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刀光剑影中的部落W咒《自我的金刚——藏密咒术的神秘力量》

格萨尔 黑底描金唐卡

第八章 刀光剑影中的部落巫咒《自我的金刚——藏密咒术的神秘力量》

作者：周炜

编者按：小编不认为西藏（地区）的古代史跟内地的古代史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在有些格萨尔说唱艺人，例如神授艺人、圆光艺人或掘藏艺人等眼里，很多西藏神话传说就像电影栩栩如生地发生在眼前，真实无比。

Sant Mat认为，一位修行至第一灵境顶点、第二灵境的修行人，凭念力就可以创造出史诗般的影视（含作品、景观、境域），客观存在于相应的灵境（即心想事成）。同样的原理，究竟的证悟大师们为其印启的具备一定条件的某些弟子们创造了他们各自的净土。

转载谨供参考，不代表公众号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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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纪中叶，松赞干布统一了众多部落，建立了吐蕃王朝后，青藏高原部落间大规模的战争才基本结束，但是，在甘、青、川藏北的广大部落地区，部落间的武装冲突及械斗却一直延续到近代。这种战争造就了藏族古老的史诗，同时也再现了藏族部落巫术的魔力。只要有部落战争存在，就会有部落巫术的市场，史诗创造了藏族古代的文明，同时也创造了一个巫术的时代。

考古学证明，早在一万年以前，青藏高原就有了人类的足迹。到了聂赤赞普时期，藏族社会进入了原始公社时代，从此，在辽阔的青藏高原，部落之间的战争越演越烈，直到公元7世纪中叶，松赞干布统一了众多部落，建立了吐蕃王朝后，部落间大规模的战争才基本结束。但是在甘、青、川、藏北的广大部落地区，部落间的武装冲突及械斗等，一直延续到近代。从《格萨尔》的内容看，它艺术地再现了吐蕃王朝前后在青藏高原发生的一些部落战争。毫无疑问，《格萨尔》是藏族部落社会生活的一种艺术反映。本章将根据这部藏族伟大史诗提供的神话，结合其他一些藏文萨满材料，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对藏族部落生活中占有相当重要地位的占卜、巫术、祭祀进行讨论和研究。

一 征服拉达克王的招魂术

《取雪山水晶国》是《格萨尔》史诗中的一部，它记述了格萨尔率军征服拉达克的经过。全书涉及的巫术内容较为丰富，其中第五章有两段很有神话色彩的招魂仪式材料，对于我们了解藏族早期部落社会的巫术极有帮助。

由于拉达克军队侵占了岭国的领地，格萨尔的军队抵达了拉达克的边境，准备进攻。拉达克人决心在这场战争中取胜，国王的密令传遍了拉达克全国，各路大军匆匆在边境上集结，一场残酷的战争就要发生。这时书中写道：

“在岭国的军帐内，格萨尔悉心法事，潜心入定已第三天了。这时，忽然他神灵一惊，预感到拉达克的将军昂堆崩仁又将前来侵扰岭国。要想除去这个祸根，首先要把昂堆崩仁赖以生存的命根，即他的牛头土地神铲除，否则，便不能将昂堆崩仁降服。想到此，格萨尔立即传来了邓玛、超同等大臣，向他们授过机宜之后吩附道：‘为要降伏邪恶的护法神，必须先颂扬善业。明日，我要先领你们去洞宗曲莫山顶祭祀。今日你们先回去准备好祭祀所必需的一切用品吧！’……翌日，当东方刚露出熹微晨光，山间飘浮着乳白雾霭时，格萨尔便在众群臣的护卫下，登上了洞宗曲莫山顶。格萨尔面带微笑，对群臣们说你们在这里熬茶休息，先将马都牵到岩洞中隐藏起来。邓玛和唐则二人则需要张弓搭箭，专心在这里等候，随时准备配合。我现在去那边做法事，先将拉达克王的命根招引出来’。……格萨尔登上峰顶，诵经顶礼祈祷，祭祀完毕后，便开始了招引牛头土地神的仪式。不一会，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倏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人马在狂风中也趔趔趄趄，大有一下便会被卷起之势……这时拉达克王的命根之一，名叫洞拉查通的吸血黑熊被格萨尔王的法力招引出来！只见它张牙舞爪，血盆大口里喷着团团黑烟，从尖利的獠牙上滴淌着一滴滴殷红的鲜血……它的两眼紧逼着岭国的将军们，一步步朝他们走来。超同这时已被吓得全身哆嗦，不敢再多看一眼，扭转身子逃走了……刹时间他的黄膘马就被洞拉查通咬死在地上。这时，邓玛和唐则根据格萨尔刚才的嘱附，飕飕几箭，就把拉达克王的命根洞拉查通黑熊射倒在地。岭国将士们一齐上前，剥掉熊皮，开膛破肚，剂胆挖心，最后将熊肉和熊骨付之一炬，火祭了四方诸神。”

