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四十六）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
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脑内小说俱乐部》第46话！
【前情提要】
随着商业突发事件调查终于结束，众人回到了现实生活之中，但是，对于芯片、身体和商机的争夺还没有结束。方大卷和成不然决定对“谢蓟笙”来硬的，逼迫他说出梦境中的真相。然而，被困在爬行动物脑区的谢蓟笙和轻禾达成了合作，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反而压制了对方……*添加未来局接待员微信：FAA-110，在“不存在科幻”小说讨论群中参与小说讨论
作
者
简
介
| 康尽欢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代表作品《亲爱的，冰灯再也不会融化了》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脑内小说俱乐部
第四十六话 一遇小绿误终身
（全文约49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你还记得那一年吗？你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场无关紧要的聚会上。半年后，你甚至忘了聚会的主人是谁，你只是记得，在人群中，你看到她的时候，你的心跳加速了，有个声音对你说：
就是这个人了。
你想要对她说，我想给你幸福。
可是，后来你才发现，你没有做到。
那一次相遇，就是你的风陵渡。一见，误终身。
苏纤姐和燕如雪，已经开始在风陵渡喝了一轮了。其他人却还是没有来。两个人猜测，对于那些人来说，从梦里出来之后，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那些事情和这个梦境有关，这个梦境却从环境变成了道具。
“我们猜猜他们在干什么吧？”苏纤姐提议。
燕如雪把桌上的几个空酒杯满上，“好，你说一个，我信，我就走一个。我不信，你就走一个。反过来也一样。”
“好啊，是自己想说谁，就说谁，还是彼此点名？”苏纤姐接着丰富规则。
“点名吧，这样比较有趣。你说，小金在做什么？”燕如雪先点名。
苏纤姐轻声笑了起来，比平时的声音大，音量刚好充满这个小房间。“我原本以为小金要去找文七他们通风报信，不过，文七他们到现在也没到。我猜，她恐怕是去跟踪谢蓟笙了吧？你也知道，谢蓟笙说的那个结局实在是说服不了大家。”
燕如雪想了想，点点头，拿起一个酒杯，干了。
“该我点名了，你说，复制小绿在干什么？她敢不敢来？”
燕如雪摇摇头，“她已经不是复制小绿了，因为原版小绿已经不在了。原本昨日的我就不是今日的我，原来那个小绿如果真的封神了，现在的这个小绿就是真小绿了。我猜她还在路上，只不过，她可能还在这个酒杯附近画圈，一遍又一遍推演不同的结局，她知道现实中不能读档重来，所以，她要算到没有死角，才会进来。”
苏纤姐轻轻鼓掌，然后也走了一个。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看出了对彼此的惋惜。
……
轻禾已经在风陵渡的门口站了十分钟，文七就安静地待在她身边，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他习惯了自己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或者经过她。
他和她很少正面面对彼此，即使需要面对的时候，也会彼此错开一些角度。文七知道小绿喜欢自己的左脸，文七也知道，小绿在遇到自己感兴趣的男人的时候，会更努力挺胸，绷紧小腹。
“我们进去吧，躲不过的。”小绿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觉得他们人都不错，否则，也不会在检查小组到了的时候，让我们溜走。”文七试着安抚小绿。
“文七，你想事情太直线了。他只是不想我落在公会的手上，却并不是自己对我没有想法啊，他是个商人。”小绿知道自己在说谁，她猜测文七并没有想明白她在说谁。
……
成不然知道自己对小绿，以及小绿的复制体都有兴趣，那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是商人对商品的兴趣。
虽然，方大卷说服谢蓟笙，大家应该一起去对付第三块芯片，但是，成不然知道自己心里还在摇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去保护第三块复制动态芯片里的小绿。
那是一种类似于种地老农民对于变异苗种的爱，尤其是那些自然变异的特异种，她们应该是更高价更稀奇的商品，而不该被消灭啊……
就像是随着汽车越来越多，车祸的总量也在增长，然而，不能因此就销毁汽车啊。躲避车祸的最好方法，是争取自己也坐在驾驶位，而不是走在路上。出车祸的时候，被撞的行人的死亡率要高于互相撞车的司机的死亡率……
成不然知道自己走神了，想多了，近乎有些逃避现实了。
前面路口的绿灯终于亮了，很多司机像开赛车一样，抢着最后半秒钟，飞冲了出去。
从东四环向南二环返，走高架桥是个好选择，在高架桥上俯瞰这个城市，会让成不然想起自己在梦里和那几个诡异女人同行的时候。
方大卷还在试着和谢蓟笙沟通，去完善怎么给谢蓟笙家里的梦境体验仪断电的安全行动方式，谢蓟笙甚至有些怀疑，在芯片里的高级小绿，是有能力通过梦境体验仪的工作网络，对外界的信息进行一些采集的。
