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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青春消费时代的逆行者(总第210期)

2017-06-17 余萌萌 杜骏飞 杜课



编前语


今天推送两篇文章


1、《张悦然青春消费时代的逆行者》

2、杜骏飞老师谈作家、文学与读者


在近期推送的文章《你的本意是什么》杜老师希望青年人做事为意而不为象。乘意而行尽兴而反。读完后深受触动。


于是想到要给大家介绍一位青年作家张悦然她年少成名凭借青春文学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她考博士做讲师也主编杂志她向内寻找本意向外对话历史她是青春消费时代的逆行者“80作家里另类的存在但她凭一部描写历史的长篇使得贴于80 后作家身上的惯用标签失效一代人的文字视野变得开阔。


谈完张悦然的故事后我们还是请杜老师谈谈今天的文学话题说一说他眼中的青年作家以及他心目中的真正的文学应该是什么。



张悦然:青春消费时代的逆行者

文 | 余萌萌


在张悦然刚出道的那些年,她14岁,像是个顺从的小女孩。她听编辑的,被当成青春文学作家来培养。彼时的张悦然被《萌芽》誉为“最受欢迎女作家”,与韩寒、郭敬明齐名。他们仨被称为“新概念作家中的‘三驾马车’”。


这些年,张悦然读了计算机专业的博士,去人大做了讲师。她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野,作品也极少登上各大电商的畅销书榜单。


“三驾马车”时期的张悦然,忙于各类签售和商业活动,甚至时尚活动。她的作品以消费青春为主,一本书少说有几十万的销量,在2006年第一届中国作家富豪榜上力压刘心武和刘震云,位列第23。



今天我们很少把“青春文学”当做一个现象级的名词去解读,大家对于书店开辟的青春文学专区也已司空见惯。


这个不怎么规范的名词已经过了集中爆发的年代,而进入了一个IP消费的时代:自1998年新概念作文大赛开办以来,一些年轻作家如今功成名就,坐拥曾经的IP和自身名人效应继而开辟新的领域,更多的人湮没在了时间当中,青春短暂,过去了就终结了。


之所以说青春文学不规范,是因为它可以被放大成很多的概念,比如玄幻、仙侠题材的作品,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诛仙》等,成为近两年我国文化消费的重点对象,而传统意义上讲述青春爱情的青春文学作品,则在自己的领地里依然强势增长。


表面风光的背后,其实是“青春文学”自身面临的困局:这片领地是否还拥有新的成长空间,同质化的作品和利益主导的市场环境是否正在毁灭这类作品的生存土壤。目前来看,“青春”这个题材是中国文化市场消费的重要对象:资本迅速成长,而当年看青春文学的那部分读者逐渐成为文化消费的主力军。但无论现有的市场如何消费青春题材,文化界如何批评青春文学,在十几年前的中国,头顶“80后青春文学作家”光环的那部分人,确实是春风得意,讨论话题度也很高的人。



其实,《萌芽》出身的所谓“80后”作家,或多或少带着点“自恋”的气质,空前关注80后青春一代的自我感知与认同,他们从青年人的立场出发,用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笔触,创造出了中国“青春文学”的井喷时代


在百度百科搜索“新概念作为大赛”,在“知名参赛选手”一栏,张悦然的名字依然紧紧排在郭敬明、韩寒后面。对于资历老一些的青春文学受众而言,这三个名字是仅仅联系在一起的,有些人甚至要依靠大背景和郭、韩二人才能回忆起张悦然是谁,而对现有的青春文学受众而言,郭敬明是导演和老板,韩寒是国民岳父、导演和客串演员,而张悦然更像是一个似乎被定格在“青春文学” “80后女作家” “新概念作文大赛”框架里的影像



在2006年出版《誓鸟》之后,“关于青春的一些特别本能的、特别自我的表达都已经比较完尽的展现了”,在那之后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想“应该按照自己内心的节奏来写作”,这样一慢,就是十年的时间。


那十年,她每天只写下一两段文字,未出版任何长篇小说。很多人对她失望,说年少成名的她成为了女仲永。


那十年,曾经的文学少年郭敬明早已搭建起自己的文学商业帝国,培养起了一大批的“写手”,更是凭借四部《小时代》和一部《爵迹》狂揽票房25亿;曾经的叛逆少年韩寒,一次次语出惊人,在微博崛起的时代独占鳌头,被冠以“当代鲁迅”的名号,而后从一个知名意见领袖慢慢把自己磨成了一个脾气温和、文艺睿智的“国民岳父”,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全球最有影响力100人之一”;曾经同为“80后青春文学女作家”的八月长安,凭借《被偷走的那五年》,《最好的我们》两个IP改编电影电视剧,身价猛涨,收获巨大的市场反响……


