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以降,这些绝对无法忽略的BGM神作!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日本泡沫经济的海市蜃楼走向破灭,化为乌有,而几乎同一时间发生的宫崎勤事件,加上之后1995年发生的的阪神大地震,以及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让日本动漫产业陷入历史性的寒冰期。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庵野秀明带着奄奄一息的GAINAX成立了日本动画史上第一个制作委员会——Project EVA(《新世纪福音战士》制作委员会)。《新世纪福音战士》(EVA)一经播出便引发了极大的社会效应,制作委员会也给动画人带来了全新的思路。
《新世纪福音战士》,1995
今天的历史书写者,把《新世纪福音战士》的播出称为日本动画史上的「第三次冲击」。至此,整个动漫领域终于迎来了破冰期,动画人走进了可以无忧无虑创作动画的时代。同时,动画音乐人也不断创新,向过去的「背景音乐」的概念发起挑战。
《新世纪福音战士剧场版:终》,2021
押井守 站在虚妄的巅峰
同样是在1995年,《新世纪福音战士》开播一个月后,一部震惊了欧美,甚至影响了未来科技拓展方向的动画电影——《攻壳机动队》上映了。
《攻壳机动队》,1995
20世纪70年代初日本经济腾飞。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曾热衷「学运」、参加过安保运动的押井守也不得不被时代的洪流裹挟。怀揣着那个愤怒的年代残留下来的钝痛,以及在新时代中颠沛的迷茫,他一直在自己的作品里孜孜不倦地自问自答着那些形而上的关于存在和意义的问题。
《攻壳机动队》,1995
押井守向川井宪次提出「无论如何都希望把太鼓放到配乐中」的要求,于是这位在品川神社的太鼓声中长大的音乐人,从神社的祭祀音乐里得到启示,以人声合唱为主旋律, 配合太鼓和神乐铃敲打的节奏,写出了三版不同编曲的《傀儡谣》。除了节奏,川井几乎没有加入伴奏,女声民谣团体西田和枝社中具有震慑力的清唱形成一种混响的效果,给人以摄魂感的同时,又衬托出人类凋敝的精神文明在物质文明发展到巅峰时期转而濒临崩塌的那种摇摇欲坠感。
《攻壳机动队》,1995
关于《傀儡谣》诡异唱腔的解释,网上最普遍的一种说法是鬼音。有意思的是,鬼音本源于我国先秦,在唐代盛行后传入日本,现在我国已经失传。
后寺山修司时代的少女革命
1996年,「美少女战士」系列的导演工作已经为几原邦彦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他毅然从东映动画辞职,成立了创作团队「Be-Papas」,这便是《少女革命》的制作班底。音乐方面,光宗信吉承担了战斗情节之外的配乐部分,那首流光倾泻般的钢琴曲《流光倾泻的庭园》(光さす庭)便是出自他手。
《少女革命》,1997
身为寺山修司的迷弟,几原把《少女革命》做成了舞台剧的结构,更邀请了J.A.Seaze(即寺原孝明)负责战斗部分的音乐。读美术设计的J.A. Seazer在加入20世纪60年代末「小剧场运动」的四大剧团之一的天井栈敷时,原本打算在团里做舞美,最后却成了音乐制作人和演员。寺山去世后他又创立了万有引力实验剧团,继续传递着日本60年代理想主义先锋艺术家们延续下来的实验精神。
涩谷天井栈敷馆
几原的举动无疑是疯狂的,曾遭到多方的反对,就连他本人也开始退缩。后来在一次观看万有引力实验剧团的舞台剧时,他听到了之后几乎每一集《少女革命》里都会出现的《绝对命运默示录》,更坚定了这正是自己需要的音乐的想法。
《绝对命运默示录》由J.A.Seazer作词作曲,光宗信吉配合电视动画及剧场版中三个在决斗广场的场景对其进行了三种不同的编曲,而两个音乐人之间的强烈反差也完美地将日常生活与战斗部分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
《少女革命》,1997
在相对保守的20世纪末,《少女革命》这部集各种前卫大胆元素于一身的意识流作品,与《新世纪福音战士》《机动战舰抚子》一道被称为「90年代三大OTAKU动画」。
渡边信一郎与菅野洋子 天才所见略同
若说几原邦彦把动画做成了舞台剧,那么渡边信一郎则是把动画做成了电影。《超时空要塞Plus》(Macross Plus)剧场版上映两年后,这位坚持戴墨镜、拒绝向商业妥协的导演,固执地使用大量蒙太奇、光影交替、非线性叙事等电影手法,打造出了一部披着科幻外衣的怀旧太空歌剧西部片——《星际牛仔》(Cowboy Bebop)。
