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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 | 袁浩潮:第一学期英语考了全班第一

理工文采 新三届 2023-01-02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袁浩潮,广州人。初二时因文革中断学业,在务农及在工厂工作期间,坚持自学,1977年考入华南理工大学计算机工程专业学习。1981年赴美,在加州州立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学习,1984年毕业后任资深软件研发工程师。从小喜爱文学,从事业余写作多年,美国中文作家协会终身会员,著述甚丰。


原题

我的留美生涯之四:

伍德伯里大学




作者: 袁浩潮



(1981年)三月初,表哥们给‍我报‍读的伍德伯里大学(Woodbury University)开学了。

他们给我报读管理专业(management),当在广州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时,我猜想他们是不是有企业需要我来管理,所以让我入读管理专业。来美后发觉他们只是为了找到一间大学愿意录取我,我想得太多了。

我在华工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这所大学没有我希望继续完成的专业,看来必须转学到其它学校去。不过允许我入境的是这所大学,必须要在这里至少读一个学期。

3月2号早上,表哥驾车送我到该校报到。学校位于洛杉矶市中心的威尔希尔大道(Wilshire Blvd)上,是一座独立的四层大楼。看上去有一定的年份了,内部的设施看上去也有岁月的痕迹,不过环境非常整齐清洁。

我在1981年看到的伍德伯里大学建筑物(网图)

由于我的英文程度有限,表哥让我在一旁坐下,他去柜台为我办理入学手续。回来的时候,他带来一位青年人,告诉我他也是从广州来的,以后大家多多关照,然后就离开了。

这位青年人后来成为我在美早期最好的朋友:许国风,他比我高一届,按照我们老三届的习惯,是“老初三”的。来美前是华南师范学院英语专业78级研究生。

说起来,我和他还有几乎成为校友的缘分。在文革前他入读广州外语学校。当年,我的小学也曾推荐我和任少先队大队长的卢锐威同学去投考,经过口试、笔试,可惜都没考上。1968年,他与其他外语学校同学一起去了海南岛,后来广州外语学校复办,他被招回读书,毕业后当了翻译。1978年,他跳过大学本科,直接考取了华南师范学院英语专业研究生。

大学的学费、管理费、申请费收据

我当时把学校收费的收据保留下来,另外把来美的机票收据保留下来,是将来有经济能力之后,把这些费用还给表哥们。尽管他们是愿意无偿资助,当我有了正式工作之后,把这些费用都偿还了。

表哥免费提供的住处,我也尽量搞好清洁卫生。另外诊所的水电设备有故障,我都尽快去解决。我要尽量多作贡献,不要成为负担。

办好入学手续之后,学校对我们所有外国留学生进行了英语程度测试的分班考试。

“书到用时方恨少”,此刻英语已成为我在美生涯能否成功的关键。回顾一下我学英语的历程,初中两年学的是俄语,对英文的了解仅限于在代数课上用的英文字母。

七十年代初因为尼克松访问中国而导致中美关系改善,加上当时偷渡前往香港的风潮,在广州曾掀起一股英语热,我也曾跟一位香港皇仁书院毕业的老先生,用《英语900句》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要上班,又要上业余大学,还要谈恋爱,可惜没有坚持下去。

进入华工后学了三年英语,单词是偏重于理工科的,最大的收获是把语法的基础打好了。在华工时大家都很努力学英语,我是相对积极性较差的,我还对大家说过:“花这么多时间学英语有什么用呢?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出国留学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是班上第一个出国的。

英语程度测试的分班考试结束后,学校把学生分进四个不同程度的班(从低到高):40、41、42、43。

我被分进41班,许国风的弟弟: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77级的,被分进43班。许国风最厉害,英语免修,可以正式选大学的课程。

放学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如何乘巴士回家。表哥开车送我到学校以后就离开了。长期不乘巴士的他,大概也不知道如何乘巴士。幸好遇到了许国风,他教我先在校门对面的巴士站,看到某一路巴士才上去,投币时要向司机取一张转车票,车到了市中心的晓街(Hill Street)前要下车,在那里转巴士回唐人街。