接下来史诗又为我们展示了另一篇招魂仪式：

降服了拉达克王的命根黑熊洞拉查通后，格萨尔又着手安排了另一场招魂仪式：

他吩附将士把超同的死马拖到右边的一块草地上，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只蚊蝇和一个护法神。那只蚊蝇钻进了死马的脑袋，那护法神则唱了一首歌后，化着一团红焰，消失在岗底斯山顶。

那牛头土地神（拉达克将军昂堆崩仁的命根）听到了护法的歌后，以为是喜事临头，心想：这下当然该用热血好好祭祀一番，也要趁机饱餐一顿鲜肉。它越想越惬意，于是右手握着一把羊角镰，左手提着一根牛皮口袋，一边施放着那令人窒息的贪、嗔、痴三种毒气，一边骑在那法鼓似的风火轮上，飞也似的朝超同的死马奔驰而来。当昂堆崩仁的命根吃了死马的血肉后，幻化成小虫的格萨尔就钻进了他的肚子里，杀死了牛头土地神。

仪式完后，格萨尔对将士们说道：“我已将恶魔的命根、吃人的黑熊洞拉查通和牛头土地神都降服了。征讨雪山拉达克妖魔王臣，成就我岭国伟大业绩的机遇，已指日可待，现在我们先到右边那座山岭，向慈善神焚香顶礼吧！”

《取雪山水晶国》中所提供的这两份关于招魂仪式的材料，为我们初步认识早期藏族部落社会的原始文化一巫术，提供了一定的依据。综合这些材料，我们认为，这种原始的招魂巫术具有以下一些特征：

（一）招魂仪式的时间和地点

从第一份材料看，时间是黎明之际，第二份材料的时间尽管是中午（太阳当顶），但后一个招魂仪式实质是头一个招魂仪式的继续：招魂仪式的地点是山顶（洞宗曲莫山），两份材料的地点一致。

（二）招魂仪式的程式、内容和结果

1 施术者（格萨尔）和岭国将士上山。

2 两个岭国人持箭配合招魂仪式。

3 施术者只身登上岩石峰顶，开始祭祀，内容包括诵经、顶礼和祈祷。

4 山上刮起狂风，飞沙走石。

5 拉达克命根吸血黑熊洞拉查通出现。

6 两个持箭者射死黑熊；

7 参加仪式者用熊肉熊骨火祭诸神。

第一个招魂仪式结束，第二个招魂仪式开始：

1 施术者只身离开众人。

2 变幻成蚊蝇和东方护法神。

3 蚊蝇钻进死马头中。

4 东方护法神唱起“迷歌”。

5 拉达克昂堆崩仁的命根牛头土地神出现。

6 牛头土地神食死马，蚊蝇降服之。

7 参加仪式者向慈善神焚香顶礼。

第二个招魂仪式与前者有所不同，它不是依靠经文、顶礼和祈祷的神秘，而是依靠神灵的力量，这说明在西藏原始社会，施术者相信经文、顶礼和祈祷可以实现某种巫的力量，达到招魂的目的；同时，人们也相信施术者本人就是神（史诗的施术者格萨尔本来就是天神下凡），他可以通过幻化来实现仪式的内容。

