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为了谁，惦记那座城？/常州札记

第463片树叶儿

1

说起来对于常州，我是并不陌生的。

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位亲戚，我们喊做姑爹爹的，就是常州人，有几次春节的时候，他带了家人到氾水小镇来过春节。

家里的那个春节，就会显得格外地隆重热烈，他是细心周到的，会给很多亲戚各带来一份礼物，当然照我奶奶的说法，他们家的条件很好，有钱呢。

我的父亲告诉我们，这位姑爹爹了不起呢，在常州做着不小的官的。

具体什么官我早忘记了，也不记得当年他送给我们的礼物了，好像是一些常州的特产或者一大包半新不旧的衣裳吧。

我只记住了这位姑爹爹的长相和神态，他喜欢冲我们招招手，满面笑容地拉我们到他怀里，然后问：你是不是叫xx啊？你将来长大的想做什么呀？

就像后来的汪峰在综艺节目中，执着地热切地询问每一个选手：

告诉我吧，你有一个什么样的梦想？

2

至于这位姑爹爹的样子，我在很多年以后看到了碟片里的梁朝伟，突然感到很面熟，终于想起来了，他跟我的那位姑爹爹像呢。

常州的姑爹爹最后一次来我们家，我记不清是春节还是国庆节了，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我隐隐约约里听见大人们谈论了，原来姑爹爹刚刚退休了，有些不适应，好像家里的孩子们也很让他操心的。

我就想，难道退休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么？好在我连工作还没有呢，不必去烦遥远的退休的事。

我只是很好奇地问我的父亲，什么样的官才叫大官呢？我的父亲很神秘地说，就是能在电视上出来的干部。我又问，那为什么我们没在电视上看见过他呀？

我的父亲轻轻地拍了我一个后脑勺：

有事去！我们家都没有电视，你看个鬼啊！

退休以后的姑爹爹，自从上一次来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我们老家来玩过。

我只是知道他们一家生活在常州的市区，我还知道我的常州的小阿爷们已经上班了，处女朋友了，我的小阿姨们越长越漂亮了，追求的人多得令人不安。

我看到过一张常州寄过来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我的小阿姨们正兴高采烈地假装是在打着腰鼓。

果然就像当时很有名的陈冲刘晓庆张瑜她们，有着干净的五官和清澈的笑容。

3

再一次把常州挂在嘴上，已经是很多年后的19岁了。

那一年我们小尹庄财会班上，我的一位哥们鲁衍达顺利地考上了常州的财经学院，这是很不简单的事呢，我们都为他高兴，也多少有点羡慕和嫉妒。

我们几个曾经合计了是不是赶过去看看他，可是呢一直也没有收到鲁同学的邀请啊，也许他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朋友了吧。

这样就难免沮丧起来，我们在迷迷糊糊里得出了结论，所谓朋友兄弟，就像是谈对象，也是讲究个半斤八两门当户对的吧，要不然就很难为继了。

其实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狭隘自卑的胡乱猜想，人家鲁同学倒是不一定会这么想的。

4

又过了几年，我忽然收到一封寄自常州的信件，拆开来一看，是我以前的一位相处很好的女同学写来的，她是拿我当小兄弟看待的。

那几年我们通了不少信，她告诉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常州，心怀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克服着种种艰难，我哪里想象得出来，遥远的繁华的大城市里，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的生活？

我就会动不动摘抄几句浪漫的诗歌，安慰鼓励着她，放心吧，冬天已然来临，春天还会远吗？或者就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等等等等。

好在没多久，她愉快地告诉我，开始有个做厨师的男孩子追求她啦，接着就是不断地有好消息传来了。

再然后信开始少了，偶然收到一封，落款会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我就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我的这位姐姐终于等到姐夫来照顾她啦。

那些年里，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只要听见常州的名字，我就会下意识地想起，我有个姐姐和姐夫在那儿打拼呢，我期望这个我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好，希望这个城市里的人们，加入遇上了他们，一定要对他们好啊。

