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决定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内斗

Original 小萌王汤山老王 2024-01-14

突如其来的“内讧”

一个刚刚说出“我不确定这到底是我们创造出来的工具还是生物”的人工智能企业联合创始人和CEO山姆奥特曼，几天后就经历离奇内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公司扫地出门。

这到底是一场普通的人事变动，还是资本搅局，或者是某些人为了阻止即将失控的人工智能所做的背水一战，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个事情。

在人工智能界长期以来分为两个派别，一个是悲观保守派，一个是温和改良派，非常像好莱坞科幻电影里刻画的那种故事背景，保守派主张AI的发展要慢要稳，一定以人类安全为首要底线，他们认为人工智能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最终甚至可能会威胁人类生存；

而温和改良派认为悲观派纯粹是杞人忧天，他们坚信：如果汽车都不存在，怎么会有安全带？所以温和改良派主张先应用，然后再逐渐改善。

OpenAI的首席科学家伊利亚，也就是这次内部政变的发起人之一，他师从“人工智能教父”杰弗里辛顿，受老师的影响非常之大，而辛顿恰恰就是AI领域的悲观派，他认为：我们几乎已经让计算机学会如何自我改进了，这很危险，我们必须思考怎么控制住它们。

这种意识层面的矛盾在过去只存在于学派之间的争论，而随着ChatGPT的快速迭代，一切都变了，所以就在新的蓝海即将诞生、真正的人工智能马上就要降临的前夜，全球的领头羊公司OpenAI似乎围绕着对人工智能失控的担忧暴发出了激烈内讧。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把时间推回到11月6日，在当时的OpenAI开发者大会上，山姆奥特曼毫无预兆地突然发布了AI应用商城，并且宣布12月将会上线ChatGPT5.0版本。

11月9日，OpenAI最大金主微软突然以“安全原因”为由切断了自家员工访问ChatGPT的权限。

14日，OpenAI临时发布公告表示ChatGPT Plus的注册将被暂停。17号，逼宫大戏出场即高潮，当天的董事会会议中，创始人山姆奥特曼被自家董事会剩余成员以闪电战的形式在一瞬间罢免并且解雇。

公司董事会随后发布长文宣读奥特曼的罪状，大概意思就是：山姆奥特曼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对董事会不忠诚、不老实，身为OpenAI的高级领导干部，本应认真贯彻执行公司的路线方针政策，但他丧失理想和信念，且首届开发者大会后仍不收敛，性质恶劣、情节严重。

经董事会批准，决定剥夺山姆奥特曼一切职务。11月6日的那场会议上，OpenAI到底发布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让所有人撕破了脸？

当天的那场会议里，山姆奥特曼公开演示了ChatGPT5.0的部分功能，5.0版本的人工智能已经可以做到完整的代码编写以及甚至完成简易app的开发了。

除此之外，山姆奥特曼还宣布即将推出AI应用商城，大家可以创造出自己的app软件然后上传到商城，收益则是开发者和OpenAI两方分成，这几乎是复制苹果的打法，准备构建自己的生态圈谋求商业化盈利了。

抛开商城这个概念先不说，单单是AI编程的功能就足以震撼世界，因为AI对于编程能力的获得，它的意义不亚于90年代末期个人电脑的广泛普及以及2013年4G网络的普及。

那两次里程碑式的事件抹平了电脑和移动互联网的使用门槛，给了普通人进入新世界的入场券，更是激发了能让资本吃十几年红利的广阔蓝海，而这一次也极有可能是情景重现。

在微软windows95之前，个人电脑没法普及的重要原因就是操作系统太复杂，上年纪的朋友一定还记得最早的电脑是没有桌面这个概念的，打开就是黑底白字的dos指令界面，无论想要做什么都需要输入相关的指令术语，而不是像今天一样拿着鼠标点图标就行。

但是指令这个东西只有一小部分专业人士才会，有点像今天的编程语言，不是学这个的根本看不懂。所以在那个年代个人电脑的普及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而windows的诞生消除了这个鸿沟，操作计算机不再是一小部分人的特权，因此个人电脑的普及才有了可能，而这奠定了后来全球互联网繁荣的基石。

4G手机网络也是同样的道理，没有高速移动互联网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智能手机普及，网络购物、网络支付、直播带货、移动手游与短视频就都压根不可能拥有诞生的机会。

而人工智能这一次又扫平了普通人和程序员之间的鸿沟，虽然还不至于说让人人都变成程序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人都可以借助AI完成基本的程序搭建是毫无问题的，曾经神秘又复杂的程序和软件很快就会像曾经的个人电脑和4G网络一样成为普通人生活的一部分，而这绝对会诞生出万亿美元级别的新市场。