这是我第一次“放单飞”,虽然来美一个多月,但基本上都是住在表哥家里,坐他的车上下班,活动范围仅限于唐人街。此刻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顿时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学校对面的巴士站,只是孤零零地竖着一个三角形的黄色牌子,上书“Bus Stop”,既没有巴士路线号码,更没有沿线途经的站名。

我要等的巴士来了,按照许国风的指引,投币后跟司机说了一句 :“Transfer(转车)”,司机果然递给我一张转车票。

一路上小心路翼翼地张望着车外,生怕误了转车的地方。看样子快到了,赶紧拉了一下绳子(这是刚从其他乘客那里学到的)提醒司机在下一站停车。

下来以后,发觉自己置身于非常热闹的洛杉矶闹市区,各种招牌林立,车水马龙,商店的音乐与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车站在哪里?正在彷徨之际,看到一个中国人模样的中年人也在那儿张望,我赶紧向他问路,很遗憾,他说自己也是刚来的。幸好有一位好心的白人大妈看到我在问路,主动上来帮忙,我用英语跟她说我要回唐人街。她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过了马路,带着我到了车站,说了句:“Stay here(待在这儿)”。然后离开了。多年过去了,这一幕至今未能忘怀。人都会遇到难处,需要周围的人施以援手,幸好世上还是好人多。

稍后途经唐人街的巴士到达,坐上去终于回到家。

花20元买了一个学生月票,以后就凭这个月票乘车上学。这里的公共汽车严格按照时刻表运行,通常很久(半小时或一小时)才有一班。乘坐公共汽车的人很少,通常都有座位,上下车的秩序也很好。司机对乘客很友善,汽车关门开动之后,匆匆赶来的乘客只要挥手,司机也往往会停下来再开门让乘客上来。递给司机一张地址,司机也会一边开车,一边看地址,一边讲解该在哪里下车,转哪一路公共汽车。有时还会在某一站停久一些,以确保巴士严格地接照规定时刻到达某一站。

星期一开始上课,我们的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白人女士。学生有十四位,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位来自武汉华中工学院的男同学甘健,两位来自中国台湾的女同学,一位英文名为丽莎的女同学看上去是在台湾刚大学毕业的,另一位年轻一点的大概是随家庭移民来美的。一对韩国人兄妹(由哥哥每天驾车来上学,除了他们,其他同学都是乘巴士来上学)。两位韩国华侨男生,一位香港男生,还有来自中东国家的几位同学。

从星期一到星期三,连续三天,老师以各种方式对我们的英文程度进行了评估,包括了听力、语法,词汇、对话能力的测验,最后还给每人一张图画,要求就这张图画写一篇文章。

测验之后,老师说我们的程度不错,以后授课的进度会适当加快。然后,开列了书单,让我们到学校附设的书店买书。

买书时还发生了有趣的一幕:把书单交给书店的工作人员:一位和蔼的老者,他把书交给我之后,想起老师说以后要常用铅笔做练习,需要买些铅笔和一个铅笔刨,但不知道铅笔刨怎么说,想当然地对他说要买一个“Pencil machine”,他笑了笑,纠正说:“Pencil sharpener”。这个单词就这样永远记下了。

阅读课本和习题本

语法课本

买了课本以后,在表哥办公室的储物柜里找到一个旅行包,算是书包。又找到一本英汉字典放进去。以后就提着它上学。

唐人街的小偷很多,加上二楼后半部分是个医生诊所。前来就诊的病人很多。开始我的警惕性也不高,出入办公室的时候没有锁门。有一天我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回到办公室去,发觉书包不见了。可能是小偷混在就诊的病人中,把我的书包偷去了。这个书包对于他实在也没什么用,对于我的损失就大了。需要花钱重买课本,还要再找一个书包及一本字典。

