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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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散文《万茸之母》

这种野草除了满身细密的灰白茸毛之外,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早春就开的簇拥在头顶部的细密的黄色圆球状的花朵,很是可爱诱人。因了这个缘故,有的地方又把用这种草做的青团叫做黄花麦果。
2022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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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在河畔等你(组诗)

在河畔等你(组诗)施云穿越河谷我和你,穿越河谷林立的峭壁,被神把守,时而敞开些时而收窄点,用开合吸引并收纳我们的目光,心绪和话语像还未越过河谷跟随河水的去向我们的心扉也时而开合,在滩涂上铺展开卵石,沙砾围上水草的裙摆定格虚拟时光,定格爱意里的爱,不与河水竞速,岸比坚定像两片被水背负的叶子,与河水合拍与光阴同步。我们穿越河谷,探测彼此无法透视的心地在开合之间,开合把河谷拉成一条生命线上的风景线在河畔等你四月,我们还和以往一样站在季节边缘,用切线划开思念,使圆有不滚出的支点。月光推开夜的深渊花朵在朦胧中呈现隐约之美我的思念像根木棒,敲击发出的声响你未必听见风声鹤唳提前淹没了一切只剩下一根苇草的亮度在风中晃动。摇落一些冷月光镀金,水波一浪赶着一浪,抽走思想和灵魂我便只剩下俗世的肉身可以盛放多余的想象一些钉尖的闪光在水面跳跃没有人问我疼痛的深度四月,在河畔深情地等你我的皮肤布满了粼粼水波能展开那些褶皱的,目前只有另一汪清澈的水域你的双眼,再也无法锁住有浪花插进来我们一前一后,不快不慢上好了发条似的走着话语不温不火,似乎恰到好处。有浪花插进来我们之间便盛开一朵朵一闪即逝的花。它们的冰凉,并没有把梦惊醒我们依然不快不慢,一前一后,你给我声音和背影我为你断了恐惧的后路像在深林里穿越,明与暗总是忽明忽暗,像在挑战我们的极限。有浪花插进来从脚底打湿我们,多像飞溅在黑暗里的隐秘之光同时点亮了两座心房牵引的感觉,如同触电恰如有一条运河风从我们之间穿过,恰如有一条运河,使物资顺河而下,我并没等到一盏莲花灯缓缓驶入眼底但确实有一小团明亮恰如一盏羞涩燃烧的莲花灯自心底升起。一小团恰到好处的暖,驱赶走黑暗里的孤独。凝固的另一帧画面上,千帆竞发仿佛搬来了天上的银河我们分别站立在此岸和彼岸用距离称量着浪花的重量河面银光闪闪,我们的话语,仿佛已经装满船只就要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我理解了那条河我理解了那条河,至少找到了河谷的走向顺流而下,可以走出峡谷逆流而上,可以抵达山峰顺流,河流会越来越大逆流,会遇到许多支流不管怎样走?我都将看见远方,最高与最低差距会越来越大。这或许就是选择必须面对的命运登峰的,不一定造极身陷低谷的,可以拥有更广阔的流域,遇见更肥沃的土地。不同的走向,有不同的收获我理解了那条河流,但我不顺流也不逆流,我就在此时此刻的堤岸上等你载于《莲池周刊·文学读本》2022年8月03期作者施云,《曲靖日报》会泽记者站记者,云南省作协会员、曲靖市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会泽县作协主席,多篇作品在《诗刊》《十月》《星星》等刊物发表,曾获中国咸宁“金叶·香泉海”杯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一等奖等奖项。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我们
2022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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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老去的藤蔓,仍娘亲般牵着瓜娃娃(组诗)

老去的藤蔓,仍娘亲般牵着瓜娃娃(组诗)蔡兴乐牵挂南瓜花开的五月,院子里土墙根边,那不起眼的青苔仿佛更绿了几分而堂前的一窝黄口乳燕正在屋檐下练习试飞也许过不多久,它们就可以独自去村外的树林里觅食明年的房梁上,也便会筑起一个新的巢金黄的南瓜花,随着攀爬的藤蔓就要开上篱笆的最高处直到花骨朵生下一个瓜娃娃直到瓜娃娃一天天长大那渐渐老去的藤蔓,仍娘亲般牵挂着,总也不愿放手报应连斗大字,甚至都不认识几个的母亲曾经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却对一粒一粒的汉字,就如同一粒一粒的粮食是如此的敬重有加对识文断字的人,即便是学生娃也会喊一声小先生但凡看到那些写有文字的纸片随便丢在地上任人踩踏哪怕再小不过,都得十分虔诚地弯下腰捡起来一边还不住地在口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安然等到树上的叶子,在寒风中全部落尽了寒冷的冬天也便降临了枝头的鸟巢,无遮无挡地裸露在黄昏中生怕再刮一小阵风,它就会掉到地上来其实,也用不着那么担心鸟巢已经是空的了那些飞走的鸟儿,它们可能早就有了自己的新家等到一抹黄昏,浓得化不开漫漫的黑夜也便降临了那些飞禽,小兽在此之前也都安然地回到窝里,娘亲的身旁一生据说,再小的鸭子都敢下水而且无师自通地都会游泳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也习以为常所谓的春江水暖,鸭先知可如今在一些养鸭场一只鸭子,刚从蛋壳里爬出来就过起了饭来张口的生活哪怕是连夜晚,也都在一片灯火通明中度过它们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吃那些专用的饲料在二十八天中,不分昼夜地让自己长肉肉直至走上人类的餐桌如此短短的一生,它们甚至根本不知水为何物更不知自己,竟有游泳的本能乳名在乡下走路,那些羊肠小道用不着什么导航事实上,导航也没有用只不过每一条小路都会通向岭坡下的老屋也会悄悄地通到村西南,那个坟头连着坟头的祖茔地小路虽不宽阔,甚至阴雨天也是一片泥泞赤着脚走在上面,仿佛都能感受到土地柔软的内心以及得体的温度小路的两旁,总有小草与野花草是那些个狗尾巴草而野花则以粉色的水蓼花居多有时,走着走着就能听到娘在喊自己的乳名名字杜若,白英,知风,江离落苏,文心,紫苑,豆蔻素馨,夕颜,含笑,雪见凌霄,探春,忍冬,碧萝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也真的不是在点花名册第一次说起这些名字我还真以为都是一个一个的人其实它们都是些植物风信子,勿忘我,虞美人白雪姬,晚香玉,迷迭香忘忧草,彼岸花,满天星风铃草,扶桑花,醉蝴蝶这些植物,怎么竟都会有着一个如此美丽的名字难道它们曾经都是某一个人又或者,每一株植物后面都隐藏着一个让人心动的传说大地真的没有比大地更柔软更富有怜悯心的了春天里来,再细微的草芽小如绣花针尖尖的一粒种子都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就顶破大地的肚皮村西南,娘矮矮的坟头变得一片葱绿像是披上了一件得体的衣裳它们生根,开花,结籽然后,云雀们不再会挨饿草丛里的小兽一家子也便有了赖以过冬的口粮它们这是用小小的善来进行回馈,亦或感恩向善我所看到的花儿,大都是些没有名字的村里人便称之为野花这些个只在乡下过日子的骨朵它们有粉嫩的白,淡淡的黄或者是海涛一般的蓝细若游丝的一点香气,只为招待蜜蜂和蝴蝶这才是它们尊贵的客人它们以一朵花的姿式在尘世的边缘地带,生儿育女夜晚,它们是下凡的星星白天,更像是小小的庙宇一心向善,与世无争黄金偌大的分水岭,七沟八梁一面坡这些还不算,再加上岭外的一十八里长岗仍然装不下,四月里来那数千万朵油菜花的金黄又该如何是好面对着这数千万朵的油菜花让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只能对着天空喊喊一声,满岭满坡油菜花的成色就深一分直喊得那些个骨朵逐渐浓缩成金黄色的籽粒颗颗都是庄户人家的黄金妖精总是不敢面对南方的桃花那一种媚人的红,红得让你心跳加速,血脉喷张仿佛每一支每一朵里面都住着个涂脂抹粉的妖精生怕自己这肉体凡胎消受不起来自异乡的桃花运说真的,还是喜欢家乡分水岭满坡满岭的桃花就连目不识丁的娘,也猜出了个中的小心思并托人带信说,所有的桃花都已经开得不成样子了再不回来,又得要等到明年可谁也不能保证,明年的桃花还会不会这样疯一般的开载于《莲池周刊·文学读本》2022年7月02期作者蔡兴乐,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有多件作品见诸《人民日报》《诗刊》等多家纸媒,并多次入选各种年选。莲池文学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我们
2022年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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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有声合集|散文《从蚕的全世界路过》

从蚕的全世界路过徐斌2021年4月18日至6月18日,从蚁蚕出生开始,到蚕蛾全部死亡或者放飞为止,我每天陪伴着蚕,感受它们生命的律动,套用时尚的话说,就是“从蚕的全世界路过”。蚕的一生与人的一生,有着高度的相似性。我们可以望见蚕的一生,也可以望见人的一生。问题是,我们能否像蚕一样优雅地活着呢?4月18日
2022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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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有声合集|小说《三个桩》

