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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工圣审读
作者简介
作者近影
韩晓秋,1956年生,1974年高中毕业后插队,1978年春入吉林白城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终身从事高中语文教学工作,高级职称 。2003年罹患癌症,2016年复发并转移,病重后开始在《写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总题目下写回忆录。目前已完成“我的家庭”,陆续在《北部湾文学》发表。
原题
大姐养了一个好女儿
——记外甥女刘宛京
作者 | 韩晓秋
作者的话:如何教育子女,是永远的热门话题;望子成龙成凤,是所有父母的共性。到底什么样的教育是成功的?子女变成什么样子是父母希望的?在这个极度功利的社会,似乎只有一个答案:出人头地!为了这,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其实,普通家庭的孩子早就输在起跑线了),追求当学霸 ,上名校,出国门,拿高薪,出入上流社会……试问:学霸有几人?名校有几多?上流社会有多大空间?成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培养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算不算成功?我写下我家的外甥女,中专学历,普通职员,中等收入……但她却是父母最贴心的“小棉袄”,她父母(包括我)享受到的,是那些世俗意义上培养出成功子女的父母们望尘莫及的……
刘宛京,曾用名:刘蕴(因改名时已高中毕业,所以姥姥家的人还是习惯叫她小蕴),大姐的女儿。1975年8月出生于满洲里,家里,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
第一次见到小蕴,是满月后。56天产假,休到37天,大姐赶紧把孩子带回了姥姥家。当时我在农村做民办教师,九月,已经开学,特意请了几天假,跋山涉水回了趟家。
小蕴出生8.8斤(后来女儿生出个3.4斤的小不点儿,百天了,还不到8斤。我就数落她:看你生这个玩意儿,你姐出生八斤多……),襁褓中的小丫头小脸鼓鼓的,圆圆的,眼睛吊吊的,小嘴儿跟一颗红豆似的——人都说“一月毛孩儿,倆月红孩儿,仨月看孩儿”,我家这个小外甥女一个月就初具规模!而且有一个特别爱人的特点:不论谁,一捏她那肉乎乎的小下巴,就甜甜的笑,每试不爽!因为仅请几天假,所以只在家住了几天就回农村了,但小姑娘那肉乎乎圆滚滚的小脸和甜甜的笑容却很难忘掉。
再次见到小蕴,已是1977年底,因为身体原因,大姐把两个孩子送回娘家后马上返回岗位。那时,我还在农村教书,放寒假。不同的是刚刚参加了高考,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孩子回来,我心情更好了。
小蕴已经两周岁半,白白净净的小瓜子脸——完全没有了襁褓中的圆乎乎;梳两条小辫子——典型的小女生模样;说话娇滴滴:我叫小蕴宝,今年参岁(三,发的是参的音)……母亲一双手,刚染完布,黑蓝色还未褪去。母亲要抱她,她说:“别碰我,你手脏……”我们大笑:这不是个小林黛玉么?
这个娇滴滴的小林黛玉,却不挑饭(她那五岁的哥哥可不行,指着碗里的大馇子粥说“我就不爱吃这个粮食……”),不挑菜,给什么吃什么,等春节她父母回来接孩子时,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了——又是胖乎乎,圆乎乎的大脸,眼睛又吊吊的,小嘴红嘟嘟的了,刚回家时那个娇滴滴,瓜子脸的女孩儿连影都没有了。
小女孩子,两三岁,正是特别可爱的时候,无论是童稚的语言还是笨拙的动作,都常常引起全家人的开怀大笑。每天早晨,我给她洗手,小手胖乎乎的。我总要问:“这是谁的小手呀?”她奶声奶气的答:“四(是)小狗的小手……”后来大概知道小狗不是好词,我再说:“来,洗洗小狗的小手!”抗议了:“我别(不)是小狗!”那个春节!因为这个小宝贝,因为过完春节不久就接到我初选榜上有名的消息,我们一家过得十分快乐,家里总是充满了笑声。
春节后,大姐夫妇回家,留下了我们全家最后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蕴宝,脸圆圆的,手胖胖的,想把手搭在一起都勉强!