又过了年把，他们双双回来了，常州就成了美好的一段回忆，刻在他们的心里，也留在我的青春岁月里了。

5

再后来的那些年，常州几乎就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除了偶尔的几次，忽然听我的父母说起，常州的谁谁，打电话来了，说是什么时候准备过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亲戚呢。或者就是那边的亲友中哪一位不幸走了。

但是再也没有一位亲戚从常州来，看上去我也没有什么朋友，是在常州的了。

这样常州就开始变得更加遥远和模糊起来，我想不出这个新兴的城市，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前些年，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听说，我们宝应其实有很多的人，都在常州生活了，当然他们主要是打工谋生，或者就是临时在那儿租借了房子，照顾在那儿读书的孩子。

这样一来，我又开始希望这座城市还是应该更好起来的吧！

它一天一天地更好了，我的无数的老乡们也许就会跟着好起来吧！

我不知道那些我们的在常州的老乡们，你们在常州到底生活得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很开心？一定也承受过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委屈吧？有多少次难受得几乎就想收拾好行李赶快打道回府了？

特别是去年开始写《千叶树》以来，我认识或者还没有见过的朋友中，有好几位都是在常州工作生活的呢。

6

嗯嗯，你猜对啦！是的，@小茗妈就像是我们家的一位亲戚，就连我的爸妈都时不时地会问起她的近况；

@巴山夜雨是我的老乡吧？我记不清到底我们有没有在过一个班了，反正你是个特别有思想和才气的人；

@春暖花开我知道你曾经在常州念过几年书，还有@安然你当年是我们的三朵班花之一呢，现在你有了漂亮的懂事的女儿，祝贺你啊。去年老同学聚会的时候，尽管你没有参加，但是大家都很关心你的。

还有更多的我叫不出名字的朋友同学老乡们，我知道你们此刻正在常州的哪一个地方忙碌或者休闲。

7

现在我正坐在常州新北区一家宾馆的19层的一间客房里，因为你们的缘故，我感觉脚下的这座城市我其实并不陌生。

它的繁华喧闹近在咫尺，它的难懂的口音也有几分亲切。

我猜想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一定也曾受到过常州人的照拂。

也许是他们的善意和温情，一再地留住了你们回乡的脚步。

也许你们是暂住，也许你们会一直停留，直到扎根不走。

我知道无论如何，和常州休戚与共的这些年，都将深深地融进你们的记忆。

而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匆匆的过客来说，常州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汉字，我熟悉它们如同熟悉宝应的名字，我惦记它们如同惦记老家氾水。

是的，只不过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所思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了。

所念在哪里，哪里就是梦乡了。

8

很多的时候，我们对一座城市，一个地方的放心不下，无非只是因为那里有我们在乎的人。

明天我就要离开常州转道浙江了，后天高考也会如期地结束。

我还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开始惦记起，那些他们感到陌生的城市。

他们不会在意那儿到底有多么繁华，也不会在意那里有多少摩天大厦，会有多少明星大腕出没，又有多少古迹名胜难得；

他们只会在意那儿的天气阴晴，那儿的安全有序，那儿的居民是否良善，那儿的交通是否畅达。

是的，你一定猜出来啦！因为很快你们的孩子就要去往那儿，去迎接属于他们的一段崭新的陌生的青春旅程。

比孩子们更加在意那座城市的好坏的，一定是你们啊！

你们将因此而忐忑难安惶恐不宁，你们将要悬着一颗心，还要假装很不在乎的样子，跟你们的孩子说：

去吧，没事的！那是个很不错的城市！

好吧，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曾经在哪里生活过？

你曾经因为谁，惦记着那座你无比陌生的城市？

2017/6/8

晚于浙江秀洲

追记昨日

常州来去

感  谢

@小茗妈@巴山夜雨等

正在常州的朋友

@春暖花开@往事如风等

曾在常州的朋友

感谢@天涯海角友情配图

祝您的闺女高考圆梦

还要隆重感谢

此次同行的诸君

对我的体谅与照顾

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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