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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米述杭:长山群岛之哈仙岛

2017-02-27 米述杭 新三届

        作者简介:

        米述杭,1968 年毕业于北京八中,1969 —1978 年在北京玻璃研究所当工人,1978—1982 年在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系世界经济专业本科学习,1982—2005年在北京市进出口委和中国北京国际经济合作公司从事海外承包工程,劳务合作,承办海外中外合营企业和援外项目,2005年退休。退休后喜欢国内外自驾游和自由行。



        我在华北平原出生在首都北京长大。大海、小岛和渔村从小就使我感到无限的神秘和向往。成年以后我在北戴河第一次看到了海,初见了大海的广阔和无垠。


        以后由于工作的需要,我又到过太平洋、印度洋、南大西洋和北大西洋,领略了由于地域和天空的不同所造就的不同大洋的不同色彩和风格。


        在后来数十年的漂泊中,我旅游到过海南岛,在印度洋的岛国斯里兰卡长驻过三年,不过那都是大岛,大岛是大陆的缩小,大岛的风土人情和人们的生活模式同大陆大同小异。


        小岛是什麽样子,小岛上的人们如何生活,对于已经退休的我,仍然神秘十足。机会来了,我们这次在设计秋天的大连自驾游路线时,就特意选定了长山群岛中一个不足五平方公里的小岛——哈仙岛。


        从大连出发,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到达皮口港,由于从皮口港到哈仙岛的班轮要下午三点才发船,我们改乘到大长山岛的班轮,经过约一个小时的海路,我们到了大长山岛的鸳鸯港,哈仙岛的徐大哥驾着他家的渔船到一个叫大油罐子的浅滩来接我们。



        一上渔船,大家的兴奋和好奇就来了,有人说:“咱坐过海轮和江轮,这坐小渔船还真是头一回呀!”“这茫茫大海,啥参照物都没有,您怎找方向呀?”“这船能载多少吨呀?”在柴油机的轰鸣中,我们大声嚷着向驾船的徐家大哥提问。


        又过了约半小时,我们就看到了哈仙岛徐家的院子,渔船冲上海滩后,全家都到院子外来迎接我们,徐家大爷拿出一个凳子让我们踩着从船头下船。一下船,我们立刻就感到了小岛的风俗同我们的不同,首先看到的是在海边游弋觅食的一大群雪白的鸭子和一大群雪白的大鹅,这海水养鸭子鹅还真是头一回看见。


        “它们喝海水呀还是喝淡水呀?”我问来迎接我们的渔家大嫂,“喝淡水,我们晚上喂水,喂完就自己回窝,咱这鸭子比外头(他们管大陆叫外头)个头大一圈,吃海鱼海虾,鸭蛋可好吃了!”大嫂笑着答道。



        看到徐家大妈领着一对一模一样的五六岁的双胞胎男孩,我问:“大妈,这是您的孙子吧!”大妈说:“是!”


        “您真好福气!”


        “我们岛上说呀,这一个鸭子也是养,一群鸭子也是放,一下养两个省事!”


        我说:“大妈,我们平原可不这麽说,我们说,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


        “意思是一样!”大妈笑道。



        放好行李,安排好住宿,渔家大妈就开始忙乎午饭,我们就利用这段空闲观察着这小岛和渔家小院。从网上我了解到哈仙岛在大长山岛南六海里,东西长近五公里,南北宽一公里,岛上居民近千人,不到三百户。


        但我现在还分不清方位,只看到沿着海水不到几十米的距离,盖起的一排大同小异的平房院子,每家都有一个后门直通海滩,海滩上家家都拴着一条渔船,海水干净极了,一米深左右的地方看的清游动的小鱼和五颜六色的小石子。


        前门是一条不宽但干净平坦的柏油路,看不见一辆车,各家门楼和围墙的模样同平原地区国道省道边看到的房子差别不大,门楼上也写着“万事如意”的横幅。柏油路后面是百米多宽的平原,种着玉米和大葱,玉米地后面就是植被茂盛的小山。


        转了一圈后,我回来跟做饭的大妈说:“大妈,您这儿前门是山,后门是海,好风水呀!”大妈说“我们管海这边叫前头,管山那边叫后头。咱这儿不转向,正南正北,海滩那边是北,咱小岛东西长十里,咱家在偏东头,翻过山那边是悬崖,礁石上可以挖海蛎子。”


        看来小岛渔家人出入主要走海路而不走陆路,所以才管有门楼的大门叫后头,管我们看着像后门的地方叫前头哇! 