张悦然在外界风云变幻的十年里,默默更新着自己的《鲤》书系,维系着自己的那部分读者群;在2009年成为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评委,感慨如今的参赛选手视野和机会更多一些;并在2013年选择登上人大的讲台,开设“短篇小说鉴赏”的选修课。她甚至自己心里也不确定自己的状态是不是好,是不是文学创作的理想状态。这种状态,直到她携带《茧》回归到大众视野。



在这本被各界誉为“重新思考历史”的长篇小说里,张悦然选择与父辈和历史对话。她写下了这样的独白:“历史很多时候是默默无闻的人推动的,许多普通人的经历如果不记录下来,他们好像就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大量的人就这样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作为普通人的子女,难道没有义务去发现他们、确定他们的存在吗?我们能不能给普通人一个历史上的位置?”


《茧》之所以备受赞誉,是因为在一部分文学作者和编辑看来,这部作品跳脱了青春文学作家小情小爱的叙事维度,转而走向了具备历史纵深的视角。莫言称,这部小说展现了“几代中国人的现实际遇与心灵困境”,《收获》主编程永新说这部《茧》“一定会该改变人们对80后作家的整体印象”。



然而在贴着“80后青春文学作家”标签的年代里,张悦然并不愿自己的文字被山大中文系毕业的父亲看到。她甚至有些排斥并一直在试图撕掉贴在身上的“80后”标签。在她看来,标签的意义,在于做一个简单的、直观的分类,取消个体之间的独特性。可是在十年漫长的修行中,张悦然逐渐意识到,要去除标签所形成的固有印象,就必须去深入探讨它。如果一个标签能够被更深地诠释了,世界会明白贴着这个标签的人之间仍存在个性,这一代人便不会再被标签化。


“80后”作家还来不及撕下或诠释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90后”作家又扛起了治愈系、鸡汤化作品的大旗。80后一代从最开始出来的时候被人认为是特别叛逆的一代,是对抗体制的一代,然后短短十年之间现在80后又被说成是平庸的一代,被说成是没有什么个人思考的一代。“80后”作家出现的时候,他们的文学可能是幼稚的,但价值观不是主流的,是叛逆的反体制的,那是一种对抗姿态。那些在新世纪初诞生的小说的气质,似乎是与现在消费青春的流行鸡汤和励志故事背道而驰。


当人们试图对文学现象进行归类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发现跳脱时间维度来探讨群体规律是无效的,更何况是探讨一代人的规律与标签。文学明星的后发能量可能会偃息,可能会转变形态,也可能会深沉厚重。更何况是在人人都阅读媒介胜过阅读文学本身的年代,文学作品正丧失其原有的仪式感,或者说,它们在更多维度延展出自己的价值,培养出自己的读者群与文化消费习惯。近些年80后青春文学不断反哺着影视界,张悦然却似乎成为了这股风潮中的一个“异类”,纵然她的《水仙已乘鲤鱼去》也有了改编电影的计划,但更多时候张悦然却更像一个传统的文学作家,在疯狂消费“青春”“爱情”“怀念”标签的同行中间静静前行。



说起十年沉寂和回归,或许人们印象更深刻的是朴树,2003年发行《生如夏花》,而2014年才又发新歌《平凡之路》。他在《在木星》中唱道:“今日归来不晚,与故人重来,天真作少年”——曾经贴着“青春”标签的歌手、作家,其成长具有完整的转变过程与探讨意义,是继续消费自己的青春特质,还是选择蜕变,撕破自己的茧,进到更广阔的天地,这是曾经拷问过很多“青春型选手”的问题。


如今的青春文学市场,是一个80后与90后混杂的时代,主题也不再限于“爱情故事”“青春残酷物语”这种题材,作家们的选题范围宽广了一些,或者说,门槛低了一些。


比如很多热销图书的青春文学作家是从微博上整理段子、鸡汤、小故事,然后依靠粉丝向的营销渠道来进行售卖,如张嘉佳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大冰的《阿弥陀佛么么哒》等,他们虽然是80后作家,但是其写作视角、营销模式更加向90后靠拢,过渡到了碎片化阅读的时期。因为这些作家的“努力”,中国的青春文学终于能在机场里和卡耐基鸡汤及成功学争一席之地。


本质上讲,这种写作风格的出现,还是由于年轻读者的习惯变了,他们更加习惯于碎片化阅读,习惯于互动,习惯于灵光一现的段子、感动与想象,这使得中国青年人的阅读市场中充满了快消品、模式化青春文本(仙侠,玄幻),而失去了阅读厚重文本的大环境。张悦然的努力,无疑是让人看到一点希望,尽管这不是她带着使命感来做的事情,却可以给中国的青春文学市场一个有趣的范本。


本文参考资料:《张悦然“旁观者”的“旁观者”》、界面新闻:《张悦然:承载在个体身上的历史,并不比集体、国家的历史要渺小》




杜骏飞老师:谈作家、文学与读者

Q1

在“80后”、“90后”作家中,您读过哪些?较为欣赏的是哪位?