后来,途经香港时姐夫送给我的录音机也被偷走了。

星期四开始第一天上课,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主要是听力不过关。老师让大家围成一个圈,为了训练我们的听力和讲话能力,采用了由她提问,由学生回答,以及互相讨论的形式。有时候回答了她一个问题之后,还要求学生提出一个问题,选择一位同学来回答,形成一个“接力”,使每个学生都参与其中。

口语练习之后,老师又让我们做了大量的书面练习。

除了讲授课本的内容之外,老师上课时还会发给我们大量的复印材料。复印机在当时的美国已大量使用,而我在办理留学手续时,复印机还是宝贝,只有学院图书馆有一台,要使用还需要批准。

第二天上课,发觉自己对老师适应了很多,她说的话大都可以听懂,也能回答她的问题。

和老师逐渐熟悉起来,对她的了解也增多了。她曾游历过世界上的不少国家,到过欧洲、伊朗、巴西等地,也到过中国,去过北京、上海、广州、桂林等地。还讲起在中国参观过用针灸治疗聋哑人的医疗机构。

她讲课风趣幽默,经常令我们哄堂大笑。

发觉自己的语法程度要比班上教的高,但是词汇量不够,听力也有待提高。一遇到不懂的词汇,包括我在内的同学都会拿起自己的英汉、或英韩字典来查。老师不喜欢我们这样做,她说字典的错误不少,另外更重要的是要使自己尽量沉浸在英文的世界里,不懂的可以问她,用英文来学习英文,这样进步才会加快。

为了锻炼我们的听力,每天都安排一段时间到一楼的电化教学室去听录音。那些录音带是专门制作的,讲话速度较快,有时又故意讲得含含糊糊、支支吾吾的,有时候几个人七嘴八舌在争论。听完之后,要回答问题,回答错了,需要再听,直到回答完全正确为止。

我把那些录音带放给许国风听,他都说确实有难度,如果你能完全听懂,那么说明你的听力已很好了。

往返学校几天之后,掌握了巴士的时刻表,生活也变得有规律了。

我通常在早上八点起床,做完早操,九点开始学习。11时半我吃些东西(通常是牛奶加上面包和水果),11时50分去车站等汽车,中途转车一次,大概半小时我就可以到学校。12时30分开始上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和同学打打乒乓球,5点多放学,6点就可以到家。晚饭后我会看一会儿电视,主要是看新闻,虽然只能看懂一小部分,也大概对时事有个了解,同时也提高自己的英文听力。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之后,再花时间学习新的词汇及阅读一些书籍,直到晚上11时左右睡觉。

词汇量不足是一个需要下苦功攻克的难关。如何在短时间提高自己的词汇量,当时也曾作出很大的努力。

记得当年在华南工学院77级新生欢迎会上,无线电系的冯秉铨冯教授的致辞里,最有意思的一句是:“英语单词有什么难的,完全可以一天记三百个!”

冯教授当年称可以一天记三百个英文单词,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他也没说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有朋友介绍我用“循环记忆法”,其原理是在记忆对象在即将遗忘的时候再重新给予“刺激”、再次予以重复识记,从而加深了印象,强化了记忆。

我的具体的做法是把需要记忆的单词做成卡片,一侧写英文,另一侧标注国际音标及中文。每个卡片编上号码,把需背的单词以三个为一小组,三小组为一中组,三中组为一大组。所有单词由三大组组成。再将卡片用橡皮筋捆好。

背的过程由反复学习各小组、中组、及大组组成。每天分几个时段不断反复,把记住了的单词抽出来,补入需要记的单词。

过一段时间把已经记住了的单词再复习一下,忘记了的重新加入。

经过一段时间实践,虽然没达到冯教授一天记三百个单词的天才级水平,一天记住五十个单词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办法解决了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词汇量的难题。