三个桩裴文兵一油锅里的香油表面上不动声色,仿佛那是一泓静水,只会偶尔冒出一、两个微小的气泡,但是,如果向油锅里扔下一块糍粑,那么,情况就会立即不同——油锅里沸腾起来,淡黄色的香油往上翻涌,密密麻麻的气泡似乎能冲出油锅,携带着扑鼻的香气,冲到半空中去;随着“嗞拉”、“嗞拉”一阵声响,用糯米饭制作而成的雪白的糍粑,已经被一层金黄的颜色紧紧包裹,就像是在不经意之间,糍粑已经实现了某种华丽的转身。这就充分说明,油锅看上去非常平静,其实饱含着热度和激情,能够改变一块糍粑未来的容颜和命运的走向。郑秋收不仅在油锅里油炸糍粑,他还在油锅里油炸油条、春卷、麻花、狮子头,品种算不上丰富,但在小小的青石镇街头,却已经足够吸引顾客了。在青石镇一带,人们把糍粑、油条一类的油炸食物称之为“油货”。郑秋收油炸了一年的“油货”,也卖了一年的“油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个时间长度,已经足够让他把自己的手艺,从笨拙磨炼成熟练,把不内行的自己,磨炼成不折不扣的行家里手。郑秋收的家其实并不住在青石镇上,他家住在青石镇街道东面的杨柳村里,他家的房子距离镇上的街道,不过五百多米。包产到户十五年过去了,青石镇一带渐渐兴起了一股外出打工的风潮,许多人都在外面挣到了不少的钞票。一年零四个月前,郑秋收心动了,也想外出打工挣钱,但他舍不得离家出远门,因为,他舍不得离开老婆陆荷花,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里那种安稳的生活;他也舍不得离开儿子郑小勇,郑小勇刚上小学,他可不想让郑小勇因为缺乏管教与陪伴,在求学这条漫长的道路上,刚踏上起跑线便输了个干干净净;另外,他还舍不得离开他家的那几亩水田,几亩旱地,以及一片山林和一口水塘,他与它们朝夕相处,根本就割舍不下。分析得失,两相权衡,郑秋收决定去县城里打工,一来,他可以在县城里挣到钞票;二来,县城与杨柳村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多公里,他随时可以回家陪伴一下郑小勇,也随时可以回家耕种田地。一年零四个月前的那天,郑秋收来到县城,找了两天,不但没能找到工作,而且把钱包给弄丢了。本来,郑秋收是没有钱包的,从出生之日,直至活到三十二岁,他从来都没拥有过钱包,但在去县城之前,陆荷花在镇上买了一只钱包,硬是要他带上。郑秋收猜测:也许,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如果没有钱包,那么,他的盘缠就只能揣在口袋里,在县城里买车票、买东西时,掏出的钞票肯定是皱巴巴的,会显得很不气派,很丢脸面;另外,她给丈夫买钱包的意思,也很有可能是想让丈夫在县城里多挣一些钞票,并且挣到的钞票有钱包可以存放——最好能把钱包给撑得鼓鼓的,撑破了才好呢。郑秋收不知道,那只钱包是什么时候被他给弄丢的,他更不知道它是被某个小偷给偷走的,还是它自己悄悄地溜出了他的口袋。郑秋收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在一家早点店里吃完了一碗面条、两只糍粑,正准备掏钱付账。郑秋收使劲地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会在哪里弄丢钱包,只好坐在长条凳上发愣。早点店老板长得五大三粗,一脸见多识广的表情,他见郑秋收迟迟不肯掏钱,便大步走了过来。郑秋收被吓得站立了起来,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的钱包被弄丢了。那位老板虽然长得高大威猛,但是心却不狠,他说,那么,你把这一盆碗筷洗了吧,工资抵你的早点钱。郑秋收连忙点头同意——这两天在县城里,他虽然已经心灰意冷,但他的那一把子力气都还在呢。洗完碗,郑秋收问,老板您贵姓?您的店面这么大,您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可真能干呢!那老板说,我姓马,本来,店里每天的活儿都是我和我老婆一起干的,前不久我老婆摔了一跤,把腿给摔骨折了,要四个月后才能干活,我只好一个人在店里顶着,唉,这些天可把我给累坏了。郑秋收心里一动问,马老板,要不,您就暂时让我在您的店里打工吧,我什么活儿都愿意干。马老板停顿了一下说,行,就这么说定了。郑秋收在早点店里打起了工,不管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很卖力气。一个月后,马老板给郑秋收发工资,郑秋收扭扭捏捏地不肯接过钞票。马老板问,怎么,嫌少了?郑秋收赶忙摇手说,不少,不少,马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情——我想跟您学做早点的手艺,拿我的工资当学费,您看成不成?马老板迟疑了一下说,行,你是个有心人,就冲这一点,你这个徒弟我收了——我比你大十来岁,给我当徒弟你不亏。从当天开始,马老板一边让郑秋收打下手,一边教起了他手艺,郑秋收干起活来,更加起早贪黑。三个月后,郑秋收把做油炸早点、擀面条的手艺都学会了,正好马老板的老婆腿伤养好了,回到早点店里重新干起了活,于是,郑秋收辞别了马老板夫妻俩,回杨柳村去了。因为家里没有电话,那时候郑秋收也没有手机,所以,尽管郑秋收在县城里呆了四个月之久,但他一次也没跟家里联系过。陆荷花不知道郑秋收在县城里究竟有没有找到工作,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更不知道他在哪里解决一日三餐,晚上在哪里睡觉,因此,她经常着急得想哭。现在,郑秋收猛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郑秋收喜滋滋地说,哭个什么?我这一趟去县城,可没白去呢!陆荷花擦干眼泪问,难道你挣到了不少钱?郑秋收回答,我没挣到钱,回来时,马老板给了我一百块钱的路费,但我挣到了一门手艺!陆荷花一头雾水,郑秋收就把自己学手艺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比起四个月的工资,这手艺可值钱多了!买了一只烧蜂窝煤的炉子,一口大铁锅,请木匠打了一只小方桌,弄好了其他的几件小家什,几天后,郑秋收摆起了摊子,现炸现卖糍粑、油条、春卷、狮子头、麻花等“油货”。杨柳村里住户不多,每天也没有几个过路客,郑秋收摆摊子当然不会在村里摆,只能在青石镇上摆。郑秋收知道,他不能在别人家的门面房前面摆摊子,那样会妨碍人家做生意,他只能寻找一个偏僻一些的地点。找来找去,合适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地点位于镇街道的西头,后面有几间旧平房,房主老曹前不久把家搬到县城里去了,旧平房里根本就没有人居住。那几间旧平房的西边有一间裁缝店,裁缝老姜一家就住在裁缝店后面的几间房子里。第一次摆摊子的头一天晚上,陆荷花不放心地问,秋收,你真的会做、会炸那些“油货”吗?郑秋收二话没说,当场做了几只难度最大的麻花、狮子头,放在油锅里炸了,然后请陆荷花“验收”。陆荷花一看,那几只麻花、狮子头的造型虽然不太精致,但也很像是那么回事,尝了一只麻花,味道居然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给了郑秋收一个及格分。郑小勇被香味吸引了过来,看见那些麻花、狮子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于是,它们都归属了郑小勇。郑秋收刚开始摆摊子时,一天卖不了多少“油货”,因为地点偏僻,他又羞于吆喝,所以镇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干上了这一行。一天,陆荷花拎着一大竹篮,来到了摊子前。郑秋收正面对着小方桌上被堆成了小山一般的“油货”发愁。陆荷花二话没说,装了一竹篮“油货”,从镇街道的西头往东头吆喝而去。其时,正值下午四点多钟,镇上的那些做生意的人,买东西的人,过路的人,坐在街边聊天的人,都感到有些饿了,他们听见陆荷花的叫卖声,便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只大竹篮。陆荷花有了信心,吆喝的声音就更大了,她说,刚出锅的“油货”,又脆又香呢!我家郑秋收在老姜的裁缝店旁边摆了一个炸“油货”的摊子呢,欢迎大家品尝他炸的“油货”……到了街道的东头,陆荷花低头一看大竹篮,这才发现“油货”已经卖光了,于是,她又从街道的东头一直吆喝到了西头。她说,我家郑秋收在老姜的裁缝店旁边摆了一个炸“油货”的摊子,他的手艺可是在县城里学会的呢……就这样,郑秋收的“油货”一炮打响。从此,镇上人都知道了他的“油货”摊子,而且大家都知道了,他炸出的“油货”,味道确实很不错。于是,去他的摊子前购买“油货”的顾客,便渐渐多了起来。郑秋收原本还打算架一口铁锅下面条,卖给顾客,但想到自己毕竟是在别人家的门前摆摊,不好意思占用更多的地方,于是就压下了这个念头。一年的时间过去,郑秋收已经把手艺操练得非常熟练,不但得到了陆荷花的称赞,而且,郑小勇也觉得他做出的麻花、狮子头等“油货”,越来越好看。老曹从县城里回到过镇上几次,走亲戚,每次回来,他都会前来看看他家的那几间旧平房。郑秋收听说过,老曹想卖掉那几间旧平房,但一直没人看得上。有一次,老曹试探性地对正在忙着炸“油货”的郑秋收说,秋收,你天天摆摊子,露天经营,日晒雨淋的,太遭罪了,依我看,你不如把我的这几间房子买下来,在房子里炸“油货”。那样,就会日不晒雨不淋了,也省得你每天都要拉上一大板车家什,早上来到镇上,晚上回到杨柳村——多费事啊!老曹的话让郑秋收动了心,于是,他也试探了一下老曹,问了问价格。老曹回答,谁给我一万块,我就将房子卖给谁。郑秋收更动心了,他对老曹说,我会认真考虑一下,是否买下这几间房子,等你下次从县城里回来,我会给你答复。回家后,郑秋收跟陆荷花商量了一下,陆荷花说值得买,于是,郑秋收便决定买下那几间旧平房。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日子,老曹都没有回到镇上。二用漏勺从油锅里捞起了几只刚被油炸好了的春卷,郑秋收正准备让几只狮子头下油锅,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见他的哥哥郑夏忙,正一脸喜气地站在他的面前。郑夏忙比郑秋收大三岁,一年前,郑夏忙也专门去了一趟县城,不过,郑夏忙不是去打工,而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郑夏忙在跟村里人聊天时经常这样说,打工能挣几个钱?只有做生意,那才能挣到大钱呢!一年前的那回,郑夏忙在县城里转悠了几天,果然发现了一条做生意的好路子——卖服装。没有钞票租门面房,他就在县城里的一条街道旁边摆起了地摊。服装当然是从外地廉价批发而来的,样式新潮,布料却很普通。渐渐地,他的生意红火了起来,三个月前,他加大了进货量,将地摊的规模扩大了一倍,每天赚到的钞票也增加了一倍。但这样一来,他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有时候顾客多了,他便顾得了地摊的东头,顾不了地摊的西头,于是,他便想增加一个人手,帮他看守地摊、卖服装。郑夏忙知道,他的老婆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他的儿子、女儿都在青石镇小学上学,他目前还远远没有经济实力把家给搬到县城里去,他老婆每天都要给一双儿女做饭,分身无术,因此,他只得考虑另外的人选——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郑夏忙有两个弟弟,大弟弟是郑秋收,二弟弟叫郑冬仓,郑冬仓比郑夏忙小六岁。郑夏忙想让自己的弟弟,作为增加人手的人选,那是有道理的——弟弟毕竟是自家人,卖服装时,不会敷衍了事地卖低价,更不会把卖服装得来的钞票,偷偷地往自己的口袋里塞。郑冬仓一向喜欢打牌,懒得干活,哪里有便宜占他就往哪里去,郑夏忙看他不上眼,更不放心他,因此,郑夏忙所想到的弟弟,其实只是郑秋收这一个弟弟。郑夏忙对郑秋收说了两次,让郑秋收帮他去县城里卖服装,但郑秋收都没答应,原因当然是郑秋收的炸“油货”生意很不错,他越做越有兴趣,况且这样,他天天有家可归,何乐而不为?望了沸腾的油锅一眼,郑夏忙说,秋收,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郑秋收当然清楚郑夏忙所说的“那件事情”,其实就是指让他去县城里,帮着卖服装一事。郑秋收指了指油锅说,哥,我这里离不开,再说,荷花也不会答应让我去。郑夏忙停顿了一下问,秋收,你卖一个月的“油货”,能赚多少钱?郑秋收回答,一千二至一千五百块。郑夏收又停顿了一下说,你帮我卖服装,我一个月给你一千五百元。郑秋收说,哥,这事真的不行,你找别人去吧。郑夏收叹了一口气,回家去了。傍晚时分,郑秋收熄了火,用板车拉着一应家什回到了杨柳村。路过父亲老郑家的门前时,老郑招招手说,秋收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郑秋收的母亲大前年因病去世了。郑夏忙、郑秋收因为早已成家,所以早就另外建了房子。郑冬仓还没有结婚,所以还与老郑一道住在郑家的老房子里。老郑这位年近六十的庄稼汉,硬是学会了烧饭,一日三餐,都是他做饭,郑冬仓对做饭一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郑秋收停下板车,走到父亲跟前问,爸,有什么事情吗?老郑说,下午,你哥回村时,跟我说了他想让你帮他卖服装的事情,秋收,一个月一千五,不少了,你跟他去县城吧。郑秋收说,爸,我有一大家子事情需要照料,离不开呢,再说,我的“油货”生意不错呢,我不想让生意停了。老郑轻咳一声又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和你哥是亲兄弟,你不帮他谁帮他?再说,他不让你白帮,一个月给你一千五百块的工资呢!他这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帮你呢!你们兄弟俩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卖服装,多好啊!等你哥的服装生意做大了,我让他把冬仓也带上,去县城里帮他做生意——你们兄弟三人一条心,在外面闯出一块天地,我哪天死了也能闭上眼,放心地去见你们的妈妈!老郑红了眼圈。郑秋收也红了眼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郑秋收说,爸,您说得对,一个篱笆三个桩,亲兄弟就应该帮亲兄弟!我回家跟荷花商量一下,如果她没意见,我就去县城帮我哥卖服装!进了自家的屋门,郑秋收说,荷花,我哥让我帮他去卖服装,我爸也让我去,你同不同意让我去?陆荷花说,你去帮你哥卖服装,那不成了替他打工吗?你俩是亲兄弟,一个当老板,一个做打工仔,这算哪门子事?我不同意。郑秋收说,我哥一个月给我一千五的工资呢,而我卖“油货”,一个月至多挣一千五,我不亏;再说,县城离家近,农忙时节我随时可以回家干农活……我爸说,等我哥的服装生意做大了,他还想让冬仓也去帮我哥做生意呢!陆荷花迟疑了一下说,生意做大了?郑秋收说,我爸是这么说的,他说等我哥的生意做大了,就让冬仓也去——他想让我们三兄弟齐心合力呢!陆荷花不做声了。郑秋收说,荷花,如果你实在不同意,这事就算了。陆荷花说,不,我改变主意了,我同意你去。不过,你要长个心眼,等你摸清了门道后,你就自己摆个地摊卖服装——凭什么你哥能摆地摊做老板,你就不能?炸“油货”太辛苦了,再说,在镇上卖“油货”,生意总归做不大。郑秋收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荷花,既然你同意我去,等会儿,我就去跟我哥说一声。吃过晚饭,来到郑夏忙家,郑秋收说,哥,我愿意去帮你卖服装,荷花也同意了。郑夏忙高兴地说,那就好,明天一早你就跟我一道去县城。郑秋收说,明天我不能去,我只能在三个月后,才能去县城里帮你卖服装——等我办成一件事情,就跟你去。