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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讲武德”的人,在挽救流落民间的中国式摔跤|人间

RUC新闻坊 2021-05-15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湃客工坊 Author RUC新闻坊

文 / 陆佳楠 吴韶韬 杨楚楚 郑欣蔚

指导老师 / 方洁

编辑 / 王迪 应滢

本文为澎湃·镜相“小行星计划”首批征集作品。

已是深秋时节,地坛公园的银杏泛黄。

萧瑟秋风让游人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但地坛公园的一角却是气氛火热——人们层层围住了一块铺着垫子的空地,阵阵掌声中迸发出操着纯正京腔的叫好。场地中央的空气则比四周紧张了几分,一个清瘦的女孩和高出她许多的健硕男子僵持着——抱、拉、勾、绊、缠、扭、别、挑,两人几个回合较量下来仍旧难分胜负。正当全场目光聚集于一点时,女孩躬身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腰带——观众们顿时屏住呼吸——只见女孩扭身借着惯性全力一甩,男子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垫子上。观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是每个周末地坛跤场都可能出现的情景,一群中国跤爱好者涌到这里,向对手发起挑战,而被这激烈的比赛场面吸引的游人也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地坛跤场摔跤情景

“不只是摔跤”

“中国跤一巧破千斤,这瘦的未必就摔不动这壮的。您看这儿:吸搂刮判拍,温倒闪拧揣,蹦拱摔跨倒,扒拿离刀抠,勾别切入踢,穿搓挤弹抱,里手花,外手别,窝勾,扦腿,挂打,得合落……”比赛间隔,场子也没冷,地坛跤场“量活”的中国跤招式顺口溜再次赢得一片叫好。他11岁起接触中国跤,在地坛跤场当量活也快二十年了,这些生动的字眼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忘不掉。“量活”在相声中指捧哏,在跤场上则另有所指。“中国式摔跤不只是摔跤,能够从两千多年前流传到现在,是有文化底蕴的。通过我的语言,跟大伙交流了,大伙就能够理解。”

“手、肘、肩、背、脚、腿、腰、胯、头、胸,浑身十个部分都有拌子,都有手法动作能使。”俗话说大拌子三十六,小拌子赛牛毛,种种手法自有一套渊源和传承。中国式摔跤是我国传统格斗术,又有角力、相扑、角抵、摔角等称。《礼记·月令》就曾记载“孟冬三月,天子令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五代时期,摔跤技术强调轻便敏捷,名手辈出,出现了我国古代第一本摔跤专著《角力记》。宋代时则出现了民间摔跤组织角抵社。

清末民初,原本在皇宫中专练摔跤的善扑营扑户流散到民间,为了讨生活,有扑户在天桥开辟跤场卖艺,将生猛泼辣的摔跤技术与灵动活泼的表演技巧融为一体。为了让更多外行看懂,又增添了调动气氛、解说比赛的“量活”,“武相声”由此滥觞。观众紧张于对决,捧腹于量活,天桥摔跤逐渐成为一种民众喜闻乐见的综合民俗艺术。与此同时,作为大内武功的摔跤技术也以师徒相传的形式流向宫墙之外,形成一派江湖。

李德顺的父亲就是善扑营扑户的再传弟子,懂行,和跤坛名宿宋守今相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宋守今在后海小花园组织了私跤场。李德顺儿时就常常去看练跤,那时北京胡同里的孩子们也好斗,经常是一个拉着一个,就找空地摔了起来,推推搡搡,你来我往,非得分出个胜负。宋守今也往往从中留意。李德顺是被选中的,虽然那时他才14岁,不足90斤。练武首先得吃饱肚子。宋守今为了说服李父,多次登门,甚至提出可以每月多拿10斤粮票给孩子,这在数着粮票过日子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很感激他。他是我的启蒙教练。”李德顺说。

李德顺也记得当时和父亲对话的场景:

“你要练可苦着累着,你怕不怕?”

“我不怕。”

“如果你要开始练就不能放弃了,你就必须要一直坚持下来,你行不行?”