（三）招魂仪式与藏族原始的观念

《格萨尔）史诗中的招魂仪式究竟与藏族的文化传统有什么联系呢？在敦煌古藏文文献中，有一份材料是关于宗教和机王国的神话的内容。英国的托玛斯教授指出，它所描绘的东西代表了生活在东藏和东北藏地区的人民。而《格萨尔》史诗所描写的内容和流传的地区也包括这一带地区，因此，从文学地理的角度看，史诗与敦煌文献（没落的时代，机王国和它的宗教）所描写的内容在地理上是相近的，甚至可以说就在一个地区。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提到这份文献呢，这是因为史诗中的招魂仪式使我们想到了该材料中有关灵魂的内容，我们有理由认为它们两者存在着文化上的同源关系。请看下面的一段引文：

“一位娘地的女神，管辖着娘地的黑林，镇压和驯着娘妖拉吉库。高地有地震时，娘国森林所在的高地没有发生地震。娘妖拉吉库从远处来了，它趁娘地女神打盹时，偷去了她的灵魂，拿走了七块灵湖底的松蕊石。于是娘地女神

心不能想，神智不清；

嘴不会说，口齿不清；

眼看不见，模糊不清；

上面活的缘份虽然尽了，没有关系。

……

本教巫师廷纳和江拉觉到火不热水不湿的地方去，在娘妖拉吉库前面丢了一个替身，每天晚上供养神灵，供养娘地女神，也供养松石聂觉……于是娘地女神比以前更漂亮了，比昨天更可爱了”。

这里我们需要注意几点，首先，这份敦煌古藏文文献告诉我们，在藏族的古代神话中，就已经产生了灵魂的观念，其中心内容是神灵或人（该文献还提到过人）的灵魂是某种物质，它们是神或人生命的根基，也即命根子，这一点与格萨尔史诗中招魂仪式的命根观念基本相同。但是史诗中的命根内涵已经有所变化了，即已现出了以动物或神灵为命根的现象，这说明《格萨尔》史诗更加丰富了藏族灵魂观念的内容；其二，这份藏文文献反映了藏族先民根植于灵魂观念之上的生死观，在藏族先民看来，神灵或者人都是由两个方面构成的，即作为人格概念的人或神和独立于这两者之外的具体的某个物质实体，后者才是生命的本源，它不存在了，人生也就走向了枯竭。必须承认，我们所讨论的招魂仪式正是这种生死观的产物。

二 隐身术与信仰

在格萨尔史诗《取雪山水晶国》中，有两个地方提到了有关隐身术的内容。

第一份材料：史诗第十章讲，岭国的降玉拉和洞穷两员勇将率领十五名壮士乘木鸟进攻拉达克领地，不料木鸟坠毁，众将士被俘。这时史诗写道：

“在雄狮王神帐中，格萨尔掐指一算，认为打救囹圄中的岭将的时机已到，便召来了岭国的魂鸟长颈鹤三兄弟，准备派它们去营救十五名勇士。格萨尔王又派专人携带着名叫镇日呈祥的哈达到超同处，要他念诵十五辐轮经后，速将隐身木带来以作急用。超同知道这明明是为了援救身陷图圈的十五勇士使用的，心中颇感不快，但行动上又不敢违抗，只好勉强从来人手中接过哈达，待十五辐轮经念诵完毕后，将隐身木交给了来人。”

第二份材料：史诗第五章讲，格萨尔王降服了拉达克魔将昂堆崩仁的命根吸血黑熊后，又着手准备降服拉达克王的命根牛头土地神。史诗写道：

“雄师大王对大家说，‘你们都在这儿等我，不得随便走动……’，又严肃地说道：‘请叔叔（超同）在鸦巢树枝后隐蔽起来修习隐身法和护身法。其余的等会儿待我将你们全都隐藏在我的护身金刚铠甲下……”。

