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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巫术故事集:在大山尽头顶仙出马 | 人间

2017-11-30 贾行家 人间theLivings

  《小寡妇成仙记》剧照


东北为什么仙家众多?老道的说法是东北即鬼门。山林阴气湿重,别说狐黄白柳灰,连草木都常有成精的。说起来,人才是该拜码头的外来者。


前言

萨满是人类学中的显学。萨满的发音,即女真语的巫,并非沙门。巫婆为族人和牲畜治病,与亡灵沟通,“以其通变如神”。

说其显,在于学者认为它生机勃勃,保有当地的原始状态,是研究人类的入口。而实际的田野调查中,走遍东北,大概也只能收获一两件旧物和几段花花绿绿的舞蹈而已。

东北的神异,无损于东北人的清醒。他们勇于在无精神的状态下不寻求精神、在无心的世界里不寻求灵魂。因为有萨满,东北人更容易保有模糊的自我意识。大仙和领导,黄鼠狼或神,只要能解决问题,就都附带有社会功能。用到的时候,便“冷手抓热馒头”地去请。

本地山高水长,既不流行赊账,也无氏族祠堂,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遇到,所以“一把一利索”,下次再说下次的。

南方常惊诧于这种狡猾,以为是缺乏转圜的教养,礼下于人的心意不诚,焉知那里即便是对待神灵,也仍是如此。

至此,便有了我的“东北巫术拾遗”。


东北巫术拾遗  连载01



1


新公路沿山势,进入冻土腹地,沥青路面的褶皱扩大为短坡,像迎着波浪;山势又被江水修整,河流千百年依故道,如大画家一挥之间,是自然中的必然,物理中的最小阻力;江水辽阔幽暗,只有巨大河流才能如此沉静,“全国,就这有数的几条大河还没被污染”。

这条路是许多人此行的理由:山林的一侧,红松白桦紫椴,叶子随意黄绿,远看即是五花山色;水流的一侧,渔船默运潜移,驻在江心的国界线上,因为大鱼都不肯到这头来了;沙洲上盘旋着大团的鸟,自芦苇里升起或消失;坡下有个比镇子还大的村屯,只见一大片旅店饭馆的招牌,摊子支在路边,村民都是熟练的生意人。

那个一百多年前来这里的人,是从南坡的羊肠坂爬上来的。

那天夜里,他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便到高处来寻道路。路在山崖上断了,他在风雪中认出下面那白亮亮的是凝固的大河,河对岸,雪原继续伸展,想过去、想回去,除非登时变成只大鸟。

然后,像一切故事一样,他见到山麓里飘上来的炊烟,他一边连滚带向那里爬,一边疑心是脑袋冻出了毛病。那两间地窨子,就是如今这村子的最早几家。

搭救他的人,生着高鼻子深眼窝绿眼珠子,完全是洋人模样,一张嘴,却是本地土话:“我妈是老毛子。我就是这旮生这旮长的”,带着整个冬天都见不到生人的天真神情打量他,“唉呀妈呀,得亏你是往这两溜来,要是过江到老毛子那边,走几百里也没人呢。冻不死你,也得让黄皮子啥的给迷了去。”

许多人就是这么来的,因为无路可走,才又走到了路的尽头。

大清国一千三百县,全盛时却不曾在这几道江河间设过一个。黑龙江将军于江左筑瑷珲城,镇守宁古塔,又于避风处置二直隶厅,松松散散地收容罪臣流民。光绪年间,俄国强占江东六十四屯,说中国话的人和说中国话的妖怪鬼魂,一起退回南岸。将军再开府时,黑水和巴彦苏苏都有了市镇,始成今日之局势。

(编者注:清朝咸丰年间,巴彦形成集镇时,汉语称“中兴镇”。同治三年(1864年),呼兰厅衙门迁来中兴镇时,改称满语“巴彦苏苏”。“巴彦”是“富”的意思;“苏苏”是“屯”或“村”之意)

