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南山品竹

本文作者马道。

        虽然说秋过江南草未凋（杜牧诗），但初冬，特别是比常年更冷的初冬，登上常州溧阳南山竹海观竹，确有几分寒意。

        这就对了。在酷爱竹林的我看来，破春土的嫰竹、沐夏雨的翠竹、摇秋风的响竹般般怡人于目可人于心，而沥冬寒的劲竹，则在目爽心怡之上，给识竹者更深的灵魂印记——此时，那莽莽竹海、挺挺竹身才是为读书人津津乐道的“风骨”代言的最佳时刻。

        坐缆车越过层层竹海，登上吴越弟一峰。这个弟不是错字，命名者有正解：既有满山竹为头，第字可暂且脱帽歇歇了。我曾两赴蜀南竹海观竹，也曾在江西修水黄龙山咏竹。这一次，又在竹岭上的南山书院，结识了书法家郭老师。郭老师展纸挥墨，不时间写好了我在修水作的赋竹联：卧山醉水道益近，傲骨禅心善自修。拜谢过老师，收好墨宝，我继续观竹思竹品竹。

        古人把松竹梅称作岁寒三友，其实，这三友并非享受同等待遇。松之青翠傲雪、梅之冷艳高贵，始终为所有人喜爱、倾慕、尊崇，而竹呢？

        而竹呢，一方面蒙受历代文豪礼遇，这有诗为证，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另一方面，竹也承受人们诟病，连小学生都会背诵诗圣杜甫名句：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

        我爱竹，也种过竹，识得竹，更识得以竹自誉名节的人。所以对唐杜甫宋苏轼相反的竹论都持完全支持态度。

        在北京大兴绿茵花园的宅院里，我曾种过七棵竹。数年后，七棵竹长成了一片竹林，成为方圆最美所在。在竹丛下听风观雨品茗抒怀，惬意无比。但世间万物均不可肆意，这片竹林，根茎横生，窜至遍园、狂侵邻院，虽数番清理，终束手无策。“应须斩万竿”，实则斩不断，根更乱。

        人亦如此，贤者圣人无不具竹品。但古往今来，很多自视与竹同样清高的名仕，大都挺拔得出奇，满腹经纶骨节之表，虚怀若谷的禅心却是不在，有的只是狂妄兼脆弱的空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吹垮之木，惟在不实。

        面对满目不辞的青翠，我又一次感到屡临竹海同一心悟，正像手中赋竹联所书，欲效劲竹傲骨的名节挺拔，更须具禅心的包容与坚韧，这才是人应该膜拜的竹的风格竹的精神。

        不贪阳光照耀，不惧风摧水浸。自豪因为目远，自傲源自心贞。辞别南山之际，我原想再写一首诗，忽然想起了宋朝大诗人徐庭筠咏竹名句，惭愧，吟诵它还岂敢再写些什么多余的话呢？

        不论台阁与山林,

        爱尔岂惟千亩阴。

        未出土时先有节,

        到凌云处尚虚心。

        2016，初冬

        溧阳．南山竹海

        作者简介：

        马道，1983年毕业于人民大学新闻系，分配至《北京日报》工作。1987年调入《北京晚报》后历任机动记者部主任、新闻中心主任等职。2007年调任《北京晨报》副总编辑，2009年兼任《竞报》总编辑。2014年1月辞职。      

（小号获作者许可推送，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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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逆编辑、工圣审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