关于两份材料的综合分析：

第一份材料提到的隐身物是木头，第二份材料提到的隐身物是鸦巢树枝，两份材料提到的隐身物其特征是基本一致的，都与树木有关。为什么藏族部落社会的隐身术会离不开木呢？我们以为，这与藏族古老的树崇拜有一定的联系。在西藏古老的“十字灵器”仪式上，人们也能找到这种传统信仰的轨迹。“十字灵器的基座分为三到四个阶梯，代表所谓的须弥山（世界山）。放置在象征“世界山”基座上的十字灵器就表示藏族古老传说中的“世界树”。藏族人认为，“十字灵器”木拥有特殊的神性，他们还把十字灵器的中心轴称为“生命木”或“生命树”。在西藏林芝古老的本教神山上，我们会发现，古老的树崇拜直到今天仍然存在：在那些高高的参天大树上，吊满了木箱，内装小孩的遗体，人们认为小孩吊在树上，更容易升入天界。在藏族先民这种信仰与崇拜的底层，关于树（木）的巫术内涵也随之孕育和产生了。实际上，世界上的许多民族，其传统巫术的形成，往往都与某种特殊的信仰和崇拜有关。在这里我们还需注意一点。即第二份材料提到的隐身物鸦巢树枝也反映了藏族古老的鸦崇拜。在敦煌吐蕃文书P.T.1045号藏文卷子“以乌鸦叫声来判断吉凶”的序言部分，我们可以找到这种传统的文化轨迹。该序言说：“乌鸦系人之怙主，传递仙人神旨……她传递神旨翱翔飞忙…乌鸦系神乌，飞禽展双翅，飞到神高处：目明耳又聪，它精于神灵秘法，无一不能通达，对它务须虔诚……”从引文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藏族古老的神话中，不仅把乌鸦当作人类的首领，还把它奉为女神进行崇拜。王尧教授在他的研究中也注意到了这种文化现象，他指出：“鸟鸦作为天神的使者见于该部史诗（指《格萨尔》史诗的《天境卜筮》、《赛马称王》、《霍岭大战》诸卷）。同时，宗教舞蹈中经常有乌鸦形象的面具，表演中流露出了人们对乌鸦寄予的希望，以及乌鸦与人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当然藏族部落社会隐身术中的隐身木与鸦巢树枝还说明在藏族古老的巫术文化中，树和乌鸦占有一定的地位，它们是藏族传统巫术中重要的巫具构成之一。在敦煌历史文书P.T.1045号藏文卷子中的大量吐蕃鸟卜材料证明，以乌鸦来进行巫术仪轨的内容在鸟卜中占突出地位。至于以木为巫具来进行巫术活动，在藏区也同样是比较普遍的。在现今的藏区，“世界树”到处都有，人们在不生育或祈求生子女时，就到神山圣湖之旁的神树前朝拜祈祷，并且还将神树砍倒挖成木槽，以它来象征女阴。谢继胜也指出，在一份藏文的招魂书中记载，在招魂法器中，有一法器叫“姜普”，它实际上是一种阴阳合体俑像的抽象变体，它是一根长木板，顶端系有各种飞禽羽毛……乌鸦羽暗示灵魂飞往天界，表示对灵魂的招请……整个“姜普”体现对生殖力量的信仰，对生命的追求，故由此来招魂。

三 咒语与部落战争

有关咒语的神话材料在《格萨尔》史诗中是很丰富的。在《取雪山水晶国》中，有两份材料具有典型的意义。

第一个神话

格萨尔与拉达克的魔王呷沃相遇。面对呷沃魔王，格萨尔以征服三界的威力，以镇服三域的气概，在纹玛战神队伍布满天空的吉祥时辰，唱了一段降魔的歌谣：

“岭国的守舍诸战神，纹玛和土地神，请在我左右速降前临，除尽恶魔伟业告成……高举披靡镇邪宝剑，千尊战神护佑剑身，万尊纹玛护佑剑刀，指向凶残恶魔头顶，一剑揭去你天灵盖，似开天窗脑浆四喷……祈祷纹玛诸位战神，保佑我宝剑斩敌群，彻底摧毁魔国魔军……”

“……由于格萨尔的宝剑上附着神龙妖三种战神的威力，所以宝剑似闪电神速，刹时间便飞到了呷沃的头顶，只听得哗的一声巨响，那宝剑从恶贯满盈的魔王头顶直劈到腹部，将魔王齐齐斩斩地劈成了两段。”