巩固新词汇的办法是大量阅读,通过它们在上下文中的出现,更能理解其含义和用法。

总的来说,学英文的难度要远比学其它科目要低,因为就是一个记忆和使用的过程。而且语言都是相通的,我在中文方面的水平也能帮助我更快更好地掌握英文。

以前在华工的时候习惯把英语的学习安排在最后,在学习其它科目,脑子开始感觉理解力开始下降的时候。

现在最大的挑战是:基础不如从小就接触英文的人士,而现在则必须在短时间内把英文程度搞上去。

经过这段日子集中学习英文,我对自己能达到这个目标充满信心。

上课五周之后,进行了一次期中测验。班里十四个学生,我考了第三名,本来我还可以考得更好的,那天刚好有点不舒服,做完没有检查就交卷了。试卷发回来一看,发觉很多错误都是一时疏忽而造成的。

这段平静的学习生活中,也发生了两件影响学习的事情。

首先是表哥在这段日子把家从蒙特利公园市搬到圣马力诺市,美国铁路大王亨利·亨廷顿以及二战时期美国著名陆军上将乔治·巴顿的家族共同建立了圣马力诺。当时该市居民多为律师、会计师和医师等高专业程度的白人,最近才废除了不接受有色人种迁入的禁令。表哥说搬到那里的主要原因是那里的学区长期位于全加州最优水平,希望小孩在那里接受最好的教育。

星期三下午,我向学校请了两天假,表哥到学校里接我回家,加上周末,一共在他家里住了四天,星期一中午才把我送回学校。

搬家那天雇用搬家公司搬运大件物品,三个体格魁梧的白人壮汉,驾驶一辆大货车,在新家与旧家之间来回了数次,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把大件的家具搬运完毕,一共收了八百多元(当时是一个大数目,相当于一个普通人的月薪)。

表哥还要管理着牙科诊所,搬家的主力就是表嫂领着我在干。她开一辆station wagon(旅行车。旅行车的后排座椅可以拆下来,形成一个很大的装物品的空间),和我一起在旧家与新家之间搬运衣服、书籍、厨房用具等等小件的物品。

新家的物品归置由表嫂负责,我的主要工作是在新家加装一些设备。

搬运时要拆开衣服烘干机的煤气阀接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煤气设备。小心翼翼地把阀门关了,再把软管卸下来。在新家把煤气管接入煤气阀的工作,留给煤气公司的专业人员来做。
  
在正门的入口,我把原来的吊灯换成了一盏漂亮的水晶吊灯,在客厅中间加装了一把吊扇。

在新家的地下室,我安装了一个电插座,用来插制冰机。在厨房,我用明线新装了一个电插座,用来插电冰箱。在室内加装明线,有一套规范的安装方法,表哥还特意让我参考了诊所内一处明线的安装规范。

位于后院车库里的灯不多,在里面加装了几盏灯。为了改善后院的照明,在车库外墙上用EMT管(镀锌钢管)装了几盏灯。另外在后院的不同位置装上了多盏照明灯。

表哥对这类工作兴趣很大,大概为了弥补当年未能学习航空工程的遗憾,晚上回来他常常和我一起工作,天黑了就把车开过来,用车灯照明。我也故意留下最后的工作让他完成,把电线弯好,让他把螺丝拧紧,再通电测试,灯亮了,他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

完成这些工作的过程,也使我学到不少新的知识:如何在室内装明线,如何在室外装电气设备等等。表哥多次带我去材料店,店内的工作人员详细介绍需买的材料,及安装的方法。这也是我练习英文会话的一个很好的机会,有困难时表哥也可以帮助我翻译。

在表哥家里留下的这些“作品”,没想到为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此是后话。

星期一中午,表哥把我送回学校,又重新开始学习。缺了两天课,周末也没有学习,使我感到有点跟不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又逐渐恢复正常。

另外一件突发事件也影响了一天的学习。

3月30日,在课间休息之后,匆匆走进教室的老师显得神情紧张,她向我们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里根总统遇刺了!

