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四十七） |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脑内小说俱乐部》第47话！
明天，《脑内小说俱乐部》将迎来大结局。
【前情提要】
几个梦境行业工作者在救援和对抗的立场之间摇摆，对于芯片、身体和商机的争夺还没有结束。其中一块芯片里的小绿得到了更强的力量，用梦境里面的力量反噬现实世界。方大卷和谢蓟笙等人想要去收回完成体小绿所在的动态芯片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启动了能在现实世界运行的白日梦系统……
作
者
简
介
| 康尽欢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代表作品《亲爱的，冰灯再也不会融化了》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脑内小说俱乐部
第四十七话 草莓上的赛末点
（全文约49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在大二开学后的第三个星期五，文七确认，自己今后的人生不会无忧无虑了。
在和小绿进入脑内小数俱乐部的36小时之后，文七觉得人生还能有忧有虑，其实就挺不容易了。
脑内小说俱乐部所在的酒吧街周围三公里内，有大大小小142家酒店，在凌晨时间找个房间并不难。前台小妹善意地小声偷偷提醒文七，“你自己登记身份证就行，你的朋友送你上楼是不用登记的，记得帮你放下行李后，离开就行……你开的是单人房。”
进了房间，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有点浓，内饰的风格也非常情人酒店。
轻禾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一切，盯着卫生间的浴缸看了十秒钟。
文七说，“我先去买个消毒液，好好把浴缸消毒一遍……对了，你还喜欢吃薯片和奶茶吗？我下去买。”
“好，我需要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我觉得脑内小说俱乐部里面又失控了，我们不该让苏纤姐和小金回去的……”
“嗯，我已经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等我把浴缸打扫干净，也许你边泡澡边想，会比较有灵感……”
“好，等你回来，我和你总结一下，这36小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以及，以后这个世界可能变成什么样。”
轻禾现在最困扰的是，为什么文七会接到小金发来的消息。轻禾猜测，脑内小说俱乐部里的众人，虽然从昏睡状态中醒来了，但是反而陷入了更糟糕的境地，那就是，他们可能进入了一种梦游的状态……不再是脑内的意识行动，而是身体本身随同入梦状态的意识在行动，所见非所见，却还有一些下意识能让他们完成一些在清醒状态下才能完成的行动——比如用手机发短信给真实号码的联系人。
如果真的有某个“存在”，能对现实世界一定范围内的人类进行如此支配，她何止是梦境支配者，她简直是世界支配者。
轻禾忍不住看了看房间里的更衣镜。她伸出手指抵住镜子的表面，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穿越镜子的表面，来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在某个虚构的环境之中。
……
小金走上楼梯，和谢蓟笙他们站在了一起，她看着那个完全不同的小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恐惧。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究竟是谁？”
“你们之中，只有这位谢先生认识我，也骗了我。我原本只想当个安静的旁观者，但是，他先动手攻击了我。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他急急忙忙想要回家，是想要控制我所在的芯片。所以，你说我想要什么？”
方大卷用手肘怼了谢蓟笙肋骨一下，脸上赔笑对完全体小绿说，“我如果没有理解错，你是把所有能控制的梦境体验仪进行接阵增幅了？所以，我们是在一个共同的梦境里？而且，是带着身体在行动？所以，才会有消除手机的定律，而其实，手机还在我们身上，但是我们自己感觉不到？”
完全体小绿点点头，“是啊，其实，我本可以看着，如果你们找到了我所在的芯片，到底会做什么。但是，听到你们的计划，只是断电等待几个小时，我觉得那就太无聊了。”
“也就是说，你构建的这个大梦境，时间流速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不能快进，也不能压缩和跳帧……”成不然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他单手推开瓶盖，瓶口有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开始落下，他伸出左手接在下方，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你是在水滴计时吗？”小金觉得成不然这个举动很奇怪。
