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九世纪中叶,保加利亚人民,也正如罗马尼亚人民,希腊人民和塞尔维亚人民一样,发扬了高度的民族自觉,起来与土耳其统治者斗争。一方面,他们脱离了希腊正教教会,创设了自己的斯拉夫式东正教教会。他们建立了自己的民族语文,并且运用他们的民族语文,在宗教上摆脱了希腊文化,在政治上摆脱了土耳其文化。许多优秀的作家用这新生的祖国语文写出了不少反抗土耳其暴政、争取民族独立的爱国主义的作品,保加利亚文学就从这时候起突然大大光辉起来,而为全世界所注意了。伊凡·伐佐夫(ivanvazoff)是保加利亚民族文学的最伟大的建设者。一八五○年七月九日,他诞生于索波特,这是在巴尔干山南麓的一个大市镇。他从小就在本村的学校里读书。当时在保加利亚境内还没有保加利亚语文的文学书报,所以这位天赋的诗人就不得不从俄文和法文中去饱享他的精神食粮。但是,一批爱国志士在罗马尼亚创办的《定期评论》却每期都秘密运进来流通着,伐佐夫就成为最早的诗的投稿者。
伐佐夫的父亲是一个商人,他不喜欢他儿子的那种诗人态度,而希望他在店里学做商人。看看无法改变他儿子的文学嗜好,他就把伐佐夫送到旅居罗马尼亚的一个伯父那里,希望这个“不通世故”的文学青年会在那里学会一些“生意经”。所以,从一八七○年到一八七四年,伐佐夫住在罗马尼亚。但是,他在罗马尼亚所学到的并不是“生意经”,而是革命的热情,因为他在那儿认识了许多热爱祖国的革命流亡者,其中最著名的有革命诗人及起义运动领袖克列思妥·鲍岱夫(Christo Botoev)和刘朋·卡拉维洛夫(Liuben Karavelov),受了这些革命志士的影响,伐佐夫的诗作开始显出了新的革命的内容,而广泛地博得了国人的赞赏。
梅尧臣(1092—1060),字圣俞,宣州宣城(今安徽宣城)人。以叔父梅询荫补官,长期担任主簿、县令等职;五十岁时,经面试赐进士出身,累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所以又称梅都官。但看不出他有什么政治抱负。他父亲一直住在乡下,无意功名,他从十三岁起就跟随叔父,而梅询是功名心切、官瘾很大的人,终于因为攀附保守派头子吕夷登上高位。梅尧臣恐怕多少受了叔父一些影响。他曾经对范仲淹表示支持,等到范仲淹当了参知政事,没有引荐他,他就心怀怨恨,写诗讥讽范仲淹,可见他的政治品质不怎么好。苏舜钦有诗八卷,存诗215首,有现实内容的大约23首,占十分之一。他写的诗少,是由于他不专力写诗,也由于他死得太早。但这些不多的诗歌,已使我们看到一个爱国志士的高大形象。在《舟中感怀寄馆中诸君》一诗中,他说:“蛮弓不敢欺,四海无灾殃。”蛮,指外族侵略者。要使外族侵略者不敢南向弯弓,发动战争,欺侮宋朝,又要使四海安定,全国各地都没有祸害,这就是苏舜钦的奋斗目标。他的《吾闻》诗说:“予生虽儒家,气欲吞逆羯。"意思是我虽然出身在儒生家庭,但我有消灭叛乱入侵的外族敌人的志气,表现出他的杀敌报国的雄心。在揭露社会黑暗和统治阶级罪行方面,苏舜钦几乎无所顾忌。在《庆州败》中对任用只识“酣觞大嚼”的“乳臭儿”,和他们在敌人面前“涕浃”求饶的丑态,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并谴责宋王朝边防将官的怯懦无能,失地丧师,为失地丧师感到羞辱,“羞辱中国堪伤悲”。《己卯冬大寒有感》一诗描述了边地的苦寒,颂扬戍边战士不惜为国捐躯的精神,同时揭露朝廷的昏庸无策,以致使得战事常常失利。《吴越大旱》一诗指斥统治者不顾“炎暑发厉气,死者道路积”的严重灾情,仍然“暴敛不暂息”,大热天瘟疫流行,路上都堆满死人,统治阶级还不放松对人民的搜刮掠夺,而且强行征兵,被抓去的人,“鞭笞血涂地”,鞭打得流血满地,结果“三丁二丁死,存者亦乏食”,三分之二的人被折磨死了,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也没有粮食可吃。