她嘴里不停地说着:“Terrible(可怕)”,宣布今天不上课了,也没有布置家庭作业,让大家到一楼的电化教室去看电视。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在电化教室的电视屏幕上反复播放着这条重大新闻。当时的场面非常混乱,可以看出总统的安保特工为了总统的安全是奋不顾身,以身体为总统挡子弹。

据事后的报道,凶手约翰·欣克利用左轮手枪一共打了六枪(左轮手枪一次只可装弹六发)。前五枪击伤了三名总统的随行人员或安保特工,最后一枪也没有击中总统,先是击中了轿车的防弹装甲后反弹从总统腋下击中肺部,距心脏仅有约2.5厘米,造成严重的内出血,由于抢救及时得以迅速康复。

约翰·欣克利行凶的动机竟然是为了吸引一位被他单恋的女演员的注意。他被法庭判定精神失常因而罪名不成立,被送精神病医院治疗。

里根总统对这个判决仅能表示遗憾。

2021年9月27日,时隔40年,枪击美国前总统里根的凶手欣克利获无条件释放。

这一刻使我回想起四年多以前(1976年),也是在课堂上,我正在广州业余大学上高等数学课,上课突然中断了,宣布了毛主席逝世的消息。那天的课也是无法再上下去。

在走廊上聚集了一群从中、港、台、韩国等地来的华人学生,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一突发事件。当时美国处于1980-1982年的经济大衰退,刚上台两个多月的里根总统为了节省开支,大幅削减了包抬教育经费的多项拨款,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对事件普遍持幸灾乐祸的态度。

事实证明里根是美国历史上最有为的总统之一,在他推行的多项决策下,美国经济迅速走出了衰退,也大大增加了我们这批留学生毕业之后的就业机会。

那些日子和同学们在周末也参加过一些活动。

其中之一是参观亨廷顿图书馆。

亨廷顿图书馆是一个由美国铁路大王亨利·E·亨廷顿建立的教育研究机构,他生前收集了很多名画和书籍,陈列在私人博物馆内。按照他的遗嘱,这里的一切全部捐献给政府,让公众免费参观。

我在亨廷顿图书馆留影

这里环境十分幽静,分成各个不同风格的花园,有模仿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风格的花园,有模仿莎士比亚著作中描述的英国花园,有热带植物花园,还有日本情调的花园,到处都绿草如茵,各种奇花异草争妍斗丽。

随后我们进入博物馆参观,在带有警报器的玻璃柜内陈列着欧洲第一部活字印刷的书,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的亲笔手稿,以及美国近代作家杰克·伦敦写作时做的笔记。

博物馆的另一部分是名画展出,从各个侧面描绘了十五世纪之后欧美的都市、乡村、人物、自然风光等。给人一种穿越时空回到往日安祥时光的感觉。其中最著名的有世界名画《蓝衣少年》和《粉红少女》。

《蓝衣少年》(The Blue Boy),是英国肖像画家托马斯·庚斯博罗于1770年创作的一幅帆布油画。(网图)

而在《蓝衣少年》的对面,悬挂的是另一位英国肖像画家托马斯·劳伦斯(1769-1830)1794年完成的肖像画《粉红少女》。(网图)

4点多我们离开了这里,坐公共汽车前往一个美国人的慈善机构。这个机构是兼做照顾留学生的工作,为留学生解决一些实际困难的。该机构的工作人员开车把我们送往一个美国人家里参加一个聚会。

一进门,女主人就热情地出来与我们握手,然后给我们每人一张写着自己的姓名与国籍的花型纸片贴在胸前。那天晚上人很多,多数是美国学生,另外是中国大陆、台湾、香港,还有日本、东南亚等地的留学生,大家在一起无拘无束地交流。

主人在饭厅桌子上放了几大盘食物,让女学生取了食物之后‍,‍大家再排队去取食物,每个人用纸碟子取了食物之后,随便地在主人的家里,院子里站着、坐着,用各种语言交流。

我认识了两位会讲一点中文的美国年轻人,我们有时用中文,有时用英文交谈起来,这种谈话很有意思,对于初学英语会话的我是很好的练习机会。

一位年轻人把他自己用的一本圣经新约送给我。尽管至今我仍没有信奉任何宗教,但当时他的真诚感动了我,所以这本书也一直保存至今。

New Testament Psalms Proverbs(新约全书·诗篇·谚语)