        “吃饭喽!”大妈把我们从各处喊到饭厅,一进屋,看到饭桌,我们就惊呆了,我这个在盛产海鲜的斯里兰卡岛国呆过三年的老海外,也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海鲜呀!中间是一小大铝盆溜尖到顶的扇贝,周围七大盘是溜尖到顶的螃蟹、大虾、海螺、海虹、炸小黄鱼、炖海黑鱼、海蜇拌黄瓜和一盆海黑鱼汤。



        果然和我在北京时同大妈在电话里约定的一样,八菜一汤,全是海鲜。大妈说:“什麽不够,锅里还有,我们家管够!”还等什麽,来吧!就着一瓶带来的汾酒,我们就开吃这海鲜大餐,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糟”,由于量太大,大家都只吃最精华部分,什麽头尾边角都统统弃之,谁爱吃什么,就可着劲吃什么,不用让别人。爱吃大虾的就守着大虾盘子吃,爱吃螃蟹就光吃螃蟹。


        可大多数人都最爱吃扇贝,按大妈教的吃法,把扇贝掰开,撕掉周围的裙边,用另一扇一铲,一块小栗子大小鲜嫩雪白的贝肉就下来了,吃到嘴里,又鲜又嫩,比大螃蟹腿肉一点不差,可这玩意,没刺没皮又不塞牙,比吃螃蟹和大虾解气多了。


        在北京的海鲜酒楼里,豆豉蒸扇贝,上一盘,先不说价钱,每人就一个,还不肥,这儿,又大又肥,谁爱吃多少就吃多少,一会儿,大家就吃掉了两大盆,最后,大妈又给端上来一大盆,多数人都吃不动了,可几个意犹未尽的老兄,又给吃完了。可其他盘子里的大虾螃蟹等平时吃不够的东西,今天都剩下了。


        饭饱酒足,大家的话也多了,讨论这顿饭在城里得值多少钱,有说一千的,有说两千的,反正来的路上,在兴城笔架山海滨吃的一顿海鲜,数量不及这儿的六分之一,质量更没法比,结果要了我们350元。


        大妈这儿,一个人,连吃带住,一人一天70元人民币,真值!天津来的老陈和老张说:“我们天津人爱吃海鲜,可今天,我们把一辈子的海鲜都给吃了,回家以后,我们三个月不粘海鲜。”


        我说:“以前,我去过京郊的农家院,去过采摘节,知道什麽叫靠山吃山,今天,我知道什麽叫靠海吃海了。”大妈来收拾碗筷时说:“晚上还是海鲜,换样,基本不重样。”我们说:“扇贝和大虾您还保留,其它您换样!你再给熬点大碴子粥,来点手擀面得了!”

 

        午休后,看着清澈碧绿的海水,我真想下海去游泳,但又怕错过下午的出海钓鱼,我就去问厨房的徐大妈:“大妈,下午几点去钓鱼呀  ?”“等我儿子吃完饭就去。”大妈答道。我又问:“那钓鱼几点回来呀?”大妈说:“那要看鱼今天好不好钓了,也可能早点,也可能晚点。”



        我始终没问出个几点几分来,虽然手机、电话、有线电视这些现代的设施早已登陆小岛,进入渔家,但大妈还是不习惯用城市人用的几点几分来约定时间和协调人们的行动。没办法,我只好回到房间等着。