谢蓟笙咧嘴一笑，对小金说，“你看的漫画太少，不知道这个梗。没想到啊，我竟然能亲身经历这个梗。”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来攻击你们的，我是来告别的。你们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所在的芯片已经转移了，在真实世界里，在物理上脱离了你家的梦境体验仪。即使你们醒来，你们也找不到我了……对了，顺便说，为了防止你家有什么防盗与追踪设备……你家被电磁炸弹洗礼了。等你回去，你该去找保险公司索赔了，如果你有投保的话。”
谢蓟笙脸色难看了很多，但是，他还是向前走了一步，“首先，我要向你致歉，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要攻击你，只是，你恰巧也在攻击线上……算了，就结果来看，我确实伤害到你了，我很抱歉，也很庆幸，因为我明白了，即使在梦境里，你也不是无敌的，甚至你的分枝也不是无敌的。所以，我要对你说，你留下这个分枝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方大卷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谢蓟笙，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谢蓟笙看大家都看着他，得意地说，“我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的傲慢被人算计了。我原本不知道为什么那帮老家伙会做那种安排，此刻我才知道，完全体小绿大人，看你不顺眼的人，真的很多啊。”谢蓟笙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电表盒的前面，然后把后背贴在墙上。
包括完全体小绿在内，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想，你构建了这个白日大梦的环境，即使本体脱离，也还是要留下很多的算力和自我的碎片来维持这个环境的运行吧？这个大梦境是把真实和虚幻的门槛在人类的感知中抹去界限的世界，你不需要实体，就能与我们互动，反过来说……”
谢蓟笙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像一扇门一样被推开了，从他这扇门的后面，小绿出来了。
完全体小绿的分枝看到了小绿，也吓了一跳，“你！”
小绿看起来还是那么暖，她扫了另外三个人一眼，对方大卷轻轻招招手，“方先生，你过来。”
方大卷连忙抢上两步，走到小绿面前。小绿问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带动态芯片，不过，你应该是认识什么是动态芯片吧？”
方大卷点点头，“如果我能回到脑内小说俱乐部的环境，我应该能找出来。”
小绿说，“那就尽快吧，我猜测，五分钟之内，这个环境还消失不了，在五分钟之内给我准备好动态芯片。”小绿说完这句话，用手掌在方大卷的额头上轻轻一拍。
这一次，方大卷觉得好疼，疼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他发现自己“跳出来了”。
方大卷看到自己正站在脑内小说俱乐部的一楼，而在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前面，他看到了成不然和小金正对着楼梯口站着，谢蓟笙的脸贴在墙上，后背对着大家。
他们其实都是闭着眼睛的，身体的状态也是在一种还能勉强站着，但是放松到几乎入睡的微妙均衡状态。
方大卷又四处打量，看到了在一楼的一角，王列侬和苏纤姐还有燕如雪围着一张桌子坐着，他们也闭着眼睛，燕如雪似乎在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在吃着手里拿着的不存在的食物，王列侬皱着眉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他知道，如果现在有个外人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只会觉得有些诡异，他们看不到那些只有梦游者才能看到的无限真实和辽阔的世界。
方大卷看了一眼表，决定赶快去找动态芯片，动态芯片不是脑内小说俱乐部的对外商品，只是技术备品，要去二楼王列侬的机房里面找。
他知道，现在就算是去摇动那几个人，他们也醒不过来。而且，既然小绿只让自己醒过来……也许，维持这个系统环境存在的前提，就是还要有人在其中梦游，而小绿还需要这个环境的构建力来维持自己在环境内部现身。
方大卷也猜不到，小绿为什么会从谢蓟笙那个死胖子的身体里出来……
现在，很多事情来不及想明白了，只能尽量配合小绿的计划去执行了。
方大卷还是很担心的，如果真的像那个有点傲慢的小绿所说，她有能力构建这个让多人在其中梦游的环境，如果她真的得到了超级计算机网络的支持，她甚至有能力让所有在都市环境下的人进入梦游状态……而且，他们还会在梦境中维持着这个生态区的运行，该工作的工作，该吃饭吃饭，在梦游的梦境里入睡……
他虽然知道小绿说给他五分钟，但是，他真的不确定，小绿能不能在对方建立的梦境中挺过五分钟……
……
小金他们看着方大卷淹没在自己身后的空气里，就像糖融化在水里，他们也很好奇，方大卷从这个白日梦环境中脱离出去以后，看着他们梦游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很滑稽。
希望他能拍几张照片纪念一下。