1978年春节,宛京(前排左一)第二次来姥姥家,吃成个小胖子
下次再来,是1978年底,中越边境吃紧,满洲里毗邻前苏联,百姓人心惶惶,纷纷离开当地投亲靠友,但在职职工不准离岗。大姐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匆匆回去了。
这时的蕴宝,三岁半了 ,更加乖巧,没有不会说的话,没有不懂的事,深得我们几个姨、舅的厚爱。加之当时我和弟弟未婚,二姐和哥哥虽然结婚,但还都没有孩子,这个可爱的小宝贝就成了全家人的至爱——完全把她的哥哥给忽略了……连从来不对小孩子感兴趣的父亲,也时常兴致勃勃的逗小外孙女,还不时感慨:“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大姐回家跟我们学:过年了,告诉孩子,过年了,不许说“死”……后院养的鸡过年死了一只,蕴宝贝大声喊:“咱家的鸡‘活’了一只……”小丫头的“活学活用”让我们提起就捧腹。
1980年摄于北京动物园
妈妈迷上了香港影片《三笑》。那时没有电视,必须去电影院看,妈妈创造了连看10场的记录,成为全家的笑谈……每次观看都领着蕴宝,于是留下了蕴宝的一个故事:我领她去我们办公室(我毕业后分配在乌兰浩特八中)玩,老教研组长在,他当时五十大多了。我说,“去,跟爷爷打招呼……”只见我们家的宝贝袅袅婷婷走过去,双手放在侧腰处,略蹲,嘴里说:“蕴宝这厢有礼了……”老爷子大吃一惊,立马跳身:“呀,呀,呀,如此大礼,让老夫如何消受,姑娘快快请起……”一老一小,有板有眼 ,办公室里哄堂大笑,久久不能平息……老师们看不够蕴宝这一出,挨个拉过来:“给阿姨行个礼”“给叔叔行个礼”……
1979年宛京第三次来姥姥家,与她哥哥和作者合影
因为蕴宝的乖巧可爱,姥姥姥爷舍不得,小蕴后来在姥姥家生活了大约两年多,连小学一年级都是在姥姥家附近学校读的。在姥姥身边待久了,姥姥给了她一个字评语:艮——由食物坚韧而不脆引申为“有韧劲”“有倔劲”“有挺头”“不服输”……姥姥有论据:感冒打针——那时很少输液,感冒打肌肉针。(我体会过,肌肉注射青霉素,奇痛无比,一针打下去,我一条腿都疼木了!)姥姥领小蕴打针,针扎进去,小姑娘小脸憋通红,眼泪在眼圈里转,问疼不疼,答:“不疼!”一打就是一周 ,天天如此,连护士都说:“这小姑娘真有挺头……”
后来,这个“艮”发展成了谁也不敢欺负她。和院里小朋友玩,起了冲突,总是看她追,别人逃;追不上,抓起石头扔过去……上面有哥哥,原本应该哥哥护着妹妹,偏偏到她这,变成妹妹保护哥哥:小学,初中,她与哥哥同校。哥哥性格懦弱,经常挨同学欺负,但只要她出现,欺负哥哥的一群人立马鸟散!
宛京小学时
小学一年级,读了不到一学期,老师找家长:“这孩子我们管不了……”姥姥大吃一惊:她一辈子养了五个孩子,个个学习优秀,从来家长会只听表扬,哪里经历过这个!细问 。老师说,课堂上老师批评她,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老姨也是老师……”潜台词是“你有什么了不起!”姥姥默然……暑假,我去满洲里,把小蕴带回她父母身边。
时光荏苒,寒来暑往 ,春去秋来,我们各自忙着小家,不觉岁月流逝 ,惊回头,小蕴
小学毕业了,
中学毕业了,
高中毕业了,
中专毕业了……
这其中,初、高中与我同校。不经意间 ,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172公分的个头,亭亭玉立,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过腰齐臀。更可圈可点是,不论何时看到她,都阳光灿烂,高中毕业照上,留下了小蕴灿烂的笑容……
1994年高中毕业照,第三排右一留着大辫子的为宛京
花开花谢,叶青叶黄……
时间到了新世纪,此时的刘蕴,已改名刘宛京。在满洲里道北街道办事处工作,国家事业编。2000年,宛京结婚了。婚礼那天,天空阴云密布,裹携着风沙的春风,撩人烦恼,给婚礼添了无法言传的气氛……
婚后一年,宛京生下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儿子:又白又胖,见人就笑,大眼睛,双眼皮儿,我一见便惊呼:“这小小子,没有缺彩儿的地儿!”整个轮廓又像极了他的父亲……论理,这个小家庭应该很美满,可是,也就是从孩子出生,首先是宛京,然后,慢慢地,我们大家都体会出孩子父亲的自私:外面大风,让他下楼取孩子牛奶,他扔出一句话:“这么大风,谁爱去谁去,我不去!”自私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
民间一直有个说法,说男人特别偏爱长的像自己的孩子。这种说法有遗传学道理,但也没见几个做父亲的不爱长的不像自己的孩子。宛京不幸,就遇见这种连自己孩子——哪怕与他十分相像——都不爱的人!