更不要说当人工智能获得编程的能力就相当于机器人学会克隆自己一样恐怖，简单来说就是AI从人类手里接过了普罗米修斯之火，它最终会因此获得自我进步自我升级的本领。

如果说过去ChatGPT所展现出的能力顶多能把自己变成微软旗下一个赚钱的科技公司，那么5.0版本的潜力足以把OpenAI变成下一个微软或者苹果，甚至是更加伟大的革命性公司，这里面的潜在利益也彻底激化了OpenAI公司长久以来被隐藏起来的内部矛盾。

保守VS发展

OpenAI首席科学家伊利亚是个悲观保守派，认为发展AI要慢要稳，每迈出一步都应该先去确认能不能受到人类控制。

作为联合创始人兼CEO的山姆奥特曼其实在最开始也不例外，可以说OpenAI的早期团队整体风格都是偏向于保守的，比如这次站队CEO也坚决辞职的董事长格雷格、曾经有OpenAI股权的埃隆马斯克，甚至于现在临时被推出来的美女CEO米拉，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对于AI发展有着强烈危机意识的人，他们都倾向于在控制AI方面需要做的更多一点。

而这也是为什么OpenAI公司在一开始就是一家非盈利性公司的原因，这些年轻人不希望因为资本的侵蚀而放弃初心任由人工智能野蛮生长，然而山姆奥特曼和其他人的分歧出现于ChatGPT诞生之后。

毕竟ChatGPT的背后是大量昂贵的算力以及每年数亿美元的运营成本，为了养活公司山姆奥特曼不得不开始触碰悲观保守主义者的红线，也就是引入资本。

在最开始的时期，山姆奥特曼也和其他成员一样，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心，他甚至大费周章地给OpenAI重新设计了一套很复杂的股权结构：母公司保持非盈利性质来杜绝资本进入，同时完成所有的研究，然后再把研究结果和专利转移给半商业化的子公司，子公司赚到钱后或者拉到融资之后再给母公司反向输血。

之所以说子公司是半商业化，是因为山姆为了安全起见上了第二道锁，他把子公司以“有限盈利”的名义进行设计和架构，这就在相当程度上确保了董事会成员不会被资本架空。

事实上，这一次内讧之后大家研究OpenAI的董事会名单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里面超过半数的董事会成员都不是股东而是以独立董事的身份出现，这在科技公司里相当少见。

这样的操作首席科学家伊利亚应该是不喜欢的，但是最终也接受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维持公司运营是需要大笔资金的，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而让分歧真正大到难以弥合的导火索就是11月6号OpenAI的那场开发者大会，因为如果说过去引入微软等战略投资者、收取ChatGPT订阅费用等等这些都是为了生存和发展的话，那把具备完整编程能力的ChatGPT5.0公之于众甚至提供给全世界去用，甚至还想搞出AI应用商城，这两步就明显是为了盈利而迈出的，而这已经彻底超过了以伊利亚为首的悲观保守派的底线了。

而作为山姆奥特曼而言，他认为人工智能的风口已经被彻底打开，即使OpenAI不去做接下来的商业化，也有大把的公司会去做。

就像奥本海默从研发出来原子弹的那一刻开始，实际上核武器的大门就已经向世界大开了。

更何况，山姆奥特曼过去就是做企业孵化出身的，他对于企业的商业化运营以及盈利是有肌肉记忆的，现在全球已经把他捧到了一个非常之高的地位，而且OpenAI公司大概率可以获得下一个十年大风口人工智能领域中的统治地位，而山姆自己的历史地位甚至可以轻易的比肩乔布斯和比尔盖茨，这是一个正常人内心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惊天大反转

很多人拿山姆奥特曼被OpenAI公司扫地出门和乔布斯当年的遭遇进行类比，乔布斯当时是因为商业化的理念和董事会产生了分歧，但是二者其实核心考虑是一致的，那就是苹果应该去赶紧赚钱，只不过大家对于具体怎么去赚钱产生了分歧。

但是这一次不同，人工智能悲观保守派认为目前就不该商业化，但是山姆认为大势所趋，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让其他更加商业化的公司把钱赚走了，那还不如OpenAI先抢占商业化的高地。