        过了大约20分钟,我们就跟着徐大哥和徐大嫂出海钓鱼。徐大哥把船驶到小岛得东侧,这里的风浪要比徐家门前大,船也颠簸得多,徐大哥把船拴在一个浮球上,我们在徐大嫂的示范下,就开始钓鱼。


        这里钓鱼不用竿也不用漂,用一轴鱼线拴在一个丁字形的铁丝架上,铁丝架的另两头拴着两只渔钩,用一种一寸长不知名的小鱼当鱼饵。先把渔钩放到海底,觉得触底后再提起一尺左右,就用手上下提遛,感到有鱼咬食,就猛向上一提,双手顺势向上捯线,鱼就被提到船上。捏住鱼嘴,摘下渔钩,鱼饵还在钩上,放到海里,继续钓。


        徐大哥是平均两三分钟就钓上一条,有时还是两条。我们男士都一试身手,当然不如徐大哥快,但每个人都能钓上来,有时还能一下钓两条,我们每钓上一条来,大家就是一阵欢呼和喊叫,又是拍照又是摄像。没太长时间我们就钓了四五十条,都是一水的海黑鱼,当然多数都是徐大哥钓的。



        徐大嫂说,这个季节就是这鱼,其他时节,有时是黄鱼,有时是鲅鱼,最多的时候我俩一天钓过150斤。用这种原始的工具,原始的方法,轻而易举地钓这麽多鱼,真是不可想象,想想北京养鱼池里的钓鱼和大连海滨的海钓,我都觉得这和它们都不是一种活动。

     

        鱼钓够了,徐大哥就把船驶向养殖场,徐大嫂将七八条不太欢实的鱼检出来,麻利地收拾好,用绳串成一串儿,挂在船尾。“今天晚饭就用它们熬鱼汤煮面条,”徐大嫂边干边说:“其他的放到网箱里养着,啥时吃再去捞。”


 

        一会功夫,就到了网箱区,网箱是用木框和渔网搭成的,从上面看,每个有七八平米,下面多深不知道,一家一家紧挨着,像一畦一畦的菜地,到了徐家的网箱,徐大哥把网盖儿掀开,将剩下的几十条海黑鱼倒进去,又小心地把网盖儿盖好。看到这架势,我心里想,这不就和鸡舍里养鸡一样吗,啥时想吃啥时抓就行了。

 

        离开网箱区,徐大哥说再去捞点扇贝。扇贝养殖区在小岛北侧中部,这里风平浪静,一眼望去,周围全是一排排的黑色的篮球大小的浮球,小渔船游走其间,就像拖拉机行驶在田垄之间。


        来到一个浮球边,徐大哥徐大嫂二人用钩子将以其钩到船上,原来浮球下面是一个直径一尺多,长度有一米半左右的大网兜,里面满满的全是茶碗口大小的扇贝,徐大嫂说,这一网兜有三十多斤,当初都是像手指盖儿那么大小的贝苗长成的。



        徐大嫂将网兜解开,将一些死贝挑出,扔回海里,将活的又放回网兜,也挂在船尾。徐大哥从另一处浮球下又捞了一兜海蛎子,也挂在船尾,我们就返航回家了。逆动的海水将船尾的海鲜冲洗得干干净净,到家用水冲冲就可下锅了。


        今天的出海,对于徐大哥和徐大嫂来说,可能就像工人上班农民下地一样平常,可对我们就像看一场罕见的表演一样,一个个目瞪口呆,大开眼界,原来海鲜是这样养殖的,怪不得大妈说,我们家管够,在这儿捞点扇贝大虾,就像在农家院的菜地拔个萝卜,在果园摘个大桃一样。我说:“今天我不仅知道什么叫靠海吃海,也知道如何靠海吃海了。”



      到岸后,不知为什么,徐大哥徐大嫂二人用滑缆将船拉回到离岸边五十多米的深水中才回去。我们没多问,也回到房内休息。不知过了多一会儿,突然听到我们中最年轻的二十多岁的小迪迪喊:“米大大,快拿个塑料袋来,我捡了一个大海星。”