苏舜钦对此表示无限的同情。他十分关心人民的生活。《大风》诗写他看到风暴带来破坏,就想起农民的庄稼会给刮得一干二净,“露坐不免念禾黍,必已刮刷无完根”。《城南感怀呈永叔》以亲见耳闻的事实,揭示了人民的苦难生活,并和统治者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首诗是写给欧阳修的,“永叔”是欧阳修的字。第一段以观览春天的景物,心里暂时得到安适。“春阳泛野动,春阴与天低。远林气霭霭,长道风依依。览物虽暂适,感怀翻然移。所见既可骇,所闻良可悲。”“春阳泛野动”,是说春天的太阳,使得遍野都活跃起来。“春阴与天低”,是说春天的阴云布满上空,好像天都变得低矮了。“远林气霭霭”,是说远处树林的云气朦朦。“长道风依依”,是说长长的道路上轻柔风儿轻轻袭来。这四句写春日的风光,充满无限活力,具有浓郁的色彩,霭霭的云气和轻柔的风又有着迷人的神韵,春季风光,使人心清舒畅。观览如此春光,使人心情暂时得到安适。自然现象虽可喜,而社会现象却可悲。“览物虽暂适,感怀翻然移。”,但是看到人民的生活现实,感触完全改变了。“所见既可骇,所闻良可悲。”现实的情况是可骇可悲的,真是使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这里,点明诗题的“感怀”。起初的“感怀”是观览春天的景物,内心很舒适,后来这“感怀”忽然改变了,因为看到的使人目不忍睹,听到的使人耳不忍闻。以上第一段由春日的“感怀”引到人生的“感怀”。下面转入第二段,具体描写“所见”、“所闻”。“去年水后旱,田亩不及犁。冬温晓得雪,宿麦生者稀。前去固无望,即日已苦饥。老稚满田野,所掘寻凫茈。此物近亦尽,卷耳共所资。昔云能驱风,充腹理不疑,今乃有毒厉,肠胃生疮痍。十有七八死,当路横其尸,犬彘咋其骨,乌鸢啄其皮。胡为残良民,令此鸟兽肥?天意岂如此,泱荡莫可知!高位厌梁肉,坐论搀云霓,岂无富人术,使之长熙熙?”“去年水后旱,田亩不及犁。冬温晓得雪,宿麦生者稀。”这是写连续发生天灾,去年先是涝,后是旱,地没法耕种,到了冬天气温偏高,冬天快完了又下起雪来,因此麦子很少有成活的。“前去固无望,即日已苦饥”,是说将来当然打不到粮食,没有希望,在目前就已为饥饿而痛苦了。“老稚满田野,斫掘寻凫茈”,是说因为没有吃的,老老小小遍地去挖荸荠。“此物近亦尽,卷耳共所资”,是说荸荠近来也挖完了,大家就靠采摘卷耳来代替。卷耳,石竹科草本植物,嫩叶可食,荒年多用以充饥。卷耳也可以作药,有清热解毒的疗效。所以下面说:“昔云能驱风,充腹理不疑。”以前人们认为卷耳能够驱风,那么用来充饥也应无可怀疑。但事实是卷耳不能当食品。“今乃有毒厉,肠胃生疮痍。”现在吃了卷耳有毒,损害了肠胃,结果“十有七八死,当路横其尸,犬彘咋其骨,乌鸢啄其皮。”人们十之七八被毒死了,横尸在路上,猪狗啃尸体的骨头,乌鸦啄尸体的皮肉。对这种情况,诗人感叹说:“胡为残良民,令此鸟兽肥?天意岂如此,泱荡莫可知。”泱荡,形容高深莫测。这几句的意思是:为什么使良民百姓遭受残害,而使鸟兽吃人的尸体吃得又壮又肥?老天爷的意志难道是这样的吗?天又高又远,真是无法了解啊!诗人以天高难问的感叹结束对所见所闻的叙述,但感叹却没有结束。天意是不可知的,而官意则可知,诗人把笔锋转向当今高高在上的大官们。诗人说:“高位厌梁肉,坐论搀云霓,岂无富人术,使之长熙熙。”厌,是吃泡的意思。搀,这里是穿刺的意思。搀云霓,是刺向天上的云彩,表示议论很高,钻到天外去了。熙熙,是安乐的样子。这几句说,占据高位的大官酒醉饭饱,坐在那里发表—些不切实际的空论。他们大概真是没有使人民富足的办法,叫大家安居乐业。在诗的第二段里,诗人写出人民的“十有七八死”与达官贵人们的“高位厌梁肉”作对比,揭示触目惊心的不合理的现实,表现出强烈的爱憎感情。诗的第三段,是诗人联系到自己,把“感怀”的内容深化一步。