郑夏忙着急地问,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郑秋收说,哥,你就别问了,这事能不能办成还不知道呢——等办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郑夏忙只好说,好吧,我等你三个月。出了郑夏忙家的屋子,郑秋收来到了父亲的家里。老郑正在洗碗,郑冬仓则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剧,双眼乐成了两道缝。郑秋收说,冬仓,你不做饭也不洗碗,家务事你一点儿都不做,你就忍心看着咱爸一天忙到晚吗?郑冬仓指着电视机,摇了摇头。郑秋收也摇了摇头说,冬仓,我就要去县城里帮咱们的哥卖服装了,我想教会你做“油货”、炸“油货”,也算让你有个挣钱的路子,冬仓,你可真的再也不能这么天天无所事事了。郑冬仓扭过头说,炸“油货”?我要是也炸“油货”,那岂不也会衣服上天天沾满面粉,一身的油烟味?再说,做那么点大的小生意,一天到晚站着,大老远就要冲着别人笑,会被人看不起的!郑秋收说,既然要干活挣钱就不能怕脏怕累,并且,我已经在街上卖了一年时间的“油货”,从来都没有被别人看不起过,顾客们对我都很尊重,也大老远就冲我笑呢。郑冬仓继续看电视剧,不再作声。郑秋收不死心说,冬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下力气挣钱了!我跟你说,你可不要瞧不起小小的“油货”生意,每天都能挣到不少的钱呢!每天,我的摊子一摆开,就不断地有顾客前来购买“油货”,就拿裁缝老姜的二女儿姜小凤来说吧,她每天早上都会买我油炸的糍粑、狮子头,她说我炸出的糍粑、狮子头可好吃了!郑冬仓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郑冬仓才又扭过头来,一字一句地说,二哥,我答应你,跟你学做“油货”、炸“油货”!郑秋收轻轻地给了郑冬仓一拳说,弟弟,马老板花了三个月时间,把手艺教给了我,我也有信心,在三个月之内,教会你手艺!老郑洗好了碗筷,走过来高兴地说,这就对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亲兄弟就应该帮助亲兄弟!第二天一早,郑秋收又在街边摆开了摊子,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郑冬仓。在郑秋收的指挥下,郑冬仓手忙脚乱地打着下手,双眼则紧盯着郑秋收做“油货”的动作,神情专注得像一个小学生。郑夏忙来到镇上搭客车去县城,路过郑秋收的摊子前,一眼看见了郑冬仓。愣了一愣,郑夏忙把郑秋收拉到一边,小声说,秋收,我明白了,你昨晚所说的要办成的那件事情,就是教老三做“油货”、炸“油货”吧!老三那么懒,他能学得会?郑秋收点点头说,怎么学不会?他今天不是已经开始学了吗?郑夏忙望了一眼郑冬仓,摇摇头说,我真闹不懂,老三为何会突然间变得愿意吃苦了,竟然跟你学起了手艺,这世界真是变化得太快啊!这句话,被郑冬仓给听见了,他说,大哥,我不但愿意学,而且肯定能学会,你可别小瞧人哦!郑夏忙说,老三,那我就提前恭喜你终于学会了一门手艺了!郑冬仓说,大哥,你说话别阴阳怪气,我肯定也能挣到许多的钞票的!郑秋收说,哥,冬仓,你俩每次在一块儿都斗嘴,听我劝一句,以后你俩别这样了吧,会让外人看笑话的!我觉得咱爸说得对,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亲兄弟就应该帮亲兄弟,至少不能相互拆台。郑夏忙搭客车去了。郑秋收望了郑夏忙的背影一眼,低头做起了麻花。郑冬仓没看郑夏忙的背影,倒是一连望了旁边的一座房子好几眼。那座房子,是老姜的裁缝铺。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郑秋收教得很用心,郑冬仓学得则很卖力,三个月后,郑冬仓不仅学会了如何做“油货”、炸“油货”,还学会了如何擀面条。郑秋收很高兴,高兴自己终于顺利地完成了给自己定下的计划,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手艺教给了郑冬仓,而郑冬仓当学徒的卖力劲,既让他感到非常意外,也让他非常感动,以至于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地想:弟弟到底还是个想把日子给过得好起来的人啊,不枉我这么倾心倾力地倾囊相授!郑冬仓把那些做“油货”、炸“油货”的家什,都交给了郑冬仓。陆荷花说,冬仓,这套家什是我家花了八百块钱置办的,这钱你必须给我。郑冬仓把胸脯一拍说,嫂子你放心,等我赚够了八百块钱,一定会第一时间把钱送给你。郑秋收教郑冬仓手艺期间,老曹曾经回了一趟青石镇,问郑秋收究竟买不买那几间旧平房?郑秋收回答说,老曹,我要去县城里帮我哥卖服装,以后不炸“油货”了,用不上那几间房子,我不买了。郑秋收与老曹说话的时候,郑冬仓正站在他俩的身边,听完他俩的对话后,郑冬仓又看了老姜的裁缝店几眼。郑秋收去县城的那天,老郑非得要把郑秋收送到客车上不可,走在从杨柳村到镇上的那条只有五百多米长的路上,有句话老郑说了不下五遍。老郑说的那句话是:秋收,你这么做就对了,亲兄弟就应该帮亲兄弟,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三郑家在杨柳村里生活过十几代人,以前,郑家的男丁一直是一脉相传,到了老郑这一辈,郑家仍然只有他一个男孩。老郑长大后,他的两个姐姐都嫁到外村去了,杨柳村里仍然只有他一户人家姓郑。十五岁那年,老郑有一次上山放牛,与村里的一位同岁的男孩比赛摔跤,约好了三局两胜,结果,老郑赢了两把,那男孩赢了一把。按照事先的约定,老郑赢了比赛,可那男孩觉得自己的面子上过不去,非得要跟老郑再摔两次跤,以五局三胜定输赢不可,老郑被纠缠得烦不过,就把那男孩按倒在地揍了一顿。那男孩有两个哥哥,他回家后,把自己被老郑揍了一顿的事情,告诉了他的两个哥哥。第二天,那男孩和他的两个哥哥——兄弟三人,把老郑堵在路上,然后一拥而上,把老郑按倒在地,狠狠地揍了一回。事后,老郑哭着向自己的两个姐姐求援,但老郑的两个姐姐知道她们打不过那男孩的两个哥哥,只得跑到那男孩家的门前,大骂一顿了事。当时,老郑失望极了——这挨骂与挨打,能算是一回事情吗?十九岁那年的一天,老郑的父亲忽然生了病,浑身无力,老郑只得背着父亲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病,虽然只有五百多米的距离,但那时候老郑毕竟力气还小,把父亲背到卫生院之后,他累得半躺在地面上,好半天才恢复元气。站立起来的那一瞬间,老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半年前的一天深夜,一位邻居突然得了急病,他的两个儿子当即卸下一块门板,二话没说,抬起他就往镇卫生院快步走去;他喜欢喝茶,也喜欢抽烟,当时,他的第三个儿子没忘了捧上他的茶杯,拿上他的旱烟袋,紧紧地跟在后面。于是,老郑不禁感慨起来,心说如果我有亲兄弟,哪怕只有一个,今天也能与我一道,像邻居家的三兄弟一样,卸下门板,将父亲抬到镇卫生院,这样,重量由两个人分担,我就不会累得半死了。就这样,挨打和背父亲去镇卫生院这两件事情,给老郑造成了非常大的触动,那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自己以后结了婚,一定要多生儿子。他觉得那样对他自己来说,是多子多福,而对儿子们来说,他们则能相互照应、相互帮助,不但别人不敢欺负,各自的日子也一定会过得更加美好。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句老古话,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老郑结婚后,让他的老婆接连生下了三个儿子,依次叫做郑夏忙、郑秋收、郑冬仓。儿子们的名字都是老郑亲自起的,并且都是很有讲究的。老郑曾经多次对他老婆说过,夏天,庄稼正在生长,田地里农活多,咱们庄户人家就得忙——一天忙到晚,不偷懒,那日子才有盼头,所以,我给咱们的大儿子起名叫做郑夏忙;秋天,是收割庄稼的时候,咱们庄稼人苦做苦累,就是盼着在每年秋天的时候,能够有个好收成,所以,我给咱们的二儿子起名叫做郑秋收;而冬天,天寒地冻,种不成庄稼,也没有庄稼可以收割,粮仓里如果没有储存足够的粮食那可不行,所以,我给咱们的三儿子起名叫做郑冬仓,就是希望每年冬天,咱们家的粮仓里都满满地存放着粮食。老郑的老婆生下郑冬仓后,老郑还想让老婆一鼓作气,为他生第四个儿子,并且,他连第四个儿子的名字都起好了:郑春种。老郑向老婆解释说,春天,那是万象更新,播种庄稼的好季节,因此,郑春种这个名字的寓意非常深刻,甚至,要比郑夏忙、郑秋收、郑冬仓的名字都更加重要,因为没有春天的播种,哪有夏天的忙碌、秋天的收割?而冬天,粮仓里自然就没有粮食可以储藏,只能空空如也了。老郑还说,既然一个篱笆三个桩是好事一件,那么,一个篱笆四个桩便能更加恰如人意。老郑雄心勃勃,无奈他的老婆天天要伺候三个儿子,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早就苦不堪言,哪里愿意再给自己增加一个负担?于是,她把坐在凳子上,正洋洋得意地口若悬河的老郑,一脚蹬翻在地,怒斥道,要生,你自己一个人生去,你自己受那个罪去!老郑再接再厉生第四个儿子的想法,只得偃旗息鼓,而如此一来,他便更加珍惜他的三个儿子,更加希望他们长大后能够团结一心,互帮互助。郑秋收去县城的那天大清早,郑冬仓拉着板车,把那些做“油货”、炸“油货”的家什,都拉到了平日里,郑秋收炸“油货”、卖“油货”的地点。面粉是昨天晚上便发酵好了的,春卷是昨晚提前包好的,糍粑是昨晚用糯米饭提前做好的,油条、麻花、狮子头则用发酵好的面现做、现炸、现卖。郑冬仓油炸了一些糍粑、春卷,用漏勺捞起来放在小方桌上的盘子里,然后一边做麻花、油条、狮子头,一边油炸,做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情,油炸的火候也掌握得很不错。间或,有顾客前来购买“油货”,郑冬仓便停下手里的活儿,用一把不锈钢夹子给顾客夹“油货”,然后收钱、找钱,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抽空望老姜的裁缝店一眼。郑冬仓在等一个人——他等那个人来到他的摊子前买“油货”。一连等了三天,郑冬仓都没能等来那个人,他很是失望,显得无精打采,但他不敢懈怠,仍然像模像样地做“油货”、炸“油货”。第四天上午,郑冬仓正在埋头搓揉着面粉,做着狮子头,突然,摊子前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买两块糍粑、两只狮子头。来顾客了。郑冬仓浑身微微一颤,差点将手中的一只快要完工的狮子头,给捏毁了容,他赶紧放下狮子头,飞快地转过身去,冲着那位顾客点了个头,然后用夹子把两块糍粑、两只狮子头,夹进了一只白色的小塑料袋里。本来,郑冬仓是准备与那位顾客说上几句话的,但由于心情太激动了,他的话儿便怎么也出不了口,而点头,则是他哑口无言之下,所采取的一个掩饰尴尬的应急措施。顾客放下几枚硬币,拎着小塑料袋,转身走了,郑冬仓望着那位顾客的背影,发了好一阵子的呆。之前的三天,郑冬仓没等来的人,就是那位顾客。那位顾客来到郑冬仓的摊子前面买“油货”时,是从摊子旁边的一幢房子里走出来的——那幢房子是老姜的裁缝店,而那位顾客是老姜的二女儿姜小凤。前三天,姜小凤没有购买郑冬仓油炸的糍粑、狮子头,那是有原因的:在姜小凤的印象里,郑冬仓总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经常从镇子的东头慢慢逛到镇子的西头,然后又从镇子的西头慢慢逛到镇子的东头,她根本就不相信,郑冬仓能把郑秋收的手艺学到手,会做出、油炸出又香又好吃的糍粑、狮子头。这四天,郑冬仓一直在等姜小凤来到他的摊子前,购买“油货”,也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与他开始时没答应跟郑秋收学手艺,后来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同意了学手艺的原因,以及与在刚刚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他非常卖力地学手艺的原因,是同样的——郑冬仓早就看上了姜小凤。姜小凤长得漂亮,说起话来伶牙俐齿,早就把郑冬仓给迷住了。不过,郑冬仓也有自知之明,姜家的家境好,又是镇上的居民,姜小凤没有理由会看上他,因此,除了利用一切机会接近姜小凤,跟姜小凤套近乎之外,他根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追求姜小凤,而姜小凤则总是对他套近乎的言行懒得搭理。被郑秋收劝说学手艺的那天晚上,郑冬仓听郑秋收无意中提起,姜小凤每天都要到他的“油货”摊前购买糍粑、狮子头,郑冬仓的心里便立即冒出了一个主意:只要我跟着郑秋收学会了手艺,独自摆起了摊子,那便意味着,我很快就会有天天与姜小凤接触的机会——姜小凤每天都要来到摊子前买“油货”呢!而天天接触,日久生情就有了可能,也许,真的会有顺理成章的那一天!今天,姜小凤本来打算去镇东头的一家早点店里购买糍粑、狮子头——前三天她一直这么干。路过郑冬仓的摊子前,她心想:舍近求远去镇东头买“油货”,要多走不少路,划不来,因此今天,我不如在郑冬仓的摊子上,买点糍粑、狮子头尝尝,如果味道不比郑秋收做的差,今后我就在郑冬仓的摊子上买;如果味道不如郑秋收做的好,那么,今后我就绝对不在郑冬仓的摊子上买,吃亏、上当只一回。就这么着,姜小凤停下了脚步,在郑冬仓的摊子上买了两块糍粑、两只狮子头。回家后,姜小凤一尝,味道果然很好,于是决定今后每天都去郑冬仓的摊子上买“油货”。那两块糍粑、两只狮子头的味道,不但影响了姜小凤的决定,而且当即改变了姜小凤对郑冬仓的看法,她觉得从本质上说,郑冬仓其实并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而是一位心灵手巧的人,否则,他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做“油货”、炸“油货”,并且把味道做得、炸得那么好。转过天,姜小凤径直来到郑冬仓的摊子前买糍粑、狮子头。郑冬仓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一边不动声色地给姜小凤夹糍粑、狮子头,一边找了个话头跟姜小凤聊了起来。由于从昨天开始,已经改变了对郑冬仓的看法,姜小凤便也随口跟郑冬仓聊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去。郑冬仓没有死缠烂打地追上去再聊几句,虽然他有那个想法,也有那个冲动,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及时地停住了嘴巴,双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并且在心里头一个劲地提醒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从此,姜小凤每天都要来到郑冬仓的摊子前买“油货”,并且,她与郑冬仓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所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越来越深入。郑冬仓能说会道,尤其善于说笑,经常把姜小凤逗得“咯咯”直笑。郑冬仓还观察到,姜小凤吃“油货”,喜欢吃那些放在油锅里被炸透,但时间却没有过长的那种,换句话说,她喜欢吃的“油货”,火候要“嫩”一点,而不是火候“老”一点。于是,郑冬仓每天都要特意油炸几只火候“嫩”一些的糍粑、狮子头,给姜小凤留着。此举,被姜小凤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感动之余,她不免感到郑冬仓这个人很是亲切,以至于她不买“油货”时,也经常来到郑冬仓的摊子旁边,与郑冬仓聊几句天。郑冬仓干起活来,更加带劲了。裁缝老姜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郑冬仓给老姜留下的印象,与郑冬仓以前给姜小凤留下的印象一模一样,那就是四个字:游手好闲。