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的塔中之塔：成都读者沙龙第十三期

长文显气度    短句见骨子   不长不短逞风韵 灵感之句　是指能激起别人的灵感的那种句子修改文句的过程是个欲仙欲死的过程 

——木心俳句

在先生出版的十四部作品中，有多达六本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我纷纷的情欲》，《西班牙三棵树》，《巴珑》，《伪所罗门书》，《诗经演》，当人们为《从前慢》这样的小诗叫好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们不曾见过的美好诗篇，静静的躺在书里等待人们去发现。

我看先生的诗歌，更多的时候是望诗兴叹，那些充满隐喻和象征的诗句，意象重重，引经据典又焊接中西，时刻考量着读者的领悟能力和文学修养，尤其那本天书一样的《诗经演》，先生最为珍视，其价值远在后世。诗，终究是先生毕生牵挂的一桩大事。弥留之际的呓语：“想象那些诗的价值，心里非常开心……”先生临终，不仅惦记着那些“纲领问题”，也不忘唠叨“诗的价值”。

先生常说，自己最擅长的是诗 ，但我们知道，他又岂止是一位诗人，散文《上海赋》一出，便重新诠释与定义了老上海的纯与美；意识流写成的《哥伦比亚的倒影》与《明天不散步了》，宛如游龙出水，穿越古今，首尾衔接，一气呵成；至于十篇悼文——《同情中断录》，台湾文坛直接誉为“中文世界最好的散文家。“

很多人说木心不是大师，原因之一是先生没有留下长篇小说，鲁迅也没有长篇，你能说他不是文学大师嘛？先生的两本短篇小说集：《爱默生家的恶客》，《温莎墓园日记》，几乎每一篇都是一种新的文体与写法上的尝试，部分篇章直接被选入美国大学史的教程。

无论诗歌，散文，还是小说，先生都可以在各种文体间自由出入，而最能代表先生风格的还是俳句，徘句，可以说是先生的招牌动作，独步天下。虽说借自日本，只是借了形式，内容完全脱离日本俳风，日式俳句，“那么轻、薄、无所谓，”到先生手里，风格大变，简直就是金句的同义词。看俳句，不用划重点，划的是自己懂的，没划的是在等待着可以理解的读者。

“诗”本就是高度浓缩的文体，完全依赖读者的素养来解读，而木心的徘句又上升到一个高度，懂了就懂了，不懂还是不懂。好在，先生自言不超三句，诗可以十行百行，可恣意忘形的表达。徘句妙就妙在这里，限三句内，哲思，情思，文思，思如泉涌，可以一言以蔽之：

“我就把人类看做粮仓中的饿殍”

“得不到快乐而仍然快乐的才是悲观主义”

可以梅开二度：

“人在江湖身由已  曲逢周郎弦不误”

“骑着白马入地狱  叼着纸烟进天堂”

亦可峰回路转：

“平易近人  近什么人  如果所近非人”

“爱情如雪  新雪丰美  残雪无奈“

先生有文字的洁癖，俳句便是最显洁癖的文字，这也最见文字功力，是先生文学世界里最耀眼的星星。

“ 修改文句的过程是个欲仙欲死的过程 ”

先生平日把玩文字的参考工具书是《康熙字典》，而《康熙字典》里收录了四万七千零三十五个汉字。难怪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读起先生的文字，也要翻查字典，而所谓的《现代汉语词典》在《康熙字典》面前，又不够用。

虽然在理解先生文字的意思上我们感觉并不会有太多障碍，但当我们真的明白了先生所精炼的每一个汉字的内容后，可以感叹的是，中国的汉字曾经那么辉煌灿烂，有那么多可以用的形容词，名词，动词，如今统统还给了老祖宗。

“从前有文人雅士的传统，后来都没有了。从前家里有人写错别字，那是奇耻大辱，现在马路上一走，三步一错，五步一错。”

现在的社会，很多人都会提笔忘字，写出来的字又多半不成样子；开口忘词，想表达一个意思，却找不到合适的成语和形容词。

莎士比亚之所以伟大，不只是戏剧情节的精彩， 人性深度的挖掘，还在于他所使用的那些包罗万象的词汇，扩展了英语写作的丰富性，许多优美的词汇延用至今。

在一次访谈中被问到：写作的时候会字斟句酌吗？木心："非常讲究。完全是一句一字地考虑。所以有些人会骂我做作。我就说一棵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做作的，所有的叶子都矜持到了顶点。"