“我今饥伶俜,悯此复自思:自济既不暇,将复奈尔为!愁愤徒满胸,嵘纮不能齐。”伶俜,瘦弱单薄的样子。嵘纮,形容山势险峻。这几句的意思是:我现在也饿得瘦弱无力,同情苦难的人民,又扪心自思,自顾不暇,还能对人民有什么帮助呢?满胸只堆积着无限的忧愁悲愤,像险峻的高山似的,不能平息下来。这最后两句诗“愁愤徒满胸,嵘纮不能齐”,使人想到杜甫诗的“忧端齐终南,鸿洞不可掇”,表现了苏舜钦在忧国忧民这一点上受到了杜甫的影响。像《吴越大旱》这类诗歌,现实性、人民性都是很强的。梅尧臣的诗有五十九卷,二千五百多首,有现实内容的约二十首,不到全部诗歌的百分之一。这些少量的反映社会生活的诗歌应该予以肯定,还是表现了诗人对民生疾苦一定的关切的。他的诗很著名。西昆体诗人钱惟演留守西京时,把他看作忘年交,引与酬唱。欧阳修把他看作诗友,当时人把他们比做韩愈和孟郊,二人也颇以自况。《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宋初,佐修以变文体者尹洙,佐修以变诗体者则梅尧臣。”这不是没有原因的。《田家》、《岸贫》、《小村》等诗描写了农民的贫困生活。他们“无物充煎釜”,没有米下锅;他们“稚子将荷叶,还充犊鼻襁”,没有衣服穿,小孩只得用荷叶来当裤子,“老叟无衣犹抱孙”,老翁衣不蔽体,还要照顾小孙儿。梅尧臣的《送王介甫知毗陵》、《道旁猛虎行》等诗则直接描写了官府对人民的压榨、迫害;还有《田家语》、《昆阳城》、《老牛陂》《汝坟贫女》等诗具体描写了兵役、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汝坟贫女》。汝,指河南的汝河。坟,指水边高地。汝坟,就是汝河岸边。诗题标作《汝坟贫女》,因为诗中描写的是汝河岸边一个贫女的痛苦遭遇。这首诗的前面有序,扼要说明征兵所造成的目不忍睹的惨状。诗序是:“时再点弓手,老幼俱集。大雨甚寒,道死者百余人,自壤河至昆阳者牛陂,僵尸相继。”与史实印证,这是与西夏用兵时,在陕西河南抽弓箭手的情况。汝坟,《诗经·周南》中有《汝坟》篇,是用一位妇女的口吻写的作品。《汝坟》诗序说“汝坟”是“汝坟之国”,隋朝设汝坟县,即现在河南叶县。这篇作品是记汝坟地方一个贫女的遭遇,也是用一位妇女的口吻。《诗序》中所说的“壤河”,地名,即瀼河,在今鲁山县,“昆阳”,地名,在今叶县北。“老牛陂”,是昆阳一个地方。序的大意是说:当时又一次征召弓箭手,连年老的和年幼的人都征召了。天下着大雨,气候冷极了,沿路死了一百多人。从壤河到昆阳的老牛陂,尸体一个接着一个。诗人在序中概述了目击的强行征兵的情况,追述了当时强行征兵给人民带来的惶扰愁怨,和贫女与父亲生离死别后,痛不欲生的真实情景。而在诗中则只选取一个贫家女子与被征当兵的父亲生离死别的家庭悲剧来反映广大人民普遍受苦的社会悲剧。“汝坟贫家女,行哭音凄怆。”汝河岸边—位贫家姑娘,边走边哭,哭得那么悲哀。以下全是“汝坟贫家女”自述的话,说明“行哭音凄怆”的原因。“自言有老父,孤独无丁壮。”贫家女说她只有一位年老的父亲,家里没有别的壮年男子。“郡吏来何暴,县官不敢抗。”郡吏下来征兵,气势汹汹,极其横暴,连县官都不敢违抗。“督遣勿稽留,龙钟去携杖”。催逼着抓来的兵丁赶紧上路,不得逗留,衰老的父亲只得拄着拐杖而去。“勤勤嘱四邻,幸愿相依傍。”眼看着老父去了,就反复恳请同去的邻居,希望多加照顾,互相依靠。“适闻闾里归,问讯疑犹强。”“闾里”,即邻里。“犹强”,还能勉强支持。方才听说邻居有的人回来了,前去探听消息,还以为老父能勉强支持。“果然寒雨中,僵死壤河上。”果真在寒风大雨中,僵死在壤河边上。“弱质无以托,横尸无以葬。”“弱质”,贫女自指。自己一个弱小女子无依无靠,老父的尸体暴露在外,也不能埋葬。“生女不如男,虽存何所当。”老父生了我这个女子,不如男儿,我虽然活着还有什么用处呢? “拊鹰呼苍天,生死将奈向”。“抚膺”,捶胸。“奈向”,即奈何,何往。