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INTO1走到第一个成团纪念日，小米觉得自己的站子快坚持不下去了。大约从去年年底开始，小米深切感受到“内娱无聊”的可怕。尽管INTO1有着“末代选秀男团”的幸运加持，也抵不过没活动、没舞台的尴尬。这种尴尬不仅笼罩着爱豆们，也让小米这样的站姐无所适从。站姐靠图片、视频维系站子的运营，吸引粉丝们的关注和买单。面对好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都没有活动的爱豆，再“神仙”的站子也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新图，没有新鲜的爱豆，站子的更新频率变缓，在饭圈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低。彤彤对此也深有同感。作为在海花岛时期就为《创造营2021》某一学员开站的站姐，她原本以为“下岛”后追星会变得更难，不会再有这么近距离的“上下班，但没想到如今的内娱根本没给她苦恼此事的资格。2022年至今，她的站子达成“零开张”。“我们家粉丝有约定不能追私，拍图只能拍公开行程。结果上一次活动还是去年年底，今年只能发旧图，全在买《创造营2021》未公开的图发，到后面粉丝也会看腻的。”《创造营2021》二公前夕，站姐看到有车开过来自动准备即便如此，购买未公开图片已经是站姐们“最后的选择”。它的逻辑是：不买，就没得发；买到独家，或者发得比别家快，可以巩固站子的声誉，不至于让投入心血的站子轻易“死掉”。就在上个月，彤彤光是购买《创造营2021》未公开官摄（官方拍摄的图片）已经花了五位数。小米则花得更多，INTO1成团后的MV拍摄、大小团综、活动后台，甚至是宿舍和训练室的日常都被放在市场上公开售卖，价格居高不下，可购买的途径成为稀缺资源。据娱理工作室观察，早先抱着赚钱目的赶来的站姐，大部分在《创造营2021》结束后贩卖完PB（Photobook）就“消失”了，微博账号停留在PB的售后通知，再无更新。这在饭圈已经是常见现象。代拍们也早已另寻出路。曾追过韩团和博君一肖的林酱告诉娱理工作室，自己加入的代拍群在冬奥会期间干起了冰墩墩的黄牛生意，上海疫情爆发后又开始团菜卖菜，总之什么赚钱就做什么。而留到现在的站姐，反而落到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和小米对话时，她常常重复着一句话：“卷怕了，卷怕了，现在花的比赚的多，而且发再多图也换不来爱豆的活跃……”
INTO1于4月23日起，在日本、泰国开展的一周年线下展览去年5月—7月，为准备首张专辑和各大晚会舞台，INTO1频繁出现在IDG舞蹈工作室，几乎每天都有上下班图频可供站姐们更新，小米仿佛又找回了蹲守海花岛的感觉。转变发生在浙江卫视“8.18晚会”之后。尽管首张音乐EP《风暴眼》已经推出，但小米发现属于INTO1的舞台正变得越来越少，她不清楚其中的原因，身边认识的站姐们开始慢慢脱粉。据她观察，最大规模的一次脱粉发生在INTO1去广东、宁夏、重庆拍纪录片《音途万里》的时候。在那之前，INTO1舞台活动减少，站姐能拍到的上下班也越来越少。与此同时，INTO1大团综和小团综在没有上线的情况下，有站姐开始提前释放现场剧照，这让本就苦于物料短缺的站姐们被迫卷了起来。于是，11月前后的那次纪录片拍摄，变成许多站姐眼中的势在必得。矛盾也就此发生。《音途万里》作为记录INTO1歌曲采风的纪录片，团队想要实现的核心目标就是让成员们真正沉浸在当地的风土人情中，不把它当作录制，更不是作秀，因此整个拍摄现场严禁粉丝跟拍。于是小米来到重庆后被不断驱赶，只好跑到拍摄场地附近的高楼顶上，隔着几百米拍蚂蚁大小的爱豆。她听去过宁夏的朋友说，宁夏的环境更“艰苦”，三、四百号粉丝在沙漠里和节目组斗智斗勇。一趟拍摄下来，站姐和工作团队两败俱伤。前者身心俱疲反思“何必呢”，后者被追拍的粉丝破坏了拍摄进度，后期还要一帧帧删掉所有拍到粉丝的画面。但小米没想到一切只是内卷的开始。没过多久，INTO1站子里开始出现《未知周刊》未公开的官摄图。《未知周刊》是INTO1成团后定期发布的自制Vlog，一共更新了10期，每期大约15分钟左右，记录成员们台前幕后的工作生活。换句话说，这样非公开的拍摄现场是不可能有站姐在一旁围观。图片能被站姐发出来，只能说明有人在卖这些官摄图。
小米向娱理工作室介绍，其实在内娱，卖未公开官摄图并不新鲜，此前其它选秀节目和男团也有人卖过，只是当时的粉丝和站姐不吃这一套，因为那时的内娱有舞台、有公演、有直拍，大家何必要看爱豆几个月前的静态图片？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没有活动，官摄图在INTO1这里颇受欢迎。“只要没见过的，都是好的。”但不是所有站姐都有渠道买图，供不应求，卖图者曾将未公开官摄炒至天价。“INTO1之前MV现场的图第一次被拿出来卖的时候，800元一张，十张起卖，后来有人1000一张买的，结果发现和其它站子还买重了。因为现在很多代拍和黄牛也拍不到图，没活干，他们就也来倒这些官摄图，比如他花几千块从一手渠道那里买到了，然后二手加价再分批卖给站姐们。有的时候对方卖图只给你看一张预览，你觉得很好，等全买回来发现都是‘垃圾’，很多闭眼的废片修都修不出来，最后买这些东西跟拆盲盒一样。”