第二个神话

第九章中，岭国纹部落的将士遭到拉达克的埋伏，陷入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格萨尔为了请求造福于善业的战神纹玛、地祗和山神等立刻前去救援，用《无阻金刚》词唱起了一首歌：“……维系善业的诸位神灵，显示威德时刻已降临。神灵胸襟似茫茫苍穹，祈佑我赫赫善业成功。愤怒咒语似隆隆沉雷，神奇幻术似电闪霹雷，直指山麓青石六关隘，速将阴山山丘全夷平，速将雪山守兵齐扫尽，碾恶念和躯壳为粉沫，化险为夷赐福救岭兵……”唱完这首歌，纹玛诸战神等纷纷出动，瞬间，乌云翻滚，雷声撼地，“在那电光盘卷的圆圈中，好似有一锅风火旺盛、滚滚鼎沸的铁水在滚动，幻化莫测的闪电倏地化成一道弯弯的铁弓，呼啸的狂风又似那弓上的箭，在飒飒狂风中一齐向着阴山怪石嶙峋的关隘飞去。”一会儿云雾散开，关隘已夷为平地，拉达克的将士无一幸免。“这时岭国官兵才明白，刚才的黑暗、雷鸣、闪电、冰雹等等全是格萨尔圣王恩赐的慈悲。”

对两个神话的分析：

《格萨尔》史诗是一部英雄史诗，它的内容主要是描写战争，为了部落战争的胜利，战争的双方不惜用一切手段来达到这个目的，诸如我们在上文中提到的招魂仪式、隐身术等，但从整个史诗来看，使用最普遍的还是借助语言的咒语法力来达到目的。马林诺夫斯基指出：“咒语是巫术的一部分……它是全部仪式中最主观的要素，亦是遗留在巫术中的古旧成分。在民谣中已具有雏形的咒语，在巫术中却占着重要的地位。咒语是用来使平常的东西具有巫术能力。”

《取雪山水晶国》中提供的这两份有关咒语的内容，在整个《格萨尔》史诗中可以说是比较典型的。它们的主观性也非常明显。第一份材料中，格萨尔在一首叫《豪杰开怀歌》的歌谣里整整用了近三十二句歌词来描述自己手中的宝剑，以使其具有神奇的巫的能力。马林诺夫斯基指出：“在带着神话的巫术中，神话常是一个主要的要素。在咒语中神话的线索又是缺不了的”。从这首具有咒语特征的歌谣的内容看，它的神话内涵是非常丰富的，有关宝剑的那段冗长的赞词，实际上就是一个关于宝剑的神话。这首歌谣唱道：“……它由东方国君铸造。他用珍稀六种宝石，他用降魔六种毒桨，他用三六一十八味方，制成蛋形大小饲料，再将金色大雕喂养，不知过去多少时光，大雕嘴里铁水喷淌，魔怪九兄弟忙打造，打出长剑银白闪光，取名水晶光焰宝剑，先供天神大梵天王……大雕又屙铁水一滩，魔怪九兄弟打造忙，打出大雕展翅形状，取名食肉黑色剑，忙向格卓战神呈上……”格萨尔通过这段神话使其手中之剑具备了神奇的能力，这种“能力”自然应该是属于巫术的范畴。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在整部《格萨尔》史诗中，无论是代表善一方的岭国诸将士，还是代表恶一方的所谓众多的魔国的将士，当他们双方进行交战时，都会用最华丽的词藻，最神奇的故事颂赞自己的武器、坐骑，甚至是自己，它所包含的巫术的功利性是再明显不过了。随着历史的发展，这种史诗的语言巫术文化不断地民俗化，结果是：作为语言形态传播的《格萨尔》史诗具有了某种巫术似的能力，并成为一种崇拜的对象。当某些藏族商人要远行经商时，在临行前总要举行一种仪式，这就是要专门请说唱艺人说唱《取大斯国》、《打开阿里金库》等部分文本，商人们相信，听了这段史诗会给他们带来好运的。解放前，当部落与部落之间发生战争时，人们也要请艺人说唱《霍岭大战》等，人们希望史诗赐给自己巫的能力。