        我找了个塑料袋,跑出院子一看,落潮了,海水退走五十多米,正好退在徐大哥二人拉回的渔船边上,要不是刚才把船拉回深海,就得搁浅了。小迪迪捡了个大海星,小盘子大小,五角星形,深紫色,金黄色的边,漂亮极了。


        看到迪迪赶海有收获,大家也都到海边去检,一会儿,大家就捡了一小塑料盆海星,有五角星形的,也有正五边形的,色彩鲜艳极了。有人提着大海星在海边留影纪念,也有人专给海星照特写,大家真是太开心了。

 

        晚饭除了我们要求保留的扇贝和大虾外,徐大妈又给准备了五个不重样的海鲜和一个用她家自养自杀的猪做的炖排骨。但大家都动得很少,关注的热点都转移到了大妈做的大碴粥、鱼汤手擀面和用柴火锅贴的带焦黄疙馇的大馒头。看来,中午的海鲜大餐是吃顶了。



        晚饭后,天渐渐地黑了,我们搬出吃饭的凳子,坐在海边,呼吸着新鲜的略带海味的空气,慢慢回味和细谈今天一天的感受。四周安静极了,如果我们不说话,就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


        由于是阴天,天上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周围也没太多的光亮,大海黑极了,远处海天之际,偶尔有灯光闪烁一下,不知是航标灯还是渔火。离开钢筋水泥堆砌的拥挤的大城市,静静地坐在小岛渔村的海边,新鲜和差异产生的美让我的心都醉了。


        忙碌了一天的徐大妈一家,早已躺下休息了。小岛的渔家还沿袭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渔农作息时间。我注意到,他家的前门和后门都没有关,看来小岛的治安相当不错,是否路不拾遗咱不知道,但夜不闭户咱是亲眼看到了。


        小岛渔人还都保留着淳厚俭朴的作风和习惯,天黑后,为了省电,没事不来人,他们就黑着灯,坐在自己的屋里抽烟和聊天。我们剩在盘子里没动的饭菜,他们端走自己吃。



        由于明天要早走,晚饭后我想同大妈把账给结了,大妈说:“不急,你们还能不给钱哪,就是不给,就当你们从北京来串趟门。”大城市的喧闹繁杂噪音尾气暂时还没污染这碧海蓝天的小岛,现代社会的物欲横流追名逐利暂时还没染指这原生态般的渔村。


        如果说当年黄河壶口吸引我的是那万马奔腾一泻千里的磅礴的气势,今天哈仙岛吸引我的就是这新鲜神秘返璞归真的纯洁和恬静。白天的时候,大妈曾问过我:“你说我们这小岛和北京、大连比,咋样呀?”我由于一时没太多想,就说:“各有特色!”他儿子说:“有您这样问的吗!人家大城市和咱这小岛咋比呀!”


        现在,如果让我用书面语言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会说,北京是个高雅华丽、雍容富贵的太皇太后,大连是个浓妆淡抹、妖娆多娇的贵妇,哈仙岛是个天生丽质、纯洁无瑕的少女,富贵和妖娆使人产生贪婪和被诱惑,而丽质和纯洁才能激发人内心深处的圣洁的挚爱。

 

        第二天早上,大妈三点半就起来给我们做饭。我们五点起床,五点半吃早饭。海水咸鸭蛋真是比我们平常吃的咸鸭蛋好吃多了,有人提出想买点带走。


        徐大妈说, 家里不多了,十一还要来拨客人,得给他们留着!没办法,我们只好放弃。六点整,徐大妈推出独轮车,将我们的行李捆上推着,我们跟着徐大妈沿柏油路向港口走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哈仙岛号班轮旁。



        六点半,一声汽笛班轮准时启航。望着哈仙岛渐行渐远的山影,我默默地说,再见了,哈仙岛,我心中的挚爱,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还要再来!我还没在这儿游泳,我还没到山那边挖海蛎子呢!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获许可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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