区别在于,姜小凤早已改变了对郑冬仓的看法,而老姜则根本就没有改变,并且永远也不会改变。老姜不甘心自己的二女儿姜小凤这一朵鲜花,即将插在郑冬仓这一堆牛粪上,他需要立即采取行动,阻止姜小凤与郑冬仓继续接触,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老姜所采取的行动是,不断地在姜小凤的面前,数落郑冬仓的种种不是。开始时,姜小凤不吱一声,就当耳边刮了一阵风,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日子一长,姜小凤忍不住了,老姜数落一句,她就反驳一句,老姜经常被气得“呼”“呼”“呼”地直喘粗气。老姜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给姜小凤下了最后通牒:禁止她与郑冬仓有任何形式的接触,每天的糍粑、狮子头,都由他亲自去购买——当然,在购买糍粑、狮子头时,他可以趁机损郑冬仓几句。姜小凤对老姜的最后通牒不屑一顾,依然每天去郑冬仓的摊子前买糍粑、狮子头,依然与郑冬仓谈笑风生。老姜这才深刻地领会到了,“儿大不由娘”这句老古话博大精深的道理——“儿大不由娘”,这女大也不由父啊!几乎一夜之间,老姜急出了白头发,虽然只有几根,但对老姜来说,那毕竟是开天辟地的头几根,毫无疑问地预示着一个趋势。老姜更急了,急来急去,他到底还是急出了一个办法。于是,老姜经常去镇上的客车停靠点看看——镇上有几辆小型客车,每天在县城与青石镇之间往返。有时候,他会伸长着脖子,满怀期待地望着那些从客车上下来的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从客车上下来的那些人,拎着篮子或者背着包,一个接一个地散去了,老姜只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空荡荡的客车发呆。老姜在等一个人,老姜觉得,那个人可以帮他挽回败局。老姜还觉得,“姜是老的辣”这句老古话,千万不能在他的身上失了效。四郑秋收在县城里,每天都在郑夏忙的指挥下,跟随郑夏忙一道出摊、守摊、卖服装,长长的地摊,兄弟俩各守一段,就像站立在街头的两棵树木,天天出现在那里。晚上,兄弟俩很晚才收摊,回到郑夏忙租下的两间房子里。两间房子郑夏忙和郑秋收各住一间。说是住,其实每间房子里都只有很小的一张床,几乎没有任何其它的家具摆设。房子也很小,除了两张小床外,到处都堆满了等待出售的服装,空气里始终弥漫着布料的气味。好几回,郑秋收都做了同样的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件衣服,被折叠着放在一只麻袋里,怎么也透不过气来。郑秋收还经常想起自己家的那幢平房,虽然墙体是用黄土夯成的,屋顶上盖着黑瓦,房子很简陋,但很宽敞,自家的房子,自己想在哪里坐一坐就在哪里坐一坐,想在哪里躺一躺就在哪里躺一躺,自由自在,不像住在出租屋里,房东老头时不时会来转一转,目光不停地往四下里梭巡,仿佛是在防备郑家兄弟俩,有没有在地面上挖了个洞,暗度陈仓,将他的那两间低矮的出租屋给悄悄地偷走了一般。郑秋收来到县城之初,郑夏忙将每一种款式的服装的最低售价都详细地告诉了他,并且告诉了他开价的数额,以及讨价还价的技巧——而这些,对于郑夏忙来说,几乎都是无师自通的。当然,郑夏忙在开始摆地摊之前,通过运用呆在别人地摊旁边悄悄观察的办法,也确实偷偷地学到了一点基本功。郑秋收不理解,觉得那样费事,且开价太高,与最低出售价之间的差额,大得离谱,有欺骗顾客之嫌。郑夏忙却说,秋收,这你就不懂了,谁做生意不想卖出高价?谁不想多赚钱?碰上那些不懂行情、还价不狠的顾客,价格就能卖得高出最低售价不少呢!那便是多赚的!再说,开价开得高,还价的空间就大,顾客还了一大截价格,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买衣服掏钱时肯定会掏得痛快些,并且很有可能由此成为回头客!秋收,做生意的学问可大了,你就跟着你哥我慢慢地学吧!又说,秋收,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说服了老三跟你学做“油货”、炸“油货”的手艺,也不知道老三为何转变得那么快,学得那么勤快,竟然只用了三个月就把手艺给学会了——真是闹不懂!刚开始在街头卖服装时,郑秋收只是不声不响地站立在那儿,或者坐在一只小木凳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顾客。郑夏忙说,秋收,你这样做生意可不行,你得吆喝——你刚开始摆摊卖“油货”时,荷花不是替你吆喝过一回吗?另外,你得学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某个人有可能成为顾客,你就得冲着他笑,不但要笑,而且要开口邀请他走过来,看一看咱们的服装,当然,笑一定要是微笑,并且,必须是那种得体、诚恳的微笑,如果是开怀大笑,那非得把那人给吓跑不可!另外,邀请一定要显得诚实,热情而不能过度!郑秋收说,明明是奸商,却硬是要装成老实人,哪能装得出来?郑夏忙说,你多留意我,多加观察我,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练习的次数多了,你自然就会了。郑秋收就观察了起来,很快就发现郑夏忙做起他刚才所说的那一套来,果然天衣无缝,令人叹为观止,他不由得暗暗感慨道:我哥竟然有这么一手,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不过,村里人都说,他从小时候起就是个灵泛人,并且一点儿亏都不能吃,看来果然不假!郑秋收在县城里一呆就是三个多月,这天,他想儿子郑小勇想得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于是就向郑夏忙请了两天假,登上了去往青石镇的客车。客车到了镇上,郑秋收下了车,忽然想去看看郑冬仓有没有偷懒,有没有摆摊,于是,他把脚步一拐,向郑冬仓摆摊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到那个地点,一个人突然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秋收,你可算回来了,赶快去我家里坐一坐。郑秋收扭头一看,拽住他胳膊的人原来是老姜。老姜天天盼着、等着的人就是郑秋收。老姜知道,郑秋收是个本分、讲道理的人,而且,郑秋收是郑冬仓的二哥,知道郑冬仓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他想请郑秋收出面劝说、阻止郑冬仓,急流勇退,不要与姜小凤谈恋爱。虽然郑秋收回来迟了,郑冬仓与姜小凤确实已经谈上了恋爱,并且全镇人应该都知道了此事,但是,只要郑秋收成功地阻止了郑冬仓,那么,就能起到亡羊补牢的效果。郑冬仓正站在摊子的后面,一边做着“油货”,一边跟姜小凤有说有笑,根本就没留意到,二哥从县城里回来了。老姜把郑秋收拽进自己家里,给郑秋收泡了一杯上好的香茶,然后把那件令他经常睡不着觉的事情说了出来。郑秋收简直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老姜一指窗外说,你自己看看吧。郑秋收探头一看,立马就看见了郑冬仓和姜小凤。郑冬仓好像讲了一句什么笑话,姜小凤“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并且还扬起手,在郑冬仓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郑秋收这才相信了老姜的话:这郑冬仓与姜小凤,确实谈上恋爱了。老姜说,秋收,说实话,我看不上郑冬仓这么个人,我不想让他做我的女婿;秋收,你帮我劝说一下郑冬仓吧,你是他的二哥,也是他的师父,你肯定能阻止他继续跟我家小凤谈恋爱!郑秋收也觉得郑冬仓跟姜小凤在一起不合适,他答应老姜,回家后一定会好好地劝说郑冬仓,不再跟姜小凤谈恋爱。老姜感动得站起身,冲着郑秋收深深地鞠了一躬。郑秋收连忙扶住老姜说,乡里乡亲的,老姜你别这样,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老姜急忙说,光尽最大的努力可不行啊,你可一定要替我办到啊!老姜的眼泪急得快要掉下来了,郑秋收只好重重地点了个头。其实,郑秋收的心里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因为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打小时候开始,郑冬仓就非常固执,想办到的事情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一定要办到;而且,郑冬仓不能看到什么好处,因为他一旦看到好处,就会整天地想把那个好处变成自己的好处。不过,郑秋收还是希望在恋爱、婚姻这件人生大事上,郑冬仓能够听从他的劝说,毕竟,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更不能以能否得到好处,作为一切行动的出发点,否则到头来,男女双方都不可能得到幸福。回到家中,郑秋收把老姜所托之事,说给陆荷花听了。陆荷花说,你就别管这闲事了吧,再说,冬仓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对了,你在县城里摸清了你哥是怎么赚钱的吗?他卖出一件衣服大约能够赚到多少钱?郑秋收说,我不用问,也知道我哥赚的是服装的进价与售价之间的差价。有一次,我哥主动告诉我说,他的那些服装进价都不低,其实他赚到手的钱并不多,扣去房租、我俩的吃喝费用,以及我的工资,他每月的实际收入只比我的工资多一点点。陆荷花说,你哥那是糊弄你,防备着你呢!以后,你可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为你自己摆摊卖服装做准备。晚上吃过晚饭,郑秋收走进了父亲的那幢老房子,郑冬仓已经回来了。郑秋收劝说了一会儿,可郑冬仓根本就不肯答应跟姜小凤分手。郑秋收急了,指了指眼前这幢老房子黑漆漆的墙壁,说,冬仓,咱们家穷,人家姜小凤是镇上人,城镇户口,家境富裕,难道你打算将姜小凤娶进这个房子,让她在这里过日子?你于心何忍?冬仓,老姜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你就听哥一声劝,跟姜小凤散伙了事吧!郑冬仓也急了,说,二哥你说服不了我,我主意已定,非得娶姜小凤不可;另外,房子的事情我也早就有了主意,我不会跟姜小凤一道住在这幢破房子里的。郑秋收张张嘴,正想继续劝说郑冬仓,老郑走过来说,秋收,你别劝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亲兄弟更应该帮助亲兄弟,你应该去劝劝老姜,早日把姜小凤嫁给咱冬仓。郑秋收知道自己再劝说下去,也是一点效果都不会有,只好回家去了。第二天一早,他来到姜家,对老姜说,对不住啊,我没能说服我弟弟。老姜正要说话,姜小凤快步进了屋,涨红着脸说,二哥,你就不该劝说冬仓,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马上就要到新世纪了,你和我爸怎么还想搞封建家长那一套?我奉劝你们,不要干涉我和冬仓的恋爱自由!郑秋收尴尬起来,八字还没一撇,姜小凤连“二哥”都叫上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老姜蔫了,他跺跺脚说,我不管了,我什么也不管了!老姜不辣了,还是你们嫩姜辣!在家里呆了两天,郑秋收又来到了县城里。郑夏忙说,秋收,你帮哥卖了三个多月的服装,卖服装的技巧你基本上掌握了,我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条街道上选了一个地点,明天,我去那里摆摊,你仍然在这里摆摊。郑秋收说,哥,你以前不是说地摊大了,你一个人照应不过来,所以才让我来帮你卖服装吗?现在为何要摆两个地摊?那样,岂不是每一个地摊都要缩小规模吗?郑夏忙说,是的,以前我以为地摊摆大了,服装款式多了,就可以多卖出一些服装,事实上的确如此。但这两天我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在不同的街道摆两个地摊,卖出的服装肯定会更多一些,因为不同的街道上有不同的人路过,附近有不同的居民,这样,咱们的顾客无形中就多了一倍,完全可以卖出更多的服装。第二天早上出摊前,郑夏忙把一个小背包交给了郑秋收,袋子里装着一些零钱,还有一张纸。郑夏忙说,秋收,你卖出的服装得到的钱都放在这只背包里,零钱是为你找给顾客准备的,那张纸上写着你负责卖出的那些服装的最低售价,如果你忘记了,就悄悄看一看,可千万别让顾客看到啊!晚上收摊回到出租屋,郑夏忙仔细清点了一下郑秋收的摊位所剩下的服装,卖出的服装一共卖得了多少钱。然后,他加上了他自己卖出的服装所得的钱,发现果然比以前的任何一天卖得的钱都要多出不少。他不禁得意洋洋地说,秋收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摆两个地摊就是比摆一个地摊更赚钱!一晃,日子又过去了三个多月,这天郑秋收又回到了青石镇。下了客车,他没有立刻回杨柳村去,而是往郑冬仓摆摊的地点走去——三个多月没见面了,他想跟弟弟闲聊一会儿天,哪怕是打声招呼也好。到了那儿一看,却没见到郑冬仓的摊子,心说,这个冬仓,果然又犯懒劲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他竟然没有摆摊炸“油货”!郑秋收拔腿正要往杨柳村的方向走,突然听见了郑冬仓的说话声。郑冬仓说,这里就这么搞,那里……那里就那么弄……郑秋收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却见郑冬仓站在老曹家的房子门前,和两个男人比比划划地说着话,那两个男人他认识,都是住在镇子附近的瓦匠。一瞬间,郑秋收疑惑起来:难道老曹要维修他家的旧房子,而郑冬仓改了行,当起了瓦匠?可他明明不会瓦匠手艺呢!郑秋收走了过去,问,冬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郑冬仓吃了一惊,说,二哥你回来了?我把老曹的房子给买下来了,要请这两位师傅维修、改造呢!郑秋收也吃了一惊,又问,冬仓,你哪来那么多的钱?郑冬仓望了那两位瓦匠一眼说,二哥,这你就别问了。郑秋收走进那幢老房子转了一转,发现面积真不小,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就是很破旧。郑秋收心想:郑冬仓既然买下了这幢房子,并且要进行维修、改造,那么毫无疑问,他和姜小凤要结婚了,而且,他一定会把这座房子当作新房——怪不得三个多月前,郑冬仓说房子的事情他早就有了主意呢!回村时,走在街上,郑秋收迎面碰见了老姜,就打了一声招呼。老姜跺了一脚,“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急匆匆地走开了,仿佛刚刚吃了一个老大的亏,既心疼又感到没脸见人一般。回到家中,郑秋收仍然没能想明白,就问,荷花,你知不知道,冬仓怎么弄到了那么多的钱,买下了老曹的房子?陆荷花回答,冬仓让姜小凤向老姜要了一大笔钱,买下了老曹的房子,并且要进行改造、维修,听他说,他要把房子的前半部分改造成一个小超市,后半部分供他与姜小凤居住。郑秋收吃惊地问,难道冬仓以后就开小超市,不炸“油货”了?陆荷花指了指房子里的一个角落说,你看那是什么?郑秋收这才发现,那个角落里放着一些让他感到非常亲切的东西——他做“油货”、炸“油货”的那些家什。郑秋收疑惑地又问,荷花,难道你把这些家什都从冬仓那里要回来了,想让我继续在镇上炸“油货”?陆荷花嘴一撇说,炸“油货”确实炸不出什么名堂,你还是继续帮你哥卖服装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要争取早日自己摆摊卖服装;这些家什,是冬仓昨天刚送过来的,说是还给咱们家——当初说好的八百块钱,冬仓一直没给咱们家呢!这下好了,他连这八百块钱都省下了。回到县城又摆了两天摊。郑夏忙说,秋收,明天咱们不摆摊,你陪我去一趟外地,进货。