遇到问题(例如:恐惧,焦虑,抑郁)时查找有关章节的页码

看到这本书使我想起了文革期间人手一本的领袖“语录”,还有“带着问题学”的学习方法。

最后是唱圣诗的宗教活动,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作为一种了解美国人的生活体验也挺有意思。

晚上九时,我们告辞了,主人热情地欢送我们,并邀请我们下次再来,然后由那个慈善团体的工作人员开车送我们回家。

在周末,曾与许国风一起在洛杉矶市中心漫步,并拍下一些照片。

我在洛杉矶市中心留影

远处的建筑物是建于1928年的洛杉矶市政厅,第一感觉它似曾相识,回想起来是因为其建筑风格与广州的爱群大厦相似。

另一次难忘的经历是游览世界知名的迪士尼乐园。

我在迪士尼乐园留影

一个周末,我和表哥的几个孩子到举世闻名的迪士尼乐园玩了一天,门票9元,当时觉得很贵(现在是104元),但进去转了一圈出来觉得还是值回票价,里边有高空列车、仿古火车、仿古汽车、潜水艇、太空飞艇、马车等供游客乘坐。

我们来到了一处模仿十九世纪城市的街区,两旁的店铺售卖红念品及食品,街上行走的马车和仿古汽车,穿着仿古服装的行进乐队,给人一种人在图画中的感觉。

随后我们又来到太空馆,事先没有心理准备,以为是遨游太空轻松之旅。没想到进入两人一组的飞艇后,不久就沿着一条完全黑暗的45度的通道急剧加速上升,然后迅速下降、急转、左右摇摆、倾斜,好在有一条皮带把我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否则随时会被甩出去。

同时四周交替出现了幻觉般的太空景色,慧星、星座、黑洞之类,再配以极其恐怖的音响,美国人觉得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自觉、不自觉地发出一阵阵令人心寒的尖叫声。

终于结束了这趟极为刺激的“太空之旅”,离开飞艇走出太空馆,恍如隔世。

随后又坐上仿古火车,进入山洞时,通过洞口可以看到巨大的恐龙在活动,在咆哮,在打斗,还有人工模仿的远古时代的动物,但效果非常迫真。

后来又进入一个剧院看电影,电脑控制的林肯总统发表演说效果也很迫真。

在迪士尼乐园渡过的一天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在学校里认识的许国风,成为刚到美国最初几年的好朋友。

他的父亲曾任广州某大报社长,出身于书香世家,本人是文科出身,他的学问令我佩服,不仅英语程度好,而且和他交谈时也学到不少文学、历史及政治等领域的知识。记得他说考取华师研究生时的一道试题是:将一段古文译成英文。一下子把考生的古文、中文与英文的程度都考了。

当时我们一班留学生都是“土包子”,而他的口语十分流利。每次出行,都靠他规划路线,担任领队及翻译。他对美国的了解,虽然源自书本知识,还是比我们强很多。路边摊的报纸柜,有的需要投币才能取,有的写着“Free”,我们在他提醒后才知道是免费的。

当时我们都羡慕他英语流利,而他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学理工科的都有专业,英语关一过即大有前途,而我学英语的,在美国是什么专业都没有。”

后来的发展也证明了他的预测,我们过了英语关、取得理工科学位之后,在求职及申请永久居留权的过程都比他顺利得多。

当时他住在一个由他父亲的旧交,唐人街著名人士林先生的提供的免费的studio内(一个独立的房间并附有洗手间及厨房),连电话都没有。我们之间要联系,除了在学校见面以外,如果要打电话给我,他要用街道旁的投币电话。我想了点办法让他省钱,具体做法就是在晚上(白天诊所电话太多,而且有专人接听),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先响一下铃,然后停下,再响铃、停下,连续三次。我就知道这是他要打电话给我,马上就按路边电话亭那个电话号码打回去,这样他就可以省下那个硬币。
 