“行。”

从那时起,李德顺开始练起了摔跤。

和天桥面向观众的民俗表演套路不同,后海小花园天然具备一种淳朴的竞技氛围。日后成为运动员和教练员的李德顺更偏爱后者:“现在谈起中国跤,第一个想的是天桥,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级)也是给天桥摔跤评的。竞技体育跟民俗的东西是两个概念,还是存在区别的。”

什刹海-后海一带的训练场,其实也就是在空地上铺些垫子,没有盖单,也没有罩布,孩子们一摔土就全扬起来了,呛得人直咳嗽。然而李德顺等不少知名跤手就是从这里,走上了北京乃至全国这样更大的赛场。

“中国跤慢慢淡了”

1987年,28岁的李德顺作为火车头体协代表队成员前往广州,参加第六届全国运动会的中国式摔跤比赛,从年龄上看,这或许是他能参与的最后一届全运会了。六运会结束后,部分省市中国跤专业队解散。到了第七届全运会,中国跤项目规模减半,人员七拼八凑,实际上已经不孚职业体育项目之名。第七届全运会之后,中国跤项目彻底退出了全运会舞台。

1959年,首届全国运动会举行,中国式摔跤这一项目位列其中。在此之前,国家体委(国家体育总局前身)召集全国各地的著名跤手商议讨论,出台了《中国式摔跤运动员等级制》和《中国式摔跤规则》。从此,全国风格各异的传统摔跤、撂地活动都能在这一体育规则下较量竞技,“中国跤”也得以冠名“中国”。

为筹备全国比赛,各省市相继组建了中国跤专业队或集训队;北京市组建集训队,并在上世纪80年代成立正式的专业队。李宝如是北京最早一批集训队队员,队伍里有国家聘请的正规教练,队员的训练、生活等各方面都由国家负责。集训队里只有教练员和学员,没有师徒之说,李宝如得以每天向教练学意识,向同侪讨方法,大开眼界、兼采各家。

李宝如在北京队训练时所画的演练图示

成为北京专业队教练之前,李宝如是什刹海体校的正式教练。对从前在后海小花园操练的孩子们而言,跟着正规教练学跤,意味着有崭新的跤衣、额外的饭补,成绩好的也可能通过选拔赛渐渐向专业队靠拢。

当时十六七岁的李德顺是什刹海体校的佼佼者,他得了区选拔赛冠军,也时常在北京市级比赛拔得头筹,但要登上全国级别的赛场就没那么容易了。在全国比赛中得奖对运动员个人和其所属的队伍、单位、地方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李德顺回想起自己曾因种种原因多次错过全国比赛,很是遗憾。

1979年,中国重新取得了参加奥运会的资格。国家体委随之提出“国内练兵 ,一致对外”的原则,对国内竞技运动项目的布局进行调整,要求与奥运会设项一致。随着大量国际格斗项目的引进,本土的中国式摔跤受到冲击:全国比赛时有时无,大量中国跤运动员改练国际跤、柔道等其他项目。

李德顺的好友孟昭瑞是77年恢复高考后,北京体育大学招收的第一届学生。他生在天津,从小深受津门摔跤文化的熏陶,“有中国跤的底子在”。进入北体后,他改练柔道,“学校让学什么,咱就跟着学“。孟昭瑞练柔道不久,便迎来和日本城西大学代表队的比赛。跤垫上,精通柔道的对手向他冲来,他猛地拽住对方的柔道服向后一拉,快速出腿锁在对方两腿之间,一别一翻,借力打力,“砰——”,对手摔倒在地:孟昭瑞最终用中国跤的技术取胜。柔道赋予了他为国争光的憧憬,但他热爱的中国跤始终是心中的遗憾。“这不中国跤它没有(国家队)嘛,等于你就没有工作干了。”1983年,从北体毕业的孟昭瑞成为了柔道国家队教练。

李德顺也练过柔道,但他说自己就喜欢中国跤的干脆利落,借力打力。相比于柔道,中国跤早已去除了“反关节”等容易伤人的动作,且将对方摔倒比赛即结束;柔道则不然,在柔道比赛中,选手不仅要摔倒对方,还要将其在地面制服,倒地后可施以固技、关节技和绞技。“中国跤的底子比较好的话,你改练柔道或者国际跤比较容易,因为技术都是相通的嘛,中国更强调站立投摔的技术,依托跤衣把位的争夺展开攻防,技法比较丰富。”