综合分析这两份材料，我们还会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即《格萨尔》史诗中的那些带有巫术性质的歌谣，往往还与古老的祭语有关。在两份材料中，都反复提到了祈请纹玛战神、土地神、星曜王毗瑟纽天、贤能战神九兄弟等神祗保佑的内容。在第一份材料中，主要表现在祈求神祗赋予宝剑以力量，而第二份材料则通过巫的呼唤来祈祷神柢协同作战，两份材料都充分体现了藏族部落社会中特定的部落战争巫术的特征。在整部《格萨尔》史诗中，这种具有巫术特征的文化现象是非常普遍的，它无疑应该是属于藏族神灵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从形成开始就已具备了巫术的特点，直到本世纪，这种神灵文化仍然还在藏族地区发挥着它的巫术作用。从《格萨尔》传播地域以及有关它的神话传说来看，藏北都应该是典型的《格萨尔》史诗文化圈。在这个文化圈内，那种与巫术有联系的神灵文化与牧民们的生活是连在一起的，藏北聂荣县的扎马部落，在征战前，都要祭祀战神山欲学卜木真多。本世纪三十年代末，有一个青海地区的部落在头人带领下，前往拉萨朝佛。他们途经扎马，与扎马人发生争执继而大动干戈。正式交战前的那一天晚上，扎马的青年汉子骑上骏马，奔向神山欲学卜木真多。他们在山前下马，牵马登上山顶，口中念念有词。长辈们高声赞颂着山欲学卜木真多山神的赫赫武功。祭山完毕，大家翻身上马，直奔山下，那场战斗，扎马人获得了全胜。将我们上面引述的两份材料与藏北现代牧人的这场战争相对比，它们之间相同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它们都是一种共同的地理文化圈中的产物，所不同的是，前者是遥远的历史文化的文学反映，而后者则是遥远的历史文化积淀的延续。

四 铜镜中的未来吉凶

藏族著名的《格萨尔》史诗，在文化人类学上的价值确实是无以伦比的。它在创造一个世界的同时，也创造了一种文化。它在再现藏族古老文明中的萨满情节时，自己也具有了某种萨满的力量，于是，我们在西藏的巫咒占卜文化中，发现了格萨尔王圆光占卜术（ge-sar-rgyal-povi-pra-mo）。经过研究我们不得不承认，它既来源于《格萨尔》史诗的萨满情节，也是格萨尔本人萨满力量的文化延伸。

格萨尔圆光占卜术的准备工作比较复杂，此外，除了法师本人以外，他还需要一名少年男子。首先法师要将一幅画有格萨尔大王的唐卡画挂在墙上，在唐卡画下面摆上一张桌子。唐卡画上的格萨尔穿着白胸甲、水晶盔甲，披着白披风。他脚蹬高简皮靴；腰缠弓箭袋并佩有宝剑；一手握藤枝，一手持有白边的战旗。如果法师一时找不到这样的唐卡画，就必须用供给格萨尔的供品——朵玛、切玛代替。他将这些占卜用品放在供桌上，每件用品前都放上装有青稞酒、牛奶和酥油茶的杯子，共三只。随后法师又在桌子的右边放一个装满青稞或小麦的容器，用来放箭，放箭时要让箭头朝下插入青稞中。与此相对，在左边也放上一个同样的容器，在青稞顶端放一面明亮的铜镜或银镜，并用红、白、绿、黄、蓝五种颜色的丝绸包起来。绝对不能用黑色丝绸来代替，据说黑色往往与女魔有联系，会使占卜仪式不吉而失败。最后还要将三至五盏酥油灯放在三只杯子面前。

会格萨尔圆光占卜术的法师，大多是藏传佛教各派精通瑜跏并得到了法力的男性法师。一切准备就绪后，法师便坐到供桌前，焚香、供奉酒、奶等，随后他开始高声吟诵赞美格萨尔王的祈愿文。法师们相信，这样作后，格萨尔王就可以满足求卦者的意愿，得到一个满意吉祥的卦。