他的厨艺不错,有空时常在彼此的住处炒几个菜吃一顿,然后天南海北地闲聊。

在他的住处遇到过几位从广州来美,途经洛杉矶,在此暂住的留学生。其中肖平带来的一盒录音带,里面有苏小明演唱的《军港之夜》,柔美的抒情歌声,是那个时代珍贵的来自祖国的声音。另一位莫振中正在联系南达科他州的学校,我的大哥后来也前往同一所学校就读。

和许国风在住处闲聊是那些日子的快乐时光

伍德伯里大学部分中国留学生合影左起:许国风(华南师范学院英语专业78级研究生),许丁英(北京外国语学院77级),康乃馨(台湾某高校毕业生),袁浩潮(作者,华南工学院77级),甘健(华中工学院77级)

和我们几个大陆男同学一起去郊游及活动的有一位台湾女学生,她的名字特别好记,就是一种鲜花的名字:康乃馨。许国风有一次问他:“和我们几个大陆男同学一起出行,你为什么不害怕?”没想到她的回答很泼辣:“怕什么?你们还能把我吃了!”

当时我们刚出国门,对西方的“女士优先”的礼节並不了解,为此许国风当着她的面教训我们:“你们没有一点Gentlemen(绅士)风度!”并且事后向我们解释:在出行时要让女士先行,乘坐交通工具时要让女士先上先下,处处表现出对女士的关心和爱护。

伍德伯里大学的春季学期成绩单

五月十八日,春季学期结束了。美国的大学采用学期制(semester system):每年分为两个学期,每个学期14-20周,或学季制(quarter system)每年分为四个学期,每个学期9-11周。伍德伯里大学采用学季制,这个学期一共上课11周。

这是来美之后专心致志地学习英文的第一段时间,除了每周花二个晚上为牙科诊所搞清洁,以及不定期地清扫停车场。

结束前进行了期末考试。第二天回校,在走廊上见到了老师,她一看见我就很高兴地对我说:“你考了95分,全班第一!”我高兴极了,她接着问我是否继续留下来读下一期,我说可能吧,可以看出她有点不高兴。为了安慰她,我说要在暑假休息几个月,然后再回来学习,她说希望能再教我。

如果条件许可,我当然愿意在学校里继续学习,一鼓作气把英文关过了。然而表哥们只承诺提供首期学费,以后的费用就要自己解决。所以不能继续在学校里读下去了。即将到来的暑假,有三个多月,计划出去全职工作,赚一笔钱,打好经济基础。

刚来读了一个学期,暑假能否休息,这样做是否违反留学生规定?当时并没有咨询过学校的外国学生顾问,只是听许国风说暑假那一学期是可以不读的。

这个学期结束,也到了我们这几个留学生分道扬镳的时候。

许丁英(许国风的弟弟)决定回国,他是我见过的最决断回国的人士。当年来的自费留学生,不管混得如何,几乎没有回国的。据说他回国后返回北京外国语学院恢复了学籍,与其他77级学生一起毕业了。

许国风后来到佛罗里达州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伍德伯里大学完成学业。康乃馨也在伍德伯里大学继续学习。

甘健和他的妹妹(也在伍德伯里大学就读)应他们的姑妈的邀请,去纽约继续学习。离别的那天,我们在许国风的住处举行了一个告别餐会,许国风特意做了一个白切鸡,用葱叶在上面摆了“Bye(再见)”。

这些日子,远方的姑娘寄来饱含深情的信,我也尽量多花一些时间与她分享我的生活的点点滴滴。远隔大洋的思念难免伤感,然而我知道不能花太多时间去过多地伤感,更重要的是要努力奋斗,闯出我们的出路。这个责任落在我的肩上,我一定要努力完成。

2022年7月12日

于美国洛杉矶


袁浩潮专列
袁浩潮:登陆洛杉矶,
我家的表哥数不清

袁浩潮:过境香港,

警察常拦住行人检查身份证

 自费留学生,签证“没问题”
袁浩潮:迁出的广州户口,
再也不能迁回去了
袁浩潮:混入电工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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