郑秋收说,哥,一向不都是你一个人去进货的吗?这回你为何要我跟你一道去?郑夏忙说,眼看就要到年底了,那可是卖服装的旺季呢,我这次要多进一些货,以防到时候服装不够卖——货多了,我担心我一人挑不动,所以让你也去。第二天一早,郑夏忙、郑秋收赶到县长途车站,登上了一辆大客车。半路上,郑秋收闲着无事,就把郑冬仓让姜小凤向老姜要了一笔钱,买下了老曹的旧平房,准备开小超市一事,说给郑夏忙听了。郑夏忙双眼一亮说,老三这事干得不错,聪明,好点子!郑秋收原以为郑夏忙会说道郑冬仓一下,说道他太过分了,现在听郑夏忙这么说,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了那座位于外省的大都市的服装批发市场,已是中午时分。郑夏忙忙着看货、谈价格、批发服装,谈价格的时候,他对郑秋收说,你难得来一趟,去四周逛逛吧。郑秋收就去逛了起来,逛回来时,郑夏忙已经把价格谈好了,正在清点服装。清点了一会儿,郑夏忙忽然捂住了肚子,说,不好,我闹肚子了,我得去一趟厕所。郑夏忙急匆匆地走了出去。郑秋收闲着无聊,就在那家批发部里东张西望起来,很快就在无意之中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张进货单,上面有购买者郑夏忙的姓名,并且罗列着许多种款式的服装的件数、价格,郑秋收仔细一看进货价格,再一看服装的质量,质量和平日里卖得不差上下,但回想了一下平时那些服装卖出的价格,顿时,他被吓了一大跳——售价比进货价高出了很大的一截!回想着郑夏忙以前所说过的他卖服装赚钱不多的那些话,郑秋收顿时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批发部的门外,一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慢慢平静了下来。郑夏忙回到了批发部里,清点好了服装,然后将郑秋收喊了过来,让郑秋收挑起了两大袋子服装,他自己也挑起了两大袋子服装,赶往长途车站,搭车连夜回到了县城。年底,郑夏忙的服装生意果然非常红火,郑秋收估摸着,郑夏忙肯定大赚了一笔。郑夏忙的服装生意一直做到了腊月二十九,腊月三十的上午,他才与郑秋收一道,回到了杨柳村。日子一进入腊月,郑冬仓和姜小凤的小超市就开张了,而他俩的婚期定在来年正月初八。吃过年饭,郑秋收与陆荷花一边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说着话。陆荷花听郑秋收说完他看到那张订货单一事的经过之后,大吃了一惊。她说,我估猜过你哥的服装生意赚头不小,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没说的,既然你知道了在哪里能够批发到便宜的服装,又掌握了价格,那么,你绝对应该自己摆地摊,不再给你哥打工了。郑秋收点点头说,是啊,咱们家也要挣一些钱啊!年初三,陆荷花串门去了,郑秋收在家里看电视节目,老郑来了,一脸不高兴地说,秋收,我听荷花说,你要单干,自己摆地摊卖服装?郑秋收明白,陆荷花之所以对他的父亲说起了此事,一定是因为她想借他父亲之口,把此事传开,传到郑夏忙的耳朵里,好让郑夏忙有个思想准备,否则,兄弟俩谈及此事时,郑夏忙肯定会觉得突然,很有可能会跟他闹别扭。郑秋收说,爸,我确实想自己摆地摊,我哥他可以聘请别人帮他卖服装嘛!老郑说,秋收,你只帮你哥卖了不到一年时间的服装就不想干啦?聘请来的人能有自己的亲兄弟贴心贴意吗?郑秋收说,爸,我也想多挣一些钱呢,小勇读书,他将来长大了娶媳妇,都需要钞票呢!老郑说,这个道理我懂,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亲兄弟哪能不帮亲兄弟?其实,你想自己单干,我也不好反对,但你总得帮你哥把生意做得再大一些,到那时,你再单干吧——到那时,你哥肯定会反过来帮助你。老郑越说,眉头越发皱得紧。郑秋收于心不忍,就说,爸,我答应你,我再帮我哥卖一年的服装,然后,我再自己摆地摊。那还差不多,老郑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走了。陆荷花回来后,郑秋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陆荷花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将来你非得后悔不可!郑秋收说,可是,我爸那么说,我哪能不答应?正月初八,郑冬仓与姜小凤的婚礼办得非常热闹。望着老姜那满脸非常勉强,一看就知道是用力挤出来的笑容,郑秋收不禁一阵感慨。郑夏忙则说,这个老三,真有一手!过了正月十五,郑夏忙与郑秋收又去县城里卖服装。到了发工资的日子,郑夏忙给了郑秋收一千七百元的工资,并说,爸告诉我你再帮我卖一年时间的服装,就要自己摆地摊了,他还让我一定要给你加工资呢。郑秋收连忙数出两百元,一边往郑夏忙的手里塞,一边说,哥,我可没让咱爸让你给我加工资,这两百块我不能要。郑秋收边挡边说,是应该给你加工资了,你收起来吧。很快一年过去了,郑秋收说,哥,到时候了,我该自己摆地摊了。郑夏忙却说,我还没聘请到合适的帮手,秋收,你再帮我卖半年的服装吧,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帮我了!郑秋收只好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半年很快又过去了,县城里开始整治市容市貌,一律不容许摆摊设点,郑秋收摆自己的地摊的希望泡了汤。与此项规定相配套的是,县里建好了一个服装市场,市场里有两大排大棚,中间是过道,大棚里用木板隔出了一个个摊位,郑夏忙未雨绸缪,早就交了定金,预租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摊位。郑秋收得知这个消息后,赶紧跑到服装市场去租摊位,不料,摊位却早已被租用一空。服装市场开业的那天,郑秋收失望地说,哥,你为何不早点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啊?否则,我也能租到一个摊位啊!郑夏忙一拍自己的后脑勺说,当时我一忙,就将此事给忘了,都怪我!秋收,要不这样把,你继续帮我卖服装,等哪天服装市场里有人退出摊位了,你就赶紧租下来,自己做服装生意!郑秋收说,只好如此了。郑秋收就等了起来,这一等就等了十五年,服装市场里竟然没有一个人退出过摊位,也就是说,郑秋收等了十五年也没能等来一个摊位——十五年后,他仍然在帮郑夏忙卖服装。郑夏忙在服装市场里做生意后的第二年,郑冬仓和姜小凤的小超市、住房一带的一块地皮,被一位开发商看中了。那位开发商买下了那块地皮,并与郑冬仓签下了拆迁补偿合同。小超市、住房被拆除了,新楼房建好后,开发商按照合同,给了郑冬仓两间门面房和一套住宅。郑冬仓、姜小凤不再开小超市了,而是用那两间门面房做起了电器生意,生意很快便风生水起。第十年,老郑在睡梦中去世,留下了一幢孤零零的老房子。陆荷花不止一次地数落过郑秋收,说老曹的那幢旧平房原本是你准备买下来的,如果当时你继续炸“油货”,不去县城里帮你哥卖服装,当时你肯定买下了它,那么,现在咱们家就在镇上有了两间门面房、一套住宅;如果那一年,你没有继续帮你哥又卖了半年的服装,那么当时,你肯定摆起了自己的地摊,肯定会及时得知县里建设了服装市场,将会不再容许摆摊设点的消息,从而会及时地在服装市场里预租下一个摊位——只要你当时租下了一个摊位,十几年下来,你肯定挣到了不少的钞票!现在倒好,你仍然要给你哥打工,机会,错过就错过了,唉。其实此时,郑秋收已经对是否有人会退出摊位一事,根本就不抱希望了,他只想继续帮郑夏忙卖服装,而此时郑秋收的工资,根据市场行情,早已涨到了四千元。五服装店的装潢结束前,郑夏忙就已经决定,今后他的服装店里,只会卖那些高档服装,也就是说,他将与以前的低档服装生意说“拜拜”。在服装市场里做生意后的第十六年春天,郑夏忙与众多在服装市场里做生意的商户一样,收到了通知:县里将取缔这个服装市场,并在那里开发建设高档写字楼。郑夏忙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购买了三间二层的门面房,精心装潢起来。而在这之前,他早就在县城里购买了住宅,并且将家从杨柳村搬到了县城。郑夏忙贴出了招工的海报。贴出海报的当天,郑夏忙特意叫上郑秋收去逛街,别的地方不逛,专门逛那些高档服装店。逛了几条街,郑夏忙停下脚步问,秋收,逛了这么多的服装店,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有?郑秋收回答,没看出什么名堂,我只是觉得一家更比一家装潢得豪华。郑夏忙启发道,秋收,你再想想,它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点?郑秋收摇摇头说,我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哥,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吧,别再让我猜了。郑夏忙揭开谜底一般地说,秋收,你发现没有,在那些高档的服装店里卖服装的,全是清一色年轻漂亮的女人?郑秋收一回想说,的确如此,阿不,哥,你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嫂子啊!郑夏忙摆摆手说,秋收,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即将开业的,是一家高档服装店,而在高档服装店里,只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店员才能跟环境、高档服装相配,这样生意才会红火,而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可就与那样的环境、服装太不相配了,会大大影响那些高档服装的销售量。郑秋收愣了愣说,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我……郑夏忙又摆摆手说,秋收,这些年我在县城里,交了不少的朋友,其中有一位朋友开了一家工厂,他那里缺一个门卫,干门卫好啊,不用干活,整天都轻轻松松的,要不,你就去那里当门卫吧。郑秋收去那家工厂里当起了门卫,可三个月后,他辞职了,原因是当门卫工资太低,并且一天要上班二十四小时;另外,郑夏忙的那位老板朋友脾气非常不好,经常责骂员工,郑秋收也被责骂过几回,他受不了这个。回到杨柳村,郑秋收原以为陆荷花会责怪他一番,陆荷花却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她说,回来也好,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去想了,咱们总会找到挣钱的路子;这几天,我特别想念小勇,这样吧,咱们明天便动身,看望小勇去。郑小勇从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在省城里的一家非常著名的企业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并在郊区租了一套房子。郑秋收和陆荷花在省城里呆了几天。一天早上,郑秋收与陆荷花一道去买菜时,陆荷花发现附近虽然居住着很多的人,但早点店却很稀少,仅有的几家早点店里,每天早上都挤满了人。陆荷花说,秋收,这里早点店这么少,不如咱们俩在这里开一家早点店吧。郑秋收说,好,这样咱们就能每天都看到儿子了。租下了一间门面房,回到杨柳村把那套家什运到了省城,又添置了一些家什,郑秋收和陆荷花的早点店便开张了。不但卖“油货”,而且卖面条、稀饭,生意非常好,一个月的赚头,比郑秋收帮郑夏忙卖服装时的工资多四倍不止。郑秋收似乎站立在寒冬的大风之中,却猛然看见了春天的希望。在省城里安顿了下来,郑秋收觉得自己,不知何日才能与哥哥、弟弟再见面了。这天上午,他刚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了一位顾客的面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县法院的一位法官打来的。杨柳村村委会的办公楼距离老郑的那幢老房子不远,最近,村委会打算修建一个休闲广场,需要征用老郑的那幢老房子和周围的地皮。因为老郑已经去世,郑家三兄弟一个住在省城,一个住在县城,只有郑冬仓住在青石镇,于是,村委会便把此事告知了郑冬仓。郑冬仓跟村委会谈判,谈出了十五万元的价格,然后,郑冬仓瞒着郑夏忙与郑秋收,独自收下了那十五万元钱。郑夏忙很快便知晓了此事,于是找上门去,要求分钱,郑冬仓却一口拒绝,理由是:去年夏天下大暴雨,那幢老房子漏水,他买来材料、请来瓦工,进行了维修,否则,那幢老房子早就垮塌了,一钱不值,因此,那十五万元钱应该全部归他所有。郑夏忙当然不会认同郑冬仓的说法,他去县法院将郑冬仓告了,要求分钱,不过,在律师的指点下,他只要求分五万元钱——那十五万元的三分之一。法院受理此案后,觉得应该将此事告知郑秋收——郑秋收是理所当然的利益相关人。郑秋收在自己的早点店大门上贴了一张“启事”:他和老婆因为有事要办,所以要回一趟老家,早点店大约停业半个月,他们夫妻俩回到省城后,早点店将会重新开张。郑秋收和陆荷花回到了杨柳村。一星期后,县法院作出了判决:那十五万元钱,郑家三兄弟每人分得五万元。宣判那天,走出县法院的大门,郑秋收想请郑夏忙、郑冬仓吃一顿饭,兄弟三人坐下来拉拉家常,郑夏忙和郑冬仓却都头也不回地上了各自的小轿车,扬长而去。次日,村委会请来施工队,拆除老郑的那幢老房子,郑秋收来到现场,想看那幢老房子最后一眼——在那幢老房子里,他和哥哥、弟弟,以及他们的父母,一家五口,曾经共同生活了很多年,从缺吃少穿,到温饱有余,那时候,每一个日子,几乎都弥漫着笑意。挖掘机开了过来,很快,那幢老房子轰然倒塌。一阵灰尘扬起,一时间,郑秋收仿佛看见了老郑那蹒跚的身影,嘴里似乎正说着话。郑秋收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载于《莲池周刊·文学读本》2022年7月02期作者裴文兵,男,1969年出生,安徽省泾县人,1991年毕业于安徽建筑工业学院,现供职于安徽省泾县审计局。文学创作以故事为主,曾在《故事会》《上海故事》《民间文学》等二十余家杂志发表故事作品约一百五十万字。曾在《散文选刊》《骏马》等报刊发表散文。近期开始小说创作。演播赵艳荣,保定播音朗诵协会主持部副部长,河北高阳人,教师,朗读爱好者。合作单位保定市播音朗诵协会保定市播音朗诵协会成立于2015年8月,是由播音员、主持人、语言文字工作者、朗诵爱好者等自愿组织的非营利性、地方性群众团体,接受保定市民政局管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指导、著名播音朗诵艺术家方明,中央电视台播音指导、著名播音朗诵艺术家虹云,高教学会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教育委员会执行理事长、中国传媒大学教授付程,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任志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著名主持人杨波等多位语言大家担任协会艺术顾问。协会以“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弘扬社会主旋律”为主旨,不定期举办播音主持朗诵艺术研讨会、培训、讲座、沙龙等活动,致力于传播语言艺术魅力,提升保定文化软实力。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我们更多精彩回顾请点击下方链接:莲池文学有声合集
2022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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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有声合集 | 散文《丛溪庄园的白天与黑夜》