但是山姆的举动被认为是背叛了革命。最近流出的一份接近于内部人士透露出来的信息，OpenAI内部的悲观派认为山姆过分急于把技术在不成熟的时候就推向市场，原文这样说：山姆冲在了所有人前面，这就是他的风格，他不再听我们的，山姆的焦点越来越多地放在名利上，而不是维护我们作为一个非营利组织的原则，他为了利润做出了单方面的商业决策，这和我们保护人类安全的使命背道而驰，尤其是当山姆提出AI商店并且收益共享的时候，他已经越界了。

当然，这样一场大战是不会少得了幕后资本的参与的，微软在OpenAI的商业化道路上扮演着非常特殊的角色。

前面提到了，山姆奥特曼为了防止资本侵袭OpenAI，专门设置了股权结构上的双重防火墙，在这样的结构下即使微软前后累计投资130亿美元，也没能让任何一个代言人进入母公司董事会，而这很明显不符合微软一贯以来的恶霸形象。

曾经的诺基亚在弹指间被微软瓦解然后以远低于市值的超低成本被微软收入囊中就是极好的例子。

当初为了抗衡苹果、谷歌，微软CEO鲍尔默决定吞掉硬件巨头诺基亚，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2008年1月加盟微软的商业部门总裁埃洛普。

2010年9月，诺基亚董事会出人意料地宣布埃洛普出任诺基亚执行总裁兼CEO，这个引狼入室举动的出发点至今都还是一个谜。

我们只知道，埃洛普上任后，不但全面抛弃了塞班系统，甚至抛弃了诺基亚还在开发的新的智能操作系统。

在当时，微软操作系统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诺基亚系统，然而微软在市场上无法战胜的劲敌，就被埃洛普轻松扼杀了，诺基亚本身的主业也在埃洛普上任后不久就彻底死掉了，最终被微软以极低的价格收入囊中。

这样的一幕很有可能再次上演，我认为微软有两手准备，要么施压OpenAI董事会，让山姆这个倒向温和改良派回归OpenAI公司，并且继续替微软执掌人工智能商业化的大旗。

要么就把整个团队剥离出来继而纳入微软门下，另起炉灶，这样也可以在ChatGPT变成庞然大物之前趁早脱离开OpenAI让人头疼的决策模式。

而事情后续的发展也印证了我的一些猜测。就在美国时间20号早晨，550位OpenAI员工给公司管理层发布了联名信，里面开头就说“我们所有人已经拿到了微软的承诺，如果OpenAI高层不能让一切恢复原样，我们可以随时进入微软预备好的岗位开始新的工作。

更神奇的是，这550人里还有政变发起者之一的首席科学家伊利亚，等于说他自己也反水了，可能是认为自己被一些人当枪使了，也有可能是受到了私下的招安。

这一套大反转，如果说没有微软在后面操持，550个人几乎不可能在两天时间达成这样的共识，更没有可能让微软成建制地接收整个团体。

ChatGPT的壳子并不值钱，至少相对于这些造出ChatGPT的工程师团队而言，没有他们ChatGPT连运营和维护都是个问题更别提迭代了，而微软则可能会一夜之间攀上人类人工智能的顶峰，并且把新的项目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牢牢掌控在手中，到时候该不该盈利以及该如何盈利就全听自己一句话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投进去100多亿美元还得处处照顾着这帮天真又敏感的科学家们，资本要的是赚钱，没有科学家那么多崇高的理想和追求。

就像电影中常见的桥段一样，当两派科学家闹起矛盾，那就是资本介入的最好时刻。

在整场内讧中，以伊利亚为代表的悲观保守派以及和山姆奥特曼为代表的温和改良派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技术的发展从来都是机会与风险并存。

然而带有浓浓学术气息的保守派的天真恰恰就来源于这里，他们觉得只要专心研究而不搞商业化那一套，那么技术就永远安全可控，但是他们忽略了人性，不是所有人在看到如此巨大的商业潜力之后都可以保持定力不去做商业化推广。

而且技术本身并没有原罪，就像枪本身不会杀人一样，重要的是谁拥有它。

放射性元素既可以用来造原子弹，也可以实现x光和核磁共振用来治病救人。

就像改良派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一样，没有汽车的出现，谁也发明不出来安全带。

但是这绝对不是说悲观保守派理想化的坚持没有意义，往往都是这些人死板又教条的坚持，才很好地守住了整个社会的道德底线。

而真正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就在一切矛盾的起点，那场11月6日的大会上，山姆奥特曼反复在重复一句话“ChatGPT5.0是一次巨大的突破，将会把人类发现的前沿向前推进一大步”，而在被解雇前几天，在参加“机器之心”小组讨论的时候，山姆又提到了ChatGPT5.0，他说他甚至时常怀疑“这到底是我们人类造出来的工具，还是我们创造出来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