拍打着胸脯,呼唤着老天爷,是活下去呢,还是死了的好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全诗到此结束,诗人既不发表感想,也不发表议论,只通过“汝坟贫家女”一字一泪的控诉,便体现出诗人的爱憎感情与思想倾向。诗人对那种强行征兵、不顾人民死活的暴政是反对的,给予了谴责,对无数被折磨致死的兵丁以及无数丧家失父的孤女是同情的,哀其不幸。不妨认为,贫家女的控诉,就是诗人的抗议。这种借贫家女之口,自述痛苦遭遇,比诗人出面客观地叙写,来得更为真切感人,而别的叹息、批评倒显得是多余的了。 从梅尧臣这些诗歌,也可以看出北宋王朝的社会矛盾的尖锐化。政治改革势在必行,诗文革新也必将掀起高潮。梅尧臣这些诗歌,正是为诗文革新开辟着道路。梅尧臣对生活的观察比较细,在《倡妪叹》诗中写到老而无归的“倡妪”。“倡妪”就是老年歌妓。梅尧臣还在《陶者》诗中写了劳而无获的“陶者”。“陶者”就是烧制陶瓦的手工业者。“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鳞鳞,形容像鱼鳞一样排列得很整齐。诗的前两句说烧制陶瓦的手工业者把自己门前的土都用完了,烧制了许许多多的屋瓦,可他自己住的是破窑或者茅屋,一片瓦也没有。诗的后两句说,那不从事劳动生产,十指不沾染泥土的人,却住着漂亮的大瓦房。全诗只有短短二十个字,却把劳动者与剥削者的不同生活处境与尖锐对立,生动地揭示了出来。这里主要是采用了对比的手法。对比,最能突出事物特征。如范仲淹《江上渔者》诗,把“但爱鲈鱼美”、只在“江上往来”的人,与驾着“一叶舟”,冒着生命危险“出没风波里”的渔民作对比。与梅尧臣同时的张俞,写有一首《蚕妇》诗,描写农村养蚕的劳动妇女,也是以城里与着绫罗绸缎衣服的贵家妇女作对比。《蚕妇》诗说:“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罗绮,是丝织品,轻软而有小孔的叫罗,带上花纹的叫绮。诗人先说昨天进城去了一趟,归来止不住伤心流泪。为什么呢?因为看到了那么多浑身穿着丝绸衣服的人,没有一个是养蚕的。全诗也只有短短二十字,也很简练,然而对比鲜明,流露出强烈的爱憎感情。张俞这首《蚕妇》与梅尧臣的《陶者》,可以说异曲同工。宋人诗歌有一个特点,就是笔触伸向社会各个方面,像梅尧臣就写到了一些前代诗人不大写的社会下层人物,如“倡妪”、“陶者”。这说明宋代诗人观察社会生活比较深入细致。梅尧臣即具有这一特点。梅尧臣批评当时浮艳雕饰的诗风,但在艺术上,他注意到了诗歌的意境,说:“诗家虽主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引自欧阳修《六一诗话》)。提倡平淡,说:“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读邵不疑学士诗卷》)。梅尧臣对宋诗的发展起了开辟道路的作用。《宋诗钞·宛陵诗抄》引元代龚啸的话说:“去浮靡习之于昆体极弊之际,存古淡之道于诸大家未起之先,此所以为梅都官诗也。” 他有些诗歌哀悼亲人,感情真挚,吟咏山川风物,清新可喜,但这类作品也同样太少。他的诗也有生硬怪巧或平淡无味的地方,甚至把琐碎丑恶得难以入诗的事物,也一本正经地写入诗里,冲散了抒情诗的韵味。他大量诗歌内容单调贫乏,无聊的应酬之作太多。一些写身边小事的诗,显得卑微猥琐,如《扪虱得蚤》,摸虱子摸了跳蚤,又如《八月九日晨兴如厕有鸦啄蛆》,早晨上厕所看见乌鸦吃蛆。光看诗题就使人产生厌恶。而且梅尧臣反映民生疾苦,最后却采取消极的态度,《田家语》诗写农民又交租税,又被征兵,不能生存,但诗的最后说“却咏归去来,刈薪向深谷”,咏唱着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隐居去了,到深山老林里藏起来。《大水后城中作》诗写农民遭受水灾,痛苦不堪,但诗的最后说“思归卧云壑”,想回到山林过悠闲生活。