丛溪庄园的白天与黑夜朝颜申时:抵达一座徽派的牌坊,将我引入丛溪庄园。秋天迟迟不来,蝉鸣一声一声叫得绵密。只有几株铺张的梅树,以通身微黄的叶色,昭示季节的来临。南方常常是这样的,一年四季都有落叶,又一年四季都充盈着绿。故而园圃间铺就的那一层枯叶,并不能指向秋天的萧瑟之意。这是婺源,我所站立的地点,叫秋口镇白石村。我一字一字地念出这地名,就像有古老的音符在唇齿间滑过。秋,是婺源最美的季节,白,是婺源民居最磅礴的颜色。有色彩斑斓,又有素净安宁。它们都是在时间中沉淀下来的风格,一同构成徽派古村的美。进八号楼,三层,一个简约又雅致的房间。我斜靠下来,听见窗外秋蝉声依旧不停歇地钻入耳际,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感知这份热闹中的静谧。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它们那样用力,那样投入,仿佛有无数的不甘,无数的渴望,需要倾诉,需要发泄。对于人类,那声音单调又机械,是永无休止地自我重复。对于蝉类呢,想必内涵中有我们抵达不了的丰富,也许,那言语中关乎爱恨、挣扎,关乎对短暂生命的无限留恋。将神思从幻想中收回,起身,拉开薄薄的窗帘,眼前出现一棵枝冠硕大的古樟树。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将我拉入到某个遥远的时期,或某种与世隔绝的境地。探出头去,窗外是一例的白墙、灰瓦,不见一个人在楼下行走。我这是在哪里?惊疑自己的装饰,怎么不是罗裙、云鬓,也没有手执团扇。我需要等待些什么,又应该忘记些什么?等待,是古徽州女子的日常之功,执着,又坚韧,寂寞,又不乏憧憬。从前的光阴慢,出门的徽商,一次外出少则一两载,多则三五年,还有那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不回返的。不管有没有音信,会不会另择妻妾,家中照样将他奉为精神支柱。留下一群女子,在漫长的等待中煎熬了岁月的芳华。男人总是将自家的窗户修得高高的,窄窄的,光线暗淡没关系,暖阳不入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女人的“安全”与自我隔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越雷池一步,是她们的美德。她们总是被告诫,女人不应该想太多。她们最大的使命,是认命,是将一生付诸于等待,无论那希望会来,还是永不到来。忽然莞尔,此刻,我身在古徽州,却不折不扣是一个现代的人。前几天,三清媚的毛会长发来微信,说,来婺源吧,一起过个中秋。我知道,在她组织的三清媚女子文学社团里,有一群现代的女子,她们热爱文艺,四处行走,记录山水,大大方方地表达喜怒哀乐,呈现各色各样的美。这样地活着,与古徽州女子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姿态。先生是不大乐意我出门的。一个人过中秋,于谁,都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我还是拖着行李出发了,平生第一次,从团圆的习俗和道德的自我约束中走出来,走向了外面的世界。想起那些年,先生为了他要的事业,左冲右突,将我和幼女放在一边,种种的委屈,我全吞下了肚。是的,所谓女子德行的背后,往往是禁锢,是伦理天平的失衡。如果换作十年前,我会自然而然地向他人妥协。如今想来,其实每个人都应该从属于自己,而不是他人。现在,人生已近半途,余下的选择,我想交给自己。在微博里,我写下一段话:“静谧,恬然。婺源丛溪庄园,一个可以住下来寻梦的地方。阳光那么暖,山水那么近,蝉鸣那么密。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悠长,仿佛一天便足以度量一生。”有没有共鸣,都无所谓。酉时:丛溪偌大的庄园,我还没有出去走走,实在是一种浪费。出门,左转,一条幽静的小径,几幢古色古香的楼。屋檐下,几盏灯笼已经点亮,若明若暗中,氤氲着旧时大户人家森严又带几许慵懒的气息。河边休闲台上,镶嵌着深灰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好像是故意要制造些声响,以平衡这古村之静似的。傍晚的丛溪,是恬静的。从游步道走下去,丛溪就触手可及了。许是久未有人踏足,河边最下层的游步道,已经钻出了许多野草。人在创造着这个世界,人又时常遗忘或远离曾经创造过的世界,任由自然万物将设置好的程序悄然修改。自然,有主动放弃的,也有无奈离开的。听说,最初进入庄园的那个人,怀抱梦想,以巨额的投资,期盼打造一个人间天堂。天空渐次发灰,而丛溪的水,依然是蓝的。水中倒映着矮山和绿树,因其澄澈,枝枝丫丫的线条都极清晰。河的下游,有一座装饰得很有徽派风格的桥。桥下,一个老人撑着竹排弓身而立,手中的白色渔网正在收拢。看样子,他拉网时并不吃力,也许收获不丰,这样的捕鱼人,在河流中越来越罕见了。水被拦截,鱼在减少,更多人选择了其他的谋生之道。我在想,老人可能打了一辈子的鱼,他放不下他的竹排,放不下这份老营生,每一次微薄的收成,都足以支撑他继续荡舟丛溪。我往河的上游看,见一群鸭子,在水中浮着,白色的羽毛和蓝色的河水相映成趣。它们温顺地在水中逡巡着,也不急着捕食,也不忙于嬉戏。也许忙活了一天,砂囊已满,玩也玩得够了。等天色再晚些,不需要主人寻找或召唤,它们就会摇摇摆摆地回家去。对面,应该有一个村庄。应该还有一些女人,时常来这溪边浣洗,或者,捡几块大石头,压一压家中的腌菜缸。那样的日子,都是烟火而日常的。如今,留在村庄里的人,多半没什么大富大贵,却也吃穿不愁,怡然自得。逢年过节,等着年轻人从城里赶回来,为他们奉上一桌精心准备的“妈妈的味道”。我举起了手机,将丛溪摄入镜头。那时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人,也举起了手机,将我与丛溪同时摄入了镜头。卞之琳在《断章》里写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世间许多事情,皆很自然地进入一种相对之境。后来我收到了这几张背影图,得知作者是一个来自江苏的摄影家。这次活动,三清媚邀请了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摄影师。此后的几天,我亲见他们化平凡为神奇的摄影艺术。除了设备的优良,技术的娴熟,我想,好的作品更多来自角度的选择、主次的剪裁,还有对风景的个体诠释。在河的对岸,水面清浅处,露出了石头和沙滩。我多想横跨丛溪,踩上那粗糙的沙石,即使像小时候那样,只是挖个坑,看着溪水汩汩地溢满它也好。小心地走到水边,水位时涨时枯,石头上便有不少青苔,湿滑得很。蹲下来,掬一捧水,感受丛溪的清凉,不时浇起一阵水花,自顾自地玩一阵,那些童年的快乐,仿佛便又回来了。水面宽阔处,一些水泥石墩,将丛溪隔成了两边。几位旅游摄影师放飞了无人机,两个身穿文艺长裙的女生在石墩上一遍一遍地走。也许就在今晚,这些片子会制成视频,在网上收获无数的点击与观看。新媒体的兴起,拉近了地域的距离,也使一部分人,成为美食和美景的引领者。我在网络上亲见他们的风光,又在现实里目睹他们的辛苦。是的,任何骄人的成绩,都并非唾手可得。夕阳渐渐朝低处坠落,光线越来越暗,摄影师和模特正在收工,我与他们一同起身离开丛溪。上得岸,目光再次越过丛溪,朝夕阳的归处看,只见远处的群山,从青绿转为墨绿,深得像海。戌时:良夜夜已经黑透了。天幕如一块大青布,严严实实地罩住整个世界。偶有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夜色中腾跳出来,闪出一星两点的光亮。吃罢丰盛的晚餐,从庄园里走出来。返身再看适才用膳的处所,红灯笼摇摇曳曳,周遭的树影在若有若无的光线中婆娑轻舞,仿佛有无数的秘密,掩映在幽暗中。我走到丛溪岸边,听不见河水的响动,也看不见对面的风景,只感觉到时间,一刻不停咔嗒咔嗒地走。中秋之夜,想来天下百姓多与亲人团聚着。掌厨的忙前忙后,一家人围着一大桌子酒菜说说笑笑,也有不懂事的孩童四处捣乱,却招来长辈加倍的疼爱,这是多年来一闭眼就能想象的场景。然而新冠疫情来后,总有人,被禁足于某处,无法与亲人相见。想到此,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我应该庆幸,家乡一直安然无恙,七十多万人口的县级市,硬是做到了三年零感染。所以这个假期,我能进入婺源,与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共度中秋。而我最愿意等待的消息,是天下无疫,每个人脱下口罩,对核酸检测说一声,再也不见。一张大长桌拼了起来,葡萄、冬枣、瓜子,还有婺源的特产茄子干、南瓜干,一一装盘摆上。月饼自然是不能少的,徽派的老式月饼,最有名的莫过“酥月”,黑芝麻、桂花、白糖、芝麻油、果仁入馅,经炭火烘烤,外酥内甜,香软可口。“酥月”的来历很不简单,手工制作,传统柴火烤成。婺源人有一句谚语形容它,叫做“黑馅肚,蜡黄皮,上刀山,入火海”。我喜欢这月饼的名字,它又被称做“月亮的饼”,甫一入耳就顿生诗意。听说,它已被列为非遗项目。从前,会做“酥月”的师傅很多,婺源人在农历八月里走亲访友,都不忘奉上一提“月亮的饼”,以示郑重。牛皮纸的包装,纸面上渗出香来,渗出油来,馋得孩子们口水直流。如今,现代机械大量取代传统手工艺,包装精美的月饼太多,留住味蕾记忆的却很少。能吃上一口地地道道的“酥月”,也不啻为一种幸福了。音乐缓缓地流淌开来,三三两两的人,这一桌那一桌地围坐着,等月亮。也有人起身走动,拿相机拍摄夜景。赏月夜话,是今晚的主题,可月亮不知是羞怯还是休憩,迟迟不肯露面。草地上安放的几个夜灯,又圆又大又白,倒是很像月亮。等到蜡烛点起来,茶水也递了上来,我们开始团团围坐。先是嘁嘁喳喳各自小声交谈,等人都坐定,摄影师决定拍一段小视频。烛光映红了每个人脸庞,摄影师仍觉得光线不够,又添上了专业的打光设备,再让大家打开手机电筒。无人机一遍一遍地从眼前或头顶飞过,我们一遍一遍地朝它挥手,露出类似灿烂的笑容。仅仅是一个小场景,就过了N
2022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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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有声合集 | 散文《花山隐》

