪孽再不会进我的屋子。

蓝亦辉 / 译

诗人努瓦斯所生活的阿拔斯时期是一个空前强盛的时代，经济发达，都市文化昌盛。因而这一时期的诗歌带有一种奢华、安闲和享乐的风格。努瓦斯本人就过着玩乐、醉酒、放荡的生活。努瓦斯性格狂放，思想大胆，主张充分享受人生欢乐，反对宗教禁欲主义，在这首诗歌中，我们便会有所感受。他的诗名有赖于赞美青春、美酒、爱情的抒情诗，他写出了一种在阿拉伯文学史上几乎是崭新类型的情诗，它是阿拔斯社会生活中一种新现象的反映，即对娈童和女侍的调情。娈童是一些带女性特质、艳服风雅的少年，女侍是一些极端放荡的少女，她们改头换面，穿着少年的服饰，参加文学、诗歌和音乐活动，显得妩媚风趣。努瓦斯酷爱这些现象并加以描绘，他用与她们身份相宜的诗歌跟她们调情，轻佻而放荡，但也只是使用一些表面的艳词软语描写她们的外貌体形，而不是追求真正的感情和美。他年轻的时候曾爱上一个叫姬娜的女侍，但他的心并不只钟情于她一个，而是追求一切他迷恋的女子。

我们可以看出这首爱情诗的格调明显不同于昂塔拉与马杰农的伤痛缠绵，它显出一种更主动更挑逗的姿态。所以，本诗很有可能就是写对某位女侍的赞美与追求。“她时而山丘般耸立，时而芦苇般弯下身子”，诗人用了两个比喻把这个“她”的青春气息、妩媚风趣烘托而出。第二小节，诗人用了“望一下——便离死神很近”的奇峻之笔，将这种对恋人的爱情与靠近死神的感觉相比较。接着诗人继续写“她”的“行动”：“在你面前默默静坐或者怯怯低语”——可见这位美人儿的确很有魅人的“手腕”，所以诗人说“她的强弓一旦张满，箭矢难以闪躲”，也就是，这位美人儿只要使出浑身解数，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她的魅力。诗人在这里又用了一个比喻，以“箭矢难以闪躲”来比喻自己已深深地被“她”所吸引。我们可以发现这样的比喻，在西方诗歌，在以后的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并成为一个比较典型而生动的比喻。

而“你是美与光明的创造”的比喻，与贾希里亚时期的诗人爱把女人比作羚羊，把女人的眼睛比成野牛的眼睛等相比较，更让我们感受到了这一时期诗人开放热烈的情感面貌，感受到了努瓦斯的酒神精神。

最后两句的理解需要借助于了解努瓦斯的精神信仰情况。努瓦斯无限信赖真主的宽恕，所以他并不掩饰隐藏在纵欲之中的内心的沉重悲哀。然而，他从宗教中找到了解决方法，他心安理得，玩世不恭，沉溺在滥饮和放纵中。他相信，只要他信赖真主的宽恕，就足以使良心得到解脱，因为除无神罪以外，什么重大的过错真主都会宽恕。正是这样的信仰，让他意识到纵欲是一种罪孽，但是他只有耽于纵欲才能消除纵欲的后果，才能宽慰自己沉沦的灵魂。

我们也感受到了努瓦斯开放的天性，对自己的感情不加掩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坦率。

这首诗热情奔放，想象神奇，辞藻华美，音韵和谐，突破了传统诗歌的题材与形式，类似这样的爱情诗，尽管是中世纪时期的作品，但由于其语言的瑰丽，情感的真切，在今天读来依然能令人体会到其内在的魅力。( 黄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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