这时，法师的助手把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领到供桌边，坐在占卜镜前面的白色卡垫上，法师也随之揭去镜子外面的五色丝绸，让男孩凝视圆光镜。据说如果卦象吉祥，男孩就会说他从镜子里看见了各种神奇变幻的景色，这时法师就可根据男孩的描述，得到格萨尔圆光占卜的卦象。

但是观看圆光镜子的男孩不一定一下就能看到幻景，因为他们除看到自己的脸和熟悉的景色外，并没有什么令他惊奇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法师会再次焚香、供献、念诵祈念文，请求格萨尔降下神谕。如果一连几次都不行，那也只好作罢，就另换一种方法。

相传在藏族地方，法师在举行多吉玉仲玛圆光占卜和长寿五姊妹女神圆光占卜仪式时，也采用格萨尔圆光法，不同的是这两个占卜术在占卜物品的数量及安排次序上与格萨尔王圆光占卜有所区别。

女神多吉玉仲玛圆光占卜术首先要选择一个干净而又吉祥的占卜地点，然后铺上一块白布，上面放一个装有谷物的容器，然后将镜子插在谷物之上。镜子一般是响钢制成，上面雕刻有五个呈十字排列的圆点。在容器的前面应放置一块水晶石，最好是水晶石做的小塔。一般在镜子的后面要插一支占卜箭，箭的尾翼要系五种不同颜色的丝带。还要将酥油制成的神牦牛俑像放在水晶或水晶佛塔的前面，在神牦牛像的左边供奉一个用“三甜”做成的朵玛，在右边供奉一个红色的护法朵玛。而其他的供品如切玛等都被放在白布上。随后法师开始焚香、供朵玛和念祈文，但已不再是向格萨尔祈愿，而是向女神多吉玉仲玛祈愿。

据说长寿五姊妹女神圆光占卜法，其仪式前的准备工作与女神多吉玉仲玛圆光占卜术是一样的，但祈愿的对象是长寿五姊妹。施此占卜法的法师从镜子里看到的幻象，如：佛塔、湖泊、水塘、水源、繁茂的大树等等，则被视为吉兆，相反，看到的是雪瀑或大雾弥漫的同时，还有朦胧可辨的房屋或树被砍伐等等，则被视为凶兆。

五 龙病与箭卜

在《西藏的神灵和鬼怪》一书中，奥地利学者内贝斯基曾提到了格萨尔王箭卜，但他因为缺少资料而只能三言两语，直到近年来，随着《格萨尔》史诗整理和翻译工作的顺利进行，学者们开始注意到史诗中的箭卜材料。最近我的老师降边嘉措教授出版了他的另一部专著《格萨尔与藏族文化》，其中有两份有关格萨尔王箭卜的神话值得一提。

第一个格萨尔王箭卜神话材料——

在史诗开篇的第一部《天界篇里》这样写道：

天神为了消除黑发藏民的痛苦，决定派神之子推巴噶瓦（格萨尔在天界的名字）到雪域藏区去。为了成就不同寻常的伟业，格萨尔来到人间时，他的生母必须是龙王的女儿。于是莲花生大师来到龙宫。为了得到龙王的女儿，他施放咒术，让龙族患了重病。

为了消除疾病，龙王邹纳仁庆派人请著名的卦师玛姆多吉昂雅占卜。卦师带上了“360根卦绳、500个卦板、150个卦石、32支卦箭、360件算卦图表、连同卦书，驮在50头骡子上”。卦师到了龙官，龙王邹纳仁庆度诚地说：“龙族世界遭受了灾难，不知有效的祈祷是什么，请求卦神你算一算。请你拉开卜卦绳，请将卜卦的图挂起来，请将骰子掷一掷，请将神箭供案头。”

卦师说：“为了占龙王贵体建康的卦，占龙族疾病原因的卦，占重大政事的卦，如不准备好应用的物品、修行的东西和供奉的祭品，那就等于轻视神灵。”随后卦师说道：“请准备一条清净洁白的卦单子，13支金色箭尾的神箭，50种不同的珠宝以及白鹭鸟的翅膀骨、白绵羊的右前腿、无污垢的水晶宝镜。”

