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元语｜“小满”到了，我们聊聊英文怎么说
（图源：enterdesk.com）
作者简介
曾泰元，上海杉达学院英语系教授兼外语学院院长、台湾东吴大学英文系原系主任、国家语委汉语辞书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英语世界》编委。
小满聊英文
小满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八个，排在立夏之后，是夏季的第二个节气，时间点落在阳历5月21日左右。
小满小满，小得盈满。小满小满，麦粒渐满。宋元之际的理学家吴澄，在他的节气经典《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是这样解释的：“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在中国北方，此时小麦进入“乳熟期”（籽粒灌浆充实的第一阶段），籽粒逐渐饱满。在中国江南，大麦、裸大麦（又称“裸麦”）则进入“黄熟期”（籽粒灌浆充实的第二个阶段），故有“麦到小满日夜黄”的说法。
小满，是个有着鲜明农事色彩的节气。中国以农为本，地大物博，民间流传了许多关于小满的农谚，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温端政主编的巨著《语海》，起码就收录了10条：“小满不满，麦有一险”“小满不满，芒种莫管”“小满插秧苗茁壮，早把庄稼病虫防”“小满大麦黄”“小满动三车”“小满割不得，芒种割不择”“小满见三新”“小满雀来全”“小满天赶天”“小满种芝麻，一亩十石（dàn）八”。这些丰富多彩的农谚，大多聚焦小满时节的农事活动，或预测发展，或描述现象，一派看天吃饭、紧张忙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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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就让人潜意识里期待着大。古代先民创制了二十四节气，在把节气冠以“小满”的同时，似乎也承载着农耕民族的冀望，企盼迎来收成丰稔的“大满”。在二十四节气里，小暑之后有大暑，小雪之后有大雪，小寒之后有大寒，然而小满之后却没有大满。大满，只是古时先民心理愿望的投射。
有小，不见得就会有大；前例，不见得能保证后例。如果基于前例之有，想当然耳，后例必定也如此，那就是一种逻辑谬误（logical fallacy）。
拉丁文短语“post hoc, ergo propter hoc”（美音 [ˈpoʊst ˌhɑk ˌərɡoʊ ˈprɑptər ˌhɑk]），或可概括这样的谬误论证（fallacious argument）。这句拉丁文短语一般都英译为“after this, therefore because of this”（字面义：在此之后，所以因此），指的大约就是这样的“后此谬误”（post hoc fall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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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有小满，却没有大满。那么，小满的英文怎么说？
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节气倒计时用了 Grain Buds（谷粒长出），《中国日报》（China Daily）和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也都这样用。中国气象局用 Small Full（“小满”的直译）。传统的知识权威《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aedia Britannica）用的是 Grain Fills（谷粒盈满）。网络时代的参考工具新宠“维基百科”（Wikipedia）用的是 Corn Forms（谷粒成形，corn 在英式英语里可指“谷物”“谷粒”）。汉英词典答案有好几个，包括 Grain Full（谷粒盈满）、Grain Budding（谷粒长出）、Lesser Fullness（“小满”的直译）、Lesser Fullness of Grain（谷粒小满）。
由上可知，小满的英文居然多达8个，可谓百家争鸣，没有标准答案。另外，二十四节气的英文经常首字母大写，也请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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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24个节气的英译以名词短语为妥。在中国的节气体系中，二分二至出现得最早，放眼世界也具有普遍性，其英文都是名词短语，比如春分的 Spring Equinox。为了体系的一致性和节气的名词性（《现代汉语词典》均以名词标注），用名词短语来英译比较合理。
依此标准，3个主谓结构的短句都得割爱：Grain Buds（谷粒长出）、Grain Fills（谷粒盈满）、Corn Forms（谷粒成形）。
剩下的5个都是名词短语，或可考虑。在3个直译里，Small Full 异化明显，几近破格；Lesser Fullness 偏向归化，长度稍长；Lesser Fullness of Grain 细节完整，长度加倍。最后的2个，Grain Full 义同 Grain Fills，是 grain is full 的标识语化（省略be动词）；Grain Budding 义同 Grain Buds，是 grain is budding 的标识语化（省略be动词）。此二者也可视为名词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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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指的是此时谷粒小得盈满，也就是籽实逐渐饱满。其中的“小”有“略少于”“将近”“几乎”之意，或可对应到英文的 near（副词 nearly “将近；几乎”的形容词形式），因此我建议“小”用 near，“满”用 full 的名词形式 fullness，把“小满”译为 Near Fullness（字面义“将近盈满”）。
如此一来，加上我建议的 Near Fullness，小满的英文就有9个了。
放眼世界，文化特色词的英译以音译（即转写、借词）为大宗，借译（即直译）次之。二十四节气是中国文化的特色，我们要展现文化自信，英译时理当也依循这样的做法，首推音译。不过对于英语人士而言，音译恐会造成理解上的障碍，出于体贴，也为了促进沟通，最好再以借译为补充。
按此思路，将来小满的英文，能否先推音译的 Xiaoman，再以借译的 Near Fullness（或其他选择）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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