在这个炎热的秋日午后，秋老虎在默默发威，一群读者“躲在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继续遛先生的俳句，此刻最合适不过了，木板上的风徐徐从头上吹下，大家遛着俳句，头脑也异常活跃起来。

遛徘句的好处是，大家可以各抒己见，充分互动。往往一句俳句，就能讨论个十分钟。其实，所有好的文字都应该如此，可以有不同的，甚至无限的解读，如果仅限于一种解读，那只能是乏味的文字。

读者利蓉（上图），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当读到“母爱是一种忘我的自私”时，她按奈不住激动，从而联想到当下中国父母对子女的教育问题，中国的父母往往会把自己没有实现的理想寄托在孩子身上，还要冠以爱的名义，这就是很多家庭亲子关系不和谐的根源。

母爱诚然是伟大的，而一旦掺杂进过多自私的因素，分不清你我的时候，便忽略了孩子的切身感受，本是期望孩子健康成长，最终却落得个事与愿违。

读者紫苏（上图），也是一名教育工作者，提到国内的教育现状，也是一脸的无奈，身为教师，对自己孩子的教育也是充满了隐忧。教育体制不改革，任何人都无法从这样的教育弊制中跳脱出来。

就是这样一句俳句：母爱是一种忘我的自私。先生本没有褒贬的立场，却引起在场读者的各种联想，从而做出种种解读，这就是好的文字的张力。

读者天心姑娘（上图），来自山东，本是来成都游玩，经朋友介绍，就找到了我们的读书会现场。我在想，要多么热爱阅读，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或者说，多么喜欢木心先生，才会穿街走巷的找到我们的读书会。

每每有这样虔敬的先生读者，我都会特别感动，是这些读者给了我更多的力量，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所以在我整个的分享的过程中，我都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喜悦，发自内心的欢欣与愉悦。

阅读本是很私密的事情，当一群人为了同一个作者而分享阅读心得的时候，这种私密性得以升华，独乐乐变成了众乐乐。

先生有俳句：没有比春夏秋冬的次序更如人心意。先生的读书会从春天做起，如今秋老虎来了，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了，接下来迎接我们的还有清爽的秋，恼人的冬。然而，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次序更如人心意的呢！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一下与我一起做读书沙龙的岚灵姑娘（上图），没有她的忙前忙后，与读者对接，就不会有这样的读书活动，难得这次摄影师抓拍了一张她的特写，我觉得不错就放上来了，各位觉得呢？可以下面留言讨论一下……

还要感谢读者杨博，他现在是我们的御用摄影师了，合影里没有他，因为他在给大家拍照；还有读者宇杰（下中），几乎坚持每期不落的参加，现场会仔细的写笔记；还有都江堰远道而来的读者，已经连续赶过来参加了五期……

做读书会至今，很多热心的读者会关心我，怕我在上面讲得辛苦，其实不然，做读书会，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自己，每期开场前准备专题，要收集先生的资料，这让我得以更加熟悉先生的文本；每期的分享，又在不断的锻炼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加深对先生作品的理解；结束后写公众号推文，又在变相的巩固这些所得。

伴随着期数的增加，我们可以合作的场地也多了起来，有热心的读者推荐，也有慕名而找来的合作者，在这里再次感谢本次场地的提供方——深巷空间，这里有最开敞的空间，最足的冷气，还有最可爱的老板。

下期的活动也已经出炉了，在这个秋日的周末，期待更多有趣儿的灵魂在此相遇。（完）

鹤无粮

2019年8月13日·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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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启示

本公号已经开通“读者来稿”专栏，读者可以就阅读先生文字的感受，或你与先生的故事等为题成文，经我们整理排版后，统一推送到此公号“塔中之塔”之“读者来稿”专栏，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投稿邮箱：[e-mail]，鹤无粮（微信：mbcs2011)，期待更多的读者在此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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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沙龙

注

 

活动须知：读者可以添加下方微信二维码：联系岚灵，加入“木心塔中之塔读者交流群”，报名参加线下沙龙，每期活动主题会在群内提前通知，现场主讲人会带着大家一边读原作一边讨论。

活动流程： 签到—观影—主讲—读者发言—休息合影—主讲—自由讨论。

豆瓣链接：https://www.douban.com/event/3231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