此时,百里间陆续升起人烟:先来的,用自己的姓名给屯子命名。说跑马占荒,也真得使大牲口跑,东北的垧大,一垧是十五亩,种上百垧高粱,也算不上什么大户;后来的,道个辛苦,就挨着住下,余下的荒山,接着去跑去占。会烧酒的烧酒,会磨豆腐的磨豆腐,逐渐有了人间样子。

有人烟,就要有是非恩仇,有欲想和怨念,有百思不解,有无计奈何,神佛不到之地,医药枉效之时,就尊奉狐鬼为仙家。

东北为什么仙家众多?老道的说法是东北即鬼门。山林阴气湿重,漫说狐黄白柳灰(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连草木都常有成精的,天雷一过,从树瘤子的断处咕嘟嘟地直往外冒血,说起来,人才是该拜码头的外来者。

于是,狐鬼们钻进村落,寻找寄居的宿主,受用香火,渡过天劫,仙家们的局势也成了。写至此处,正在某屯子里。全屯东头到西头,共四十七户,除去外出打工的,还剩一百来人。其中,“出过马”的两人,“疑似被迷”一人,所疑的,是当那妇女能在房梁上走,观其形态,介于蛇鼠之间。村外有干枯河床,雨季时有水,存水后,按理只该有一两尺深,几年前却连着淹死过三两个男孩,岸上那人说,仿佛隔了苍茫大水,不敢下河。  


2


“XX县XX乡XX屯

(王X师傅)关门弟子

李X武 先生

算卦摇卦 破关 择日子

看阴阳宅迁坟 立碑

破里外呼画阴阳鱼 修庙”

 

“出马弟子高先生(大仙)

上医院打针吃药不见好的病

来历不明的病

惊吓无力 说不清道不明的病

看财看事 看婚姻

看坟地看阳宅 起名 牌匾名

地址:XX镇新华书店门口

电话:152XXXXXXXX”

这些杏黄字印在个红色灯箱上,灯箱摆在镇东头,下面还压了几块砖,灯箱的右边是家理发店,左边是爿猪肉案,冲外摆着只猪头,微阖二目。

上面的意思是说:该王师傅的关门弟子李某武,日常在镇书店门口摆卦摊。除上部所列的功课外,该人还顶着一尊叫“高先生”的大仙,高先生亡其名。听姓氏,不知是地仙还是鬼仙,遇到怪病,可以电话预约,烦其出马指点迷津。

观者不免势利地猜测,这李某武和高先生,皆道行有限,“法力至多只能覆盖附近几个大队”——上年岁的村民,还是习惯称行政村为“大队”。这样的伏地半仙,各乡镇都有,一般不兴跨界,他们能收魂、能圆光,能看出到底是谁偷了那谁家的大鹅。入了深秋,“大仙”们总要挤出十几天来,先把自家的黄豆苞米收了。东北只种一季粮,待入冬以后,人和仙便专注了。

东北之于萨满,并非好的研究对象。肃慎和女真俱往矣,如今,只不过留存了一种不完整的经验形式,这里的神巫,从一开始就是替代,与万物有灵有法的信念无关。

东北移民对萨满,既无思想上的敬畏,也没有仪式上的执着,本地人的性格,向来喜欢简化直接,摘去了巫师时代相传的面具,也直接省略掉繁缛程序,只剩下词句俚俗的击鼓“跳大神”;兼可以解闷,冬季烧暖了炕,热气熏熏,缺少氧气,还没有喝酒,围观的男女便各呈三分醉意,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请神如神在。跳得好的,自然惊悚有加,接受了因果再教育;不着调的,权当看二人转,且听他胡唱:“先请狐来哎后请黄啊,大堂人马下了山峰唉。狐家为帅首,是黄家为先锋,长蟒为站住,是悲王为堂口”,直唱到“听我烧香打鼓把神搬,搬得那九天玄女下了界,下界就把那男人被窝钻……”哗啦一个敞笑,笑声里充满了原谅。办事人家的目标也明确,恭敬基于效果,随时可以翻脸,与城里人上医院的态度近似:先塞个红包,能看好便罢,看不好,还要擎着花圈去闹。

