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 || ​​现实的手指（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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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州市作协副主席。曾获《诗刊》、《星星》、闻一多文学奖、杜甫诗歌奖、第五届中国好诗榜奖等。出版多部诗集和一部中短篇小说集，诗集《独步爱情》、诗集《又见江南》获浙江省第二届、第四届文学奖。1991年参加《诗刊》社第九届青春诗会。

| 约稿、排版：罗永鸿

     李浔诗选    
      现实的手指（七首）     

光明是飞蛾最美的晚餐
 
飞蛾，不喜欢守着晶莹圆滑的露水
它只是一只虫子，保守是政治家的事
它用飞，来分开干净和不干净的空气
远处的火光，在夜里会产生现实的果实
是的，漆黑的夜里，终于有了明白的前景
 
飞蛾，空气随翅膀飞向火光
漆黑的夜里，燃烧着的翅膀
让光明有了味道
这是一个有人期待，有人不期待的场景
黑暗中，没人会说错话
包括那个讥笑飞蛾扑火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光明中摇晃着阴暗的影子
而对一只飞蛾来说  光明是最美的晚餐

有关钱的场景
 
一枚硬币
掉在大理石上
跳跃着
发出清脆的声音
让我觉得这是月亮的嚏喷
它滾动的声音
有些沙哑
摇晃着向那个墙角前进
钱就这样滾进墙角
看它无助的样子
我想
我完全可以捡起它
避免硬币撞墙倒地的尴尬
我想
如今尴尬是不值钱的



 一只还没习惯的蚂蚁
                  
一只蚂蚁在一个习惯不怕虫子的人手上
它不知道什么叫痒
一只蚂蚁在一个习惯翻掌的人手中
它不知道正和反
一只蚂蚁在一个习惯鼓掌的人手里
它不知道究竟死在什么好事里
 


开锁铺的老头
 
这个小弄堂里
开锁的老头，沉默寡言
也许他就是一把锁着了的锁
紧闭的锁，多少年了
守着房子，箱子，或者嘴巴
也许还会守着耳朵。
我不想锁上我看到的事物
许多年了，锁到了他的手里
那些黄铜的，铁的，还有铝皮的锁
就会有了敞怀的，再次恋爱的表情
你还会听到“咔”的一声
听到这种声音的人
日子一定会开始无限漫长。
我已很久没见那个开锁的老头了
小弄堂又长又暗
也许这是老头的锁孔
也许我就是他的钥匙



一只清代花瓶
 
一只清代花瓶放在桌上十几年了
没有声音的月亮，在花瓶上照耀着远山
山下的湖面上，有着潦草的名字
每天我抚摸这前朝风景
熟悉的场景，我了如指掌。
 
我曾把腊梅、桂花、芦花、稻穗插在里面
不同年代的事物在花瓶上
却有着相同的姿态
它们的气息，以及我的表情
又回到了从前的故乡



花椒
 
原谅我不太适应重口味的火锅
我才尝了一口，花椒
就让我想起了分手时你说过的狠话
那么多年了
我写诗的手指
在地图上，摸过进川的每一条路
花椒，习惯江南小炒的我
喜欢小白菜，喜欢
清蒸太湖白鱼
喜欢毛毛雨和不辣的问候
花椒，但我每天看四川气象
比看朋友圈更准时
 
今天，四川的那个光头诗人来了
从中午喝到晚，是他
 让我又一次回顾了你
花椒，阴阳锅就在我面前
牛筋、牛百叶、心肝，就在那里
它们全都像我不易消化的往事
现在，阴阳锅里有我的倒影
我和花椒在一起沸腾着，又辣又麻



重囗味
 
读万卷书，想悠久的历史是徒劳的
窗外的鸟就这样叫醒了我。
面对平淡的日子， 我喜欢上了洋葱
剥洋葱， 浓郁的香味像阳光包围着我
我的嗅觉、味觉，尤其是听觉上升到悠远的程度。
我是个需要刺激的人吗
也许是，我看见了蝴蝶美丽的一面  
我有目的地行走在有味的路上
接近韭菜地，我的口味越来越重
从此，饥饿的我潜伏在菜叶的背面
一个远远的声音像一个疲倦的过客
“菜已长高  而你不是素食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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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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