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膜 |《聂隐娘》的这些细节你领悟到了吗？
文 | 阿格尼丝
长卷
室外远景长镜头的处理非常好，可以说是第一次在银幕上重现了长卷的视觉节奏。我感受特别强烈的是马队第一次出场时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即视感，焦点最一开始对着前景右侧的桃花树上，后随着马队从画面右侧行驶至于左中，焦再变至马队，期间镜头随着马队行驶方式非常克制地左摇。这种细微的变位契合了一种观看长卷的方式，很享受。
微风
但是内景戏的长镜头感觉就比较弱了，幔帐时不时吹挡在镜头前看似挺有想法，实际却不够简练，因为太近太长了，所以这行为「朦胧略过明显」。其实，「随风微拂」的行为贯穿着整部电影，不过在野外，中远景中某一棵树的微晃就比较接近我们观看的敏感尺度了。这里，「单独一棵树」也是多次出现的，每次都不同树种，不同的状态，这不难看出就是聂隐娘本人的投射。回到微风，微风主要表现的是「静」，不是声音层面上的静，而是时间层面上的，这和在下面我想说的「盹态」有点异曲同工。
盹态
好几个场景中，人物处在靠卧在榻边墙边的状态，不是正儿八经就寝，而是打盹。这种姿态是十分特殊的，既极具古人文化审美上的意味（更比如古希腊雕塑姿势常是伸展的，日本舞踏姿势则是含胸的），更将电影这种记录流动时间的时间性行为凝固在一种人物的时间性里。人常会被吸入到一种固定的流逝中，就像梦寐的时候天色马上暗了，你却不知觉。
语言
全片最弱的环节，是女性主角人物的表演与语言（其实我们这里表演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对白的设计），并没有觉得周韵霸气的「都起来，过来收拾」或是古意台味浓的文言对白是到位之处，反而是有拨乱整体气息的嫌疑。语言是华语电影最大的障碍，绝不是视觉。
弦音
原声中的鼓和古琴用得非常恰当，单独的一样乐器出现是有意义的，因为鼓的来源、鼓点本身的性格可以承担一部分叙事，古琴的弦也有它自己音色之外的变相，这在很多日本电影中发挥得非常透彻。结尾的苏格兰风笛东西方含混的曲调指向一个无具体方向的异域，虽然他们说是要去朝鲜……但无所谓的，这不是更美妙么？
背影
这电影的一半分量都掂在结尾，结尾收得不好，这电影就托不住，本来叙事节奏就比较慢、散，所以它并非是靠一根戏剧性实线穿拢，而靠的是一口不可见的长气凝结。叙事永远是怎么收要比怎么开始重要，就看这口气。休憩的羊群、田园屋舍、聂隐娘从远处归来，立马上路，收尾。侠的背影当然应该在自然野外的长镜头中完成，也一个远景长镜头，他们的方向如聂归来的时候一样，不是横穿，不是纵行，是斜入，接着自然地略折向远方，这透视很符合唐诗意向——「斜」、「远」。聂的故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故事性，因为觉醒是私密的、沉默的，觉醒是「不为」的，是个人选择。因此，电影的结尾造得很「轻」，虽然镜头中远去的背影一直持续也随时可以掐断，但余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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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徐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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