宛京的儿子——可爱到极致的小小子
日子继续勉强往下过,宛京越来越惊诧:这个人只爱他自己!至此,宛京才回忆:结婚,没见过他有朋友来参加婚礼;生孩子,没见过他有朋友来探望。这人,是不是性格(严格的说是精神)有毛病?我们也发现,在街上遇到他,包括岳父岳母,他从不打招呼,像不认识一样!
日子过的艰难,但看看一天天长大的孩子 ,又不忍心……终于,忍无可忍,宛京于2010年夏天,提出离婚,调解无效,进入法律程序。
等待法庭判决的空隙,那年秋天,我领宛京去哈尔滨看病。10年的不幸婚姻,已经给宛京的身体造成伤害……
到哈尔滨,我动用了从不动用的社会关系——学生,找了在黑龙江省医院南岗分院做院长的学生。学生为我们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
上午,宛京进了手术室,第一台手术,妇科主任主刀;第二台手术,乳腺科主任主刀。两台手术下来,已经是下午,我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当时最担心的不是子宫肌瘤,我最担心的是乳腺肿块,都说这病有家族史,我没给孩子带好头啊……
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护士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袋子,让我看,说:“瘤子拿出来了,家属看看……”我一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一个鸡心大的瘤子,外面不沾不带,光洁得很。我知道,良性的!(后来病理出来,果然良性)
病床上的宛京还没有清醒,我坐在床边, 轻轻的抚摸着宛京依旧浓黑的头发,心里充满了酸痛:这么阳光的孩子,大人们看到的,都是灿烂的笑脸;婚后,她很少和家里人诉苦,所有的委屈、郁闷、痛苦,都自己默默地消化,最后,是身体出卖了她……
这年年末 ,法庭判决下来了,折磨宛京10之久的不幸婚姻终于结束了。我告诉大姐大姐夫,这一年,咱们女儿切掉了身上的瘤子,也切掉了精神上的瘤子,可喜可贺!
几年后,宛京终于找到自己的真爱,为她揪着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每次回家,看到姑爷天天车接车送宛京上下班,看到小两口和和气气,喜气洋洋,我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
夫妻二人到台湾度蜜月
成人后的宛京一直是长辈眼中的明珠,无论父母还是姨妈舅舅,乃至表姨表舅,提起宛京,无不十分疼爱。她始终保持着小时候的“艮”劲儿:不娇气,不小性,待人接物热情,大气。多年社会历练,办事能力强;对长辈极其孝順,对父母兄嫂自不必说,连我都在她的“监管”范围之内。
2003年,我因乳腺癌手术化疗,回满洲里住姐姐家,宛京给我洗脚、洗头、洗内衣内裤——这不就是女儿么?
这些年,她父母家的一切事情,她哥哥家的一切事情,都是她来办。大到医保社保,给嫂子找工作,小到谁家该买酸奶干果,谁家狗粮(父母家,哥哥家都养狗)只能吃到哪一天,都是她操心。停水停电了,几个家庭都是同一句话:“打电话让宛京问问,怎么回事……”陪着母亲天津检查、陪嫂子去哈尔滨检查、带着侄子北京看病。
2010年,我回满洲里买了养老房,于是,宛京又多了一个需要管理的家庭——老姨家!从保险公司到派出所,从房管局到热力公司,一切杂事都是宛京操心。我有同学朋友从外地来,一应吃住行,都是宛京安排。她的热情,能干,周到,细致,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直到现在,还有男同学跟我玩笑:“咱外甥女太可爱了……”
2011年在乌镇
我家最常说的话:电视怎么了?——问问小蕴(我仍改不过来,一直叫这个名字);宽带到期了么?——问问小蕴;手机不好用呢?——问问小蕴;银行卡怎么绑定?——问问小蕴;买火车票?——找小蕴;买飞机票?——找小蕴……我家女儿结婚,生子,报独生子女,满洲里落户,迁户口回杭州落户,凡此总总,都一句话:“找姐姐!”
去年,我的病情恶化后继续发展,于是我放弃了治疗。宛京知道我对西医的化疗放疗不抱希望,毅然决定跟着网络里的中医名家听课,学起了中医。告诉我:“学好了我给老姨治病。”看着她天天认真学习,认真做笔记,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迄今为止宛京已做了十几万字的笔记
大姐养了一个好女儿,为她自己,也为我们……因为宛京,我从不羡慕谁家的儿子是学霸 ,谁家的女儿考第一;从不妒忌谁家的儿子读剑桥,谁家的女儿考托福;更不眼热谁家的儿子娶名媛,谁家的女孩儿嫁富豪。
身边有宛京这样的孩子,就是父母(包括我们)最大的福气!
宛京美好的品德,文字难现全貌,冰山一角而已……
大姐孝敬父母,爱护弟妹的美德在女儿身上薪火相传……
2018.11.30
韩晓秋阅览室
图文由作者提供本号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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