“如果她真的想，我觉得，她可以给现实世界的人打电话。”谢蓟笙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真的确定，她无法脱离动态芯片逃走吗？”
“我确定，她如果不吞噬了整个芯片的结构和算力，就无法反控芯片之外的梦境体验仪。但是，如果她吞噬了芯片的结构和算力，她就成为了芯片的一部分，她就无法脱离芯片。”谢蓟笙把自己的理解讲了出来，人生的困境就是这样，你得到的力量就是你的枷锁。
方大卷半信半疑点点头，他们三个都没发现自己的盲点，就像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小金一直在跟踪他们一样。
人们习惯了用自己的逻辑去判断自己的世界，却忘记了，很多时候，每一种逻辑都有自己的盲点。
……
当小金看到方大卷他们的车，直接超过自己的车，向着高架桥入口而去的时候，小金才知道，他们的行动方向改变了，而且，根本没有发现自己。
小金好像听到了司机和自己一起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还追吗？”司机的口气依然是跃跃欲试。
“追吧……”小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拿出手机，她猜测，苏纤姐她们该催促自己了吧？说好了一起喝酒的，现在，至少有四个人根本没有奔着风陵渡酒吧而去啊。
……
风陵渡酒吧里，王列侬终于到了，他看到包间里只有燕如雪和苏纤姐在喝酒，还愣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慢？锁门要这么久吗？”苏纤姐的语气里，既有老板的抱怨，又有女朋友的娇气，燕如雪都听得出来。
王列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俱乐部里有点乱，忍不住，打扫了一下才出来的。我还是希望，明天可以正常营业的。”
“你把所有设备的电源都关了吗？”燕如雪提醒王列侬。
“没有啊，你应该知道的，梦境体验仪启动是很麻烦的，每次启动都要调试。一直待机才是比较专业的保养方式啊。”王列侬和气地解释。
“唉，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我担心那个能反控商用梦境体验仪的存在，到底能把梦境体验仪反利用到什么程度？”燕如雪觉得即使是小绿，手段就不该仅仅如此，只是催眠让人睡觉，太缺少想像力了。
经过燕如雪的提醒，苏纤姐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知道吗，据我所知，现在的梦境体验仪的运行方式，只是公会认可的运行方式。曾经有过一个梦境体验流派，他们认为，梦境的最大魅力，不应该仅仅是脑内模拟。”
“不进行脑内模拟还能怎么办？”王列侬有着程序员的严谨。
“建立梦境游乐园啊。在实体世界，用潜意识催眠技术构建梦中世界的倒影，那才是真正赚钱的大生意。”苏纤姐试着解释，“现在的脑内模拟方式，有很多限制，比如，不能多人联机，会有窜脑的危险。而梦境游乐园的方式，则没有这个问题。人们可以一起进入梦境游乐园，梦境游乐园的梦境体验仪，是在现实中投射梦境的倒影，并同时对人脑进行催眠模式。”
“那需要多大的算力和电力啊……那等于在一个世界上构建另一个世界，而且，怎么协调多人的共同感知？”王列侬不信。
“王哥，我来解释一下，你就明白了。你觉得平时，我们大家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吗？你记得很多年上，网上曾经争论一条裙子到底是白色的还是蓝色的吗？而现在，你眼中的苏纤姐穿着什么？”燕如雪好像终于找到了钥匙。
“啊？她穿着和离开俱乐部时一样的衣服啊，难道她换衣服了？”王列侬奇怪地反问。
王列侬这句话，让燕如雪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苏纤姐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
王列侬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苏纤姐说，“我换过衣服了。”
燕如雪说，“在我看来，苏纤姐和我喝酒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了，但是，我需要个第三者来验证。”
苏纤姐一愣，“我们喝的酒有什么不对？”
燕如雪说，“我倒的是小酒盅的白酒……”
“啊！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喝啤酒啊！”
王列侬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现在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我们的脑子连起来了？”
燕如雪摇摇头，“没有，我们脑子没有直接连起来，所以才会出现感知错位。每个人在彼此空白的时间线里做的改变，并不一定直接体现在对方的感知中。所以，这个系统现在还不完善。”
“我们是在各自梦游，我们可能还在脑内小说俱乐部里面，只不过，我们在各自接收的感知信号，让我们看到的世界，就像是虚拟现实游戏一样的构建方式，随着我们越来越投入，我们看到的现实才会越来越超现实。”苏纤姐忍不住又试着拿起一个酒杯，尝了一口。