花山隐杜怀超内容提要姑苏美景繁复丰富,可妻子夕颜独爱花山。她从鬼门关闯过来后,陪她登花山,便成了我日常里一件十分要紧的事。逢丽日、遇落雨、赶飘雪,我们往返于花山与城区之间。对于花山,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解读,我眼中的花山却是那句“可以度难”……一记不清这是多少次爬山。
2022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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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绽放在新工业时代的中国梦(组诗)

绽放在新工业时代的中国梦(组诗)张凌云呼啸的盾构机往最深处掘进。黑暗的纸老虎一层层剥去了外衣。岩石,泥沙,水流所有来自未知世界的羁绊惊恐着后退被重新定义的大地如梦初醒拔节新生的血管,一寸寸走向光明这是新时代的盘古开天辟地埋首于地底的钢铁机械,默默驮起巨人般的祖国,用十四亿双炽热的目光点燃自地心腾飞的火箭,一段不愿被提及的旧时记忆,袅袅开成赶超西方发达社会的中国梦以远离尘嚣的方式,低调前行的中国力量就像地下苦修的泥蝉,走过每一个风雨严寒的日子,终有一天它会化蛹为蝶,穿越江山厚重的脊背一路播撒阳光下的吟唱大国重船国之大者,有容乃大海洋不过是一枚可以移动的罗盘吐纳进日月山川,也吐纳进五千年文明的雄心和磁石般不变的航向从散货船,油船,集装箱船到大型海工船,LNG船,航空母舰闭关锁国的屈辱早已一去不返中华民族,从未拥有如此辽阔的海洋时代那是一片希望的原野。像虔诚的农夫我们用轮桨的铧犁耕耘蔚蓝的土地用钢铁的汗水浇灌高大的植株用一组组复杂的动力系统和仪电仪表播种收获未来的深邃全球近半数的造船订单,让每一处梦想能够到达的远方,都插上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炎黄子孙踩着看不见的足迹,无限延长源自长江长城和黄河泰山的血脉将惊涛骇浪改写成如履平地的创业史不仅用大海的语言叙述交通运输的传奇更蕴藏国与国之间隐去了硝烟的角力雾霾散尽,一艘牢不可破的中国船依然云淡风轻,行稳致远被光和热熨过的万水千山给亘古的荒原描摹最深情的绿意是一排排锃亮的太阳能电板它们让飞沙,走石,还有严寒,酷烈低下桀骜不驯的脑袋,却以自己挺拔的胸膛,撬开一部最接近天堂的天梯还有那些高大的风电杆。用带电的身躯站成列兵,守卫祖国的每一寸国土它们是真正的风之子,迎着狂风暴雨跳起奔放的圆舞曲,那越来越快的身姿模糊了干涩的视野,也消弭了天上与人间的距离高贵而单纯,静穆而伟大。沉默的岁月从此不再孤单,所有将挑战自然的意志植根于大地之上的物体都自带神性的光芒,它们用发光的翅膀抬升周围冰冷的世界,让每一块石头坚硬的内心,慢慢拥有融化成泥土的温度芯片中的马蹄仿若千军万马,驰骋于辽阔的原野以八百里分麾下炙的豪情扯动猎猎大旗,燃起烽火狼烟那些马蹄却听不见。它们藏在几微米甚至几纳米的芯片里,藏在数以千万计难以用肉眼区分的晶体管里如同越来越密的鼓点,敲打出人间高处的大音希声微电子,半导体,集成电路那么重,又那么轻,就像薄薄的纸片卡在了装备制造的咽喉地带需要鼓足肺腑之力,才能吐出胸中纠缠的郁积,让全世界听见来自中国的清亮歌声一切从芯出发。IT,5G的华山论剑云计算,大数据的谁与争雄龙芯,麒麟,兆芯驶过的信息高速公路向着“更高,更快,更强”的目标无限伸展着华夏民族的伟岸脊梁中国力量,中国制造,中国标准复兴之路上,无数神工巧匠的默默付出让大国博弈的竞技场,平地耸立一座巍峨的珠穆朗玛峰载于《莲池周刊·文学读本》2022年7月02期作者张凌云,江苏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青年文学》《延河》《草原》《山东文学》《四川文学》《湖南文学》《诗潮》《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草堂》等数百家报刊,出版散文集《高树鸣蝉》《晓月马蹄》等。莲池文学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我们
2022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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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康书乐的诗