占卜法器准备齐全后，巫师多吉昂雅把卦单铺在面前，用绸子把13支金尾箭装饰起来，把白鹫鸟的翎毛插在白绵羊的右前腿上，挂上无污垢的水晶宝镜，又把50种宝物摆在毡毯上，挂起360种占卦图表，把卦板排列起来，将卦绳打了360个结。随后，卦师开始祈祷神灵：

喂！上方吉祥的色喀檀，

神圣的占卜首领，

班色、托色、达色三位天神之子！

喂！有占卜传统的大战神！

喂，玛桑念族的主人贡恩！

喂，予知世间一切的汤布！

请你们为占卜作指引，

保佑占卜灵验如神。

烟雾迷漫是占卜的遮盖，

隐晦素乱是占卜的障碍，

请把不同不明的迷雾扫开。

扫去上面如云的遮障，

扫去下面如雾的笼罩，

扫去中间如尘的障气。

使得水晶镜明亮洁净，

使它比白色玉石还要美

……

卦师向卦神祈祷帮助水晶宝镜明亮清洁后，不多时，忽然刮起一阵清风，白绵羊腿上的鹫鸟翎毛轻轻抖动着，神箭上的绳子也飘了起来，占卜用的图表哗哗作响……卦师便根据这些征兆作出判断，得到卦底。

这次占卜后，龙族的病全好了，作为报酬龙王把自己的女儿梅朵那泽派到人间，成了格萨尔的王母。

第二个格萨尔箭卜神话材料—

岭国和霍尔国的一场战争已持续了九年。战争的起因就是因为霍尔国的白帐王抢了格萨尔王的王妃珠牡。当时霍尔王想进攻岭国、抢夺美女，遭到反对，为了说明出征的理由，他命令卦师东廊占卜。根据史诗的介绍，卦师东廊是白帐王的侄女，年轻貌美，贤淑聪慧，占卜灵验，在霍尔国有很高的地位。史诗写道：

卦女东廊来到白帐王的大帐，立即将虎皮卦毯铺在地上，把白螺卦箭、红色卦绸、绿松耳石骰子放在毯子上，在案头插上白、黑、黄三色彩箭，然后诵经祈祷：

我用六纹虎皮毯，

算个四爪齐全的卦；

我用闪光的螺箭，

算个无比灵验的卦；

我用耀眼的彩绸，

算个柔软如丝的卦；

我用绿色的般子，

算个四四方方的卦。

先算叔叔白帐王的命，

再卜霍尔众将官的命。

祈祷完毕，她觉得有点昏昏沉沉，双目微闭，小睡了一会儿。不久，又突然惊醒，恰在这时，黑色和黄色彩箭倒下来，白色彩箭却直立不动。卦师于是根据这些卦象和梦兆，劝说白帐王不宜兴兵作战，因为地从卦象看到了霍岭之战的全过程，看到了战争的结局将使霍尔王遭受祸殃：“梦见十八大滩成血海。十八大谷尸骨成堆；血把鹫鸟肚皮胀破，肉把豹狼胃肠撑坏。”“梦见兽王蹲踞霍尔滩，十万黑熊绕身边……兽王忽地腾空起，举爪捶击雅司城垣，犹如倒翻红施食白帐王颈上扣马鞍。”

白帐王不听卦师的劝说，最后兵败、证实了卦师的占卜。

史诗中的这些占卜神话，特点是占卜的主要法器必须有箭，于巫师作法时祈求的对象则有所不同。有的祈求的是卦神，有的则直接祈祷卦箭。为什么巫师占卜时要使用箭呢？史诗认为箭是祈请神灵帮助占卜的必备法器。另外一点我们也应该注意到，这就是施行格萨尔箭卜的巫师有男巫也有女巫。

总之，在《格萨尔》史诗中，神灵文化的巫术成分是比较明显的，但是就藏族神灵文化的总体而言，它的巫术成分究竟又占多少呢？

注释：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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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t Mat LXD师关于 X知 化身 神明 教导汇集（2022年11月19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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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赫巴巴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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