世上的问题,有一大半可以自行解决,在“仙家”和江湖人来看,这个空间足够了,何况,给予人暗示也是一种帮助——虽说有点儿贵,但医保还能报销一部分。 


3


像团缠在板子上的乱线,四英姨关于人世最初的记忆都和饥饿有关。一直到老,说起“仙”来,她还是感念。

她爹死后,娘把大的过继给别人,抱着她从老龙头挤上车,楔在车厢里,到“满洲国”去挣两条活命,活不了,就死在一块儿。四英记得,车厢里的灯像昏暗的蛋黄,跟着铁轨抖动。她饿得一直在舔铁皮缝里的冰溜子,那个夜长得没有尽头。

她娘带她住的是哈尔滨道外的窝棚,给人“缝穷”。真是穷,找她娘缝缝补补的人也穷,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娘俩一天只有两个棒子面饼子,早上多吃一口,晚上会更饿。除了带她改嫁给了后爹,她娘还有个谋生的主意,就是“顶个仙出马”。(编者注:出马,也叫看香,出堂,泛指北方地区一种巫文化,巫师负责的是上传下达,把神的旨意带给凡人,然后把凡人的要求传达给天神。)

她看娘从牙缝里挤出几分钱,给“仙”上香。仙家是黄表纸上的一个名字,摆在灶台后面一个墙洞里。娘只供这一个“仙”。

“人活的是一口气,佛也是就争一炷香,最忌讳供了他还供别人啦。”娘说。

娘是长胳膊长脚、能说能做的挺拔女人,脸一沉下来,甚是威严。“出马”时,包好头,旧蓝布褂子抻得平平整整,盘腿坐在炕上,从不大哭大笑、满地打滚,只是嘴唇微微翕动着默诵。四英见求仙的邻居们都垂着手沉默地看,觉得喜悦。稍后,娘睁开眼,用的也是自己的声音,说我家大仙是如何如何对我说的,你去试试,有不明白了再来。

慢慢的,墙洞里就有了两个鸡蛋、一碟咸菜什么的供奉。那是来求大仙的人拿来的,这地方的人,钱到手要先还账,能拿来什么就算什么。撤供之后,供物归人吃,后爹是干活出大力的,要先济着他。后爹很憨厚,掰了一半鸡蛋给四英。她把蛋黄噙在舌尖上,让它一点点儿地化。邻居望着她的鸡蛋说:“真是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

同院里住着江上撒网的渔民,雨天时出不出摊,就把杂鱼成筐贱卖给四邻,九分钱一斤。娘生长在大沽口上,用一撮糖、一点点儿的油、酱和葱姜,能烹出一大锅的迷人香气。于是,四英的肚子就填满一次。吃完,她捧着空碗坐在门口,望着雨水从屋檐成线的落下来,呆呆地笑。

娘用一碗小米,插一根筷子,念叨几句,小孩儿就不哭闹了,这不用“仙”,人自己就会。她给人“出马”,也要不下什么东西,三毛五毛的,娘说是仙家有令,多要会降祸,“能将够我几个孩子吃,就行了”。

那时,娘和后爹已经添了两个妹妹,家里日子始终紧紧巴巴。四英问娘自己能不能请仙,娘说这是讲缘的,你五妹子行,你不行。


●   ●   ●

解放了,派出所找娘去谈了几次,娘在墙洞前贴了块木板,防备居委会查卫生时批评。初一十五,还是要悄悄上香,“‘仙’是保咱一家老小平安的,赚钱不赚钱,都要供奉”。

“出马”的生意变得极少了,偶而有个老太太夜里摸来,也像特务接头,出得很潦草。后爹老了,赚钱日渐少,而弟妹们的嘴却越来越壮。四英好强,不肯在家添吃累,十四岁那年剪掉头发离家出走,先是冒充男人去拉小套,气力涨了以后,能像男人一样拉大车。虽然一直没嫁人,也很少再回娘家去住。