从前有座山山里的小石头都是大石头的亲戚它们离不开对方又摩擦出火星好像不照耀一下横断面就疏远了彼此的关系我是听着它们的故事长大的人
2022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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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小说《不知为何哭了》

有声书|小说《雾的石凹》总监制:李会斌副总监制:陈芳监制:赵芒姝编审:赵琳(小)制图:赵岩编辑: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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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小说《雾的石凹》

有声书|小说《林荫道》总监制:李会斌副总监制:陈芳监制:赵芒姝编审:赵琳(小)制图:赵岩编辑: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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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小说《林荫道》

有声书|小说《小柳枝》总监制:李会斌副总监制:陈芳监制:赵芒姝编审:赵琳(小)制图:赵岩编辑: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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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小说《小柳枝》

小城大作家总监制:李会斌副总监制:陈芳监制:赵芒姝编审:赵琳(小)制图:赵岩编辑: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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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被一朵云照料(组诗)

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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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果实坠地,声音低微(十三首)

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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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远去的村庄(四首)

刘羽轩本文为保定新闻传媒中心(集团)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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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小说 小城大作家

原来,唐冰总是代别人写文章,渐渐地,人们发现了一个事实:报刊上再也见不到唐冰这个名字了。时间一久,人们就逐步淡忘了这个“作家”的存在。即使有人来找他写稿,也只是称他为“枪手”,很难听人叫他作家了。
2022年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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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水的事情(组诗)

水的事情(组诗)谢健健水库索骥雨水过后,猜测旱情应获得喘息,堤坝之后的水库应如春江潮涨。但断路倾颓,以塌方警示劝诫来者,此处只剩石碑破败地纪念枯涸——这形似月牙泉的水位陷落,正到处在南方的云梦泽皱缩。蔚蓝的好天气替换着涌入身体,为你我重新摆渡干渴的码头:无水但泛舟,只拨动沉重的桨,我们多少次这样,驶过生命那些干旱的航道。不过一个正午,我便重逢了潮水失踪的苦厄,并在这不可抗拒的消逝中,又一次背叛内心,对丰盈的底线。
2022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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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诗歌 光的导线(组诗)

深夜两点已经到了深夜两点电车还在不知疲倦地向前,身后二十多张载满煤流的车皮二十多条工业小溪汇成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大地血管里的黑色动脉,把肥沃的养料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岁月的颅腔内
2022年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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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 首发小说《就是一块石头》被《微型小说选刊》转载

一年村里来了知青,吃派饭,轮到维宽家,维宽怕慢待了,一早就扛了网去了排河。排河水涌,鱼赶上水,维宽拉了几网,知青有口福,沙钻、鲫鱼、鲇胡子,拉了一条又一条。收了网,维宽还不忘拽了些野蒜,野蒜压腥。
2022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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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 | 小说 大吉大利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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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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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 | 小说 大吉大利 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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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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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 | 小说 大吉大利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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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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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 首发小说《老井》被《微型小说选刊》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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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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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小说 | 品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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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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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散文 | 麦收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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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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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散文 | 野菜三味

野菜三味贾国勇猫儿眼在开花之前,野菜猫儿眼有着一副呆萌萌的面孔。没有人知道猫儿眼的前两片儿叶子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片儿叶子连成了一团,就像熊猫脸上的两个大眼睛。这个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先是两粒萌萌的嫩芽从在两片叶子中间突兀出来,慢慢地变成了两个包着嫩芽的叶苞。此后,每一次分杈都是两枝一对,没有多久,就长成了蓬蓬勃勃的一簇。此时,猫儿眼的叶子是绿色的,非常圆润,叶子中间被叶苞包裹着的嫩芽是鹅黄色的,就像两只猫眼睛闪烁着亮光。呵!这就是猫儿眼的名称来历吧?真的是惟妙惟肖。不过,这是放大了的角度观看。如果不细看,猫儿眼和我们爱吃野菜马齿菜差不多。美,是要用心去观察的。用心了,才能看到猫儿眼的美丽。不用心,她就变成了田野里的一棵野草。不过,野草和野草不同,有的野草因为没有特色成为了人们的食物,有的野草因为特色突出,每当试图品尝时却要深思三分,唯恐中了毒,就会遗恨终生。猫儿眼就是这种有特色的野草,折断她的嫩茎会流出浓浓的白色浆汁,这些浆汁富含泽漆皂苷、丁酸及泽漆醇,稍不留意洒到皮肤上就会出现红肿刺痒的现象。吃进肚里后往往会引起肠胃灼痛、恶心呕吐。所以,父母们传授给孩子们的口诀说,“猫儿眼,点三点,不瞎鼻子就瞎眼”,就是为了提醒孩子们注意猫儿眼毒性。除了马齿菜和猫儿眼相似之外,泽漆和猫儿眼还是同科同属的植物,有时候,就像双胞胎般更加迷惑人。折断泽漆的嫩茎同样会流出浓浓的白色浆汁,人们同样不敢轻易地食用。无论是泽漆还是猫儿眼,他们的叶子都如翡翠雕就,最妙是晨露未干时欣赏,晶莹剔透的露珠和鹅黄色的芽苞挤挤扛扛的排列在圆润的叶片上,具有灵动的感觉。概因为此吧,大多的文人骚客往往把猫儿眼和泽漆视为同一种植物,我见过一篇散文说“泽漆就像五只猫的眼睛一样,非常漂亮,也是因此才得名‘猫眼草’”。这是把猫儿眼和泽漆弄混肴了的缘故。因为,猫儿眼每一次分杈都是两枝一对,而泽漆则是在叶子中间有五个被叶苞包着的嫩芽,每一次分杈都是五枝,被人们称之为五朵云。除了猫儿眼和泽漆之外,还有一种野菜名叫“老鸹苔”也有毒性,故乡有儿歌唱道,“老鸹苔,老鸹苔,晌午吃了下午埋”!老鸹苔又叫播娘蒿,土名野芥菜,如不细看,很容易和荠荠菜混肴。细细地看时,才能看出和荠荠菜的不同:叶片儿比荠荠菜的叶片儿纤细,叶柄儿细长,紧紧地贴着地皮儿生长。春天过后没有多久,老鸹苔开始疯长,先是伸出一枝花茎,没有多久,上面就开出了一朵朵黄色的花。由于没有人采摘的缘故,播娘蒿和麦子齐生齐长,当麦子成熟的时候,播娘蒿也就开花结果了。还有人说老鸹苔是中草药“王不留行”的俗称。王不留行很像面条菜,所不同的是叶片中间的沟深浅不同而已。不过,我们大都把播娘蒿认定为老鸹苔,年少的时候,从地里剜野菜归来,母亲就会仔细地把猫儿眼、播娘蒿挑选出来扔掉。尽管猫儿眼、泽漆、老鸹苔有毒,对父亲那一代人来说,依然是可以饱腹的食物。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到吃野菜的时候,总会感慨万千地说,“民国三十六年,人饿得把地里的猫儿眼和老鸹苔都吃没了!”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大饥荒,有
2022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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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繁华往事落满旧时庭院

我一路向北,走到村舍稀少的地方,转而向东。菜园与荒地之间,一条铺着水泥方砖的村路笔直地伸向远处的山峦。路的尽头,北边依然是荒地,南边有一座古宅,那就是被称作“大北院”的陈家宅院。
2022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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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 | 诗歌 请垂怜他们(组诗)

邵静,保定日报社《莲池周刊》记者、编辑。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我们《莲池周刊·文学读本》投稿邮箱
2022年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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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文学 有声书 | 小说 路过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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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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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路过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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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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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散文 白洋淀一角

斯时,“冀中大地的眼睛”是妩媚的。芦荡中的水道如同阡陌纵横,小船过处,总会惊起几只鹭鸟呼扇着羽翼漫天盘旋,最后翩然降落远处。当然,鸭子是飞不起来的,它们嘎叫着隐失于苇莽。
2022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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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诗歌 古诗里的江南

故里在幻想的尽头环顾无法掐灭的相思占满了枝头袅袅起伏,起伏成荡荡的淮水中略显漫漶的月光乡愁苦,苦得不堪一击连一丝花香都无法承受何况我们是肉身不是石头一想起当年骑过竹马的女子夜色就变成了又深又冷的墙
2022年7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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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诗歌 雨水

那么多疲惫的步履踏上归途,出走的那条路那么多嘈杂的思绪披上风衣,喂养童真的方言老阿妈转着经筒,包白头巾的祖屋,心灵朝圣的一座山
2022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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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散文 予人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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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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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诗歌 留住春天的一百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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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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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开枝散叶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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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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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开枝散叶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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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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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开枝散叶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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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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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开枝散叶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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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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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开枝散叶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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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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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 开枝散叶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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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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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诗歌 博物馆里的保定记忆

天子脚下的一块重土总督们你来我往大门的后面是小门小门的后面是江山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走进保定东关荷枪实弹的队伍第一次从这里出发土灰色的基调成为清朝末年的一小块亮色百年风云变幻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红
2022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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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总在风雨后》⑦

杨江敏笔名江敏,河北定州市人,河北省作协会员,定州市作协主席。1986年开始小说创作,《小说月报》《作家文摘》曾经转载作品,曾获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演播
2022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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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总在风雨后》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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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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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总在风雨后》⑤

制:陈芳本文为保定日报社旗下《莲池周刊》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2022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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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总在风雨后》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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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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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书 | 小说《总在风雨后》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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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