1987年,第六届全运会后,全国共计37个中国式摔跤专业队解散。虽然跤手们也有失落和不舍,但自此不必再为组织搏成绩,也不必再为地方争荣誉,大家还是感到“松了一大口气”。他们或接受工作分配,或下海经商,或转行其他项目,或退休养老……等到十多年后反应过来,中国跤已经“淡了”。

“我们坚持二十年了”

地坛跤场的创始人是前北京专业中国式摔跤队队员那振刚。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振刚结束了19年的菜农生涯,被调到地坛公园工作,公园的洼土地承载了他弘扬中国跤的希望。他申请了公园的空闲用地以教授学生,不少爱好者也慕名而来,切磋技艺。那振刚收藏的2000年地坛跤场正式成立时的留影里,教练与学员已达33人。

随着那振刚年纪越来越大,他决定将跤场交给下一代管理,王同庆就是其中之一。“我说咱们不能是一盘散沙,要把这些摔跤的人全都连在一起,咱们磕头拜了把兄弟以后,拧成一股绳。”正是王同庆提议下一代跤场管理者磕头拜把,义结金兰。他从真武庙请了关公,又从后海火神庙请了一个老道,选了日子和其他十兄弟并摔跤界的前辈聚于一堂。十一个兄弟拜了名帖,在老道的主持下向关公像上香,行三次跪拜礼。兄弟一人划破公鸡的脖颈,将缚着的鸡从一字排开的十一只碗上掠过,鸡血滴入碗中,因地坛跤场聚在一起的十一人由此“歃血为盟”。

王同庆是十一兄弟中的老八,打小就在宣武区体育学校练摔跤。1987年,23岁的他憧憬着在即将到来的第六届全运会上大展身手,等来的却是全运会取消中国跤项目的消息,北京队也因此解散。

同样面临着专业队解散的还有李德顺,这种苦涩二十多年前那振刚也早已尝过。或许正是那种持久的失落让李德顺在离开专业队十多年后,又重新燃起摔跤的“瘾”——不用再为了“争光”而训练让他感觉轻松了许多,而告别摔跤的岁月又让他明白,哪怕离开了跤圈这么久,自己依然忘不掉这项运动的魅力。

当年启蒙教练的一个电话,又把李德顺拉回了跤圈。教练让他帮忙带体校的孩子们练摔跤,穿上跤衣,他明白了“中国跤依然是自己的最爱”。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和筹备,李德顺、李德仁兄弟在朋友的帮助下,于2002年创建了“双雄跤馆”。“双雄”——意为跤场上角力的两名选手都是英雄好汉。由于中国跤是个小众项目,跤馆创建后,生源比较紧张,训练费自然不多,有时缴场地费都是个问题。最初前来的是中国跤的铁杆粉丝,他们甚至主动帮忙垫付场地费用,希望跤馆挺下来。几年下来,跤馆会员越来越多,2008年,在首体苏学良教授的帮助下,双雄跤馆迁址到首都体育学院。

李德顺在双雄跤馆教学

“双雄争跤大会”是双雄跤馆发起的一项中国跤赛事,一开始只是在双雄跤馆内部举办。“这比赛就是为了提高学员积极性嘛,拿第一的给件跤衣,拿第二的给双鞋,图个高兴呗!”李德顺这样说。

“图个高兴”,那振刚在解释为何创建地坛跤场时也多次提及。每个地坛跤场的人说到中国跤时总会做出类似的评价,“一般孩子真练上了他就想练,中国跤有意思啊,强身健体,又锻炼心理素质,又锻炼头脑……”看起来不善言辞的胡万年一说起中国跤的好处就打开了话闸。

“地坛兄弟”老五胡万年同时也是北京育人跤社的创立者和总教练。除了每周四和周末到永定门的跤馆上课,剩下四天胡万年也在家住的小区里组织学员训练。虽然都是传道授业,但是胡万年却对徒弟和学生有自己的区分:“师徒如父子。他给你磕头了,你就得负责,包括摔跤、做人、生活这些东西都要管。入室弟子都是一家人了,比学生又亲近了一步。”胡万年收了十一个磕头徒弟。