娘活到九十岁,没病没灾,脑子也不糊涂。有一年娘把他们姐弟们找来,说我今年在家里过完年,来年要在几月上死,你们该准备的得准备,除了一套妈妈令儿和仙家说法,特地嘱咐了两件事情:一是咱家的“仙”由老五接去,小心伺候;二是娘福薄命浅,但死后还能有点儿受用,你们要给娘卖个最好的骨灰盒,要一千多块钱的。

弟弟是木匠,踅摸来一个江苏产的硬木盒子,捧着说,妈你快看,这手工和木料多地道,上面的雕花都是机器雕的,中间还能放照片呢。娘也夸好,但说,棺材里哪有放照片的,命他把那小框子取下来。

操办后事的,在娘的老家天津叫“大了”,本地统称“先生”,如今改叫“老师”。这位先生绰号“小佛爷”,也是娘的同道,顶着“仙”的。当时的火葬场没有高炉,骨殖是散乱的一大盘,小佛爷去炉子那边端了娘的骨殖回来,铺一块红布,从里面挑拣着部位,说:“老太太了不得,是有道行的人呢。”

骨头、渣子和灰,都陆续安进一千多块的木头匣子里,最后高出来好大一截。小佛爷不用那个小铁簸箕,只是按住四个角,叨叨念念,丹田一用力,骨灰就矮下来,盒盖便推上了。四英们欢喜赞叹,唯独弟弟不信,说这小子的手挺有劲啊,都用指头给杵碎了,那还不下去?四英虽说那时也成了老太太,但自此就觉得,原来人不管多大岁数没娘,都委屈得像个孤儿。她那几年总睡不着,就从小时候忆起,想到娘临死前还有力气和她们挨个吵架,就哭一阵又笑一阵。

“头七”那天,她在半夜醒来,见月亮像发疯了一样,亮得晃眼,窗户上有团白影子,正在慢慢挪动,她知道这是娘回来了,是仙家的保佑和法术,她像儿时挨了娘的一个嘴巴一样,对着那团影子大放悲声。


4


村上有过一个独居的瞽目老者,不知何时落的残疾,也不知是否从来没有家。东北话清简,孩子们就叫他“瞎爷”,并无不敬,也说不上尊敬。

一个屯子里住着,不沾亲也带故,有人想出个温柔的主意,几家凑钱,请他在夜里说书讲古,大人们忙了一天,喂牲口还要起夜,只有孩子们来听。他仿佛能感知夜晚的天色,有片很亮的星星,就讲三国列国,用竹竿比划着刀枪架子,想不起的人名,就说“那个叫那啥的人”;大月亮地里,便说鬼狐,不是“豆棚瓜架雨如丝”的悠远和孤愤,就是近在这十里八村的事情,常常只有一段偶然降落的暴力,或突然收紧的恐怖,既没来由,又无结局。

孩子问:瞎爷,下甸子的老刘头为啥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上吊呢?

瞎爷答:你看他好像是和老刘婆子干仗想不开,其实不是,老刘家多趁(有钱)啊,那么好的日子不过,干哈为这点儿小事说死就死呢?他那是得罪“莽仙爷”了,夏天他是不是打死过一条大白长虫来着?是不是还拿棍儿挑着遥哪儿走来着?这山上一直有“白莽仙”,平常是不发大水不下山!八月十五,阴气最重,正是“莽仙”寻仇的日子,大仙一幻化,他看那绳套子里就是明晃晃的月亮了,月宫里有亭台楼阁,有仙女儿,他越看越着迷,就踩着凳子,把脑袋伸进去了……你们以后也别手欠,长虫不管大小,都别招惹。

孩子又问:你说的莽仙就是长虫呗?