去年跟着本命从海花岛“下岛”后，为了方便跟拍活动，彤彤选择从南方搬到北京。“我以为‘创’结束后真的会活动不断，一个月至少七八个活动，然后有各种拍摄，可以让去拍上下班的那种，就想象中是韩国爱豆回归期的那种状态。结果并不是，前两个月一共也没几个活动。”活动寥寥无几，但彤彤在北京的开销却与日俱增。两个月的时间，她光生活费就高达两、三万元，这还不算每个月六千多的房租钱。几番权衡后，彤彤决定回家。目前来看回家绝对是明智的选择。去年一整年，彤彤追到的活动两只手就可以数清，特别是在清朗行动之后，有些月份本命的公开行程近乎为零，这让为数不多的活动和舞台变得弥足珍贵，花费自然也更贵。清朗行动加上疫情防控，许多晚会和节目录制不再邀请观众亲临现场，这让想要进场拍摄的站姐只能买高价且少有的工作证件，一场录制花费几千稀松平常。彤彤买过6000多元的红毯媒体席，挤在人群里拍到了本命，也在节目录制现场被骗过上千块，拿着工作证依然被拦在棚外。每次遇到糟心事她总是安慰自己：“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一定顺利。”转眼今年，“下一次”何时出现成了一个谜。从去年《创造营2021》结束到现在，彤彤发现自己的站子已经掉了近1万粉丝，更让她难过的是，身边很多一起追星的朋友也都渐渐离开。“我真的非常在意，非常难受。连我这里都流失了这么多粉丝，何况他本人呢？”另一边，站子的缩减也是有目共睹的。小米回忆起INTO1刚出道时，很多成员个人站数量多达20余个，现在只剩个位数。许多站子因去年下半年开始无活动可拍，也拿不出高价购买官摄图，主动退出“内卷”选择关站。因为没有活动和舞台，连跑来逐利、想要投资“海景房”的职粉也迅速离场。“站姐里很多都是来押宝投资的，去年搞其他秀人，今年就来押‘创造营’这几个。但是在明确投资的情况下大家发现自己还是赔钱了，因为没有活动可以拍，又买不到图，站子最后还是做不起来，还没等到出PB回本的那一步就已经死了。”
内娱发展到现在，你很难再去厘清站姐和爱豆之间的关系，很难去评判站姐存在的合理性。站姐和爱豆之间关联纵深，尤其在“101系”选秀蓬勃发展的这几年，两者似乎形成了一种“共生体”的存在——站姐依靠爱豆从饭圈内部获得流量、牟取利益，爱豆也需要站姐作为“宣发平台”稳固粉丝，尤其站姐的数量往往还代表着艺人自身的吸粉能力和商业价值。特别是在没有其它曝光渠道，没有综艺、剧集、电影可供粉丝消费的情形下，站姐反而成了最后一道宣传保障。尽管今年还未开张，彤彤强调自己的站子也会一直做下去，因为还是很喜欢本命所以找不到关站的理由。她唯一担心的是，如果本命一直没有新的行程和活动，靠持续发《创造营2021》未公开的旧图也很难留住粉丝。尽管让爱豆多营业是维持曝光的一种方式，但林酱觉得内娱的“无聊”在未来难有好转，许多站姐和粉丝受困于现实生活的波动，每天都在面临更多与自身密切相关的问题，久而久之也会磨灭追星的欲望。“和你聊天之前，我特意去看了看之前一起追星的朋友们都在干嘛，结果打开大家的朋友圈发现画风特别一致，不是在去做核酸的路上，就是在等待做核酸的队上。翻到后面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忍不住开始想：‘我和她是追谁的时候认识的？’”在娱乐产业更加完善的韩国，无论是组合还是solo歌手都有回归期和非回归期，即使热度再高的艺人也不可能365天天天Come Back，而站姐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回归期里更新不断，非回归期就歇一歇。站姐或许应该试着把更多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和现实生活中，接受爱豆不可能一直曝光在镜头前的这个事实，也要接受爱豆热度有起有伏的这个事实，让自己和爱豆之间保有界限。《创造营2021》淘汰夜-学员们在二楼熙熙攘攘，站姐们在楼下等待但经纪公司面对饭圈出现的背离底线的官摄买卖，或许应该主动介入，维护饭圈健康合理的发展，尤其不能自己也来分一杯羹，把水搅混。毕竟总有保持理智的粉丝。在微博上搜索#抵制官摄#，会发现已经有很多粉丝、站子在发出自己的声音，抵制未公开官摄被肆意贩卖，同时呼吁站姐不要再购买这些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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