《Cowboy Bebop》,1998
渡边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音乐训练,却可以说是全日本最具音乐审美力的动画人,这一回他延续了与菅野洋子在《超时空要塞 Plus》里磨合出来的默契,又一次找来菅野谱写配乐。
《Cowboy Bebop》,1998
那位口口声声说着「根本不喜欢爵士乐」的洋子小姐,最终让我们在动画原声里听到了大量20世纪20到60年代西方流行的纯正爵士、乡村、布鲁斯、重金属、民谣等不同类型的音乐,风格多变,曲目数量惊人,几乎每一话都安排了独立配乐——20世纪 90年代,电视动画的动画原声平均预算就达到500万日元左右,这种在动画配乐上的「铺张浪费」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Cowboy Bebop》,1998
音乐上的致敬桥段更是无处不在,比如动画名称里的「Bebop」本身就是爵士乐的一个分支,再比如第十五话的标题「My Funny Valentine」(我可笑的情人)显然就是在致敬著名冷爵士音乐人切特·贝克。
《星际牛仔》在开播当年获得了第三届神户动画奖的年度最佳电视动画奖,又在 2000 年获得了日本科幻大会星云奖,这也让动画迷们记住了渡边信一郎和菅野洋子这对黄金搭档。
千禧年后,动画的井喷时代
20世纪90年代最后几年,日渐成熟的CG技术开始盛行,2000年后基本代替沿用了几十年的赛璐珞(早期的动画制作方法,在胶片上绘制动画线稿、上色,最后制成动画,用赛璐珞方法制作的动画也是手绘动画的代名词),成为主流。从手绘作画到电脑作画的演变,大大提高了动画制作的效率。于是千禧年后,日本动画进入了井喷的时代。
《凉宫春日的忧郁》,2006
但此时的日本动画却迟迟未再出现一部热度如同《新世纪福音战士》的作品,直到2006年《凉宫春日的忧郁》(涼宮ハルヒの憂鬱)开播。《凉宫》在1988年以来日本动画累计平均销量排行榜上位居第11位,在轻小说改编动画中仅次于《化物语》(バケモノガタリ)。
它捧红了平野绫、茅原实里等当时的声优界的新人,ED(动画片尾曲)单曲《晴天好心情》(ハレ晴レユカイ)因山本宽的魔性编舞,以「SOS 团歌」著称,引发了全民团舞的热潮。
紧接着,2007年京阿尼推出了《幸运星》(らき☆すた)。《幸运星》以流水账式的叙事方式讲述了四名女主角悠哉的日常生活,全番充斥着很多梗及真人名曲致敬,甚至出现了《凉宫春日的忧郁》梗,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宅向动画。
《幸运星》,2007
OP(动画片头曲)《拿去吧!水手服》(もってけ ! セーラーふく)再次由山本宽担任分镜和导演。电波系音乐、拉拉队的舞蹈风格,以及精神污染般的说唱,使其迅速蹿红。该单曲一度在公信榜上排名第二,并因累计销量超过10万,于该年7月10日被日本唱片协会认定为金唱片,四位声优兼演唱者也凭此曲在第二届声优大赏中荣获歌唱奖。
《轻音少女》,2009
2009年4月开播的动画《轻音少女》与《幸运星》有相似的日常叙事风格,它讲述了一个面临废社的轻音部的点点滴滴。原作者以电子乐队P-MODEL为原型,在故事中塑造了一支虚拟乐队——「放课后 TEA TIME」(放学后的下午茶时间),玩的却是日系轻摇滚。
其主题曲「Cagayake!GIRLS」和片尾曲「Don‘t say ‘lazy’」的单曲CD在发售日当天就一起爬上了日本公信榜日排行榜的TOP5,并共同在公信榜前十停留长达四周。次年,动画第二季播放。新一季的片头曲「GO!GO!MANIAC」和片尾曲「Listen!!」则在发售当日一举占据了Oricon日榜前两位,成为首个登上公信榜第一的动画音乐。
如今,动画主题宅化、腐化、后宫化、日常化,人设萌化、符号化、量产化,动漫音乐越发商业化和偶像化。相应地,随着新番数量的剧增,各种题材的出现,加上音乐自身的发展,动画配乐完全突破了20世纪主流单一的管弦乐营造的宏大叙事,音乐越发回归本位,另类并且多元。配乐家们几乎玩遍了所有的音乐风格——摇滚、民谣、古典、巴洛克、迷幻、电子、新世纪……
然而新世纪的人们似乎已经不再需要20世纪那种反叛的革命精神,动画配乐也陷入了没有突破的「瓶颈」期。而自1995年版《新世纪福音战士》播出以来,终究没再出现第二部能引发全民思考的社会现象级作品。
不存在的盒子 / text
赵雅菲、曹雅琦 / edit
Google / 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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