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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审美「深焦」:观众叫好的剧是不是好剧?

韩思琪 影视前哨 2022-03-18

导读

“因为我们打倒了前一代人,就得允许后一代人打倒我们,这是原则问题,它比美学问题更重要。”

文  |  韩思琪


观众叫好的剧是不是好剧呢?


通常,好的文艺作品并非都能成为被大众所共享的“爆款”,有些经时间淘沙后才被追认为经典,有些阳春白雪能唱和的人数永远有限,但被大众所叫好的作品就必然烂俗吗?尤其对于大众文化而言,今天的观众被赋予更广的选择权利、也会用脚投票,这些曾经“叛逆”的一代成为主流,他们的审美逐渐走向前台,成为更先进的力量时,这一“美学”问题的争议被代际话语权的更迭加速,早已溢出了纯审美讨论的范畴,而成为一种权利问题。争议的核心即是:单一的审美品味是否还能为大众文艺作品立下不可辩驳的法则?或者说,百花齐放的市场是否可以兼容不同功能的文艺作品?



举例来说,一边是豆瓣45万人打出7.8分的评分,一边是某业内人士带有侮辱性字眼的贴脸炮轰,站在中间的是观众口中的“真香剧”《陈情令》。开篇亮眼后继乏力的高开低走作品常有,而能够“逆风翻盘”、低开高走的却不常有,复盘其商业上的成功或许可以写就一篇《改编剧的攻略/品格/法则》,但争议背后所折射的议题却更有趣。它直接将国剧市场场域中“创作-观看-评论”三者间纠缠的矛盾打包扔到了大家面前:即,创作要不要面向观众?IP改编是不是原罪?批评要尖锐、但如何是有效的批评?


艺术创作要面向观众吗?


先来讨论第一个问题,创作需不需要面向观众?换言之,创作时研究观众是否有错?由此,延伸出的问题还有我们的观众是否可以被信任?


其中一种典型的论调是:“错误在于总研究观众而不研究创作”,这句话乍听颇为正义有理,但其中预设的陷阱是:将创作与观众割裂、对立。以编剧的从业立场而言呼吁静下心来专注创作本身是诚恳的建议,但行业所谓的工业化与分工其意义就在于:各司其职,考虑圈层与受众的制片思维并不更“低级”,优秀的制片人感受时代与观众的需求、甚至引领创作内容是应有之意,换言之研究观众与研究创作本身并不矛盾,在这里混淆概念并无益于影视行业自身的良性发展。


一些先锋的艺术实践或许需要付出背离观众的代价,在另一个极端上媚俗观众的创作确实牺牲了艺术的追求,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往往是在商业性与艺术性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尽管粉丝经济仍然存在,但多数观众拥有用脚投票的能力。《陈情令》的46万评论人数与占比颇高的30-39岁观众,其热度远非粉丝性、小众圈层可以概括。



另一方面,观众用脚投票带来的热度不等同于“流量”剧。因为,仍要相信市场优胜劣汰的法则,市场与数据抽象而冰冷,但精神产品抵达的是每一个具体的人。他们心中自有一把衡量的标尺,用脚投票意味着真金白银与时间成本的投入,观众自然会对自己的眼球、自己的钱包负责。


尤其,在信息、口碑传播的迅捷的今天,作品口碑与成绩不匹配的情况正锐减。退一步来讲,经过观众筛选的作品自有其竞争力与生命力,相信观众更是对公众文化权利的尊重。破圈的作品往往具备可以戳中大众的共鸣点,才能扩展出最大的可通约性。《陈情令》在制作方面当然还存在着各种问题与不足,但它的故事之所以可以唤起广泛共情进而得到认可之处,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少年勇敢,是永远选择做对的事情的坚定,即便知道那个代价是自己,人生重来选择也不会改变,这种侠与义图腾的故事才是能够拢获庞大观众心理的坚实基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如果绕过作品本身而污名化的攻击题材、观众甚至是群体,那么只是冠“专业”之名、用话语权的不对等施霸凌之实。



IP改编还能不能提?