据李德顺了解,中国跤最初没有拜师一说,是在满清灭亡、善扑营扑户流落天桥卖艺后,中国跤融合了民间武术的传统,摔跤圈里才出现了磕头拜师的现象。“收不收徒弟只是个人选择,最终的目的都是传承。”

这与王同庆提出结拜的初衷不谋而合——“大家共同奋斗,一起努力,传承中国跤,弘扬国粹”。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兄弟十一人在地坛扎下了根。“我们坚持二十年了,从没因地坛的管理起过争执,因为没有利益,都是义务的,往里搭钱的。”王同庆笃定地说。

除非遇到这种情形——两个人的徒弟在场上胶着,师傅们也在场边急得恨不得替徒弟上场。王同庆眼看场上的徒弟就要吃亏,上前想帮一把,却被拽住了——是赛场上另一人的师傅。摔跤场下的好兄弟因为赛场上指挥徒弟“真玩命吵打起来”的情况时有发生,两人还得上边上调解。

相比于地坛跤场上热血的师徒齐上阵,李德顺的“双雄争跤大会”显得严谨许多。这种严谨体现在规则的制定上,“我们讲公正,谁也别想在里边做手脚,包括裁判员、工作人员,而且我们的规则不允许你做出这事”。

大家对“双雄争跤大会”的热情与它的规则是分不开的。与现代竞技规则不同,“双雄争跤大会”不根据摔倒姿势计分,而是只记录单局的输赢,只要摔倒对方、使对方出界或在对方违规的情况下,则判定“胜一跤”。

预赛阶段,采用民国以来“单局三跤两胜”的形式,增加比赛悬念。曾有全国冠军因为轻敌连输两跤,败给一个刚刚练了三月的新手。比赛有时间限制,在规定时间内,若双方没有“见跤”或打成平手,则现场称量体重,体重轻者获胜。比赛决赛阶段,采用“单局一跤胜负制”,结果更加难以预测,比赛也更激动人心。

和王同庆等人一样,李德顺也想扩大摔跤的影响力。他还怀念着过去的时光——北京摔跤盛极一时,仅地坛公园就有六个跤场。他希望北京的摔跤界能恢复这种气候,便想着办个中国跤的联合训练。“我想别只是我一个人玩儿,大家聚在一起才好呢。”

李德顺开着车一家一家地去找北京市的大小摔跤俱乐部,虽然联合训练的提议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但部分俱乐部的负责人还是持保留意见。“就担心有些学生可能会因此流失,转向别的俱乐部……”李德顺理解他们有这样的顾虑。

为了打消这样的担忧,他邀请各个俱乐部的负责人齐聚一堂,开诚布公:第一,每个月轮流举办一次合练,在哪个教练的场地就由哪位教练带,其他人从旁辅助;第二,如果有学生想到别的教练那儿练,必须由原本的教练去打招呼,不然别的教练就不能收下这个学生。最后,他赢得了七家俱乐部负责人的信任。

第一次联合训练,定在双雄跤馆,训练结束后,其他教练围过来对李德顺说:“李教练,我们以后就在你们跤馆合练吧,您这的场地比较宽敞,人多了比较合适。”就这样,他们形成了每月一次在双雄跤馆训练的惯例。渐渐地,参与的俱乐部越来越多,每个教练轮流上课。如此延续了四年多,联合训练却还是走向了终结。李德顺叹口气,说:“我一直避讳着,怕他们有什么想法,但难免还是会有人担心你是不是想挖别人的学生吧……”

好在“双雄争跤大会”延续了下来,至今已经举办了十一届,成为民间规模较大的中国跤比赛,吸引了众多爱好者。

经过疫情期间几个月的沉寂,地坛跤场也已经重新开张,恢复了勃勃生机。

“我看到一片曙光”

“我粗识文化,善于学习,广学百家、博采众长并加以研究,将京郊功法、技法编撰成文。”李宝如在自传文章《我的学艺生涯》中这样写道。《京跤史话》《中国式摔跤精粹》《图解中国跤》等专著见证了李宝如闲暇时笔耕不辍的努力。为了确保内容准确,他还特地跑到第一历史档案馆查证,资料不能带走,全靠手录笔抄。李宝如的知乎账号由学生代为维护,上面也发布了他撰写的许多关于中国跤的文章,这与他写书一样,都是为了推广。

都说社交媒体的传播性强,胡万年的育人跤社也有运营专门的抖音账号,经常更新一些展示中国跤基本功和技巧的短视频,但粉丝和点赞数远未形成规模。跤社的教练也为这事犯愁:“年轻人都喜欢什么呢?”