杜骏飞:

读过韩寒的小说,春树的诗和小说,蒋方舟的散文,莫小邪的诗,张嘉佳、蒋峰的小说片段,郭敬明的作文、散文和采访记。韩寒的博客写的比小说好,有作家中少见的锐利、简洁和洞察力,蒋方舟成长性很高,在可预见的未来,会是一个典范的知识分子作家。张悦然以前没读过,这次你们写她,我特地在网上找了小说《茧》的一些片段读了,初步感觉,叙事深入、精致、灰暗、透彻,看得出,是一个有文学史野心的作家。


Q2

您如何看待张悦然选择脱离郭敬明等青春写手之列,选择这样的写作风格呢?


杜骏飞:

80后、90后作家群体,一直被严肃的文学界忽视,又被同龄人追捧。但象我这样的前文学人,由于自己脱离时代,则基本不在意。


至于说,他们大部分人为什么被主流文学忽略?主要原因,除了年轻所导致的代际鸿沟之外,还因为他们的主要题材太空幻,缺乏厚重感和深度,与陈忠实、莫言那些前辈相比,缺失了历史纵深,与毕飞宇、余华等成熟作家相比,缺失了阐释的丰富性。新老作家之间的差别,近似于啤酒和白酒。


至于你提及的郭敬明这类青春写手,我不看好。原因是:一个作家少年时可以写青春,但不能错把青春当人生。还有一个原因,郭敬明这类“时尚作家”,一旦脱离了空幻,就会走向过度物质化的另一端,仿佛是一个人半边脸细腻天真、另外半边脸已满是衰老的皱纹。我不喜欢。


所以,你问我如何看待张悦然选择脱离青春写手之列,我要说,这对于一个有真正文学抱负的作家来说,是个很正常的选择。



Q3

张悦然在选题上偏向于思考历史血脉如何在几代人身上流淌,但她也无意于建构宏大历史,而是记录父亲等“普通人”在历史长河中的命运。对于当下的青春消费时代来说,这样的写作风格缺乏有效市场。您怎么看?


杜骏飞:

你们不是代表她来考问我的吧?依我的肤浅之见,一个作家在驾驭写作逐步成熟时,自然会迈向对时空的征服。建构历史是作家内心的冲动,只是这冲动如何释放,取决于他自身的条件和抱负。有些作家能在大尺度调配人物,有的则只在历史的细部发掘幽暗的内心,因人而异。


真正的纯文学作家也在意有效市场,但相对而言,他更在意文学圈里的尊敬。


Q4

在您看来,“思考历史”、描述社会现实的读物,为何在销量和讨论度比拼不过咪蒙、大冰等人的鸡汤和段子呢?


杜骏飞:

有什么样的读者,就有什么样的文学。鸡汤一统天下,主要还是因为喝汤的顾客太多。段子战无不胜,主要还是因为大众只能听懂段子


但这种浅薄的时代不会持续太久。当市场由浅入深,当社会由富转贵,真正的文学还是会坐在它该坐的位置上。


历史终将前行。在未来的中国,你能想象,最大的大V还是女演员吗?你能想象,最热门的艺术门类还是二人转吗?如果不能,那么,你能想象,最有市场的“写手”还是咪蒙吗?


Q5

您认为好作家的标准是什么?


杜骏飞:

我的观点比较老派了,你们可以忽略。如果一定要说,我还是觉得,一切伟大的作家,都应该有点弥赛亚情结。这个世界生出一个作家,不是让他甘当花言巧语的文字匠的,不是让他来说好听的故事的,更不是让他来充作文学弄臣,或沦为畅销的快速消费品的。


好作家始终有灵魂,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即使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再有灵魂。好作家的写作生涯,大多用于拯救,或拯救自己,或拯救他人,或拯救众生,或兼而有之。好作家也是肉身凡胎,但在尘世中,他们是最接近神性的那一群,这其实也是他们生而为人的使命



Q6

您最喜欢的作家是哪些?


杜骏飞:

回忆起来,我觉得值得读上很多遍的外国小说家,包括陀思妥耶夫斯基,福克纳,加缪,卡夫卡,菲茨杰拉德,海明威,昆德拉,卡尔维诺,博尔赫斯,纳博科夫……先说这些吧。


Q7

您对现在的青年学生的文学阅读有什么建议?


杜骏飞:

暂时没建议。等高兴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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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本期《杜课》,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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