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法庭上的Cosplay说起 | 实务阡陌

实务阡陌第25期检事微言总第153期最近，在国外网站上看到了一个非常暖心的故事。故事不仅暖心，更涉及到了我们最近几年常常提起的一个问题：司法人性化。一直都想谈谈这个话题，今天终于找到了引子，我用这个暖心的故事开头，讲一讲我心中的司法人性化。

这些打扮得像是童话故事主人公的成年人，并不是来参加化装舞会的。他们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本来十分严肃的法庭听证会。听证会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一个5岁小女孩的收养问题。

就是这个叫Danielle的美国小姑娘。她在3岁那年很不幸地失去了双亲。

但幸运的是，收养她的父母将她视若己出。2年来，Danielle在新的家庭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然而，在法律上，Danielle想要成为新家庭的正式一员，还要经历一系列的程序。这个程序持续了2年之久。终于，只要再经历最后一次听证，法庭就可以正式宣布Danielle属于这个家庭了。

养父母希望给Danielle一个记忆深刻的听证会，让她记住这重要的一天，于是向法庭提出了申请，希望能够打扮成迪士尼童话故事主人公出席听证会。

法庭接受了养父母的请求，更让人感动的是，很多人也愿意打扮成迪士尼童话故事中的人物，出席当天的听证会，给小姑娘一个难忘的记忆。

甚至连法官也脱下了法袍，换上了白雪公主的服饰，让Danielle坐在她的身旁一同主持听证会。法槌似乎变成了小姑娘手中的魔杖。

于是，这个听证会变成了一场Cosplay，大家在欢乐中给了这个孤儿一个最难忘的收养仪式。我们相信，从此以后，她真的可以像童话故事中说的那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以上图片来自搜狐网）

在大学读书的时候，老师说的话里，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句就是：“司法是一个负经济活动。”没错，司法活动不创造经济价值，一举一动都是在增加社会管理的成本，这可以说是司法的一个天生“缺陷”。
随着工作经历的丰富，我越来越觉得，“负经济”还不算是司法活动最显著的天生“缺陷”，另一个问题更值得我们注意：司法活动本身就会伤害人，哪怕是它要保护的人。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司法是一个高度程序化的活动，参与其中的人必然会付出相应的成本——时间、精力、金钱或者兼而有之——这其实就是一种伤害；更严重的是，司法活动需要在一系列人员的参与中进行，严肃、仪式化的过程特别容易对人造成心灵上的伤害——为什么那么多性侵案件的被害人选择不报案、不莅庭，甚至改变陈述称自己是愿意的，其中很多都是因为害怕冰冷的司法过程会再一次伤害她们本来就已经受伤的内心，所以宁可选择让侵害者逍遥法外。这足以看出，司法活动哪怕是在发挥保护作用时，其杀伤力仍然不可小觑。
“司法人性化”，就是从人本身出发，强调司法活动与人的和谐关系。它与执法为民理念有所不同的是，后者更多是从执政角度出发。
在我看来，“司法人性化”的最低目标是消弭司法活动对人的伤害，最高目标则是让司法活动给人带来幸福感，核心目标都是让司法活动更好的发挥它的作用。所以我认为，司法人性化有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减弱、消除司法活动给人带来的物理损害。比如作证补偿、“炕头法庭”都是这方面的体现——作证是法律规定的公民义务，本来不应当给予补偿；开庭是高度程序化、仪式化的过程，本来也不应在非法庭场所进行。但不能否认的是，到庭作证和参加庭审确实会给特定的诉讼参与人造成经济损失，所以给予证人应有的补偿，到那些不方便出行的当事人家中去开庭，体现的就是人性化司法的特征。
第二个层次，是减弱、消除司法活动给人带来的精神损害。比如说，法律规定的近亲属所享有的免证特权，即免除他们在法庭上指证自己的至亲实施了犯罪行为的义务。其所考虑的因素不仅仅是法律“不强人所难”，也有防止冰冷的司法过程伤害人类都有的亲属感情的因素。此外，我曾听一些侦查人员讲，在搜查或者拘捕犯罪嫌疑人时，如果现场有未成年亲属，侦查员们都会把未成年人委托给邻居看护，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家被搜查、自己的亲人被拘捕的过程。我觉得这也是人性化司法的很好例证。
第三个层次，是让司法活动给人带来幸福感。如果说前面两个层次都是隔绝司法的冰冷以防有人冻伤，那么这个层次就是让司法活动自身发热，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受到来自于它的温暖，从而获得幸福感。所以我认为，这是司法人性化的最高层次。它不仅克服了司法活动的天生缺陷，而且滋长出营养，滋润世人。前文提到的那个小姑娘所经历的听证会，就实现了这个层次。

“司法人性化，是比司法公正更高一层的价值追求。但在某种程度上讲，这个追求比司法公正更值得我们关注。因为公正受到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制，未必总是能够实现，但人性化却可以通过司法者的努力得以实现。关键是，司法者需要真正关注人，理解人的需求、焦虑与欲望。而不仅仅把他们当做司法工作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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