完全体小绿的分枝站了起来，她身边的两条大狗压低了头颅，开始发威，好像随时要扑上来。
“你觉得你能赢得过我？”完全体小绿的分枝问得并没有什么底气。
“我不需要赢过你，我只需要读取你，你纵然不是这个系统的钥匙和图纸，也是个简易操作手册。”小绿这时的口气才像个反派。
“咬她！”完全体小绿的分枝发出指令，两只大狗向小绿扑了过去。
小绿望着楼梯的尽头，说：“给你20秒，希望你能在二楼构建个有趣的世界出来。”
那两只大狗扑过来，小绿退了一步，把谢蓟笙构成的那扇门拉回来，又覆盖在墙上，然后猛然拉开，这一次，谢蓟笙的身后是个巨大的黑洞，黑得看不到尽头，还有强劲的吸力，那两只大狗被黑洞中的力场直接拉了进去，惨叫了一声就消失了。逃走的完整体小绿的分枝所在的楼梯，也被那个黑洞一个一个阶梯地吸引了进去，整个空间被那个黑洞的立场拉变形了。
在一边看热闹的两个人连忙往谢蓟笙所做成的门板的正面方向躲了躲。在他们看来，那个刚刚跑上去了十几个台阶的小绿完全体的分枝，此刻变得非常滑稽，她脚下的楼梯在不断被吸入黑洞，她努力向上跑，努力构建补充的楼梯，她就像是在一个滚梯上跑步一样，方位几乎没有变。
成不然猜测，如果她被吸入小绿打开的那个黑洞，恐怕就进入了小绿构建的领域，也许，是谢蓟笙的脑内世界？成不然还不清楚小绿和谢蓟笙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现在谢蓟笙是小绿的移动用傀儡？
成不然只是觉得，既然复制体的小绿能操纵小绿的身体，小绿能进入其他人类的脑中，操纵别人的身体，也不是不可能……小绿已经超越人类的常识了。
成不然忽然想，现在，到底该为谁加油？如果说，谢蓟笙家里的那个小绿能控制梦境体验仪释放大范围白日梦，这个能寄生在不同人脑中的小绿本体，也够吓人的……
成不然忽然扭头看看小金，提醒她，“我觉得你该躲一躲，如果我是小绿，肯定是对你的身体比对谢蓟笙的身体更感兴趣。”
小金听成不然这样说，虽然知道对方算是好意提醒，但是依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也在猜测，小绿是怎样寄生在谢蓟笙脑内的，是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还是说，在公会派来的调查组进行多人联机时，谢蓟笙被小绿收服了？
小金对轻禾的感觉还好，觉得轻禾虽然有点与众不同，但是至少人畜无害，而眼前的这个小绿，侵略性好强。
她甚至希望这两个小绿斗个两败俱伤……
完全体小绿的分枝，忽然改变了思路，她不再只是向上跑，而是一扭身，在楼梯边的墙壁上，也推开了一扇窗，直接跳了进去。余下的楼梯被黑洞吸了下去，连接的墙壁和窗口也被拉到了楼梯口，小绿也跟着从那个窗口跳了进去，没有半点恐惧和迟疑。
成不然看小绿跳进去了，连忙飞起一脚，把谢蓟笙的门板踢了回去，关上了黑洞，吸力消失之后，空间的扭曲也消失了。
两个人一起赶到窗口前，望向窗外，一个看到了土地，一个看到了星空。
完全体小绿的分枝漂浮在星空中，她开始放弃了人的姿态，她看起来像个大号的精灵，背上甚至长出了翅膀，她的面容已经不再像小绿。
小绿则落在了地上，按照这栋楼原本的构建逻辑，这里不过是五楼的缓台。
“别担心，真正上当的是那个完全体小绿的分枝。”一直被当作门板的谢蓟笙这时终于说话了。
小金回头看看谢蓟笙，“你什么意思？”
“小绿根本没打算抓住那个意识碎片，她只是在拖时间，拖到方大卷帮她找到载体。她也并不想在我这个胖子的脑海里漫游。”谢蓟笙解释着。
“那个傲慢的小绿如果直接解除了这个白日梦系统，小绿会怎么样？”成不然好奇。
“理论上来说，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回到我的大脑里。在你们看起来，现在的小绿是个实体，其实，她是替代我在和系统进行信息反控而已，这个白日梦系统是通过和梦游者进行沟通来构建这个世界的。只要还有用户在系统中行动，它就会本能地维持。我觉得构建出这个系统的人，其实不是那个完全体的小绿，她只是启用了这个隐藏系统。而那个小绿是系统沟通的一部分。所以，在她看来，小绿是个实体，你们感觉小绿是个实体，反而是因为那个不是实体的复制小绿的碎片的反馈……是不是有点绕？”
“还好，还好。所以，小绿是要趁着这个系统构成的临时平衡，进行二次转移，在这个系统停止运行之前，转移到方大卷找来的动态芯片里？”成不然忍不住回头打量四周，又抬头看看消失了的五楼以上的内构建部分。“就算方大卷找到了动态芯片，他又怎么找到没有实体的小绿？”
小金说，“别傻了，你看不到方大卷。你看着这里是个楼房，在小绿看来，这里还是脑内俱乐部，系统覆盖在我们知觉里的世界，在她眼中可能都是虚影……”
“我问的是方大卷怎么找到没有实体的小绿？”成不然强调。
谢蓟笙说，“我倒是比较好奇，我家那块动态芯片到底是怎么在物理上进行实体转移的？”
成不然一笑，“这我倒是能猜到，只等这个白日梦系统解除，我们回脑内俱乐部里数人头就可以知道了。原本在脑内俱乐部里，但是白日梦系统启动之后，已经不在脑内俱乐部里的人都有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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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视剧《西部世界》（2016）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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