IP与流量不是原罪被一遍遍地复读,然而同时也在谈IP与流量色变,更甚者连同商业化也被视为是一种“失格”。这种微妙的错位的原因之一,或许是当下稍显“落后”的评价体系不适应当下的影视市场与生产力发展。


IP、流量、工业化水平,这几个关键词的定位处于变动中,在过去粗放式的剧制作之中,抠图、替身、注水等操作的烂剧如《孤芳不自赏》等,以自带粉丝的IP与明星的“偷懒法”透支了观众的信任也戕害了行业生态,如此快餐式赚快钱的消费IP很快也招致“反噬”,当“灵药”不灵,行业也会调整与升级。当更多精品网络剧与良心剧出现,工业化水平首先意味着一种质检上的合格:扎实的故事,流畅的讲述,美的制作。



此时,IP不是讨好观众,而是尊重观众。商人讨好的嘴脸总带有一丝利用的狡诈,杀鸡取卵式攫取价值,没有真的将IP内涵的“宇宙”空间意义开发出来,于是有了一部部的“毁原著”,改编基本的还原度要求都达不到,遑论跨媒介的联动。好的IP开发其本质是制作者与受众的将心比心,这需要诚意,不是亦步亦趋的跟随,而是在“对话”中共同发掘内里未知的精神世界。


这一点说起来非常“玄学”又抽象,“玄学”之处在于创作从来没有“功劳簿”可躺也无配方可复制,“就像前面99次的硬币投掷结果,都和第100次硬币会是正面抑或背面无关,唯一配得上鲜花烈火的,只有内容本身的质量和诚意”。真正的诚意是可以被粉丝识别的,这也是《陈情令》可以从开播之初的4.8分升至收官时7.8分的原因。原著《魔道祖师》提供了一个好故事的基础,而如何讲好这个故事《陈情令》选择了内容嵌套与兼容,正如有观众指出:“陈情令最棒的地方,就是编剧和导演,会通过各种方式,比如配乐、镜头语言、小细节区分好原著粉和普通观众两类人群。不同的人群看到的内容可以是不同且都符合逻辑的”,既是粉丝向的,同时也是大众的。甚至普通观众也会被吸引去看原作与广播剧、动漫、动画等不同的衍生创作,借由媒体差异化的讲述补全故事的宇宙,“纸片人”在看客心里成为血肉丰满的角色。



被本末倒置、再次偷换的概念是:作品带动了流量,而非流量带动作品。在流行与商业的包装外皮里,打动人的仍旧是原作扎实的故事。观众会被各种时髦的元素吸引过来,但能留住他们的归根结底还是讲好一个好故事,这是文艺创作最硬的核心,所谓“爆款”往往是作品与演员之间的互相成就。永远将热度归因于流量、皮相,言必造“审美安全”等唬人之词,不仅没有就事论事,还有某种携带戾气的“碰瓷”之嫌。毕竟,影视行业并不是一块“脆皮”,既不会因任何一部作品便一日千里,也不会因任何一部作品便全盘崩解。


批评的意义?


梳理至此,一个浮出的问题即是批评的意义。


对于创作而言,批评的声音一直都是必要的,甚至影评、剧评需要尖锐,好的批评可以如同一把钢刀剖开问题、直抵病灶。不同的声音当然也是必要的,因为倘若“消灭了尖锐的批评声,温和的批评声就变得刺耳了。消灭了温和的批评声,连沉默都变得居心叵测。当沉默也被消灭时,夸赞的不够卖力就是一种犯罪”。不可取的是只允许发出一种声音,只判定唯一合法性的标准,以音量盖过异见者而洋洋得意,将一切不同的声音都斥为垃圾。然而,正如前文所讲,这种外强内干的表现正是对于话语权争夺的“心虚”,这种“虚张声势”使人们倾向于将在自己“老了”以后诞生的流行文化都视为“一代不如一代年轻人创造的垃圾”。



尤其,在当代文化越来越多元而丰盛的语境里,人们越来越悬置等级的判断,而是选择将评价维度平行处理,喜好与否与优劣之分是两套不同的评价体系。人是具体的人,选择吃鸡翅还是营养大餐,喜欢菠萝还是草莓,都不是非此即彼、不可共存的区分。因为人的需求本也是丰富多层的,因此满足不同功能的作品或者说精神性产品,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与意义。《陈情令》的审美与服道化有着明显的二次元特性,对一些需要打通与现实质感的审美而言,过新过美不够粗粝以至于有些“塑料”,但这种审美与口味是十分个人化的体验,与每个人的情感结构密不可分,很难提出纯标准的正确答案。此时,批评倘若只局限于情绪化的攻击,仔细停下来却无干货、甚至动辄上升至价值与观念的层面,那么很难称之为是有效的批评,只是被包装好的偏见输出。


批评的意义永远是为了让中国的影视制作越来越好,可以在如何提升表演、如何改进剧本创作、如何避免当下出现的问题等方方面面提出质疑或意见。但仅是情绪性的“泄愤”不能作用于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相关从业人员与其坐而不满,不如真正地以创作推动自己想要的东西。至于有关感叹“一代不如一代”的悲哀,大可不必,有的流行成为经典,有的昙花一现再无形迹,时间会给出回答。“因为我们打倒了前一代人,就得允许后一代人打倒我们,这是原则问题,它比美学问题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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