“等等，等等，你们两个是故意逗我吗？我不相信。构建这种模仿现实的梦境世界有什么意义？”王列侬拒绝相信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现实。
“谁说她是要模仿现实了？她只是在拖时间，以方便自己熟悉这个世界的构建规则，当我们之中有人开始感知不对劲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脱离常识，进入非常情况了。”燕如雪又抓起了一个大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他知道，要和王列侬来解释现在的情况，需要长篇大论，从算法到视角都说清楚，对方才能半信半疑。他还是欣赏苏纤姐那种一点就透的伶俐。
人类终归到底还是害怕寂寞的动物啊，而他们这些经常在梦境体验仪里穿梭的人，对于梦境体验仪的外放信号的反控和交流回路，是如此良好……以至于，能在机器外部进行感知协调。
燕如雪比较感兴趣的是，到底是从哪一分钟开始，大家进入了集体梦境之中？
是从在大厅聚会时开始，还是说，当大家被集体弹出梦境体验仪的时候，这个更大的梦境系统就启动了？
脑内小说俱乐部里有数量足够庞大的机器提供算力和电力，而这条街上所有的梦境体验仪如果串连起来，算力到底能影响多少人？
有多少人是在集体梦游？
在这种梦游状态下，身为梦境支配者的复制小绿，能发挥多少能力？她能在自己梦游的状态下，支配梦游世界吗？
……
轻禾终于鼓起了勇气，“我们进去吧。”
文七点点头，去推开门，和店门口内侧，坐在最近一张桌子值更的酒吧伙计打招呼。“请问，燕如雪先生定的包间在哪里？”
“啊？燕先生？没有来吧？现在店里没有人定包间啊，燕先生我认识啊，他没来啊。”伙计一边回答文七，一边回头向柜台大喊，“今天有燕先生来吗？”
“没有。”
文七愣了，回头问轻禾，“我再打电话给小金，确认一下？”
轻禾摇摇头。“先不要打，我们需要去开个房间。我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了。”
伙计对文七眨眨眼，伸出了大拇指。
……
谢蓟笙终于带着方大卷他们到了自己家里所在的小区，三个人都感到有些紧张。
“别紧张，按预定方案，先拉电闸。然后，等着机器消耗掉储备电力。我家有ups，不过，我家的机器不是商用的，所以，没有那么长的防断电时间，最多能挺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们可以去吃个羊汤馅饼。”谢蓟笙给其他两人打气。“到时候，我详细跟你们说说，我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方大卷点点头，他知道现在的场面和他预料的不同，他没有想到谢蓟笙其实不好惹，也没有想到，谢蓟笙又愿意合作。
三个人走进谢蓟笙住的27号楼2单元，走楼梯去到6楼的缓台，准备关上谢蓟笙家的总电闸。
到了五楼，他们看到了小绿坐在楼梯上，身边还有两条大狗。
“你们来得好慢啊。是不是路上堵车？”高级小绿调侃三人。
三人有点懵，谢蓟笙反应最直接，“你没去风陵渡吗？燕如雪请喝酒。”
方大卷拉了拉谢蓟笙的衣袖，摇摇头说，“她不是小绿，我们出问题了。”
成不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然后开始鼓掌。“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梦境支配者，虽然你还在芯片里面，但是，你开始把真实变成梦境了。”
谢蓟笙还是有点懵，他本以为，胜利在即，有点接受不了现状。“难道说……我们清醒了的瞬间，又被集体催眠了？还是说，我只是从爬行动物区进入到了另一个梦境里？”
“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在拖时间，其实，面对你们，我很弱小。我只是想要自在地在梦境世界中游弋，我只是需要时间，在物理上进行一次移动，不想被你们在现实世界中掌控而已。”
隔着一层楼梯，小金听到了上面的对话，她有点不明白，他们在和谁说话，到底在说什么，那些话语都没头没脑的。她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快步走了上去。
她看到了一个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小绿。
那个小绿看着她，说：“真是可惜，你没有把那个小绿带回到脑内小说俱乐部来。如果他们真的去了风陵渡酒吧，他们就会发现，没有人抵达风陵渡酒吧。他们会提升警惕，远离脑内小说俱乐部，但是，那就足够了。”
小金这时才明白方大卷他们在说什么，她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点，“我们在这个状态下，还是能和外界打电话发短信的？”
“只是在最初的几分钟，然后，这个领域仅有的三个强制潜意识指令会发生影响，其中之一，就是取消手机。现在，你们身上都找不到手机了，即使手机依然在你们身上。”小绿回答。
四个人都连忙在自己身上找手机，果然找不到了……
“我一直觉得，有了手机以后，摧毁了很多小说的结构，能随时随地跨越舞台和方位进行情报交流，会破坏各种桥段。你看，没有了手机，我们才能安静地做梦，在梦里冒险，在梦游的时候不被打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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