这都是回避了严峻的现实。苏舜钦不同,他是有进取精神的,他的《吾闻》诗说“斯时不见用,感叹肠胃热”,现在不被重用,虽然感叹,但内心是炽热的。在《大雾》诗中说“思得壮士翻白日,光照万里销我之沉忧”,希望有壮士掀开白日,使光辉普照万里,消除自己深深的忧愤。他的《夏日昼寝成咏》诗表现“人生贵壮健”的志向,和要使“贤路自清爽,朝政不复浑”的用世热情,而梅尧臣的《昼寝》诗却追求“一寤复一寐,百年消此中”的无忧无虑的境界。所以苏舜钦曾说:“平生作诗被人比梅尧臣,……可笑也。”但梅尧臣的名气比苏舜钦大。其实当时认为梅诗好的人,也没有统一的看法。南宋初年的葛立方说:“圣俞诗佳处固多,然非欧公标榜之至,诗名亦安能至如此之重哉!”欧公,指欧阳修。葛立方认为梅尧臣名气大,是得力于欧阳修的标榜。与葛立方同时的一位诗人陈与义还说梅尧臣的诗“慎不可读”。他们都不怎么肯定梅尧臣。北宋中期“苏梅”齐名,他们都是诗歌革新的主将,他们都强调文学作品要有充实的社会内容和积极的社会功能,他们都同情人民的疾苦,他们都创作了有自己艺术特色的作品。在艺术上,他们都具有“以文为诗”、“以议论为诗”的特点。由于苏舜钦与梅尧臣在政治态度、生活态度上的不同,影响到他们的诗歌风格的不同。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有精辟的论述。“子美笔力豪隽,以超迈横绝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远闲淡为意。”欧阳修以为苏舜钦笔力雄健,表现出“超迈横绝”的风格,梅尧臣构思十分深细,表现出闲远平淡的风格。这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苏舜钦有豪情壮志,写诗就以奔放雄迈见长,欧阳修说是“轩昂不羁,如其为人”。黄庭坚还说“苏郎如虎豹,孤啸翰墨场”。苏舜钦的抒情写景诗雄放不羁,意境开阔也表现出他的抑郁不平之气,近于悲歌慷慨。如《杨子江观风浪》,“日落暴风起,大浪得纵观。凭凌积石岸,吐吞天外山。霹雳左右作,雪洒六月寒”。如“每伤道路销时序,但屈心情入酒杯”,委屈心情在酒杯里,就是借酒浇愁,但说得很激愤。又如“不愤东风促行棹,羡他双燕逆风飞”,不对东风吹着行船离去而表示怨愤,只羡慕燕子能够逆风而飞,这里有着不甘屈服的傲气。这类诗句,都有诗人愤世嫉俗的感情和兀傲不群的性格在内。即使像《淮中晚泊犊头》这样描绘宁静幽深景物的小诗,也分明表现着诗人难以平复的激动内心。淮,指淮河、犊头,是淮河边上一处地方。诗只有四句:“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诗并不难懂,大意春天的阴云低垂在遍地青草的野外,偶然间才看到僻静处有一树明媚的花,傍晚—孤舟停泊在一所古庙下,整个河川在风雨交加时潮水上涨。很明显,通过写景,表现的是诗人孤寂而愤愤不平的心情,春阴垂野,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有花也只是“幽花”,而且是“时有”“一树”,景色总的是黯淡的。乘坐的是孤舟,别的船只都没有,而停泊之处又是一座“古祠”,那是何等的荒凉冷落。这时无聊之甚,正值满川风雨,春潮泛起,见出诗人思绪如风雨之激荡,心情如潮水之汹涌。《淮中晚泊犊头》虽极平夷妥帖,犹有“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春渤生”这样有气势的句子,仍然能使读者感受到他内心的激愤。这就是苏舜钦诗歌的作风。这样的诗歌,已经为后来的苏轼、陆游开了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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