瞎爷答:仙名就是指着原型叫,也有叫“常仙”的。“胡仙”就是狐狸,“黄仙”就是黄鼠狼子,牌位上的名儿也是随便起的,跟人名似的,胡天红、胡天黑、胡翠花、胡翠苹,还范辈呢,跟屯上人似的。胡贵玲那个屯为啥叫胡贵玲?就是那旮儿早先有个大仙叫“胡贵玲”,现在还有个小庙,可邪性呢!黄仙胡仙,求得是个人形,黄皮子夜里会跑到路上问人:“你看我像不像个人?”人要说它不像,它前面练的就白扯了。蛇啊蛤蟆啊什么的,练出来的是龙形,那得躲过过多少次的雷劈?啥意思呢,就是说老天爷只让人修炼。

有孩子问:于老二他媳妇顶(拜)的那是啥仙啊?

瞎爷:她是“烟魂仙”的“地马”。“烟魂仙”就是鬼,烟魂知过去,不知道将来,一说将来,就是瞎说了。顶着啥,脾气也跟着随啥,顶黄鼠狼的就嘴馋手黑,顶烟魂的就气色不好,还好哭,鬼不托生,都是有冤没报的。要不于老二她媳妇老哭呢。

孩子反驳:不是,瞎爷,于老二他媳妇老哭,那是于老二打的。(众笑)

笑声止住,又有孩子问:“顶仙出马”都是咋样的才能顶上啊?

瞎爷:小孩儿不学那个!那不是好东西!“保家仙”还行,只受你一家的香火,不给你添啥大摞乱,你爱供就供,不供它上别人家。“出马”不是啥好事儿,有福的人没有当“地马”的,地马地马,就是让这些地仙当马使,都是命犯天煞孤星的才整这个。一个是你自己本来就命不好,打小眼不净,身子骨不行,容易招这玩意儿,再一个你要自己想靠这个整俩钱儿花,你心里一琢磨,它就上你身上来了。狐鬼啥的,本来就想着往人身上上呢。

它要相中了你,你再乐意,它就给你“串窍”,“串窍”就是把人的魂儿给腾空了,它以后好想啥前儿(什么时候)上就啥前儿上。一串上窍,人就病病歪歪跟要死似的,且得折腾些日子,就老有那“串窍”给串傻了的。就算串成了,你想,它能上,别的玩意儿也能上啊!三年五年它走了,后头又不定来个啥玩意儿,顶不顶,那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了,你说吓人不吓人吧?“地马”的魂魄都不全,“仙”得来的好处,还能和“地马”有啥关系啊?它收走香火,算是修行了,“地马”赚的那俩钱,还不够将来买药的呢。

串完了窍,它还要养“堂口”,就是搁阴间招兵买马,等真上了你的身,好有办事的“腿儿”,到“地马”真能给人看事、给人干啥了,那就叫“出堂”,人就成了“出马仙”了。咳,就是那些个玩意儿吧。

孩子的问题依旧不停:我看跳大神的都是“趴”一下摔地下,然后就变大神儿了。过一会儿一哆嗦,又回来了,那是咋回事儿啊?

瞎爷:那是咋回事儿?那是因为没有个好“二神”!“大神”附体,搬杆子连说带唱,请神送神,那是“二神”的事儿。现在江湖乱道,就剩下一个人儿在那儿舞扎(手舞足蹈),吊死鬼儿抹胭脂——挺着浪!那还不一个跟头摔地上?刚摔完,一说该收钱了,马上又醒过来,跳也跳不明白了!

要是真(想)灵验,“地马”还真是啥也不知道的。那种“出马”,人根本受不住,折腾几回,元气就没了。说它吸你的元气,也不一定,“地马”本来就命格不好。真厉害的“仙”,不伤人性命,就是少。它能让你直接开天眼看物,想让你看多远,你就能看多远;想看啥前儿的事儿,就能看啥前儿的事儿。

孩子随口问:瞎爷你看过么?

瞎爷被气乐了:我一个瞎子我看啥?我要能看一次,死了也乐意!

于是,就在这样的一问一答间,完成了精神和仪式的再度简化。

编辑:许智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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