谈到中国跤的未来,李德顺认为关键在两点:“一个是要有比赛的平台,而且要坚持下去。一个是培训教育不能放松,而且要发展。”

相比于争取官方赛事的重启,李德顺更期待中国跤通过商业化赛事自力更生。“专业队只是养一少部分人,商业模式可以养很多的人,包括业余的,也有很多可以去玩、去做。”昆仑决的模式就是李德顺所赞赏的——昆仑决是国内顶尖的商业化极限格斗系列赛,年均举办近30场比赛,商业资本的注入让它得以被广泛宣传并能长期组织高水平赛事。

“双雄争跤大赛”近年来也吸引了一些商业赞助,“有个集团老板开口就直接问我要多少钱。我没多要,我说以目前的赛事规模,每年几十万就可以,但希望是持续、稳定的合作。”尽管李德顺认可商业资本对中国跤发展的作用,但他并不认为中国跤的未来能够靠钱短期砸出来。“用钱砸只会把中国跤砸死。你办一个比赛,一次性投入了1000万、2000万,做得特别盛大,一两年看不到回报就撤出资本,那以后别人还怎么办比赛呢?谁都能投入上千万吗?"在李德顺看来,中国跤好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在康复的过程中不能用大补的药,只能“慢慢养”。

投身中国跤培养教育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学生杨桓就是其中一个。杨桓正在杭州拱墅区推进“中国跤进校园”的项目。从一开始托关系找校长沟通协商,到吸引越来越多的学校主动引进:经过三年摸索努力,拱墅区“中国跤进校园”的项目已经是全国范围内的成功范本。但杨桓还不满足,他期待着下一步,中国跤将被纳入教育局对学校体育工作的考评——这将使中国跤真正受到学校的重视。

“进校园不光是练,传授技艺,更多是文化的普及。有很多孩子是不适合练摔跤的,但是不妨碍他来了解中国跤的文化,不影响他来观看。”让杨桓印象深刻的是曾经有一个学校,第一学期开设中国跤课程时有三十多人报名,跆拳道课有六十多人。第二学期就有很多孩子转到了中国跤的班,跆拳道的班甚至开不起来了。杨桓将这归功于中国跤的魅力。

这种魅力吸引着更多的孩子。

每周日的上午,十岁的帅帅都会在地坛和他的兄弟们摔跤,摔倒了没关系,他笑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摆好架势准备迎接下一局。没有人会想到,三年前他还是被校园霸凌的对象,直到爸爸将他送去学习中国跤。他不再受欺负了,当然他也不会用摔跤去伤人。谈到中国跤时,他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芒:“我想一直练摔跤!”

“帅帅,下场该你上了!”小伙伴们又在招手呼唤他了。大家的目光聚焦到这个瘦小的孩子身上:老奶奶在轮椅上眯着眼看,后排大爷把眼睛凑向单反取景框,师傅胡万年背手站在一旁瞧,师姐在角落里举着手机向网友直播“下面上场的是我师弟”,量活示意观众“来给小朋友鼓鼓劲儿!”白衣蓝带的对手已经在场地中央。他快速换上黄布短袖跤衣,系上红跤带,在掌声中走上八米见方的跤场,这是他的回合。

2021年,第十四届全运会将在西安开幕,届时中国式摔跤将重回全运赛场。去年3月,国家体委成立了中国式摔跤推广委员会,这一组织将负责中国式摔跤的日常管理、竞赛、培训和国内外推广宣传等工作。

“他恢复的只是团体赛,没有恢复个人赛。”李德顺略感惋惜道。李宝如则颇为乐观:“明年(此处指2021年)全运会有这个项目了,青运会也已经有了,而且又有青年赛,又有冠军赛。原来一年一次比赛,现在有十次八次。八十六岁了,我看到一片曙光。”

(头图图片源于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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